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江晚从房间出来时并没有瞧见许澜青的身影。她拿着电筒转过身,终于在走廊的窗边看见他。
风雨涌了进来,那里的地面积了一滩水,在黑暗中发亮。许澜青关上窗,疾风骤雨隔绝在外,室内一下子安静下来。
“我把这里的窗户给忘记了。”到家后她把房间的窗户都关上了,唯独漏了这一个。
那里靠近许澜青的房间,这一年中他没回来,甚至都鲜少联系她,于是她心里也起了一股劲儿,平时刻意避免经过那里,好像这样心里才能平衡一些。
“收拾好了?”
“嗯,可以出门了。”鱼江晚把手机还给他。
许澜青见她站着没动,揶揄,“怎么,没劲儿走路了?”
“只是忽然想起个问题。”
“什么?”
她上前一步,凑近了去瞧他深邃的眼眸,“你在国外这么久,没找个金发碧眼的美女谈场异国恋吗?”
许澜青下意识想去揉她脑袋,手伸到半空迟疑几秒却又放下,“这么着急想给自己找小舅妈了?”
“急不急那得看你。”
他要笑不笑地扫她一眼,没再继续这个问题。
上了车,鱼江晚打开上方的镜子整理有点凌乱的头发,然后补了点口红。
她上班时基本只化个底妆,皮肤好五官精致亮眼,随便打理一下就很惹眼。
“我们去哪里吃?”
许澜青打着方向盘告诉她,“保福路那边开了家法国菜,听说还不错。”
看来虽然他没在北即,但消息还是很灵通的。街边路灯明亮,橙黄色灯光延伸进车内,许久没见的那张脸终于完整的出现在视线里。
鱼江晚盯着他的侧脸看了一会儿,最终得出个结论,“你是不是瘦了?”
许澜青嘴角微掀,“眼睛还挺尖。”
掉了两三斤,基本可以忽略不计,没想她能看出来。
“你看吧,还得是咱们大中国的东西有营养。”她为自己犀利的眼神感到骄傲。
“鱼专家说得对,受教了。”
话音刚落,鱼专家的电话响了。是个陌生号码,一接通她就后悔了。
“鱼江晚你下班了吗?”
“有什么事吗?”
“听说你家那边停电了,你吃了饭没有,如果没有的话我们一起吃晚饭吧?”
来电的人叫程黎川,两个月前去北即传媒学院陪朋友找人,阴差阳错认成鱼江晚,此后开启了追求攻势。
但是这人比较会掌握度,说话办事都挺得当,鱼江晚虽然对他没感觉,但也没觉得招人烦。想一想,这跟他没有紧追不舍疯狂刷存在感有很大关系。
“谢谢不用了,我没在家。”
“你在外面啊?”程黎川的声音听起来有点失落,“跟朋友在一起还是……”
她蹙了下眉头,“不好意思,我还有事,就先不聊了。”
通话结束,车内一阵安静。路遇红灯,车子缓缓停下,许澜青换空挡拉住手刹,接着视线落在她身上。
“是程家那位少爷?”好像方才那一系列操作,只是为了问这句话。
鱼江晚一怔,“你怎么知道?”
许澜青见她一脸惊讶的模样却是笑了,修长手指拢着方向盘,有点吐槽的意味儿,“你阿姨前几日跟我说的。‘已经有人在追我们家晚晚了,说不定好事将近。到时候你这个做舅舅的还是老光棍一个’。”
鱼江晚算是看明白了,虽然许澜青这一年都待在国外,但是该了解的都了解了,连这种琐碎的事情都知道。接着转念一想,他亲口承认自己是光棍儿,那异国恋的问题不就是变相有了答案。
她煞有其事地点点头,忍着嘴角的笑意表示认同,“我觉得阿姨说得没错。”
红灯转绿,车子重新上路。雨刷不遗余力地刷掉落在挡风玻璃上的雨水,许澜青望着前方的路,问得漫不经意,“哪里说得没错?”
