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江晚此时正在吃火锅,辣得斯哈斯哈,额头冒出些汗珠,嘴唇颜色都鲜艳了不少。
“真不巧,我跟朋友一块吃火锅呢。可好吃了,你要不要过来一起?”打电话的同时她还不忘告诉唐静池,“池哥,给我留点毛肚!”
话筒里声音嘈杂,能想象得出那边是怎样一副热火朝天的景象。许澜青弯了弯嘴角,问:“跟你那唯二好友?”
“Bingo!”
“那我不打扰了,让他们有空到家里来做客。”
鱼江晚此时眼里只有可口的涮肉,敷衍应了句草草结束通话。
苏念抽纸巾擦擦鼻子,撕啦撕啦地喘气,“你是不是有约会?有的话可以先走。”
鱼江晚哼了声:“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就惦记锅里的毛肚。”
“你舅舅?”唐静池是三人唯一一个对辣没有反映的。清俊的脸上一如既往的没什么表情。
“嗯,他让你们有空到家里玩。”
鱼江晚九岁前的亲人,除了妈妈就是唐静池一家。唐伯母跟她妈妈陈若雁是同事,两家同时还是楼上楼下的邻居,有时陈若雁工作顾不上鱼江晚,她就会去楼上呆着。
她跟唐静池算是半个青梅竹马,后来上了高中又跟苏念成了无话不谈的闺中密友,久而久之三人就成了铁三角。只不过唐静池性子比较淡,话也不多,苏念一开始总怀疑他是不是讨厌她,相处之后苏念改变了想法,说唐静池就是个三棒子打不出个闷屁的艮人。
“你那舅舅别的不说,外形是真没得挑。看一眼都是精神上巨大的满足。”苏念夹了块肥牛进碗里,脸都皱了起来,“你说我遇到的那些甲方要是长成他这样,事多点我也就忍了。可现实就是……哎,不提也罢。”
“你想美事,天底下哪来那么多帅哥。”
“你这么说我忽然想起来,前几天排队买咖啡的时候真遇到一个,帅得我想当场跟他要微信的地步。”
唐静池正往锅里下食材,手忽然顿了顿,不着痕迹地瞥了苏念一眼。
她没有察觉,边说边笑,“不过看穿衣打扮的风格年纪不大,我好怕他告诉我只有电话手表。”
这是网络上一个段子,但如果真的发生在身边那场面得是何等的壮观。两个女人对视一秒,顿时笑做一团。
唐静池在欢声笑语中,默默用漏勺捞起煮熟的东西,给她们每人都分了点。
苏念低头看见碗里已经堆满,不由转头看向正在把鸭舌下锅的唐静池。
那张俊俏的脸上还是没什么表情,可眼神是男人里少有的干净纯粹。
她转开视线,也不知说给谁听地嘟囔一句:“电话手表,好像也就那么回事儿。”
相比之下索然无味,挺一般的。
八点左右,三人在门口分别。鱼江晚同他们道了再见,打车离开。剩下两人无言站了一会儿,上了同一辆车。
苏念和唐静池顺路,自然而然地蹭了他的车。一路上苏念有一搭没一搭同他闲聊,今晚火锅的味道,工作,最近的生活。唐静池反应不大,好像身旁坐了一坨空气。
简直是对牛弹琴,分享的欲望瞬间降到最低。
“不是,你好端端的在那生什么闷气呢?”她以为这冰块脸看不出喜怒哀乐,也不尽然嘛,现在很明显能感觉到他兴致不太高,“荷尔蒙过剩了?”
唐静池没理她,心无旁骛地开车。直到车子停在她住的小区外面,才面无表情地说了句,“下车。”
简直莫名其妙。苏念这句谢谢就这么咽了回去,下车关门一气呵成,然后看着车子咻一下冲了出去。
……
“冰块脸,大晚上发什么颠。”
后视镜里的人影越来越小,直到看不见,唐静池才收回视线。一路开到家,临下车时发现后座上搭着一件长款外套。
女款,明显不是他的。
他叹气,胸口略微起伏。默了片刻,掏出手机给苏念发语音通话。结果,哦吼——
他被拉黑了。
他看着屏幕愣了几秒,薄唇抿了抿,只好关上车门回家。
……也不知道发短信她看不看得见。
其实鱼江晚不太能吃辣,但她偏偏又喜欢吃。她去过一次江西,回来后对自己的LEVEL有了明确认知。
在北即她以为的王者到那边最多就是个青铜,而她这个北即青铜在江西,估计用望远镜都看不见个边儿。说穿了,她就是又菜又爱玩。
这一路坐车回来,嘴里残余的辣还时不时刺她一下。很后悔没买杯奶茶带着喝,于是到了家里,鱼江晚第一时间去了吧台边。
这会儿李嫂刚收拾完还没走,见她鬼鬼祟祟在那儿翻东西,不由走过去看个究竟,“晚晚你找什么呐?”
