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表演

气氛正好,就连劳秋都已经轻颤着闭上眼,似一朵邀人采摘的玫瑰,楚楚绽放在枝头。

“少爷……”

颤抖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沐晴冷静后退一步,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

沐秋被未知的火气席卷,他将怒火对准了浑身湿哒哒,面色苍白摇摇欲坠的人。

“谁准你进屋的?”

omega颤抖着低头,“是您曾经说,惩罚结束后,就算是爬……”他悄悄看了眼沐晴,发现对方无动于衷的神情后,又才深深低头,“也要爬进您的房间。”

劳秋厌恶皱眉。

自己似乎有说过这话。

但那又如何?

劳秋坐在椅子上,傲慢地抬起下巴,眼露鄙夷:“你在顶嘴?”

omega闻言浑身一颤,但也只能哆嗦着求饶,“对不起,少爷。”

见对方如此乖巧懂事,劳秋心底却没有半点舒坦,他现在心情可不好得很。

所以他并没有放过眼前人,而是笑着看向楚楚可怜的少年,“对不起就够了吗?”

omega不敢回答,他怕劳秋又说出什么要他命的刑罚。

却叫沐晴蹙眉。

倘若不回答,让劳秋自由发挥,那才是最糟糕的。

她垂眸,不走,也不说话,像是个透明人,站在这里。

虽然不合规矩,但有些事,到底想要亲自看看。

比如,已经过去三十年,劳秋是否有改变。

是否和以前一般,傲慢恶毒。

好在,劳秋永远不会让人失望。

他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睁着比大海还纯净的双眸,笑意盈盈:“要不然,就割了你的舌头吧。”

他一边说,一边还不住点头。似乎对自己想出来的这个绝佳的主义,十分满意。

“正好你说话声音难听刺耳,只要把你舌头割了,就不会总叫人生厌。”

他面上露出欢喜的模样,叫omega本就惨白的脸色,更加难看。

“少爷……”他颤抖着,想求饶。

结果一开口,劳秋就缓缓点头,语气肯定:“对,就是这叫少爷的语气,听得我生厌。”

他说着,从自己的腰间抽出一把镶满宝石的匕首,扔给沐晴。

“你,去割掉他的舌头。”

此话一出,在场两人都略有吃惊。

omega是吃惊于,眼前这位大人,居然和劳秋一般心思恶毒、喜好作贱他人吗?

而沐晴看着手中的匕首,无言笑笑。

劳秋莫不是以为,自己是他那群追求者,为了他什么事情都做?

她将匕首收起,老神在在,不说话也不动作。

“你在干什么?”劳秋不解其意,索性催促。

沐晴被催烦了,开口冷飕飕道:“你看清楚,我不是楚叶律那傻蛋。”

她也不想再待下去。

这里会发生什么事情,她比任何人都清楚。但是没办法,她不是个喜欢对omega个alpha伸出援手的人。

毕竟在这之前,可从来没有人帮助过他。

而且他们拥有的已经足够多,不需要她的帮助。

沐晴拍了拍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冷漠转身,朝着门外走去,“今天多有叨扰,得罪。”

看着她毫无留恋的身影,劳秋心底火气更重,他不再稳稳坐着,而是快步向前走。

却不是在追沐晴。

而是将鞋子,狠狠地碾在omega的手上。

omega的惨叫凄厉,却没有为自己求来半分同情,反倒叫折磨他的恶鬼,为难地蹙眉。

“你看,你总是发出叫我不喜欢的声音。”

他在责怪omega惊扰了他。

可全然忽略了,自己踩在omega手上的脚。

屋内的响动清楚传到沐晴的耳边。

她抬头望了眼庭院中郁色青青,心中轻轻叹了口气。

他这些年,真是一点变化也没有。

那就好。

沐晴并没有立即离开这座小院,而是站在门槛,前方是无边生机,背后却是吃掉无数人的窟窿。

她并没有回头,只是冷淡开口,“沐秋少爷,行事果然恶毒。”

这句话,叫omega的声音更加惨烈。

不过片刻,沐秋阴测测的声音,也响起来,“恶毒?”

“不然?”沐晴回应。

“我爷爷一手创建出宇宙星舰,保护宇宙中不知多少生灵,父母也因为保护他们而死,我不过从这些贱民身上收回一点东西,很公平吧。”

沐晴语气淡淡,丝毫不因为劳秋“可怜”的经历而感伤:“可是,他们的功绩,和你有什么关系呢?”

