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云社十五年,去剧场听郭老板说相声,一口一包袱,满堂彩儿。观众喜欢爱戴不是因为他嘴甜,皆因其嘴毒,腹蜜口剑。“歪理邪说”是坎坷蹉跎的生存智慧,不是师傅能教的。郭老板说得好:何为草根?不过就是人参、灵芝、冬虫夏草这些个不值钱的东西。这性定的,全场笑歪。郭老板是靠说话赚钱的人,他写微博相当于日行一善,把赚钱的话都当便宜话给派红包了。嫌红包轻,还勾着已经暴露了假身份还坚持隐姓埋名的天籁之音来回使活,便宜话也都接得住没有一句掉地上。仗义疏财,见过有钱的但没见过这么拿钱不当钱的。郭老板,德云社赚点钱不容易,咱可不能被仗义给绑架喽。另外,我说相声对您可没威胁,我替您后怕的是我幸亏没当您徒弟。这话怎么说?就我这人品您可不省心。是吗?我要是您徒弟,赶上您有难了我肯定不退出德云社。有难同当,仗义。您错了,我撺掇于谦老师和德云社全体徒弟逼您退出。
一次,我和周星驰邂逅,相谈甚欢。谈起合作,一旁的人说:你们两个人是实力派的合作。星爷立刻指着我纠正道:他才是实力派,我是偶像派。他说:说谁是实力派就等于说谁长得不好看。我不要当实力派。说完了又觉得有点吃亏,更正说自己是两个偶像派加一个实力派。
我问他:周润发是偶像派还是实力派?
星爷答:他是一个偶像派加两个实力派。
我又问:那葛优呢?
星爷一下子来了精神,手指头一下一下地点着,口中不停地重复着说:实力派、实力派、实力派、实力派、实力派、实力派……一直说着走出门,来到街上,然后向街道远方一指,用蹩脚的普通话对我说:排到看不见的地方还是实力派。
当年总政创作组就有这么一位爷,姓邓,叫什么名字恕我年事已高想不起来了。邓爷学识渊博读书万卷且活学活用善于表达声音也洪亮。我常常为了配合他,当众提一些幼稚的问题然后痛遭邓爷一番教诲,令听者有心的姑娘眼睛为之一亮。当然邓爷也得配合我,用他被我当场树立起来的威信赞扬我的为人。
组里有个大老李,能人。早年间在钟表公司修表,心灵手巧,人也厚道。修车修锁修空调,印象中没他修不了的东西。一次朋友在墙上打眼不小心钻漏了水管,换水管得拆整面装修的墙。老李有高招,用丝锥在水管钻漏处套了一个扣,拧上个螺母堵上了漏洞,拆墙的难题迎刃而解。和他的人生智慧相比我就是个废物。
摄影师吕乐,官称吕叔。第五代,曾旅居法国。会讲流利法语,英语结结巴巴,喝最浓的咖啡,拒绝空调,不开自动挡,不看电视,崇上自然主义,适应任何恶劣环境,对权力有天然敌意,对场工不厌其烦说谢谢。反对镜头人为的移动升降,反对突出摄影,反对在影片中过多使用音乐。王朔为其定性:欧洲左派知识分子。吕叔的摄影作品有《猎场扎撒》《活着》《有话好好说》《赤壁》《集结号》《非诚勿扰》《唐山大地震》。吕叔断然说:“中国没有大片。”问:“为何?”答:“大片的标准是夜景外景灯光应该打到5.6光孔。用灯量10倍于目前的大片。而我们的大片夜景全是开到最大光孔。《非2》用两台斯坦尼康所有镜头都有呼吸感。”吕叔还酷爱聊政治。甭管多累只要跟他一聊政治,立马兴奋不已目光如炬比咖啡还提神。对网上的各种谣传深信不疑,是阴谋论的坚定粉丝。他的政治倾向类似王朔说的“欧洲左派”,在中国就算是右派了。今天大家开他的玩笑,若吕老作古,替他拟好了挽联。上联是:以网络为依据。下联是:以谣言为准绳。横批:以讹传讹。
钢琴师Brody第一天到山西霍州拍戏,途经大张镇下乐平村时被路边一小店里传出的电子琴声吸引,停车蹿入该店,见一哥们儿正自弹自唱,遂申请合奏一曲。演奏时发现键盘有毛病,留了心。依依惜别时,他要了对方地址,回京后买了一台新琴快递给了那琴友。此人名叫段龙虎,收到琴才知寄琴给他的是一位奥斯卡影帝。
《一九四二》中有个举足轻重的角色,名曰李培基,时任河南省政府主席。心目中的形象非雪健莫属。他给我的印象是:言辞诚恳,谦谦君子。约了他十年,其间,仁兄身患重疾,九死一生。今天,他静静地来了,看到他一袭长衫端坐在镜头前,我的内心百感交集。《一九四二》步履蹒跚走到今天,邂逅了多少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