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位!”一留着连撇须、体格高大的男子站在擂台上:“十年盟会,诸位远道而来寸英山,我百里丞不胜感激。今日比武重论道切磋,优胜者入武举擢拔,切记点到为止,不伤性命!”
高少山道:“这就是百里家当家人,骠骑将军百里丞。”
耍刀耍剑的办事爽快,百里丞说完这番话就下来了。随即比武立即开始,毫不拖沓。这次比武采用攻守制,一个人站上去各方挑战,获胜场数多者胜。百里丞离开擂台后朝凉亭看台这边走过来,挨个儿给几个皇子打了招呼。
百里家是秦王阵营的人,百里丞对雍王和相王都只是生疏恭敬。走到赵玄序亭子前,他弯腰行礼,眼神抬起在赵玄序身侧两道身影上划过,随后才客气叫了一声兖王殿下。
赵玄序低着头,很专心地剥一小碟果子,没有一点反应,眼睫毛都没抖一下。
百里丞见怪不怪,一拱手后走了。
他一旁的小儿子见父亲被如此忽视,待走远了一些后,面上有些愤愤不平,说道:“雍王宽和,秦王英武,相王不涉朝政却也醉心诗词歌赋颇有文才。唯独这兖王,怎么如此不知礼数,蛮横跋扈?!”
百里丞抬手理着袖摆。自从入朝为官后,他越发注重礼节,几乎不像武将,倒似文臣。闻言,百里丞抬眼不咸不淡朝小儿子看了一眼,并未阻止他非议皇子,只是胡子一动,说道:“兖王自小体弱患有疯症。年岁渐长,体弱不足之症痊愈,性情却愈发乖戾。陛下不喜看殿下与雍王相争,倒是越发重用兖王。”
“是啊。”他儿子感慨道:“不过无碍,兖王将来至多不过藩王。对这个朝堂上敢掏鞭子抽人的狂悖之徒,我百里家不招惹就行,无需刻意交好。”
“嗯。”百里丞颔首,随即往前走了几步准备去几个门派师长身边交谈一番。刚往前迈出一步,他面上神情忽而凝住,变得严肃以来:“那些是什么人?”
只听闻前方骤然传来一阵喧哗。
几个护卫打扮的人被一群衣着圆领窄袖、体格高大的胡人逼得连连后退。为首胡人衣着鲜艳,衣带帽口镶嵌宝石,瞧起来富贵非常。
闻遥视力卓群,听到这动静往外看了看,眼睛一眨:“辽人?”
高少山上前卷起竹帘,仔细一看:“还真是,这辽人来做什么?”
“来者何人?!”拦着那伙辽人的护卫扯着脖子喊道:“此地举办天水比武盛会,闲杂人等速速离开!”
闻言,对面那伙辽人猛然笑开了。一留着髡发的彪形大汉竟然飞起一脚将那护卫踢飞出去,操着一口怪里怪气地天水官话骂道:“什么比武盛会!你们天水人向来孱弱,让我可汗勇士来教你们何为勇猛!”
“你!”一旁的武林豪杰听了这话,当即是勃然大怒拍案而起。
“石牙,不得无礼。”虽然口中这么说,站在石牙旁边的辽人抚着壮硕的肚子,黝黑的脸上没有半点恭敬的意思。眼中泛着狡诈挑衅的光:“诸位,我等乃可汗国商旅,自己也学过些拳脚,今日听闻天水国高手汇聚于此,特来切磋。”
听到这里,闻遥了然:“哦,踢馆子的啊。”
“不行,你等非我天水朝人,岂有参与中原武林十年会盟的资格!”一旁有人一口回绝。
“是吗,那还真是可惜了。”那辽人一笑:“我可汗国比武,整个草原乃至天下的人都可以参与,强者为尊,不论出身。天水如此拘束,无怪边军也孱弱,接连败于我可汗国铁骑之下!”
话音刚落,他身后那帮健硕的辽人便哄堂笑开了。眼瞧着一旁已经有人拔刀拔剑,不远处的凉亭也纷纷升起竹帘,百里丞一挥袖子,沉着脸匆匆赶来:“尔等岂敢胡言乱语!”
“胡言乱语?你们不敢接受我可汗勇士比武是真,边军大败也是真,我哪一句胡言乱语?!”
俩边人都越发激动,周围的人从各自位置上站了起来,拿着武器将这帮挑衅的辽人团团围住。
闻遥双手抱胸,微微弯腰站在竹帘子前看得起劲,赵玄序不为外物所动,继续坐在位置上剥果子。
倒是一旁两座亭子安静不下去了。雍王叫人掀开帘子,皱着眉朝这帮人看过去。他穿一身月牙纹金长衫,贵气逼人。样貌气质温和俊美,眉间生一点小痣,更显一副宽和大度的菩萨样。
秦王反应更大,他自小被皇帝贵妃娇捧着长大,脾性暴烈。更何况这十年会盟与武举考试一同举行来广纳英才的法子是他提出的,更是不允许有谁在节骨眼上破坏。当即挥袖“哗!”一下打开竹帘,沉声道:“参与比武自无不可!”
