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嘭!

丧尸被掼得全身骨裂,司南拔出插在它太阳穴里的三棱|刺,摇摇晃晃单膝跪倒,用刀尖扎地稳住下倾的身体。

丧尸还在潮水般涌来,从四面八方。

他闭上眼睛,继而睁开,抬起因为血迹纵横而格外冷峻肃杀的面庞。

就在这时有人从身后抓住了他。司南反手横刀就刺,却在千钧一发之际霎时住手,眼梢眯起。

是周戎!

黑暗中看不清彼此的模样有多狼狈,甚至连认出对方都只能靠直觉。周戎徒手狠狠撕开了司南身后那个丧尸的喉管,扔了尸体,俯身抱起司南,剧烈喘息着向后奔去。

“放……”司南一开口喉咙就被血呛住了,每个字都带着血腥的喑哑:“放开我!”

周戎摇头不语。

“放我下来!”

“戎哥带你走,”颠簸中周戎喘息道,“咱们不……不管别人了,来,戎哥带你走,听话。”

司南忍无可忍:“骗谁呢!”

周戎笑起来,这笑容浮现在他俊美的眉眼和刚毅的唇角边,有一丝令人心折的苍凉。

颜豪的咆哮从不远处炸起:“戎哥小心!!”

周戎猝然止步。夜幕中眼前人头涌动,鬼影挡住了他们通向直升机的路,从视线所及的每一个方向摇摇晃晃向他们走来。

“被包抄了,”周戎环顾周围,“完了,咱俩今天得折在这了。”

司南要下地,却被周戎丧心病狂地搂住了。这个打横抱他的姿态让两人失去了最后一点困兽犹斗的可能性,司南贴着他耳边喝道:“你干什么?”

周戎笑着回答:“马上咱们被吃的时候,我就这么抱着你,先吃了我再吃你……”

司南本来想吼他,但话没出口,借着远处直升机的光看见周戎注视自己的眼神,便停住了。

“……好吧,”他无可奈何道:“那你抱紧点,别把我摔了。”

周戎对他戏谑地挑起眉梢。

丧尸一步步靠近,腥臭的呼气已经清晰可闻。终于最前方几个活死人同时低头咬了过来,就在落齿的刹那间,周戎突然把司南放下,往身后一推。

然而没想到的是司南借势落地,如同内心演练过千万次那样,把周戎抱住当头扑倒!

死人残缺的牙齿毫无意外落在司南后颈、脊背和肩胛骨上,鲜血泉涌而出,被数不清多少腐烂的嘴巴争先恐后吸吮。

周戎意外又暴怒,发力推翻司南,紧接着肩头一热。

——那是鲜血。

司南咽喉呛出血沫,无力地洒在了周戎身上。

“妈的!”周戎破口大骂,就着半躺的姿势狠狠踹开两只丧尸!

沉重的高帮军靴把它们踢得筋骨断折,但饕餮者不会因此被震慑,仍然拖着身躯贪婪地爬上来继续它们血肉的盛宴。

触目所及,四面八方。

数不清的鬼影憧憧,太多了。

周戎不知道咳出了几口血,他几乎是拖着司南往前,但丧尸就像大海一波接着一波的涨潮,永远也没有尽头。

永无止境的血肉汪洋。

周戎终于再次趔趄着跪倒在地,鬼影们立刻蜂拥而上。那一瞬间他感觉到很多利齿已经贴近了自己裸|露在外的肌肉,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他清晰地意识到自己和司南都将被撕成肉块和碎骨。

结束了,他内心深处浮现出这个念头。

嗖——

比死人利齿更快的,是数道灼热的气浪。

轰!

周戎在爆炸响起的瞬间瞳孔紧缩,旋即听见了夜空中不容错认的巨响——直升机!

巨型直升机急速驰近,强光、旋风同时降临,周戎几乎是下意识狂吼出声:“趴下——!!”

颜豪、宁瑜同时抱头蹲地,周戎不要命地护住了司南。紧接着空中机枪狂响,子弹如同暴雨般席卷天台,将成百上千的丧尸扫成了肉泥!

