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鱼江晚醒来时,许澜青已经坐在餐厅里喝上了咖啡。她睡眼惺忪地走过去,瞥了眼餐桌上的西式早餐,嫌弃地叹了口气。
“你的早餐一会儿才送过来。”许澜青放下杯子说,“不要露出一脸我在吃垃圾的表情,快去洗漱。”
“对不起哦。”她知道这样有点不礼貌,但是,“我已经很收敛了。”
昨晚刚吃了法国菜,今天早上再来三明治咖啡的话她会生无可恋的。
鱼江晚回到房间刷牙洗脸。外面门铃响了,许澜青走过去开门,是客房送了他要的东西过来。
“许先生,换下来的衣服需要拿去清洗吗?”
许澜青让对方稍等,去拿昨晚换下的西装。白衬衫领口不知何时沾了一抹豆沙色的口红印。他顿了顿,只将西装给了客房。
鱼江晚再出来时,餐桌上多了鱼片粥和小笼包,还有几只可口的水晶虾饺。
“还是这些看着有食欲。”她开心地坐下来。
许澜青看着手里的IPAD没抬眼,嘴角几不可查地扬了起来。
“几点上班?”
“八点半。”鱼江晚转头看落地钟,才七点零几分,“不急不急,时间还够用。”
反正天塌下来,这位鱼小姐也是不慌不忙。从小到大都是一副乐天派,好像没什么事能让她愁眉不展。
许澜青随口问,“毕业了打算留在电视台吗?”
“我是肯定想留啊,还得看人家要不要。”她吹了吹汤匙里的粥说,“以后我一定能成为优秀的主持人,不要就是他们没眼光。”
“说的是。这么优秀的鱼江晚同学,有眼光的都应该抢着要才对。”
“……我怎么听不出这是真心话还是在讽刺?”
许澜青笑,“我有什么讽刺你的理由?”
鱼江晚想了想,对啊,就算别人阴阳怪气,也不可能是许澜青。
“也是,毕竟以后我真的干出一番事业,你这个当舅舅的脸上也有光不是。”
“嗯,我就等着沾鱼大主持人的光了。”
愉快地吃完早饭,许澜青不知从哪变出个化妆包给她,外加一条剪裁得当的呢料连身裙。鱼江晚直夸他准备周到。
用了二十分钟化了个简单的妆,换上衣服出来,许澜青早已准备就绪等着她。他今天没穿西服,休闲裤搭黑色衬衫,外面穿了一件驼色的羊绒大衣,让他看起来更加修长挺拔。
等电梯时,鱼江晚对着明亮的电梯门照了照自己这一身,然后对他说,“我忽然发现这个口红颜色比昨天豆沙色的好看哎。”
许澜青转过头看她。一米六八的身高,窄肩细腰,脖颈纤细修长,昨天洗完澡时扎了丸子头,这会儿散开的长发带着微微卷曲的弧度。脸上因自信而明媚,整个人看起来清纯温婉。
“都挺合适你。”但其实,他并没有看出两者区别。
“明白了,你的意思是我怎么都好看。”她双眼弯弯,十分认同地点点头,“英雄所见略同。”
许澜青失笑:“电梯到了,怎么都好看的鱼大主持,可以走了吗?”
送鱼江晚去了电视台后,许澜青直接回了家。到家不过八点四十,许茉凝还没去公司。两人是在家门口撞上的。
一年没见,许茉凝只觉得自己这位弟弟气质愈发沉稳,原来就看不懂在想什么,现在好像更加捉摸不透。
“你和晚晚昨天在外面过的夜?”
“家里停电她不想回来,在酒店睡了一晚。”
这会儿司机已经在门外候着,许茉凝赶着去公司也没多说什么,留下一句晚上有家宴给你接风便匆匆上车走了。
进了家门,李嫂迎上来说房间已经收拾好了。许澜青道过谢回了房间。
屋内还是那个模样,摆设一如既往,就连他走之前钢笔在桌面上的位置都没变。
他脱掉大衣挂在落地衣架,开始整理行李箱,全部收拾妥当,最后只剩下那件没有送洗的白衬衫。
这会儿落在单人沙发上,领口垂落,上方口红印模糊也扎眼。
许澜青站在那块儿沉吟片刻,走过去拾起来,将衬衫挂到了衣柜最深处的角落里。
鱼江晚虽然平时无忧无虑惯了,但是工作的时候半点也不含糊。一早到了电视台就忙着给拍摄的纪录片剪辑和配音,很快进入工作状态。
带她的老师才刚来,见她一边工作还一边乐呵呵的样子,揶揄到:“看来情人节过得不错,今天心情那么好。”
鱼江晚双眼弯成新月,嘴巴跟抹了蜜一样甜,“哪只今天心情好,跟老师学习的每一天我都很开心。”
老师被她哄得眼里也添了笑意,“希望你一会儿也能开心,今天要开始准备下一期的选题了。”
“啊……”
鱼江晚像朵枯萎的花,立刻就蔫吧了。
忙到中午,许茉凝打来电话说晚上给许澜青接风,让她下班直接去饭店。
“今天有点忙,我可能会晚一点。”
许茉凝在那端说:“没关系,我一会儿让司机过去接你。”
一语成谶,果然比平时晚了近四十分钟才下班。鱼江晚到饭店的时候,宴席已经开始了好一会儿。
今天来的都是家里的亲戚,除了逢年过节外不怎么走动,鱼江晚也没见过多少次。她有礼貌地一一叫人打了招呼,才在许澜青身旁落座。
餐盘里特意留了她喜欢的菜,就连那盅汤也还都是温的。
“饿死我了。”
许澜青十分自然地接过她手里的包挂到一旁的架子上,又叫来服务员给她添饭。