“你难道不是单身吗?”那可不就是光棍儿。
“嗯,是这个理儿。”
到达餐厅时快要九点,情侣们这个时间已经吃完饭换了一个地方约会,并不需要等待,可以直接入座就餐。
鱼江晚进门时,刚好一对情侣离开。那男的多看了她一眼,出门后掏出手机拍下她的背影,点开微信发了出去。
侍者送上餐牌,以为他们二位是迟来的情侣,不遗余力地推销着今日特供的情人节套餐。美其名曰有福利,还可以送一束红玫瑰给女生。
鱼江晚这才发现,另外几桌用餐的人确实都放着一束鲜花。她还没在这个节日收过礼物,忽然就有点心动。
“不需要,我们单点。”
许澜青十分冷酷地拒绝了侍者的建议,利落点了几道菜后让鱼江晚点自己想吃的。
鱼江晚气他的不解风情,心想这光棍当得一点不冤枉。点完菜,她低头喝柠檬水,不想跟他说话。
“套餐里都是些比较一般的菜色,换做平时是你应该不会吃的。”许澜青说,“不是饿了吗,还是吃点合胃口的。”
“哦。”说得真有道理。
然而等色香味俱全的菜式一一上齐,鱼江晚心情瞬间恢复满血。好吧,她被说服了。那束花虽然很漂亮,好像也不一定非要得到。
于是很快,鱼江晚小小的不满就被食物的美味取代。饿了就应该吃自己喜欢的东西,那种满足感足以治愈一切。
许澜青见她吃得开心,叫来侍者办了张VIP卡,直接拿给她,“下次带你那个好惨好惨的朋友一块来试试,今天吃你自己那份就行了。”
鱼江晚欣然收下,识时务地说了句:“谢谢小舅舅。”
这一声小舅舅,明显叫的心甘情愿得多。
许澜青弯起嘴角,眼里都染上了笑意。
吃得差不多,鱼江晚起身去了趟洗手间。许澜青招来侍者结账,却见对方捧着一大束蓝色妖姬走到了桌旁。
“先生您好,这是你们的花。”
“我们没点套餐。”
侍者解释道:“先生,这不是我们店里赠送的。是一位程先生闪送过来的,说是送给这桌的鱼小姐。”
这番话说出来,服务生也是一个头两个大,很担心下一秒自己会不会挨揍。这位先生明显不是那位程先生,但他是那位鱼小姐的用餐对象。
关系捋一捋,好像有点劲爆哦。
许澜青听明白后,锋利的眉轻轻挑了一下,抽过夹在花里的卡片看了眼,然后抬手跟服务生要了支笔。
签了字后将卡片重新插回花里,接着将小费夹进账单递给侍者,“麻烦你处理掉,谢谢。”
鱼江晚从洗手间回来路过大厅,就看到一个个子挺高的服务生将一大捧蓝色玫瑰花扔进了垃圾桶里。
许多花最后的下场大概也就是如此。她只瞥了一眼就收回目光。
回到座位,她跟许澜青分享了刚刚得知的消息,“刚才新闻推送,家里那片区域电箱遭雷击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恢复供电。”
许澜青就在刚才也看到了消息,这场雷雨影响比想象中大,有个老城区还淹水了。
“不想回去住?”
“……可以吗?”
鱼江晚平时其实胆子不算小,但因为跟小时候的成长经历有关,她尤其害怕打雷闪电,而且今晚还遭遇停电。buff叠满了。
以前遇上这种天气,许茉凝和李嫂在的时候都会陪着她睡。但不巧的是今天他们都有事。
许澜青给许氏旗下的酒店打电话,让他们留个房间出来。对方支支吾吾,说除了他的那间套房,已经全部住满了。
意料之中,毕竟今天日子特殊。
通话结束,许澜青说:“只有我那一间还空着,要不要过去?”
鱼江晚小鸡啄米一样点头,“是不是有两个房间?”
他笑,故意逗她,“一个,你睡沙发。”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她哦了一声勉强同意,“好吧。”
这幅委曲求全的模样让许澜青没忍住,笑了一声。
酒店在另外一条街上,开车过去要二十分钟左右。鱼江晚忙了一天到是累了,坐在副驾驶昏昏欲睡。
许澜青见她发困,不由踩多了点油门。好在路况良好,十来分钟就到了地方。
酒店大堂灯光璀璨明亮,前台还有好多等待办理入住的人。鱼江晚揉了揉眼睛,随许澜青上了电梯。
就在关门的瞬间,又进来一对男女,摁了顶楼下面一层的按键。
电梯安静向上爬,那男人放在女人腰上的手狎昵地摸来摸去,不安分地厮磨着向下探,旁若无人地捏了一把。女人娇滴滴的白了他一眼,听着他俯身在耳边说悄悄话。
就这么大点空间,那悄悄话不想听都能捕捉到一些关键字眼——播放出来能“哔”成电报那一种。
情难自禁也可以理解,但让鱼江晚无法忍受的是他们身上浓郁的香水味。也不知道是不是把一整瓶都浇身上了,呛得她差点鼻炎发作。
但是避无可避,她只能稍微屏住点呼吸,等憋不住气了换口气,然后再屏息。
鼻子渐渐开始发痒,那感觉,嗯,生无可恋。鱼江晚看着女人手中的礼盒,目光开始涣散。
终于到她快要真正窒息的时候,那对男女下了电梯。重新获得呼吸自由,鱼江晚重重地吐出口气。
许澜青终于察觉到不对劲,皱眉问:“鼻子难受?”
她刚要说话,那种难以控制的感觉忽然来袭。她连忙从包里拿出纸巾捂住口鼻,下一秒就打了个响亮的喷嚏。
“好呛!”这下眼睛都蒙上了一层湿气,一双桃花眼顷刻间生出几分朦胧感。
那味道好像被他们留在这了,到现在都没有散。
有鼻炎的人对气味要比普通人敏感。许澜青倒是忽略了这点,叹口气,指腹轻轻揩掉她眼角的潮湿,“不舒服怎么不早说?”
“我想着忍一下就过去了。再说我总不能让人家控制一下身上的味道,也不能把人赶下电梯。”虽然他们是后上来的,但电梯又没超载。
“谁说不能?”许澜青理所当然,“我可以告诉他们这是专用电梯。”
鱼江晚一呆,感叹果然姜还是老的辣,不过,“好卑鄙哦。”
然后她的头就被揉了一下。
“怎么夸人的?”
“但如果他们以前来过,肯定知道没有专用电梯啊。”
“以前是以前。”电梯到达,许澜青拉着她手腕走出去,“你刚才要是吭声,今天就有了。”
作者有话要说:第一章重写了,但是可以不用重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