哒哒哒哒哒哒——

枪林弹雨压得人无法抬头,混乱中所有人都以为自己要被打成马蜂窝了。长达十多秒疯狂的dàn • yào倾泻后,机载重机枪倏然停住。

紧接着舱门打开,抛下绳梯,十多名荷枪实弹的士兵迅速跃下,为首那名军官箭步而来:

“二组三组重火力预备!前门支援!”

“一组降落待命,清查现场!”

士兵们应声行动,另两架军用直升机调头向基地前门飞去。

天台上,军官的脚步倏然收住,环顾四周吼道:“谁发射的定位讯号?这里有118特种大队成员?!”

军用手电四处扫射,人声纷沓而近。周戎喘息着,抱住浑身是血的司南,颤抖着手指探他的鼻息。

“中校!”有士兵呼道:“这里!”

不远处有人扶起了颜豪,几个人把宁瑜从坍塌的墙壁后拉了出来。

那名军官蹲下身,似乎看见什么稀奇物件似的打量了片刻:“……118大队第六中队,周戎少校?”

周戎意识其实非常恍惚,他失血太多了,看东西是重影,并不能看清面前那军官长什么样。

“……这个……这个人,”他指着怀里的司南,每个字都极度含混勉强:“这个人有血清抗体,你们务必要救他,快……救救他……”

军官愤怒且无奈,指了指自己:“南海总部搜救大队中校,汤皓。”

紧接着他抱起双臂,冷冷质问:“你他妈都感染了,还发射个屁求救信号?!”

周戎长长吐出灼热的气,就像走投无路的狼王,在旁人的惊呼和阻止声中,用沾满了血的拳头一把拎起汤皓的军装衣领:“你他妈没听见我说什么?这个人血清有抗体!”

几道手电照射中,司南双眼紧闭,全身赤|裸在外的肌肤被咬得鲜血淋漓。

“抗体!tā • mā • de!!”周戎对着汤皓的鼻尖声嘶力竭怒吼:“救救他,快!!”

“你神经错乱了吧,抗你妈——”汤皓顺着周戎的手指一瞥,目光落在司南人事不省的脸上,突然被高压电劈中似的僵住了。

他认出了这个oga的脸。

“怎么……”汤皓简直难以置信:“这是怎么回事?”

半小时后,军用直升机内。

“群众被疏散至码头,已通知总部派船接应,另救出118绝密部队特种兵三名,隶属第六中队,名字分别是……”

“我知道。”汤皓打断了耳麦中手下的汇报,向后瞥了一眼,昏暗的机舱中一道遒劲侧影席地而坐,托着怀里人的头。

他哼笑了一声:“我这儿也有俩118,还有个少校呢。”

汤皓摘下耳麦,示意手下继续驾驶,在飞机航行的微微颠簸中转身走向客舱。

周戎背靠着机舱壁,微微闭起双目养神,浓密的眉峰和挺直的鼻梁被灯影照出一层阴影,血迹的军装衬衣下露出肌肉轮廓。

他怀里的司南已经被紧急处理过了,昏昏沉沉地吸着氧,军医正推尽针管内的最后一滴药剂,见汤皓过来,起身敬了个军礼。

“什么东西?”

“有抑制作用的镇静剂。否则出血太多,怕oga信息素引起士兵骚乱。”

汤皓点点头,示意军医可以走了。

“情况怎么样了?”周戎睁开眼睛,哑着嗓子问。

汤皓收回了刚要去踢周戎的脚,居高临下道:“这是你权限之外的事,少校。”

周戎竟然不以为意:“那我的人怎么样了?”

汤皓啧了一声,提起裤腿,蹲在地上直视着周戎泛起血丝的眼睛。

“你说你们118的人,”他仿佛很感兴趣地问:“怎么个个都命硬得跟小强似的?”

周戎淡淡道:“因为不够硬的都已经死了。我包里现有一名队员的骨灰,是深入b军区地下实验室时牺牲的,要拿给你看看么?”

汤皓顿时动容:“你们去了b军区地下实验室?!”

周戎懒洋洋挑起半边眉毛。

“你们发现了什么?b军区为什么陷落?找没找到任何资料?!”

