那个男人来到诊所的时候是中午的午休时间。这条街上的人都知道,我的牙科诊所从十二点到一点之间是绝对不营业的午休时间。所以,这个时候跑来看病的人不是急诊病人,就是偶然路过此地的外地人。
当时,我正在给瓜叶菊的盆栽浇水。由于今天早上忙着向税务署申报营业所得,所以原本是每天早上做的事情就推到了中午。要是忘了浇水,这种菊科的花朵可是会很快枯萎掉的。
听到铃声后打开门一看,一个五十岁左右,有些发福的男人正捂着左边的脸颊站在门口。他戴着一副无框的方形近视眼镜,身穿花俏的方格大衣,衣襟处露出了水珠图案的围巾。
他的鼻子下面留着短而整齐的胡须,看起来有几分刻意装模作样的感觉,事实上也是如此。只是他捂着脸颊的那只手上的手套指尖处已经破损得很厉害了,看样子是有意弄坏的。这个人怕是有咬指头的习惯吧。
“可能是牙龈发炎了吧,突然一下疼得不得了。医生,您赶紧帮我处理一下吧。”
无论是在什么情况下,我都不会在病人面前露出不耐烦的表情。这时,我压制住心里厌烦的情绪,脸上充满了只有医术精湛的牙医才会有的自信微笑,然后把他领到了候诊室。我没有妻子也没有孩子,除了对病人露出职业性的微笑之外,就很少有笑的时候了。
“请在这张卡片上写上你的住址和姓名——”
“医生,你帮我写一下吧。”
他依然用戴着皮手套的手捂着脸颊,咆哮着对我吼道。我心想,这可真是个任性的男人啊,心中就不免有些火冒三丈。大概他是个身处高位朝部下吼惯了的人吧,要不然就是手刚一离开脸颊的时候,剧烈的冷痛又猛地袭来了吧。
“好的,请问你叫什么名字?”
我握着笔,抬起头来望着眼前的患者。他长得浓眉大眼,要不是因为疼痛而皱着眉头的话,真算得上是个相当帅气的美男子。
“荻山佑一。”
我惊讶得一下子打翻了墨水瓶。因为这是个令我想忘也忘不掉的名字。
“那个佑字怎么写?”
听了他的回答之后,我确信眼前的这个病人就是著名的话剧导演。著名这个形容词用在他身上,不是在形容他的才华,而是形容他见了女人就垂涎三尺的好色本性。
我的独生女夏子也曾梦想成为一名话剧演员,并因此去了表演研修班学习,后来被他的甜言蜜语迷惑后对他以身相许。可是,仅两个月之后就被他抛弃,可怜的夏子就从阳台上跳楼自杀了。
“您就是话剧导演荻山先生吗……”
我强行抑制住自己的激动情绪,装着很平静地问道。
荻山的脸上露出了满足的微笑。显然,他为我这样一个简陋诊所的牙医都知道他的大名而感到很骄傲。不过,他很快又皱起眉头,开始痛苦地呻吟了。
“我给你注射一支特效药吧。很快就可以止痛。”
我把他带到诊疗室,让他坐在治疗椅上,又给他胸前挂上了一块小围裙,然后我就上了二楼。在我房间的衣橱里,放着一把小型手枪。
我不是多血质的意大利人,也不是报复心强的科西嘉人和乔治亚人。虽然我从来没有忘记过女儿的死,但也没想过要做出跟在荻山的后面,趁其不注意的时候干掉他为女儿报仇这种热血冲头的事。不过,对方自己送上门来就不一样了,我可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么好的机会白白溜走。我穿好手术服,并在衣服里藏好史密斯·威森手枪,回到了诊疗室。战争让我失去了妻子,眼前的这个男人又让我失去了女儿。我当时失去了活下去的希望打算一死了之,于是就死乞白赖地央求在牙医医专时认识的一个住在香港的中国朋友,请他让给了我这把手枪。怯懦的我最终还是没有叩响扳机的勇气,后来就一直把手枪放在衣柜里没动过。
“是哪颗牙疼?把嘴巴张大点……”
荻山像个天真的孩子一样按我的要求张大了嘴巴,果然不假,右边下侧的第二颗臼齿被虫蛀了,牙龈肿得很厉害。
“很快就不痛了。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你经常就诊的牙医吧。”
我按照常规的处置方法给他注射了一毫升的麻醉药之后,装着若无其事地问道:
“你以前就知道这个诊所吗?”
