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日去潭柘寺拍摄,临近山门,路两边小竹竿东倒西歪地插满了红黄绿粉蓝各色彩旗,这是哪儿跟哪儿呀?把一个佛教圣地弄得跟窑子似的,全然不顾宗教的庄严和淡泊,欺负佛祖不会说话,只能坐大雄宝殿里生闷气。当然这也不能怪插旗的人,他还以为这是隆重呢。从清朝开始,我们的民族在色彩上就失去了调性,开始喜欢披红挂绿,镶金戴银,认为这些颜色代表富贵吉祥。简称:喜兴。从庙会到春晚印象最深的就是这四种颜色。过去咱们汉族可没这么不着调,东方美学也不是这景象。咱能自信点儿,素点儿,雅致点儿吗?不是把所有鲜艳的色儿都堆一块儿就代表美了。那叫臭美。洋人们很阴险,把雅致的色彩留给自己,然后让咱们不着调,愣说大红大绿非常中国。其实意思是说,他们丫哪儿懂色彩调子呀,他们要懂了就不是中国了。咱们有一部分人还真听不出这是损你呢,还顺杆爬,把寒碜当特色,把挤对当美誉了。见过傻的,没见过这么傻的。凭什么不着调、怯,就非常中国呀?颜色无雅俗,颜色的搭配可是能看出高下来。徽宅的色彩关系就很靠谱,透着自信也讲究。贝聿铭设计的香山饭店没用那么多颜色也很中国嘛,比那些镶着整面大金玻璃戳街上的酒店气派多了。红也分怎么用:天安门城楼红墙、红灯笼、红旗配金瓦白石桥就是端庄;天安门要改成绿瓦,插彩旗再配电镀桥栏杆儿那就没法看了。
烧香的事信不信由你,您也不必认真。烧香求个晴天您可以碰碰运气,概率起码有百分之五十。您要是为贪财好色到银行夜总会门口去烧香,别说是烧香,您就是举着奥运火炬跪一年,我保证天上也不会掉下人民币,小姐也不会哭着喊着扑您。
佛有一个手势,一手掌心朝上托在胸前,一手扬起掌心向外亮给朝拜众生。有点像交警截车,那手势分明是叫停。我斗胆替佛代一次言,对那些喋喋不休的人,佛亮起掌心的意思是:废话少说!
立秋了,朋友设家宴“贴膘”,为夏天敲响丧钟。还记得迈过50岁这道门槛时觉得时间太快,恐惧冬去春来季节交替。现而今55岁了,对于可预见的未来,那些抱负那些承诺突然变得像镣铐一样的沉重。我居然盼着一觉醒来年华已逝,像快进的录像带,略过剧情,直接到尘埃落定。没戏了也彻底省心了。但人喝大了就很感性,幻想赚了钱建一养老院,把最好的10个老哥们儿聚一块,吃喝玩乐追思会我全包了。后来发现十个打不住,怎么也得30个。为了让老哥几个保持必要的尊严:一人怎么也得住100平米,100平米公共配套,总共得6000平米。按每平米3万元计,得1亿8千万,这还不算雇人伺候看病医疗的费用。为这事我失眠了,还得玩命干。
当狗仔队这事我跟张国立提过,张老听了很兴奋置办了长焦头跃跃欲试。我说,张老您忘了,咱们原本就是某周刊长期潜伏在影视界的卧底无间道啊,当导演和演戏那是掩护身份。所以也不可能拍得特认真,只能凑合拍点商业片,没想到歪打正着还干到高层了。狗仔为了掩护我们还得假装跟踪爆咱的料呢。
繁体字“亲”的右边有“见”,“爱”的中间有“心”。后经简化,“亲爱”二字变成现在的“亲”不见,“爱”无心。然后就发生了“文化大革命”和唐山大地震。这不是文化的灾难,是民族的灾难。别的字都可以简化图省事,唯独“亲爱”两字万不该缺“见”少“心”。请上级领导批准亲相见、爱有心,行吗?
有人说我是公众人物,说话要注意影响。我想说,我首先是一个人,我得说人话。别拿公众人物跟我说事,我就是不想骗人。我不能保证我说的都是实话,但我可以保证我说假话的时候很心虚,不会理直气壮,不会假话说得比真话还真。我不怕别的,就怕我女儿看不起我。怕孩子说:爸,你真假。
什么是贵族?想象一下,某贵族人指着故宫说:这院子不错,买了。穿燕尾服,戴假发,腰杆笔挺,像跳国标舞的随从凑耳边小声答:这院子本来就是您的。贵族一脸狐疑地问:是吗,我怎么不知道?轻答:这事太小了,不值得跟您汇报。贵族当时就扫兴了,说:上次我看上了纽约的中央公园,一问也是我的。真没劲。什么是贵族?早晨一睁眼无数窗帘就被徐徐拉开,从卧室一路走出去,人到门开,你要慢一步拉门,他就直接撞门上了,因为这种事从他生下来就没发生过。除了做爱和狩猎亲力亲为,其他一切都不伸手,油瓶子倒了都不扶。关心的全是某种蝴蝶要绝种了,非洲的鳄鱼在雨季到来之前有没有食物,当然了还有一见钟情心爱的女人。
什么是时尚?我认真地想了一下,简要概括:时尚就是在艺术和商业两界左右逢源,牵媒搭线,为财富勾引天才,让天才挥霍财富。用小众的审美制造一时的新潮,引来大众的模仿,最终彻底烂街沦为恶俗。周而复始。精神变物质,内在变外在。我没有贬低时尚的意思,时尚代表的是欲望,谁敢说自己不是欲望的俘虏。
什么是“伤风败俗”?人们常说某人某事“伤风败俗”,从来也没听人说“伤风败雅”。由此可见“俗”是非常值得敬重的,不能被贬低败坏。令我困惑的是,为什么“媚俗”就成了贬义词了呢?