“这就是你权限之外的事了,”周戎说,“中——校。”

汤皓闭上眼睛深吸了口气,三秒钟后,睁开眼睛说:“来做个交易吧,周队。你回答我一个问题,我回答你一个问题,公平交易,接不接受?”

周戎饶有兴致地瞅着他。

“幸存者基地城防工事被丧尸攻破,幸亏我们的武装直升机赶到,高火力掩护大部分群众疏散了,马上军舰就会开到港口去接人。现在暂时无法清点幸存群众,但你的三个队员阳春草、郭伟祥和丁实都已获救,被安置在另一架飞机上。”

突然旁边传来疲惫的声音:“——陈雅静呢?”

汤皓偏头一看,宁瑜正不顾军医的阻拦勉强坐起身。

“你是说那个残疾的女oga?”汤皓略一思索便反应过来,耸了耸肩:“很遗憾。丧尸潮攻进基地大门的时候我们的人刚好赶到,从直升机上抛出吊绳救她,但她没有去抓……事情发生得太快了,来不及派人去强行拉她上来。”

宁瑜像是没听明白似的,又求证了一遍:“她死了?”

“她死了。”

机舱里还有很多士兵,但除了螺旋桨转动的巨大声响之外,没有人动作也没有人说话。

宁瑜像是凝固住了,但这么黯淡的可视条件下看不清他是什么表情,半晌才似乎短暂地笑了笑:

“……我猜也是这样。”

宁瑜躺了回去,在担架上翻过身,脊背对着他们。汤皓打量他片刻,只觉得略有点眼熟,似乎在军方内部点名的重要搜救目标名单上见过他。但激战后所有人的的形象都跟鬼差不了多少,机舱里又暗,一时半刻也看不出个所以然。

汤皓收回目光,扬了扬下巴:“该你了,周队。”

周戎莫名其妙:“该我什么?”

“……回答问题。”

“什么问题?”

汤皓再次深吸了口气:“你们在陷落的地下军区里看见了什么?找到了什么?有没有发现任何资料和研究成果?”

周戎向后靠去,这个动作让他半张脸隐没在阴影里,唯有眼角闪烁着一点邪性的微光:“我们深入军区已经是去年十月的事了,入冬以来总部没有派人去勘察过?”

汤皓生硬道:“没有。”

“没有?”

“……他们都死了。”

两人对视片刻,周戎缓缓勾起嘴角:“那么,你也可以当我死了。死人是不会告诉你任何超出你权限范围之外的机密的,中校同志。”

汤皓大怒:“你!”

周戎回以锋利挑衅的眼神。

狭小空间内空气变得剑拔弩张,士兵们隐蔽地对视,颜豪不动声色地挪向周戎。

而所有目光焦点中,周戎一手搁在膝盖上,一手搂着司南,漫不经心和汤皓互相对视。

“……”漫长的十多秒后,汤皓终于强迫自己松开了拳头,低声说:“我组织过进入b市的敢死队。”

“但b市已经成了彻底的地狱。南下丧尸潮扫荡了每一个角落,上千万丧尸塞满了每一栋高楼、每一条下水管和你能想到的所有地下掩体。病毒持续变异,开始感染动物,丧尸猫狗、丧尸飞鸟占领了整座城市,所有冒险进入b市的队伍都有去无回,更遑论坟墓般的地下军区,那里已经彻底成了人类认知中的黑洞。”

“如果你们真的曾经进入过b军区,你们所见到、所带出的任何一点东西都是非常珍贵的情报,你们会立刻被全面保护起来。”

“但如果你只是被感染后用这种手段来骗人,那么周队,我保证你不会活到飞机降落。”汤皓紧盯着周戎的瞳孔,一字字缓慢而严厉:“我不会把任何感染者带回总部,甚至连疑似感染都不行,明白了?”

飞机左右晃动,许久后周戎才不带任何情绪地道:“说了我们没有被感染。”

汤皓冷笑一声,嘲讽的目光上下打量他满身的伤口,意思是你逗谁。

周戎说:“不信算了。”

“……”汤皓第三次试图吸气,宣告失败。

噌地一声汤皓霍然起身,大步走向驾驶台,头也不回吩咐士兵:“把那俩118给我看好了!一旦有任何发病迹象,格杀勿论!”

“是!”

周戎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