“是从这路过时看到了招牌。”
“那这么说,不是别人推荐你来的了?”
然后我轻描淡写地告诉他说,因为我经常怀疑招牌到底会有多大效果,所以每次都要问病人这个问题。我必须要事先确认清楚荻山来我这里是纯属偶然,他在我这里接受过治疗的事除了我跟他本人以外没有第三者知道。
药物会在大约两分钟之后见效。看见荻山的剧痛有所缓减之后,我又一次让他张大嘴巴,并迅速地掏出史密斯·威森手枪塞进他的嘴里。我手上的动作有些慌乱,枪口好像顶到了柔软的咽喉部。
“你,你要干什么!”
他可能是打算这么嚷嚷吧。可惜那并没有形成一句清晰的话语,最后只是变成了一声既不像愤怒也不像哀鸣的嚎叫。
“喂,荻山。你在看到石田这个招牌时有没有想到点什么?你没注意到这和被你玩弄后从阳台上跳下来的表演研修班的学生石田夏子是同一个姓吗?”
我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刚才激动过度,连声音都变尖了。荻山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向后仰着的身子不停地哆嗦,上下两侧的牙齿咬得手枪外壳咯咯地响。
他又叫喊了些什么。应该是“救命啊”或“饶了我吧”之类的吧。
“叫也没用,我不会改变主意的。这个房子里只有我一个人。既没有助手也没有女佣。你叫得再大声也没用。然后,你的小命还有不到一分钟时间。十二点四十分左右,有趟上行列车从院子的对面驶过。我会在列车呼啸而过的时候开枪。”
我说这一切的时候,一直冷酷地盯着对方的眼睛。我平时看电视看到残忍的场面都会背过脸去,可这时却显得出奇的冷静。
不过,我好像失算了,枪掏得稍微早了一点。我将左手搭在椅背上,右手握着枪,身子压在对方身上,这时腰突然痛了起来。右手手腕感到很乏力,搬动扳机的手指也麻木了。突然冒出来的汗水从额头上往下淌,虽说眉毛稍微给阻挡了一下,但还是很快就冲过眉毛流到了眼睛里。荻山胖呼呼的苍白脸颊也在我的视线中变得模糊不清了。
我斜着眼睛看了一眼时钟。指针马上就要指向十二点四十五分了。是钟表走得太快了呢?还是电车发生了什么事故而晚点了呢?在电车到来之前,我就不得不保持现在的姿势。不行,一点钟一过就会有病人来,我杀人的一幕就有可能被人看到。
远远传来了令我期待已久的汽笛声,我感觉自己像是得救了一般如释重负。于是,一分钟之后,我就在列车的轰鸣声中叩响了扳机。鲜血就像决堤之水一样喷涌而出,滴答滴答地滴进我慌乱中递过去的脓盆里,在差一点就要溢出来的时候终于止住了。
我将脓盆放在旁边的桌子上,然后又回过头来看着荻山。这个卑劣的舞台导演,打着一条红色的高级领带,就像是故意要在我面前显摆一样伸出了好长一截;然后,他突然无力地往后一倒,紧接着就咽了气。他那胖呼呼的圆脸显得很平静,既没有害怕也没有惊恐的表情。
时钟的指针马上就要指向十二点五十五分了,我赶紧趁还没有病人来的时候挂上了“暂停营业”的牌子,匆匆忙忙地拉下窗帘之后才开始认真思考尸体如何处理的问题。我不能让他一直坐在治疗椅上。在明天早上到来之前,不要说尸体,就是溅在地板上的血迹也必须要处理干净。
我坐在候诊室的沙发上,抽了将近两包和平牌香烟之后才好不容易将情绪稳定下来,最后总算是想出了一个自认为是万无一失的万全之策。把荻山的尸体运到一个合适的地方,再把手枪放在他的手上,这样看起来不就像是自杀而死的了吗?将枪口塞进嘴里再叩响扳机的自杀方法与其他射击方法——比方说瞄准心脏的方法——不同,保证不会失手。所以,这种方法在欧美的自杀者中间占有相当高的比例,也绝不是不自然的自杀方法。
那么,既然荻山是自杀而死的,手枪上就必须要有他的指纹,并且是只能有他的指纹。但选择用手枪自杀的人在叩响扳机之前,一股都会双手握着手枪仔细检查看有没有问再严肃认真地盯着这个在一瞬间就会结束自己生命的小武器端详一会。这不也是很自然的事情吗?