什么是爱情?有的人以为自己是找婚姻的其实是找爱情的,有的人以为自己是找爱情的其实是找婚姻的。爱情你不一定能找到,死你一定能赶上。爱情在什么时间出现?以什么样的方式发生?是由不得你选择的。但是你可以选择什么时候死,以什么方式死。我们一生都被“爱与死”这两件事纠结,无一幸免。
活着就是猜谜语,被一个又一个一厢情愿的假设灌醉,英语翻成中文的读音就叫“完败完”。我小学二年级“文革”开始,高中毕业“文革”结束。从那时起我就没怎么正经上过课。所以您不能挑我没文化,我能用错别字把事给说圆还能说得有趣,就算对得起我受的教育了。不学无术对民族来说是悲剧,具体到一个少年,不上课、不考试整天疯玩,那就是阳光灿烂的日子。想想,我们50岁这拨人真是前世积了大德哟。
送月饼的哥们儿,您要觉得中秋节不送点什么就对不起我,不送就显得您不仗义,那您不如直接送我现金。我可以按月饼的价儿给您打一对折,您少花钱我也落一实惠。我这提议算不懂事吗?
参加各种公司的大、小庆典尾牙春茗,统一的印象就是大屏幕上播放的业绩集锦所配的音乐都是汹涌澎湃气吞山河,都是把喇叭推劈了炸耳闹心的最强音,生怕来宾觉得不霸气,却往往让人觉得不大气。究其原因有二,一是不自信,二是没有想象力。以为声大节奏感强就代表走在时代前列呢。怎么就不能从容地娓娓道来呢?
如果说绅士就是有耐心的狼,那么淑女就是捕狼的陷阱。因为她们伪装得太像羊了,扑过来就掉坑里。
心好和心态好是两回事。心好的人不一定心态也好,心态好的人也未必心就好。心好的人不一定心理素质好,心理素质好的人,说实话坏人居多。我的心理素质很不好,喜怒全挂脸上,就算我是坏人也很不称职,不能胜任阴险的工作。
听说西方敌对势力亡我之心不死,常以各种阴险手段对我思想文化进行渗透。其中最阴险毒辣危害无穷的就是暗中扶持极左思潮,打着红旗反红旗。因为他们知道只有这股势力才可以行之有效地阻碍中国生产力的发展,使改革开放的成果功亏一篑,达到其遏制中国的险恶用心。这一点请同志们务必保持高度的警惕。
我是非常害怕和过于执着的女性打交道的,那样很容易把我比得无地自容。面临危机,我的第一反应就是,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有人说这种品质干不成大事,我不同意。邓小平大人要不是能忍一时之辱,又怎么会等来“春天的故事”。
逢年过节最烦群发的短信,尤其烦编成东北顺口溜的。问候得真诚,说自己的话。嫌麻烦,可问可不问的可以不问,没必要非走那形式。贴心的问候,哪怕只有几个字,心里就热了。用广东话说就叫“好中意被你挂住”。我的手机里飞满了短信,让人悲哀的是,除了小精灵周迅给我发来两个字“快活”,剩下的通通都是转发自短信业务公司散发的套话,虽然溢满了祝语贺词,但我却看不到一句发自朋友内心的知心话语。过去,过年时人们通过写信彼此问候;再往后,人们因为交友范围扩大,改成了贺年卡;再往后,通信发达了,贺年卡也懒得寄了,改成了打电话拜年;再往后,电话也懒得打了,改成了转发短信,甚至都不用自己的话。我不发短信,也对这些千篇一律的玩意不感兴趣,我如果要向朋友拜年,就亲自打电话告诉对方。这是情分,不是走过场。我曾试图把接收短信的功能删除,但得到的答复是,只要开通了就不能取消,关了机都能接收到,唯一可以避免的方法就是,把手机扔了。这是多么恐怖的事情,它已经有了自己的生命,而且正在张开冰冷的大嘴扑向芸芸众生,每个手机持有者竟还美得屁颠屁颠的,心甘情愿地被它所操纵。
“长命百岁”是好话还是歹话?这要看送出这句话的对象是谁。对娃说,是句吉祥话;对九十九岁的老人说,那就是严重不会聊天。对年逾古稀的人你就得说“寿比南山”。我现在困惑的是,对吃奶的娃能不能也说寿比南山?家长听了会不会很纠结?喜忧参半。心说,我们这孩子长得有那么老吗?
鼠昧就是我现在这样,像一张皱皱巴巴脏不啦叽写满了心酸的废纸。
拧巴:别扭、偏执,并且一根筋,劝不回来,贬义的与众不同。
比如说:大家都白天精神,晚上犯困(长期上夜班的除外);而某人却正好相反,白天睁不开眼,一到夜里就精神百倍。
这种人就可以称为“拧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