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郭伟祥惊道:“你眼角咋破了,谁敢对你如花似玉的脸动手?!”
万彪:“……”
“谁!”郭伟祥杀气腾腾地卷袖子:“老子这就找他去算账!”
颜豪忙不迭拉着郭伟祥,把他弄到后院,陪司南春草吃东西聊天去了。
片刻后院子里传来一声惨绝人寰的尖叫:
“司小南!戎哥对你做了什么?你们什么时候脱的单?妈的怎么谁也没等等老子?!”
周戎:“……”
客厅里一片尴尬的静默,半晌陈雅静揉了揉额角。
“如您所见……周队长。”她无奈道:“颜豪他们之前一直在拼命搜索你的行踪,现在你们会合了,下一步有什么打算吗?”
她终于提出了重点。
“颜豪之前应该已经向您阐述过,我们希望能找船出海,前往位于南沙群岛上的临时总部。”周戎彬彬有礼道:“如果您愿意派出人手协助我们的话,当然再好不过……”
“恕我直言,”陈雅静说,“您口中的总部可能已经不存在了。”
同样的话她大概已经对颜豪重复过很多次,但周戎没有立刻反驳,两人静静对视着。
后院中郭伟祥兴高采烈的叫嚷和春草咋咋呼呼的吵闹,顿时变得非常突兀和明显。
“您知道全国病毒爆发的第一片地区是哪里吗?就是您脚下这块土地。但当时政府做了什么呢?”
“掩盖,封锁,镇压,拒不上报,新闻封禁。”陈雅静冷冷道:“乃至于后来事态严重到无可控制,便尝试用无差别轰炸,清洗整片村落和城镇。”
“轰炸清洗是必需的。”周戎平静地回答,“小到沿海城镇大到国家心脏,只要能控制住病毒传播,所有的牺牲都在所难免。”
陈雅静反唇相讥:“但后来呢?我耗费了难以计数的人力物力去修复通讯基站,在冬天来临前,不断向周边地区发射信号请求支援,政府在哪里?国家在哪里?救援在哪里?”
周戎沉默了。
“如果不是我们敞开大门接纳民众,沿海地区早就完全陷落了。周队长,我敬佩你们这样铁血坚毅又拥有信念的军人,但可惜并不是所有官员和士兵都有同样的信念。”陈雅静淡淡道:“国家已经抛弃我们,我们只能在末世中挣扎自救,用尽一切手段,尽量延续生存的火种。”
周戎默然良久,缓缓地道:“我跟你的看法不同,陈小姐……你觉得国家是什么?”
陈雅静并不回答。
“国家不是变化的主观状态,也不是固定的客观领土。国家不仅是政权、机构、军队和疆域,也是现在站在这里的你和我,同样是在其他地方苦苦挣扎求生的每个人。”
“你是这座研究所副所长的遗孀,用国家的财产和资源拯救了周边地区上万名群众,你觉得这种行为不能代表国家吗?我是118绝密部队的少校级别中队长,我带着二十一名队员千里南下,为执行任务和保护群众牺牲了十七名战友,但未曾放弃过任何一名普通幸存者,你觉得这种行为不能代表国家吗?”
陈雅静直觉想反驳什么,但一时组织不起词句,又压抑了下来。
“我明白你的想法。”周戎坦诚道,声线仍然非常沉稳:“苍茫大地,烽烟四起,你等不来任何救援,觉得自己被抛弃了;但现在你已经看到我们在不断寻找政府和组织,那么在你看不到的其他地方,肯定还有像我一样的军人,在不断搜救幸存者,慢慢集结成军队。”
“你以为政府救援民众的力量从何而来?就是这样一点一滴集合起来的啊。如果你自立山头,我裹足不前,大家都各自成为一盘散沙;那么国家四分五裂,政府永远也不会有集中起来开展救援的力量,是不是?”