尸体变硬了之后再弄就麻烦了,于是我决定马上动手往手枪上印指纹。首先,用手绢擦干净手枪外壳上我留下的指纹,再擦干净弹壳等我曾接触过的地方,然后取下死人的手套并将他的手指与手枪接触。最后再让他的右手手掌完全握住手枪,并使其食指与扳机处接触。总之,已经在手枪上印上了足够多的指纹。
只有一点让我拿不定主意。就是荻山在开枪的时候是把一双手的手套都取下来呢?还是只取下右手的呢?在这个问题上我稍微犹豫了一下。不过,后来我想现在又不是寒冬腊月,没必要纠缠这个细节。于是就决定让他两只手都光着。
最近也许是上了年纪的缘故吧,记忆力退化了好多。不过,幸好还记得荻山去年秋天参加了艺术节的演出,报纸上还为此发表过评论文章。总之,那是篇措词极为严厉的批评性文章,估计是某个批评家之类的人写的吧。
我从仓库里找出旧报纸,把那篇评论文章剪下来放在死者的衣袋里。心想人们肯定会由此推测,荻山是不是还对此事耿耿于怀才自杀的呢?我毫不犹豫地就将这个想法付诸了行动。
忙完这事之后又检查了他的随身物品。如果在荻山的衣袋里发现有附近车站发售的车票之类的东西的话,警方很快就会推测出他是在这一带被杀害的。所以,为了不招来这些麻烦,就必须要对他的随身物品进行检查。
荻山的随身物品中有个钱包,里面有张一万圆的纸币和一些零钱;白色和蓝色的手帕三条和一本日记本,本子上的记录到一月二十三日为止,之后就全是空白的。除此之外,还有个鳄鱼皮鞋的鞋拔子和象牙印章等一大堆奢侈东西。我从日记本上那些空白的页数就能看出,这个舞台导演是个没有克制精神又没恒心的家伙。
把他扔在什么地方呢?阴森森的墓地公园的长椅上……。什么时候去扔呢?天黑以后……用什么搬运呢?我的Prince汽车……
我洗干净了地板上的血迹,又给汽车加好了油,忙好这一切准备工作时已经将近四点了。我坐下来休息了一会,顺便打开了收音机。那时,电台正实况转播一个在某剧场的舞台上进行的本地彩券的摇奖活动。这种既不让人兴奋又没有吸引力的节目,似乎具有让我紧张的神经放松下来的效果。这时,我才想起自己还空着肚子,于是我就拿出现成的面包就着鲔鱼油凑合了一顿,午饭和晚饭都给解决了。
我决定八点整开始行动。把僵硬得像雕塑一样的尸体扛出去放在车子上是个有点费力的体力劳动,但总算顺利地搬上去了。我开着车上了甲州大道,驶入了由M特快电气铁路公司经营的M墓地。因为这里的工人们正为提高待遇的事情跟公司较劲,所以看守墓地的工人们大概在三个星期以前就罢工回家了。现在不要说是晚上,就是大白天也难得见着个人影。
这是一大片远离人烟的墓地,在黑夜中显得一片死寂,只听见夜风拂过杉树林时树梢沙沙作响的声音。我将车开到靠近墓园北边的地方,然后才停下来。
这一带正在将新购买的农田改造成墓地。不过,这项过程也因罢工而中途搁浅了。外围一带是较好的墓园,我记得给妻子和女儿选墓地时曾看到那边有几张白色的长椅;那个冬日,太阳十分温暖,但却没有一个人坐在椅子上晒太阳,只有阳光照射在空荡荡的椅背上而已。对于一个才华遭到否定的舞台导演来说,选择这里作为自己自杀的舞台一点也不奇怪。