秦王发话了,百里家的侍从咬牙踉跄地后退,任由这伙辽人大摇大摆走到擂台前。
辽人笑起来,拍拍其中一个个子稍矮的男人的帽子。那男人点头,当即上前两步一踏凌空而起立于台面上。下落时结实而稳当,雄厚内力叫整座擂台抖了几抖。
闻遥盯着看一会:“是个练家子,功夫不错。”
辽人拔出腰间大刀往下一放,刀尖瞬间没入擂台之中:“来!”
真是好生嚣张的气焰。人群中顿时有人按捺不住了,飞身跃于台面上拔出刀就向着此人冲过去。闻遥叹息一声闭上眼,然后此人就在二十招之内被辽人重击狠狠砸在台下,口中鲜血不断外涌。
接着又上场的两人。不知这伙半道冒出来的辽人是何来历,武功内力绝佳,竟一连扛住三人,直到第四人,武当道长上台才将其击败。现场的气氛振奋了一些,只可惜不过没过多久这位武当道长便又被第二个上场的辽人重伤。
高少山看得手痒,难耐地扣柱子:“这伙辽人有些意思。”
“是不错 有这种身手应该不是普通人。”闻遥说着,忍不住感慨一下这几年江湖没落。也不知道是不是十年会盟与武举考试一同举行的缘故,她熟悉的那帮子人都没来。在场的所谓豪杰她几乎没见过几个。
“不错,只四五人便可抵挡我可汗国勇士,你们天水人果真不错!”那辽人说完抚掌而笑,伴随着又一人被台上辽人毒辣内力重伤落地的闷响,声音几乎有些刺耳。
气氛慢慢有些凝固,变得焦灼。秦王脸色顿时一黑,骂道:“这帮子废物,什么武林高手,就是这种货色!”
正好他身后站着的百里族人曾是山阴有名的侠客,持剑跟在秦王身边。听了这话,这人心中有些不大高兴,面上却不显,只说道:“殿下有所不知,江湖有江湖的规矩,不得沾染朝廷便是其一。这次我百里家将十年会盟与武举考试一同举行已经是犯了忌讳。不说那些早已淡出江湖的前辈,便是近几年百晓生高手榜上前二十也无人到来。台下坐着不过是才有些名气的年轻人,如何代表我天水武林?”
“是吗。”赵玄硕按着桌面,语气阴沉的吓人:“那你说说,如此下去我天水颜面还要不要了。”
雍王赵玄奉那边也开始有动静。钟离鹤坐在一把临时加的椅子上,听到雍王殿下的叹息后立马站起来,扔下两个字:“我去。”
“灵翰,莫要冲动。”眼瞧着钟离鹤两步走到凉亭边,赵玄奉连忙叫住他:“这几人不简单,你伤势未愈,莫要——”
钟离鹤扬声道:“臣不会输。”
“呆子。”坐在对面带着面纱喝茶的女子闻言讥笑,手中一拨茶盖子:“知道为何在场的其他几位将军和武将没有上台吗?这几人不过是无名之辈,你却是我天水大将,声名远扬。上台赢了几个无名小卒又如何?脸还不是丢干净了。”
钟离鹤冷冷瞧着她,但却没有掀开帘子出去了。
雍王无奈,对自己的左膀右臂只得两边安抚:“灵翰莫要担心,底下高手还有许多未出手。清玉,你也别这样说,灵翰是关心则乱。”
“是,殿下。”广清玉漫声道,垂眸喝茶不说话了。
就这么会儿功夫,台上又一个所谓的武林高手被扔了下来。辽人不过换了两人,天水这边却依旧将近十几人。正站在台上的辽人满手鲜血,眼珠子更野兽一样隐约发红,得意万分。他转了个身,举起手中被他砍断的对手的刀剑,竟极具挑衅地冲着凉亭嘶吼,拍打胸膛。
真是畜生样儿。
闻遥接过赵玄序剥好的果子,放在口中嚼了,舌尖一推吐出果核捏在手指间,而后指尖蓄力弹指而出。圆润的果核飞射,力道迅疾无比一下子打穿了那辽人手中举起的刀剑!
辽人上一刻还威风呢,下一刻巨力袭来,他压根来不及反应就被人当胸一脚狠狠踩在擂台上!
闻遥戴着面具,低头看着这髡发黑面的男人勾唇,慢悠悠一脚挪到了他脸上,轻声道:“对兖王殿下不敬,你怎么敢的呀。”
看着从最右边凉亭中飞身而出、一身玄色劲装红绳束发的女人以及在她脚下扭曲着脸,奋力扑腾四肢也站不起来的手下,方才还得意洋洋的辽人瞬间没了笑意。不只是这些辽人,周围的江湖中人以及来参加武举考试的武者也望着闻遥,又惊又疑,窃窃私语。
雍王身边刚坐下去的钟离鹤又腾一下站了起来,上前一把掀开幕帘,浓眉拧起死死盯着那道熟悉的身影。
雍王往外面看一眼,又看看他:“灵翰?”
台下,辽人指着闻遥高声呵斥道:“你是什么人?!”
“兖王殿下身边普普通通的护卫。”闻遥把头发撩到身后,逗狗似的朝台下招手:“来,继续打。”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突然发现有个段评,还不太清楚是个什么东西,但已经开啦!
我也有祝福!小作者感动流泪!可恶为了你们我一定会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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