客厅陷入了久久的安静,一线余晖穿过玻璃窗,映在陈雅静盖着毛毯的双腿上。
半晌她终于摇了摇头,沉声道:“您说的不乏道理,但南海茫茫,我还是不觉得你们有找到所谓的……总部的可能,死在大海上的可能倒更大一些。”
周戎回答:“那就是我们的事了。但我可以坦率地说,成功抵达南海基地是我们任务中至关重要的一环,即便您拒绝提供任何配合,我们也一定会做的。”
陈雅静用探究的目光盯着他,但周戎无动于衷。
他半边侧脸沐浴在金红的余晖中,另外半侧则隐没于阴影,眉眼冷酷阴沉,一边嘴角则漫不经心地勾起弧度。
如果单看外表,连那帮哗变而去拦路抢劫的所谓“军队”,看上去都比他正气凛然一点。
“……恕我冒昧,周队长。”陈雅静终于缓缓道:
“能在当今末世中,让您这种精英军人不惜殒命也要完成的重要任务,难道……跟疫苗有关么?”
“戎哥——!!”
房门再次咣当撞开,丁实热泪狂飙、欢呼雀跃,就像只呼哧打滚的巨型杜宾犬,飞扑进门一把抱住周戎,嚎啕大哭:
“太好了你还活着!司南也活着!呜呜呜我可想死你们了!我就知道戎哥这么有本事你们一定不会死的,我真是太高兴了……”
周戎再次被眼泪鼻涕糊了满怀,只得慌忙安慰丁实,好说歹说把他劝住了,拎着后领交给颜豪,示意他赶紧把这头杜宾犬送去后院跟刚才那头哈士奇玩儿去。
“颜豪你的脸怎么了?”丁实愕然道:“谁打你了?谁敢对我们118大队队花的脸下手?!”
万彪再次:“………………”
颜豪忍无可忍:“谁是你们家队花!”
“怎么不是,宣传表演拿奖可不都得靠你的脸吗,咱队里的重要资产了。”丁实卷起袖口,怒道:“谁打的你,我找祥子一道去跟他算账!”
颜豪三步并作两步,把他拎去后院,迫不及待地重重甩上了门。
周戎早有预感地捂住耳朵,三秒钟后院子里再次响起震惊的声音:
“——司南!你……你不是仇a癌吗?你跟戎哥……你们什么时候办的事?”
司南不知答了句什么,丁实大着嗓门嚷嚷:
“你们打算怎么办婚礼?要几个小孩?跟你姓还是跟戎哥姓决定了吗?”
周戎揉着额角,深深吸了口气。
“你想错了,陈小姐。”周戎终于克制镇静下来,抬起头,直视着陈雅静道:“对军人而言,任何使命都是第一重要的;但我们的任务和疫苗没关系,是在末世来临前就接收执行的,现在只是需要复命而已。”
陈雅静无可不可地颔首,看不出是信还是不信——周戎没兴趣探究她的想法。他知道陈雅静这样的人,是不会轻信一面之词的。
“我明白了,既然您去意已决,那我会尽量配合。”陈雅静道:“从明天开始起我会派人协助您在沿海一带搜索可用船只,并准备物资和人手,希望您和您的所有队员都好运。”
周戎略微意外,欠身道:“非常感谢。”
陈雅静示意他不用谢,万彪推着她的轮椅,出了小院的门。
“陈小姐,”周戎倚在房门口朗声道。
陈雅静偏过头。
“这座基地不会是您永恒的避风港。”周戎注视她狰狞的左侧脸颊,说:“病毒已经开始进化了,丧尸逐渐有了群居动物捕猎的习性。一旦大批丧尸开始围攻这座聚居地,情况会变得异常凶险,您要随时做好迁移的准备。”
陈雅静短促地笑了声。
“不,那不是进化,只是极个别现象,不用担心。”
周戎心中突兀地浮起一丝狐疑,只见她又平静道:
“正如您誓死都要找到南海总部一样,我也会为了保住这座基地而不惜任何代价;即使您现在不理解,总有一天也会明白我的坚持。”
万彪推着她,走向小院门口一辆等待多时的保姆车。
那辆车明显是因为陈雅静行动不便而专门配置的,驾驶座车窗降下一半,露出司机小半侧脸。
那司机乍看上去其实没什么异常,三十多岁样貌年轻的男子,肤色白净,头发乌黑,形容清瘦,戴着眼镜,风度甚至有几分儒雅。
从他随意搭在车窗边的手腕可以看出,他穿着浅蓝衬衣,披一件白大褂。
——但不知为何,周戎眼皮突然跳动起来,长久以来对危险的直觉骤然浮起。
某种不安霎时席卷了他敏感的神经。
司机察觉到注视的目光,一偏头,正对上了周戎。
“……”
两秒钟后,车窗徐徐升起,隔断了视线。
周戎眯起瞳孔,无所谓地笑起来,转身回屋关上了房门。
·
汽车缓缓向前发动,陈雅静低声问:“宁瑜?”