“都这么大了,澜青你怎么还当小孩照顾呢?有手有脚让她自己张罗嘛。”
说话的是三叔,平时最喜欢训小辈摆长辈架势。当年许茉凝决定收养鱼江晚,许家父母都还没说什么,也是这位三叔头一个跳出来反对。无其他原因,就是怕鱼江晚分走许家财产。
虽说许家的资产跟他也没关系,但是架不住人爱管闲事,或许也有阴暗的想法:我一个同姓的都一毛分不到,怎能便宜了一个野丫头。
这就是他们平时相处的模式,谁都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现在被这位三叔当着大家的面这么一说,鱼江晚脸颊隐隐有点发热。
许澜青有礼地笑了笑,说:“听闻近来三叔生意越做越大,难怪这样容光焕发。”
三叔当即哈哈一笑,指着许澜青说,“你这孩子从小就会说话。”
这茬就这么过去了。
鱼江晚安静吃饭,听许澜青游刃有余地跟这一大家子聊天。后来也不知道说到什么,三叔愈发兴奋,非要把许澜青叫到身边聊。
无奈之下,他只好跟三婶换了位置。
都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可三审倒是很慈祥,没有那种高高在上的姿态,坐过来第一句话是对鱼江晚说的。
“晚晚越来越漂亮了,走在路上都要认不出了。”
鱼江晚笑了笑,甜甜地叫了声:“三奶奶好。”
这顿饭许澜青滴酒未沾,但是旁人都没少喝,三叔也明显酒精上头,脸都喝红了。拉着许澜青东拉西扯,说的无非就是把生意做了多大,孩子如何成气候,找的对象也是个条件好的,还准备送套房子云云。
许澜青安静听着,偶尔附和几句,不见一丝不耐烦。
“从你堂妹那儿听说,最近程家那位小儿子在追鱼江晚。我看你们要不就把这件事直接定下来算了。”三叔噼里啪啦地打着算盘,“养她那么多年也不能白养,最起码做点有价值的事儿。虽然她不像你堂妹那么优秀,程家也跟你们家差点等级,但对鱼丫头来说也算是高攀了。”
许澜青听着他说,嘴角笑意始终没变。
三叔以为他听进去了,继续说到:“联姻这事儿本来就是常事,趁她还年轻没被人碰过干干净净送出去,你们也少点负担。”
“三叔真知灼见,我敬您几杯酒如何?”
许澜青这一晚上连杯都没举过,现在主动提出敬酒,面子上是挣得够够的。
三叔顿时眉开眼笑,甚至有些受宠若惊,“那敢情好啊,咱爷俩多喝两杯。没白疼你,你这孩子从小就尊敬我。”
许澜青要了一瓶茅台,给三叔满上,然后给自己倒上一杯。
鱼江晚朝那边看了眼,两人相谈甚欢,不知在说什么都笑容满面。她多看了眼许澜青,恰巧他看过来,视线对上的瞬间,鱼江晚跟做贼似的低下了头,没瞧见在那瞬间许澜青嘴角的笑消失得一干二净。
这顿饭吃了差不多有三个小时,等要散场时,许澜青跟前已经多了两三个空瓶子。
出门时鱼江晚想去拿包,一只养尊处优的手已经将包递了过来。她接过,然后看了看许澜青,他脸上也添了点红晕,瑞凤眼被醉意晕染,多了点难以言说的风情,尤其里面挂着几分笑,有点勾人。
“发什么呆?”声音懒散至极。
鱼江晚回神,“你……喝多了没?”
“你看呢?”
她默了默,伸出两根手指在他眼前,“这是几?”
那对兔耳朵不老实得晃来晃去,许澜青无奈,一把攥进手里,“别晃了,本来不晕的,要给你弄迷糊了。”
他手掌温热宽厚,手背青色血管凸起,性感又干净。
鱼江晚两根手指动了动,他的手也跟着晃了晃,“小兔子说它要窒息了。”
许澜青放开她的手。
就在这时,三婶扶着三叔过来了。他明显已经喝醉,两颗混浊的眼珠子早已涣散,走路踉踉跄跄几乎要迈不动步。
即便如此,仍然是那副德行,“澜青,小辈里我最看好你。下次跟三叔再来几杯。”
许澜青换上笑容,“好的。”
回家时,鱼江晚坐在副驾,许茉凝和许澜青坐在后面。忙了一天大家都累,多数时候安静,偶尔会聊上那么几句。
一路畅通无阻。
直到半小时后车子快进家门,许茉凝接到一通电话,脸色当即就变了。她拧紧眉头对许澜青说:“电话是三婶打来的,说三叔在车上吐了,还吐了血。他胃一直就有毛病,今天你还跟他喝了那么多,三婶说可能是胃出血。”
许澜青正在假寐,听见这话慢慢睁开双眼,不冷不热地嗯了声。
这是什么反应?好端端一个接风宴搞成这样,许茉凝说,“你好歹打个电话关心一下。”
这会儿车子刚好进了院子。待车停稳,许澜青不咸不淡说了句:“明天差人送点补品过去。让他老人家多吃点。”
长腿跨出车门,他偏过脸又丢下一句,“省得那张嘴太闲,尽说些不着调的废话!”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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