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至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有生之年,他竟能旁观龙深的成长,哪怕并非穿越时空,仅仅是有限的几个画面。
不知是谁吹响了号角,战场上渐渐胜负分明,他师父的那一方,手持宝剑的魁梧将军大获全胜,胜利的一方竭尽全力欢呼起来,将先前挥洒在战场上的血汗和性命通通挥霍成劫后余生,荣耀加身的狂喜。
被高高举起的长剑在日光下闪烁着光芒,刺得眼睛生痛,冬至不得不闭上眼,嘴角忍不住微微翘起。
当他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笑容还没完全褪去,世界却已骤然安静下来。
远离战场,他置身一间书房之内。
不知是谁躲藏在虚空开了个小小的玩笑,时间又一次出现大飞跃,冬至直觉自己身处的,已经不是刚才战场的那个年代了。
一人端坐书桌前,面白微须,眉目端正,从书房摆设和对方的神情上,可以看出是其久经宦海,也许还身份显赫。
旁边用来待客的太师椅,还有另外一个人。
但或许不能称之为人,因为那仅仅是一个半透明的身影。
冬至一怔:“师父?”
当然,不会有人听见他的声音。
他现在是在旁观过去,那些早已发生了的事情,不会因为他的旁观而有任何改变。
虚影并非实体,但可以模糊看见一个大概,对方长发束髻,一身黑袍,但这样简单的装束,在他身上也被衬得冷肃慑人,冬至知道那张脸有多么大的杀伤力,龙深的容貌固然俊美独得上天眷顾,不过他留给别人的直观感受,却绝不是容貌,而是气势。
中年官员似与他熟识,对这样的虚影见怪不怪,两人正在交谈。
冬至就听见他师父问对方:“我素来不愿啰嗦,但这一次,还是劝节公三思而行。你这么做,固然能快刀斩乱麻,保得一时安稳,但那些人,未必会领你的情。”
龙深的话不怎么客气,但那位“节公”没有生气,显然对他的语气习以为常。
节公就笑道:“那些人,是指谁?”
龙深面色淡淡:“所有人,包括现在支持你的人。他们现在得了好处,自然对你感恩戴德,但日后未必没有逢迎投机的小人,抓住机会就将你拉下马,到时候节公的下场,恐怕会比现在还要惨淡数十倍。”
节公摇摇头:“谁说我是为了他们?我是为了更多的百姓,为了这天下。”
龙深毫不客气:“可这天下不会感激你,百姓也只会盲从,今后出事,他们谁能站出来为你说一句话?”
节公没有动怒,反而点头赞同,心有戚戚然道:“你说得没错,日后即使我被拖去五马分尸,他们顶多也就站在旁边木木看着,事后几句叹息,为我掬一把同情泪罢了。”
龙深皱眉不语。
他看着中年人,却不知道有人也在看着他。
冬至发现,这么多年,龙深的容貌基本没有什么变化,真就像木朵说过的那样,几百上千年对他们来说,不过是白天与黑夜的区别,而这种区别,于人类而言,却已是草木枯朽重生,红颜变白发。
不过,容貌虽然没有变化,气质却有些不同。
眼前的龙深,锐意毕露,哪怕不说话坐在那里,也像一把出鞘的宝剑,寒气逼人。日后的龙深,则更似利刃归鞘,锋芒内敛,深不可测。
无论哪个师父,自然都很有魅力,可如果非要选,冬至可能会选现在的龙深,因为更富有生气,情绪也更外露。
他端详龙深之时,节公又道:“百姓多有愚昧,可公道自在人心,更何况,我不需要他们主持公道。龙深,我守护的,并非一朝一代之君王,而是人世间的太平安康,是几千年来的气节和脊梁,也是千古先贤的丹心铁骨。”
现代人见多了灯红酒绿,花言巧语,就拿最喜欢唱高调的蒋局长来说,他老人家唱起高调来,那也是一套一套,特管局里估计没人能说得过他。
但这人脱口而出,大义凛然,冬至却不仅不觉得虚伪,反倒自然而然,胸口仿佛也跟着热气蒸腾。
真正一身正气的人,是能感染身边人的。
不过这话不能让蒋局长听到,毕竟人家也只是爱开会唱高调而已,不是什么奸险小人。
冬至天马行空,也没留意他们又说了什么,就见中年人起身离开,龙深送到门口,虚影倏而化为青烟,融入墙上挂剑。
书房恢复一室冷清。
冬至眨眨眼,想要走过去,摸一摸那把剑。
可刚一动念,周围场景又发生了变化。
他已隐隐猜到,这些场景与龙深有关,而且很可能就是他师父这辈子印象最为深刻的片段。
但既然长守剑不是龙渊剑,为什么他滴血上去,就能看见这些?
