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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的咽喉扣下了扳机。

砰!

砰!

砰——!!

每颗子弹都精确打在同一点上,六枪打空,丧尸脖颈断裂,整个头轰出了几米外。

周戎把空枪随手一扔,暴力拆卸了头顶的不锈钢下水管,向下狠狠一掼!

丧尸的身体被当胸贯穿,死死钉在了下水道底!

地底不断震动,水波一圈圈向远处扩散,闷声轰响久久不绝。

周戎长吁出一口气,收回脚,再也不看丧尸一眼,转身向主管道走去。

正在这时岔路尽头人影一闪,跌跌撞撞向远处跑去,周戎在后头吼了一声:“司南!”

周戎拔腿就追,谁知司南却置若罔闻,径直冲过转角就不见了。下水道中激烈的追逐并没有持续很久,很快周戎在十余米外再次发现了那精疲力尽的背影:“司南!停下!”

咣当金属撞响,司南钻进一道铁门。

周戎立马站定脚步:“别关门,我不过去!”

司南扶着铁门,似乎有点犹豫。

他身姿形态很明显能看出受过训,即便是在这么狼狈的情况下,腰板都挺得笔直。从扬起的下颔到修长的脖颈,再到深陷的锁骨、绷紧的肩背,所有裸|露在外的肌肤都在昏暗中反射出微光。

周戎紧紧盯着他。

如果仔细看的话,周戎腰腿肌肉其实是呈现出一种紧绷状态的,仿佛猎豹能随时一跃而起,闪电般按下自己的猎物。

但他一开口,声音又奇异地和缓,甚至还有点示好的意思:

“别害怕,我不伤害你,也不碰你。”

周戎掌心向外高举双手,落落大方展示自己沾满了鲜血的身体——极具侵略性的alpha信息素在下水道中飘荡,雄性气息强横霸道。如果要比较的话,颜豪的信息素简直都堪称柔弱了。

“基地要核爆了。”周戎缓缓道,“你必须跟我们撤退。”

司南还是一动不动,仿佛什么都没听见似的,看不清是什么表情。

其实周戎能猜到他的想法。

在a/o性别比极度悬殊的现在,像司南这种外貌的人,即便是beta,从小到大都必定有过很多和性意味有关的不愉快的经历。末世后人类进入丛林法则,所有法律和秩序都彻底崩溃了,对他来说被一群强势的雄性alpha环绕,说不定比被一群丧尸环绕还要危险。

但周戎没有放弃。

“过来。”他目光紧盯司南,用一种安抚又柔和的命令口吻,一字一顿道:“要撤退了,跟我走。”

下水道里充满了死寂,只有水珠声声滴落,荡出轻微的回响。|

司南略一偏头。

隔着十余米距离,周戎能看见阴影在他侧颊边缘勾勒出深刻的轮廓,从挺直的鼻梁到嘴唇、下颔,仿佛剪影画一样。

“你们走吧。”突然他开口道,“我回地面入口,开旧车回去。”

周戎还没来得及劝说,就只听他把铁门锒铛一关,紧接着扣了锁。

周戎大怒,冲过去一把抓住铁栏:“司南!”

咣当几声铁门摇晃的巨响,回音未息,司南却早已踩着水退出了好几米,冷冷道:“你干什么?”

“你一人太危险了,跟我们走!”

“不用管我!”

周戎看着他满是血迹又俊秀生冷的面容,简直难以理解。

进来时还主动贴在他耳边小声嘀嘀咕咕、在坑底见到他立刻哭出声来、看见张英杰遗体被夺后疯狂暴怒的司南,突然又变回了他们在t市第一次见面时的状态,疏离、冷淡甚至提防,甚至时刻保持十多米距离。

仿佛经历完生死后,他所有鲜活甚至激烈的感情都唰地消失了个干干净净,重新缩回了无形冰冷的壳里。

司南对alpha这么不合常理的提防让周戎产生了一些非常不好的猜测,但他不愿意细想,只得长吸了一口气:“小司同志,从这里上到入口起码要两个小时,你孤身一人,又没有武器……”

司南手一伸:“给我。”

“?”