我走下车来寻找合适的长椅,每看见一条,都要轻手轻脚地打开手电筒仔细察看一番。如果某个无心的扫墓者把鸡蛋壳之类的东西扔在椅子上的话,这位舞台导演肯定是会选择别的椅子坐的。所以,椅子上不能有一丁点让他觉得不舒服的东西。
不过,我看到的尽是些刻满了人名、写着“某某爱某某”的爱情伞、数字、以及单纯的几何图形等东西的椅子,既没有鸡蛋壳也没有嚼过的口香糖。
我回到车里,把尸体扛过来并让它坐在椅子上。在治疗椅上断气的荻山就像是一开始就坐在这个椅子上似的,摆着一个很自然的姿势。我将他左右两只手的手套放在尸体的旁边,又将手枪扔在尸体的脚边上。最后把荻山的血液滴在椅子上和地面上,这些血液是当时从脓盆里取出来放进瓶子里的,为防止凝固而一直搅拌着。
我真正感到害怕是在转过身子往车上走的时候。我总觉得荻山会从椅子上站起来猛地一下扑在我背上,一这样想,心里就忍不住有一种要高声尖叫着逃跑的冲动。我当时肯定脸都吓白了,是一副快要哭出来了的丑态吧。
我再次经甲州大道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深夜十二点过了。我决定第二天早上再把车放回车库,所以下车后就直接进屋了。我喝了两三杯威士忌酒,然后就躺在床上不停的想着。对于今晚这件我从未干过的工作,我却觉得十分有自信;既没有把打火机忘在现场的失误,也没有愚蠢地留下自己的指纹,可说是天衣无缝了。到了明天的话,尸体会被某个人发现,然后会被当成自杀事件简单地处理掉。手枪的来路不明这一点上会有点问题,但一个想死的人总会有办法弄到手的,因为现实生活中我就曾经拥有过。
那天晚上我睡得很香。可能喝了几杯威士忌酒也是原因之一吧。但我觉得主要还是因为完美犯罪的踏实感和为女儿报仇之后的成就感吧。但即便是这样,我的自信还是在一天之后就从根本上动摇了,并在一瞬间土崩瓦解。在搜查课的警官一一指出来之前,我丝毫都没有察觉到自己在作案时出现了什么失误。
警方传讯我的时候是在第二天晚上。我心想他们不可能知道杀害荻山的凶手是我,于是就问来传话的巡警他们找我有什么事。对方告诉我说偷我家衣服的小偷抓到了,所以趟。听他这么一说之后,我才想起来去年九月份的时候家里确实遭了贼,我还为此去报了案。不过犯人一直没被抓到,而我自己也早把这事给忘了。
我被带到了警署的一个小房间里。那里坐着一个很稳重的中年警官,他弯下腰恭恭敬敬地和我打招呼。从肩章上看,他的头衔应该是警部。
“您来了。在辛苦一天了之后再来打扰您实在是很过意不去。实际上呢,我们说抓到小偷了是个借口,要不那么说的话,就不能瞒过警察局周围那些记者的眼睛。要是您作为杀害荻山佑一的嫌疑人被警察传讯过来的事情让外界知道了,而您万一又是清白的的话,那不是给您添麻烦了嘛?我们是基于这个考虑才故意找这个借口的。”
宽下巴的警官极其郑重地行了一个礼,以表示他对撒谎这件事情的歉意。
“荻山佑一?”