是不是长守剑跟龙渊剑之间有什么联系?
还是说龙深有意让他看见这些?
最后一个疑惑刚冒出来,冬至旋即又在心里摇摇头。他师父不是那种付出一点就要大肆宣扬得天下皆知的人,更何况这些碎片记忆,师父应该不会轻易让人窥视的。
这次是在城门前。
冬至抬头,天暗沉沉的,压着城门,似随时要把门压塌。
中年人被左右押着跪下,旁边一名刽子手抱刀而立。
他又看见了龙深。
对方就站在他旁边,依旧是一身黑袍。
但除了冬至,还有中年人之外,别人似乎视若不见。
那位“节公”淡定自若,甚至还朝他们这边微微一笑,冬至知道,对方是在跟龙深打招呼。
紧接着,一名内侍从门内疾步奔出,只高声说了一句:“皇爷有令,行刑!”
没有旨意,也不在菜市口,这是冬至见过最奇怪的行刑场面了,似乎所有人都在赶时间,生怕被打断,所以巴不得赶紧把这件事解决,而节公成了解决问题的关键。于是就在皇宫的其中一个门前,刽子手手起刀落,一个脑袋骨碌碌滚向旁边,头顶骤然炸亮,响雷滚滚而来,内侍差点没吓得跳起来,脸上流露难以掩饰的惊恐和心虚。
冬至转头看龙深。
他一动不动,没有上前援手,也没有离开。
这时候的龙深,跟书斋里那个,又有了些许变化。
锐气一点点沉淀,变得更加冷静沉着,也更加有距离感。
“师父。”冬至轻轻道。
不为什么,就是突然想叫叫他。
此刻的龙深,应该是伤心的吧。
刚才短短两个片段,可以看出他与节公之间亦师亦友,交情不错,一个朋友为了自己的理想和道义安然赴死,龙深阻止不了,不想阻止,但心里未尝就不难受。
这样的事见得多了,再柔肠百转的人,恐怕也会渐渐练出一副铁石心肠,对万事万物都无动于衷。
然而龙深并不是。
在他冷硬严肃的外壳下,依旧汩汩流着热血,所以他会一直留在特管局,为了心中信念而奋战,还会收一个平凡的人类当弟子,教冬至知道,什么叫除魔卫道,责任与担当。
让冬至意外的是,本来应该完全听不见的龙深,却若有所觉,忽然往他这边的方向转过头来。
他心头一惊,正要说什么,眼前一花,无论是龙深,还是已经人头落地的中年人,却都消失不见。
黑暗的洞窟令人眼熟,角落里幽幽发光摇曳的植物更让人瞬间穿越时空,找回熟悉的记忆。
“今生今世,弟子冬至奉龙深为师,定当爱之敬之,矢志不渝,如有违背,天打雷劈!”
时空之外的冬至,站在鬼尸群中间,与它们一样,仰起头,静静看着悬崖上,两个身影,一站一跪。
鬼尸们面目青白,双眼孔洞,不知道在想什么。
而冬至想的是,那时候的龙深,是不是也在为了收徒的这一刻而欣喜?