“枪,车钥匙。”

“你!”周戎隔空点着他的鼻子怒道:“你适可而止一点!自己的战友都信不过?!你……”

“不给?”司南冷冷道,转身欲走。

周戎立马卸下乌兹微冲,从后腰摸出他们开进b市那辆旧生化车的钥匙:“你过来!”

司南却不容拒绝:“扔过来。”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司南的态度简直像坚冰一样毫无动摇。周戎琢磨片刻,实在无计可施,只得从铁栏中把车钥匙和微冲扔了过去。

他想了想又不放心,叮嘱道:“基地排水系统很复杂,e区附近可能还有丧尸猩猩。你在这里等着,我上去拿一个信号弹,遇到危险立刻……”

他话还没说完,司南捡起车钥匙和冲锋|枪,转身走了。周戎一口恶气当即哽在喉咙里:“喂!你到底上哪去?!”

司南头也不回,平淡道:“化肥厂见。”

周戎听着地道中脚步声越来越远,最终虚脱地出了口气。

人和人之间的距离确实是这样,一方面无止境的追赶,只会导致另一方更急迫警惕的后退——他这么自嘲地想着,转身顺来路向后走去,却突然抽抽鼻子,感觉到一丝奇异的味道。

下水道里酝酿多年的臭味醇厚且悠远,混杂生铁门锈蚀、四面墙壁发霉,简直就像各种异味的原子|弹反复肆虐他的鼻粘膜。但在这无差别轰炸中,刚才司南站立的地方,隐约又有些说不上来的气息。

他形容不出那是什么,只觉心底有些驰荡。

但脚步稍顿,又被气势汹汹的下水道异味盖过去了。

“戎哥!”远处传来春草的叫声:“你在哪?没事吧,司南呢?”

春草等不及下来找了,周戎回过神,咳了一声:

“没事……我在这,过来帮把手。”

周戎和春草两人齐心协力,把张英杰搬了上去。司南跳下水道跳得早,张英杰遗体并未受到太多损坏,只是双眼还大大睁着;周戎想帮他合上,但怎么也合不拢。

丁实说他们老家有一种说法,人死不瞑目是因为心里还有挂念的事情,于是周戎蹲在地上瞅着张英杰,念叨说英杰啊,颜豪活下来了,大家都活下来了,我们准备拿资料和抗体去南海;等任务完成后哥几个偷架直升机,去东北接你老婆孩子回避难所,以后有哥一口吃的,就有你老婆孩子吃的,有哥一口气,就有你老婆孩子的好日子……念叨完之后他再伸手一抹,张英杰圆睁的眼睛缓缓闭上了。

进来的时候七个人插科打诨,离开却只有四个站着,一个昏迷不醒,还有一个永远醒不来了。周戎他们先返回中心区再往上走,途中遭遇几波丧尸潮,但颜豪他们带了大量补充dàn • yào,几轮扫射加手|雷就扫荡了个干干净净。

到达地面比他们估计的早了半个小时,周戎一看防爆装甲车,“嘿”了一声:“你们可以啊,这都能开上来?”

郭伟祥说:“人工爆破了几道门才开上地面,本来想折返回去偷架直升机,这不,被丧尸逮着了吧。”

“所以这是人心不足蛇吞象,老实等在原定地点不就完了。不过你们也真能跑,从南区一路跑到北,当初没送你们上奥运会真是我国田径队的损失……哟呵,还有迫击炮!”

春草说:“得了吧戎哥,你哈喇子都快流出来了。”

周戎笑了笑,把迫击炮扛在肩上试了试,又反手扔回车后箱,砰地关上车门:

“出发!”

装甲车在原地调了个头,呼啸着冲过基地停车场,轰隆一声把拦路闸撞飞,径直向南飞驰。

凌晨六点,天光晦暗,灰蒙蒙笼罩在血色大地上。周戎绕着铁丝网外延转了个弯,前方是他们进入基地的的下水道口,来时开的那辆破生化车还停在大路边。

一道背影靠在车门前,觅声回头。

司南明显已经换洗过了,不知从哪找了套防暴警察制服,脚下踏着黑皮厚底短靴,挎一把乌兹微冲。

他看上去好像在等待日出,或者只是单纯待着休息。那张俊美侧颊上干涸的血迹已经被洗净,因为全身黑衣,面孔被反衬出一种生冷的白,在装甲车擦肩而过时隔着车窗,与周戎平静对视。