“我们调查发现,您的女儿就是因为那个男人而自杀身亡的。”
“但,但是,那个男人是开枪自杀的啊……”
“晚报上是这么说的。但是,据家属和医生反应的情况来看,荻山得了脑软化症,右手行动不方便。右手既然没有一点力气,那也就不可能握着枪再叩响扳机了。”
我只是轻轻地“啊”了一声,自己都能感觉到脸上顿时没了血色。
“也许您没看出来,他那病是一月二十四日发作的。所以,自那以后他口袋里的记事本上就没有记过任何东西。”
“……”
“你有没有发现,他左手手套的指尖处已经破损了呢?那是因为他取手套的时候要用牙咬着扯下来,瘫痪的右手已经取不下来左手的手套了。”
哦,我明白了。难怪那个家伙不肯在病历上签字呢。这些细节我都注意到了,可我只看到了表面现象,一点也没注意到其背后还隐藏着另外一层含义。
“我明白了。你是想说是我杀的对不对?可是,警部先生,报纸上说他的死亡时间是昨天下午一点左右,而那个时候我却在自己的诊所里。有证人可以证明这一点。”
我尽量冷静地驳斥对方。
我杀害荻山之后,就去往入口处的大门上挂“暂停营业”的牌子。当时酒馆里的店员正好从门外经过,我就跟他打了个招呼。虽然这是偶发事件,却能很好地证明我当时不在现场。
“不,这并不能构成不在场证明。因为尸体是后来运到那里去的。”
“你撒谎!”
“这是事实。昨天下午四点左右,有个失业的年轻人去那一带闲逛,还在那条凳子上坐过。那位年轻人说当时没见到有什么自杀身亡的尸体。”
“你胡说。这都是你乱编的。”
我的声音沙哑了。
“你先别激动,听我慢慢跟你说。那具尸体恰好坐在年轻人写的那串数字上面。也就是说,尸体是在那位年轻人走了之后才放过去的。”
“胡说八道。这只是你毫无根据的猜想。就算是那里的确写有数字,经笔迹鉴定也证明确实是那个年轻人写的,但也有可能是前几天写的,也有可能是半年前写上去的啊。”
“不,不。”
警部轻轻地摆了摆手。他的态度、语气和相貌仍然保持着沉稳与温和。
“根本就不需要什么笔迹鉴定。比起到底是谁写的这个问题,那九位数字本身才是关键。”
“九位数字……?”
“是的。那是我们大家都很熟悉的彩券中奖号码。不知道你是否知道,那是昨天下午四点左右摇的奖,收音机里还有实况转播。顺便说一下,那串数字是那位年轻人边听收音机边记下的特等奖和一等奖的号码。”
形势好像对我不利了。这串会让某个人一夜暴富的数字却要将我送上绞刑台。这时,我的脑海突然掠过一句以前在中学里学过的英文谚语,“It\'s an ill wind that blows nobody good!(离港船的顺风是回港船的逆风)”。
“您这下明白了吧。既然尸体坐在那串数字上面,那就只能认为是在青年离开之后,某个人把它载到那里放着的。除此之外,没有别的解释。”
“……”
“这些情况弄清楚之后,就很容易想到犯人是牙医或是耳鼻喉科的医生。因为能让被害人放心地闭着眼睛又张着嘴巴,这只会是发生在牙医或耳鼻喉科医生的治疗椅上的事情。”
“……”
“于是,我就下令查找昨天下午突然挂出‘暂停营业’牌子的诊所。由于枪声没有传出去,我曾想过是不是诊所的墙壁很厚而又位于大楼里的缘故,但这种环境下一般都有保安把守,要把尸体运出去几乎是不可能的。所以,我推测是发生在个人经营的、面临车辆川流不息的繁华大街的医院里。看来,我的推理也不全对啊。”
但是,我已经听不进去听警部在说些什么了。我的脑海里不停地浮现出死去的夏子的身影。桌上台灯的灯光照射到污迹斑斑的墙壁上,我彷佛从墙上看到了夏子幸福而又忧伤的微笑。我想我是真的看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