从一把绝世名剑,历经日月风霜,玄妙机缘,终于化为人形,修了上千年,龙深修出远比大多数人类还要出色的心性。
能拜这样一个人为师,他何其有幸。
望着半隐在黑暗中的男人,他的双目逐渐湿润,感动与歉疚交织弥漫,将心口一点点填满,却不知怎的,忽而悉数化作悲伤,痛得他微微弯下腰。
他没有料到,在龙深的记忆片段里,收徒这样一件小事,竟能与他出生的那一刻,相提并论。
冬至想,自己何德何能?
他只不过是一个胸无大志,每天画几幅画,吃喝不愁,偶尔出去旅游写生,芸芸众生之中毫无亮点的普通人,只因长白山上的那段经历,从此改变了人生的轨迹。
如燕雀在枝头偶然窥见万里层云中的凤凰,被百鸟之王的光芒万丈华丽灿然所吸引,心里就此也住了一只凤凰,不仅想要翱翔九霄,渺山河俪影,还想与凤凰并肩,同看那千万载春秋。
山崖上,龙深正将昏昏欲睡的,几个月前的冬至顺势揽入怀中,风衣隔开两个世界,也隔断了外界的危险,让徒弟得以更加安然地小憩片刻,那是龙深从来不会诉诸于口,只用行动所表达的爱护。
即使未必是爱情。
周围慢慢浮现波纹,光线越来越亮,洞窟里的幽暗诡谲尽数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客厅里明亮的灯光。
变幻无穷的洪荒万象仿佛错觉,只有冷清安静的方寸天地才是现实。
冬至靠着墙壁慢慢滑下去,将脑袋埋入曲起的膝盖。
他想对龙深说,不如我们当一切都没有发生,从头来过,我愿一辈子将你当成敬重的师父,谨守界线,绝不再跨过雷池一步,将这个秘密深藏心底,直至生命的尽头,直至踏入黄泉忘川。
是他亲手毁了这段恰如其分的关系,时光回溯,覆水难收。
……
京城。
电话声响起。
白猫喵了一声,歪着头望向没有动静的男人,似乎有点疑惑。
三声过后,男人的手指从纸上滑过,终于接起来。
“龙局。”
“唐净,什么事?”
唐净所处的环境有点嘈杂,不过他的声音依旧清晰地传过来。
“有件事,我先跟你简单汇报一下,是鹭城那边发生的,我们在调查一桩灭门分尸案的时候,发现……”唐净一口气没歇,把事情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龙深没有打断对方的话,从头到尾听完,才嗯了一声,说出他们这边已经查到的信息:“李青的身份已经证实,原名山本清志,日本籍,阴阳师出身,藤川葵的师弟,后来与师门闹翻出走,先后在东南亚用其它的化名,犯下多宗杀人案,怀疑是流亡的时候逃窜到鹭城,伪造李青的身份,国际刑警已经对他发出红通令。但他背后可能还有人,务必提高警戒,早日将他捉拿归案。”
唐净听得一愣一愣,忍不住道:“我这边才刚刚把山本清志的名字报给你,你那边就连他的真实身份都确认出来了?这效率可以啊!”
他随即恍悟:“是你徒弟跟你汇报过了吧?”
龙深道:“他跟山本交手,山本用了傀儡分身术从他手中逃脱,他只是来向我打听这种术法的来源,并没有越级汇报的意思。”
唐净古怪一笑:“我也没说他越级啊,你就急着帮徒弟解释了,都说吴秉天最是护短,龙局,我看你也不遑多让啊!”
他见龙深没有回答,也不在意,继续笑道:“其实这次,我还要跟你汇报一个消息,你肯定爱听。鹭城那边一死一伤,只剩冬至和木朵还能做事,我已经派了两个人过去帮他们,你徒弟这回表现挺出色,我打算让他暂代办事处的负责人,你觉得如何?”