周戎居高临下俯视他,眼底夹杂着审视的神色,旋即司南的身影被远远抛在了车后。

后视镜里,司南钻进车门,生化车终于缓缓驶进了大路。

·

两辆车相距不到二百米,一路前后紧随,周戎几次抬头都能遥遥看见后车的影子。天光渐渐大亮,沿途每到大型超市和加油站周戎都会停车,带人下去寻找物资、补充食水,司南也跟着停车,但却不下去,坐在驾驶室里睡觉。

周戎在凌乱的货架上翻了翻,把电池、食盐、肥皂、回形针等零碎东西搅和搅和装在纸箱里,抱着走出超市门,顺脚把一个跌跌撞撞走来的丧尸踢得仰面翻倒。

他摸出消炎药丢给丁实,示意喂给颜豪,然后转身一看,春草正踮脚趴在生化车的车窗边,伸长脖子跟司南说话。

周戎看得很不是滋味,原地琢磨了会儿,回超市点she几个丧尸,绕到食品专柜去,翻出几袋子蜜饯揣在了怀里。

“闺女!”周戎站在两车之间吼道,把蜜饯举起来摇晃。

春草抬头一看,果不其然嫌恶道:“甜渍渍的!谁要吃这个!”

周戎清清楚楚看见司南咽喉滑动了下,仿佛咽了口唾沫。

“那算了,”周戎失望道,揣着蜜饯施施然走了。

他们沿途停下七八次,扫荡了三环内十多家超市,总共用人力扛出来上吨米面油粮、几十箱日用杂物,堪称战果斐然。

颜豪的情况不见转坏但也没有转好,一直在昏迷,傍晚时还有点发烧。周戎想去打劫医院药房,但公立医院是丧尸重灾区,他们只有四个完整战力,加很可能会划水蹭经验的司南是四个半,有t而无奶,实在没有打公立医院副本的实力,因此只得作罢。

所幸夜幕完全降临前他们终于找到一家民营美容整形医院,医生护士都变丧尸跑光了。周戎于是带着他的便宜闺女,大摇大摆闯进药房,也不管认识不认识,反正看见药就全兜了回来。

“甭试了!”周戎一脸惨不忍睹:“你这辈子都没戏,别想了!”

春草抻长脖子站在镜子前,拎着硅胶假胸,往自己胸脯上比划。

“你说咱这一路,有没有可能救出个整容医生啥的。”春草若有所思道,“不是说女alpha大多波霸吗,怎么我的胸就没动静,我觉得我可能是个假alpha……”

周戎无奈道:“你另一个部位的第二性征发育可不是这么说的。”

春草说:“又没处可用,而且也没法发自拍求赞啊。”

她的话十分有道理,周戎竟无话可答,只好安慰她:“下次你自拍一个,在朋友圈分组发,我们给你赞。”

他俩一人抱俩医药箱,春草脖子上挂着她的硅胶假胸,出了整形医院的门。只见丁实在持枪警戒,郭伟祥在路边电线杆下撒尿,而他们身后的装甲车厢被打开了,司南正探身进去,似乎想翻找什么。

周戎:“咳!”

司南立刻不翻找了,顺手从车厢里摸出一瓶水,边喝边快步走向后车。

“……你俩真不说话了?”春草低声问。

周戎不答反问:“你们刚才趴在那嘀咕什么?”

“也……也没什么,他不喜欢alpha,觉得有信息素压制,不安全……我说我信息素比你们弱,他说是的,然后就没了。”

周戎点头不语,春草同情道:“我觉得司小南以前可能受过什么刺激,如果病毒没爆发的话,其实他适合去搞个beta权益促进会,呼吁人权平等搞搞公益慈善啥的……”

夜幕降临,众人回到装甲车上吃晚饭。

因为积累了很多物资,小气鬼周戎终于难得大方了一次,开了啤酒和十多个肉类、蔬菜罐头,用面包蘸着老干妈吃。司南还躲在生化车里不愿意过来,春草就拿了吃的喝的去找他,片刻后回来说:“他不要啤酒,问还有没有老干妈。”

“他真的要跟我们绝交了吗?”郭伟祥失望道。

周戎说:“你告诉他,绝交就没有老干妈。”

春草领命而去,这次很快就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