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吸一口气,调转车头——

“吼——”

机车流星般横贯公路,几乎贴着身侧丧尸的利齿冲向岔道。车身飞越,悍然撞碎街角书店的落地玻璃墙,从另一头穿出,裹挟漫天玻璃落地!

前方两名男性丧尸被当胸撞翻,半腐内脏爆了一地。第三个丧尸伸手攀住车把,刚张口凑上来,忽然一枚子弹呼啸而至,将它脑浆爆上了天。

年轻人抬眼望去。

——二百米外,一辆银灰色装甲车正横冲直撞,周戎趴在车顶上架着步|枪,眯起一只眼睛,薄唇略微勾起,像是隔着遥远的距离跟他打了个招呼。

随即下一枚子弹擦过他的头盔,将机车侧面一位丧尸大婶的天灵盖掀了起来。

“东大街转角书店后十米,两点钟方向,准备营救。”

耳麦中传来周戎的声音,颜豪点头应是,目光一扫卫星路况图:“不好。”

“怎么?”

颜豪一脚踩下油门:“东大街是死路。”

装甲车发出加速的轰响,然而这时已经来不及了。周戎眉峰一跳,只见机车发动,冲破丧尸重重包围,别无选择地向东大街冲了进去!

“绕道接应!搜索最佳路线!”周戎在迸飞的弹壳中厉喝:“准备调头!”

驾驶室内,gps屏上路线变化,颜豪随之将方向盘一把打死。

同时东大街,机车手上身俯到极限,风驰电掣冲破尸山血海,旋即前方出现了一整排黑压压的油压路障!

此时摩托车速已达到恐怖的200k/h,而路障堪堪不过三百米距,六秒不到即可到达。

六秒是什么概念?

——无法掉头,无法转向,道路两侧全是丧尸,一旦与路障相撞,必然车毁人亡。

机车手瞳孔分分压紧,直至如针。与此同时仪表盘内指针剧烈摇晃,撞击底线,尾管中如有一头暴怒的魔兽发出咆哮。

“他要冲卡……”颜豪轻声道。

仿佛劈开大海的摩西之杖,机车从层层丧尸群中突出,刹那间冲上了路障钢板——

时间就此凝滞,连风声都唰然静止。

半空中,机车三百六十度翻转,划出一道流火弧线。

周戎抛出钩索:“接着——”

狂风中年轻人伸展手臂,绳索带着铁钩准确缠住了手腕,旋即他身体蹬离机车,凌空飞向周戎。

沉重的机车疯狂打旋,一头扎进尸潮,继而发出了惊天动地的爆炸!

砰!一声重响,年轻人当头摔上装甲车顶,在惯力下翻滚冲向边缘,被周戎拦腰抱住,脚蹬开车顶盖,两人在哐当巨响中同时掉进了车厢。

“戎哥!”“队长!”

队员纷纷冲上前,七手八脚把两人扶了起来,连驾驶座上的颜豪都设定好自动驾驶,示意队友接手,从驾驶席匆匆钻进了后车厢:“队长没事吧?”

“嘶嘶嘶……”周戎龇牙咧嘴起身:“哥这把老腰……”

在他身后,年轻人闪电般躲开了搀扶自己的手,退到角落直起身。

隔着机车头盔,他一言不发望着面前这些人。

这是一支特种部队,他想。

但出乎意料的是,这帮个个精悍魁梧的队员竟全是beta,空间有限的车厢里,没有一丝alpha信息素极具侵略性的味道。

“喏,”颜豪善意地递来一瓶水:“谢谢。”

车厢里渐渐安静下来,所有人目光注视中,年轻人既没有开口,也没有任何抬手的表示。

“……”颜豪又示意了下:“给你的。”

颜豪是那种如果没参军,妥妥可以去报考电影学院的长相。跟周戎不相上下的身高,肩宽腿长,秀眉朗目,左耳单扣一枚红宝石耳钉微微闪光,颇有校园言情剧中忧郁男主角的气质。

这么多年严厉到变态的训练都没给他白净的皮肤留下任何痕迹,可谓天生丽质难自弃。

然而他面前这位机车手并不领情,甚至还能用冷漠或戒备来形容。

“这位兄弟……”另一个队员刚开口,只见机车手终于动了。

他无视了那瓶水,伸手卸下颜豪的全自动卡宾枪,背到了自己右肩上。

“喂,你——”

周戎喝着水转过身,拦住队员,对年轻人露齿一笑:“兄弟怎么称呼?”