龙深沉默片刻:“这种事你有权自行决定,不必问我。”
唐净觉得这位龙大局长真是又闷骚又别扭,可谁让人家官大一级压死人,他抽了抽嘴角,答应一声。
“龙局,我快上飞机了,今晚回申城,回头再和你说。”
龙深道:“我想麻烦你一件事。”
从来不求人的龙深,居然会有麻烦别人的一天?唐净觉得今天的稀奇事真是一桩接一桩。
只听见龙深道:“我记得你那边,是不是有龙虎山的上清丹?”
这种丹药是专治内伤的灵药,见效很快,但因为这种药炼起来很麻烦,出产更少,物以稀为贵,不单龙虎山自己当作宝贝轻易不会给人,黑市上也常炒到高价。
唐净想了一下:“好像是还有两颗。”
龙深道:“你先帮我把两颗都给冬至,他同事可能也需要用到,回头我再补给你。”
唐净先是答应,随即又觉得不对:“上清丹虽少,但总局总有存货吧,你怎么不直接给他?”
虽说这不是什么大事,但你当师父的不直接给徒弟,为什么还要绕一大圈,弄得这样麻烦?
但龙深明显不想多加解释。
唐净想说你们两师徒在搞什么鬼,但话还没说,对方一句“麻烦你了”,就把电话给挂了。
徒留他对着手机瞪眼。
挂上电话,唐净还是一头雾水,索性又拨了个电话给分局下属,让他们通知冬至,找个时间来分局述职。
龙深的态度,让他对冬至产生了不少兴趣,唐净还记得当初在羊城天源大厦顶层,冬至对术法一窍不通,就敢帮着何遇布阵引雷,表现的确令他眼前一亮,可那个时候的冬至,充其量也就是一只胆子大一点的小绵羊罢了,难不成现在小绵羊头上长出角,变成独角兽了?
既然如此,那就让他来试试小独角兽的能力吧,如果名副其实,那自然会有胜任他能力的相应职位,否则就让他回京去当师父的乖乖小绵羊好了。
唐净在几秒之内作出愉快的决定,关掉手机,在飞机上找到自己的座位。
刚要坐下,肩膀被人轻轻拍了一下。
他转过头,一个长相漂亮的年轻人冲他笑道:“不好意思,我是靠窗的位置,能不能先让我进去?”
当然可以。
唐净起身让开,对方道谢入座。
翻开从机场书店随手买来的书,没看几页,唐净就有点昏昏欲睡,邻座忽然问:“这本书不好看吗?”
唐净随口道:“是挺难看的,无病呻吟,也不知道在瞎扯些什么。”
对方又继续问:“情节太枯燥了吗?”
唐净也不打瞌睡了,他看了对方一眼,那张脸漂亮得让人生不起气,而唐净自问是个肤浅的人,对长相好看的人,难免也多几分宽容。
“也不叫枯燥吧,我本来以为是推理小说才买的,结果还没看几页,发现被骗了,基本都是男女主角卿卿我我。”他耸肩道,“你看吗?还是你已经看过了,也想吐槽?”
对方温文有礼道:“我就是作者。”
唐净:……
这就有点尴尬了。
饶是他脸皮挺厚,也忍不住干笑一声。
“其实里面文笔还是不错的,挺感人。”
他又看了看作者名:“你叫明弦?”
对方点点头,拿出登机牌给他看:“我的笔名就是真名。”
“唐净。唐朝的唐,干净的净。”
两人握了握手。
明弦头一回被读者当面吐槽,不由有点委屈:“其实这本是爱情推理小说,所以爱情的篇幅会更多一点,我还写了另外两本,是以推理为主的。”
唐净忙道:“改天有机会一定拜读!”
明弦这才高兴起来,又主动道:“相逢即是有缘,那要不,我给你签个名吧?”
唐净乐了,他也是第一次见到主动想给读者签名的作家。
不好意思说自己是随手买的书,唐净把书递过去:“那就麻烦你了。”
明弦开开心心签下自己的大名,对他说:“要不回头你给我个地址吧,我把另外两本推理小说也寄给你?”