司机收回目光,指指小院中那辆几乎被霰弹枪报废、但仍然能清晰辨认出的蓝白相间suv:“那不是罗缪尔一行人开的车么?”
“是的,看来那三个a国人……八成已经死了。”
“那个姓周的怎么说?”
陈雅静双掌并拢,用食指深深揉自己眉心,半晌疲惫道:“我决定尽快送这帮人走。”
叫宁瑜的司机从后视镜瞥了她一眼,有些意外:“为什么,不是说尽量把几个特种兵都留下来吗?”
“那个姓周的……特别危险。”
陈雅静语气微顿,似乎在寻找语言形容自己的感觉,随即放弃地摇了摇头:
“他跟其他人都不太一样,意志非常坚定,洞察力尤其敏锐,我感觉他已经开始怀疑什么了……我不想在未来某一天为了灭口而被迫杀死这些军人,只能让他们尽快离开这里。”
宁瑜点点头,又怀疑道:“罗缪尔到处寻找的oga怎么会跟这帮人在一起?”
“这就是问题的关键所在。罗缪尔为何要不远万里赶来找这个弟弟,真是他扭曲的情感作祟?周队长为什么要脱离全队去救这个oga,还要亲自标记了,再把他一路带来?”
车厢略微颠簸,沿途经过的幸存者纷纷停步,向陈雅静行礼致意。
“周戎口中不惜性命也要完成的重要任务,”陈雅静轻声道,“应该就是控制住这个oga,再安全护送到南海吧。”
保姆车停在办公楼前,最后一丝夕阳沉入大地,天空中深蓝、苍青、暗灰等大块染料彼此渲染,暮色渐渐四合。
宁瑜一颗颗扣上白大褂的扣子,突然没头没脑冒出一句:“这人很重要,不能让他走。”
“明白,我有个办法。”陈雅静低沉道:“开弓没有回头箭,如今已经没有其他选择了。”
陈雅静确实是个面面俱到的人,当天晚上专门派了手下过来,请他们几个去食堂就餐。
大型研究所本身储存丰富的物资,灾难来临后,又在后山开辟了温室和养殖场,循环用水、自给自足,日子过得虽然精打细算,却并不捉襟见肘。
所有人排队在食堂打饭,以土豆杂粮为主食,配菜有豆子、胡萝卜、红烧鸡等。那位胖胖的打饭大妈明显对颜豪非常偏爱,看他眼角破了,当即十分震惊,不由分说给他加了半勺鸡肉以示安慰。
颜豪在所有人羡慕嫉妒恨的目光中施施然走了。
周戎搓着手走上前:“美女……”
大妈娴熟地颠了颠勺子,抖下去两块肉,然后把配菜往周戎饭盒里一盖:“下一位。”
周戎:“……”
周队长拂袖而去。
下一位司南走上前,直勾勾盯着大锅里的菜,面无表情一言不发。
大妈正准备抖勺,突然顿住了,好奇道:“后生仔,很眼生呐?”
“……”
“是不是新来的呀?”
“……”
“多大了,有对象没啊?”
“……”
排在后面的郭伟祥听得一身汗,正想暗示司南跟大妈寒暄两句套套近乎,就只见司南眼皮一抬,琥珀似的瞳孔静静望向大妈。
那一刻隔着大锅热菜的袅袅白气,司南乌黑的刘海散碎在额前,皮肤白得没有丝毫血色,嘴角干裂微微抿紧,隐约带着一丝倔强。
长途跋涉的疲惫尚未从他眼底褪去,举着饭盒的手腕削瘦伶仃,手指间隐约可见数道伤痕。
滚烫的母爱从大妈心底油然而生。
“……可怜孩子,怎么这么瘦!”大妈啪叽把满勺肉盖到司南碗里,怜惜道:“快去,多吃点,吃不够再来!”
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