年轻人不说话。

“吃点东西?”

没有回应。

车厢里气氛渐渐变了,狭小的空间内,某种紧张的东西在沉默中渐渐孕育。

周戎摸着下巴,上下打量了年轻人一眼。他全身都包裹在紧身机车夹克和深色牛仔裤里,头盔遮挡下完全看不见脸,全身都是丧尸堆中打过滚的气息,显得非常狼狈。

但他身形劲瘦利落,戒备的姿势像一把刀。

一把寒光森然,出鞘泰半的军刀。

“朋友,”周戎视若不见,笑问:“你这是要上哪去,送你一程?”

足足过了十多秒,车厢里除了长长短短的呼吸,只有钢板外丧尸模糊的哀嚎。

“……回停车场。”在几乎窒息的气氛中,年轻人终于开了口,声音带着干涸导致的沙哑:

“去药房。”

周戎极为友善地颔首,转身来到前车驾驶座,拍拍司机的肩:“回东南大街停车场。”

随即他俯下身,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音量轻声道:“找地方停一下,我要跟去看他在药房干什么。”

“免贵姓周,兵戈戎马的戎,不是黄蓉妹妹的蓉。”

“我们在这倒霉催的t市蹲了大半个月,一分钱外勤补贴金都没摸到,子弹和粮草也见底了,兵荒马乱的加个油都跟做贼似的。”

“你说这病毒怎么爆发的,狂犬病毒变异体吗,还是美帝国主义跟西方列强针对我国实行的丧心病狂的基因战术?哥几个前两天还跟着看新闻联播,昨儿晚上连电视信号跟短波广播都没了,可惜我追了大半年都没断的《人民的城管队》和《人民的广电局》。不过最可惜的还是……”

周戎咔擦一声点着火,深深吸了口烟,回头一看众队员战战兢兢,车厢侧窗大开,风呼呼地灌进来。

“走……走了,”一小弟说:“刚从车窗翻出去……”

“啥时候走的?”

“新闻联播那会儿。”

周戎沉默片刻,不无遗憾道:“可惜,我正想给他安利《人民的发改委》第八季呢。”

·

丧尸潮被引去东南边了,此刻大街上只有十几个活死人在游荡。年轻人翻身落地,几步贴到墙角,继而闪身进了一片狼藉的大药房。

白炽灯在头顶一闪一闪,墙上全是喷溅状鲜血,几具残缺不全的尸体压垮了玻璃柜台,可以想见病毒爆发时这里是怎样恐怖的景象。

随着人种及性别平等的呼吁日益强烈,oga信息素抑制剂在很多国家取消了禁令,但也是严格管制的处方药。年轻人将卡宾枪端在身前,绕过药剂师倒俯在柜台上的尸体,反手一枪托砸碎玻璃柜,看见熟悉的针剂,不可察觉地出了口气,迅速拆解包装配药扎进自己的手臂静脉。

药房大概被劫掠过几次,但角落里还残余一些物资,蛋白|粉、坚果条、能量饮料等。他从尸体身上拣了个满是鲜血的帆布背包,把能带的统统扫了进去,又留意翻出了两包净水剂。

做完这些后他抬起头,透过柜台边支离破碎的镜子,看见了自己。

机车头盔、夹克上满是铁锈味,牛仔裤已经看不出本来的颜色,高帮短靴上满是干涸的腐肉。

他忽然发现了什么,稍微拽下拉链,从衣领中勾出了一只吊坠。

那是一只普通的黄铜圆匣,怀表大小,打开里面是一张旧照片,压在水晶薄片下。

一对年轻夫妻抱着五六岁大的儿子对他微笑,妻子是白种人,亚麻发色琥珀眼珠,即便是多年前有限的照相技术,其出众的美貌都清晰可见;丈夫则是完全的东方人,样貌清晰文雅,满是书卷气,长着一张令人无比眼熟的脸。

——他自己的脸。

年轻人闭上眼睛,止不住喘息,脑海中闪电般掠过几段残缺的画面:急速颠簸的机舱,惨叫,残尸,迸飞的弹壳,闪烁冰冷银光的手提箱……

随即镜头唰然拉远,清晨寒冷阴灰的天空下,军靴踏过草根和露水,呵斥震响每个士兵的耳膜:

“……没有明天,没有希望。永远等不来救援,任何失误都万劫不复……”

“你们将是这个地球上,最后一批和不死者作战的活人!……”

年轻人下意识摇头,想揉按眉心,却碰到了坚硬的头盔。

“小心!”