美人主动示好,唐净没有理由不接受,他想了想道:“我房子快到期了,得重新找,等确定下来再给你吧。”
两人互换了联系方式,唐净问他去申城做什么,明弦说自己是去中学教书的,刚刚应聘上一家私立中学,环境条件都还不错。
明弦毫无戒心,几句话的工夫,一五一十就把自己抖落得干干净净。
唐净讶异:“你不是专职作家?”
明弦有点羞涩:“你觉得我专职写作能糊口吗?”
唐净:……说得也是,要不是刚才赶时间,他绝对不会浪费钱买这种书。
不过他还是安慰道:“我看你就长得挺好,周末我去参加活动,帮忙站台,你有没有兴趣过来玩?”
明弦欲言又止,难为情道:“我是正经人……”
唐净嘴角一抽:“……想哪去了?下周申城有个动漫展,一个游戏邀请我去反串虞姬。”
明弦诧异:“Cosplay?”
唐净点头:“对,我纯粹是业余兴趣,去给朋友帮忙,其实你要是有兴趣,也可以往这方面发展点兼职什么的,毕竟你的长相底子真的挺不错。”
明弦眼睛一亮:“周末在哪里举办?我想去看看你反串虞姬的样子!”
他这一笑,瞬间点亮了世界。
唐净对这种明亮的笑容和眼神很没抵抗力,当下就道:“你把地址给我吧,回头我把票给你寄过去。”
“好啊!”明弦高高兴兴答应了。
两人聊了一路,等到旅途到达终点,下了飞机,两人分道扬镳,唐净在航站楼外面找到下属来接自己的车。
舒壑早已候在车外,朝唐净挥挥手。
“唐局,直接回局里?”
唐净点点头,两人分头上车。
舒壑发动车子,见他还哼着歌,不由笑道:“心情不错啊!是不是寻找石碑的事情不用我们操心了?”
唐净翻了个白眼:“做梦,东洋那边最近很不安分,北京和申城这边,近期都有不少国际性盛世,他们忌惮京城戒备森严,也许会在申城搞事,你多盯着点。”
舒壑道:“放心吧,你出差这段时间,我一直都盯着的。京城那边一切顺利吧?”
唐净:“还行,无非就是开会人手不够,我去帮忙搭个手而已,对了,你回头给鹭城办事处打个电话,让他们那位临时负责人过来一趟。”
舒壑挺好奇:“龙局的弟子?”
唐净看他一眼:“你也挺熟的啊。”
舒壑随口道:“我不熟,但最近鹭城那么多事,想要不知道也难。”
唐净似笑非笑:“我差点忘了,你当年也想拜龙局为师的,最后好像被拒绝了是吧。”
舒壑自嘲道:“所以我才觉得好奇,到底要什么样的人才,才能入得了龙局的眼?”
唐净是见过冬至的,但给他留下深刻印象的,不是冬至的天赋,而是——
“老实说,他长得是比你好看。”
舒壑没好气道:“龙局总不至于也和你一样……颜控吧!”
他本来想说肤浅的,话到嘴边赶紧拐了个弯,给领导留点面子。
唐净耸肩:“谁知道呢!都过了这么久了,你怎么还放不下?”
舒壑本来一直面带笑容,此时笑容敛去,脸就显出几分阴沉。
“因为我一直觉得自己不比别人差,而且当年的确也拿到了总分第一,而且,最让我耿耿于怀的不是拜师的事情,而是由于我父亲的缘故,上头一直压着我,不肯让我晋升,无论我的表现多么优秀。”
唐净:“老舒啊,国安不是来要过你几回吗,是你自己不愿意去的,非要留在总局,要是去了国安,何愁没有晋升的机会呢?”
舒壑沉默不语。
唐净拍拍他的胳膊:“其实你只是不甘心罢了,老舒,不要有执念,不然只会妨碍你自己的修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