鱼江晚打开柜子,踮起脚尖,“我记得还剩下一丢丢咖啡豆的,李嫂你有没有看见?”
“我也记得还剩一点来着。”
“是吧,那怎么找不到了?”
李嫂忍着笑说:“坏了,八成是给人家偷走了。”
鱼江晚反应过来这是在逗她,靠过去,抱住她手臂撒娇道:“您告诉我贼在哪,我去把他抓起来。”
“你抓啊?你确定能抓动?”
“不试试怎么知道呢。万一那贼知道自己错了良心发现主动归还呢?”
“可万一那贼没良心呢?”
蓦地一道声音从后面横插进来。李嫂早已憋不住笑开了,鱼江晚一怔,转过头看见了许澜青。
他穿着黑衣黑裤散漫地站在那儿,一手自然插兜,一手端着个白色瓷杯,香气隐隐飘了过来。
鱼江晚动动鼻子,被咖啡香气馋哭,“正所谓日防夜防家贼难防。”
换做平时,这一杯咖啡微不足道,可今时不同往日,这可是最后一杯啊,弥足珍贵!
对视片刻,许澜青的手从口袋里拿出来,慢悠悠伸到她眼前。
鱼江晚哼了声:“你怎么不伸另外一只。”
“这只手给你抓,更方便。”
他手指修长,粗细均匀,干净又好看,一看就是养尊处优惯了。其实,抓一抓也不是不行。这样想着,她伸出手轻轻拍了一下他的掌心,把那只手拍开,省得乱人心神。
“你不是去吃饭了吗,饭店没有咖啡吗?”
许澜青笑了声,说:“我下次建议私房菜老板把这一项加上。”
话落,他转身上楼。
鱼江晚搓了下发热的指尖,抬脚跟上去,“你吃饭怎么回来这么早?不是说还遇见个人,是谁啊?”
他脚步顿了顿,“不用在意,不是什么重要的人。早上跟你在电视台门口说话的人是你同事?”
她想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哦,是个朋友,让我帮忙带点东西上去。”
朋友。
什么人都能是朋友了?
许澜青看着鱼江晚明艳的脸,唇角笑意转淡,“别跟着我了,晚上少喝咖啡,省得睡不着觉。”
被教训的人不服气,“就会说我,你不也一样。”
“你不知道长辈都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吗?”
就是不讲理呗?
鱼江晚噔噔噔跑到上一级台阶拦住许澜青的路,眼巴巴地看着他说:“你晚上给我打电话我可开心了。”
“是么。”
“当然,你不可以怀疑这句话的真实性。”
他颇有耐心同她耗,“然后?”
咖啡都要凉了吧?
“凉什么?”
听见他夹着笑意问,鱼江晚回过神继续拍马屁,“我说我朋友夸你好帅。她……”
话没说完,她忽然一脸惊恐地看向他身后,“李嫂你怎么了?!”
许澜青下意识回头看过去。李嫂站在水晶吊灯下无辜地摊了摊手,一副你上当了的表情。他似乎毫不意外,了然地弯了下嘴角,下一秒鱼江晚像只偷吃鱼的小猫,就着他手里的杯喝掉了咖啡。
转回头,看见眼前这只小猫餍足地舔了下嘴唇,得意洋洋地对他说:“真好喝,尤其是最后一杯。”
说完就跟小兔子一样跑掉了,扎起的马尾像欢快的兔耳朵。
他笑了声,转身下楼。
李嫂围观全程,见这场对峙仍旧是他败下阵来,笑得合不拢嘴。
“晚晚每次都用这招,你还每次都要上当。”
许澜青拿着杯走到水槽旁,眼里是止不住的笑意,“还有点良心,给我留了一口。”
“晚晚那孩子性格现在变得这么开朗,跟你离不开关系。”
想当初刚到许家帮佣的时候,小姑娘文文静静的,胆子很小,连看人的眼神都是怯生生的。后来能开口说话了,许澜青经常带她去接触人,找有意思的事情做,慢慢她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多。
李嫂感慨,“本来以为茉凝比较宠她,现在看来还是你更胜一筹。”
这么多年过去,原本那个冷冷清清的少年已经变成了温文尔雅的成熟男人。而他难能可见的温柔都给了那个小姑娘。
水龙头开着,许澜青垂着眼眸清洗咖啡杯,“您说得夸张了。”
“你们男人啊,都是嘴上说一套实际做一套。如果晚晚有一天被欺负,我敢说第一个冲上去的那个人肯定是你。”
水流冲刷掉咖啡渍,杯子边缘浅浅的口红印依然残留。他目光落在那处,拇指极慢地抹去了那块印记。
“那个小霸王,谁敢欺负她。”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LLLLLLLL 1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