一股从身侧冲来的巨力将年轻人瞬间扑倒在地——轰然重响,年轻人本能就要去掐偷袭者脖颈,下一刻室内却响起了震耳欲聋的枪声!

暴雨般迅疾的子弹将角落里的仓库门打飞出去,门后几个活死人摔叠在地,不住挣扎抽搐,片刻后终于化作一堆血肉不动了。

周戎放下枪,呸出烟头,随便一脚碾熄:“你俩没事吧?”

年轻人一把推开“偷袭者”,翻身坐起,头痛欲裂按住眉心。

“你好,我们刚进来,正看见丧尸从仓库推门……”颜豪爬起来,对坐在地上的年轻人摊开掌心。后者撑着他的手,借力站起身,顺手掀起机车头盔:“多谢。”

颜豪:“……”

“?”

颜帅哥收回目光,尽管本能掩饰了下,白净面孔上的红晕还是很明显,用力咳了声道:“没……没事。”

周戎颇觉有意思,抚摩了会儿下巴,笑嘻嘻问:“兄弟来找吃的?”

——如果末世群众票选十大最烂搭讪榜,这句一定荣登榜首。

年轻人没有回答,捡起背包甩在右肩上,提着从颜豪那顺来的卡宾枪,枪口虚虚指向地面,绕过两人向门口走去。

谁料擦肩而过时,周戎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臂:“这位……”

“你跟踪我?”

两人近距离对视,满地狼藉的药房内,似乎有根无形的弓弦渐渐拉紧。半晌周戎谦虚地一笑:“说啥呢你,这么伤感情……”

“……明明是对人民的生命和财产安全负责。”

年轻人重新仔细打量了周戎一遍,觉得自己刚才判断失误。此人不应该是当地部队,而是被开除出队后盗用军械的兵油子。

“甭打量了,跟我们走吧,没人打你这两包饼干的主意。”周戎顺手把年轻人肩上一块迸溅到的碎肉弹飞,竟然也不觉得恶心,说:“我们要去市中心避难所跟队友会合,接上群众,发射定位信号,通知当地政府派直升机来接——明天t市就要被核弹清洗了,喏,这是我的证件。”

周戎满是血污的露指手套,从怀里小心翼翼摸出一个牛皮信封,打开里面真是一张盖着红章的部队介绍公函。

他嚣张地在年轻人眼前晃了晃,又珍惜地把公函收回防护背心里,说:“你一人哪儿都去不了,个人英雄主义要不得,还是接受组织安排吧……你叫什么名字来着?”

一片静默,年轻人目光落到地上,脚边正有个打翻的药盒,写着“xx市司南中药饮片有限公司(粤2011xxxx)”字样。

“……司南,”年轻人沙哑道。

“南北的南。”

·

半小时后。

“它们体|液含有剧毒,被噬咬的结果是100感染和死亡,随之而来就是变异。变异速度因人不同,目前观测到最短的变异时间是五十秒,从感染者心脏停跳开始算起;最长则逾二十四个小时,在此期间内尸僵和速度和普通尸体无异。”

司南抬起眼皮:“哪来的观察对象?”

“我的几名队员,”周戎说,喝了口水。

车厢左右两侧,七八个特种兵分别排坐,不断因为车头撞上拦路丧尸而左右颠簸。

周戎身侧,颜豪从身后摸出个纸袋,示意对面的司南接着。

——纸袋里是几块高蛋白巧克力和军用压缩饼干。

司南随手把纸袋扔还给他,指指自己的背包,意思是我这里有,旋即问周戎:“你们是当地驻军?”

“病毒刚爆发时有专家认为是集体狂犬病,于是第一批感染者被送去军队看管,当地驻军就顺理成章全灭了。”周戎摊开手,表达了下礼节性的哀悼,说:“如果你现在去军区大营,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