她终于转头,目光冷冷地落在劳秋身上。

“你不过是躺在他们丰功伟绩上的蛀虫而已,凭什么自视高人一等呢?”

劳秋瞳孔一缩,不过片刻,他又得意洋洋地笑起来,“那又有什么办法呢?”

“谁叫我命好,会投胎。而你们命差,就只能跪在我的眼前,求我原谅。”

他脸上的得意盖也盖不住。

“你们羡慕的话,我送你们去投胎?”

沐晴听着劳秋强词夺理,无意与他争辩。

她只是看了眼趴在劳秋鞋底,卑微如尘的omega,冷漠地说出最后一句话。

“星际法规定,不得无故伤害omega。”

因为omega数量稀少,是被全人类保护的对象。

“星际法?哈哈哈。”劳秋笑起来,似乎听见了什么大笑话。

不过他终于将自己的鞋子从omega的手上挪开,而是矜贵地走到沐晴身边,与之并肩而立,看向满庭绿意。

他嗤笑:“这种东西,是用来约束你们的。”

带着浓浓的优越感,嗤笑着一切被法律约束的人。

但他确实有这个资格。

因为劳家,凌驾于法律之上。

所以啊,这不具备约束力的星际法,还有什么意义呢?

沐晴眸底晦暗,面上不显,只是冷漠地“嗯”了一声后,便挥掉落在她肩上的树叶,提脚离去。

和这种人,说再多话也是无意义的。

她不想去看劳秋的模样,毕竟不需要看,她就能猜到,对方现在肯定是得意地笑着。

湛蓝的眼微微眯起,像一只戴满钻石的猫,无趣地用猫爪拨弄稀世珍宝。

真是一如既往地令人厌恶啊。

沐晴今日已经不愿继续同他做戏,就连和他待在一个空间,都令人生厌。

她走出劳家,对这场游戏突然感到厌倦。

要不然,把他们都杀了吧。

何必如此浪费自己的精力呢?

她明明可以抽出手来,做更多的事情。

沐晴垂眸,缓慢地在街上游荡,没有用飞艇代步,只是依靠双脚,缓慢前行。

她从来没有这样在主星漫步过,但是这感觉,也不赖。

沐晴懒散地往前走,往人多的地方走,当她走进一处幽暗逼仄的地方后,这才回过神来。

这里给她的感觉,并不好。

沐晴不知为何感到厌恶,她起身,想要离开这里。可是才站起,又硬生生强迫自己坐下去。

留下来看看吧,指不定有什么收获。

沐晴这样想着。

于是她坐回那令她不适的位置,看着全场漆黑,而后又蓦然亮起来。

她刹那间,身体冰冷。

原来是这样叫人厌恶啊……

沐晴得眸光变得冰冷,她似乎是被钉死在椅子上,感受着身边人们的热情疯狂的呐喊,和舞台中间,已经断掉一支手臂的beta。

“撕碎他!!”

“快上啊!”

激情的怒吼刺透沐晴的耳膜,那场中捂着断臂,慌乱躲避的小男孩,叫沐晴恍惚。

她当年,就是在这里活了十几年。

本来以为只是日子差了点,会被人随意责打还吃不饱饭,直到小小的自己,被送上场,和怪物搏斗。

当时沐晴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赢的。

但她还记得,自己活着,叫那群贵人倒了胃口,他们捏着鼻子,不满地嚷嚷,似乎自己比恐怖的怪物更加令人生厌。

年幼的沐晴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但是她依旧挨了一顿打。

作为唯一活下来的人。

她的奖励,是一顿责打。

沐晴心底一片荒芜,她抬手覆上自己的双眼,不想去看眼前的一切。偏偏有愚蠢的人,来刺激沐晴。

“嗳哥们,这受不了了?”对方乐呵呵地和沐晴打招呼,似乎想要分享一些过来人的经验。

叫沐晴更加厌恶。

她只是在厌恶自己,怎么就把这里忘了。

她要报复的人,从来就不仅仅是劳秋。

而是,劳秋们。

将法律视作废纸,以折磨beta为乐,甚至将beta视作猪狗不如的劳秋们。

沐晴冷眼扫过坐在席位上的人们,无不打扮精致,浑身名牌。但他们现在,那狂热的模样,和野兽有什么两样?

不对,他们就是野兽。

会被信息素支配的野兽。

沐晴冷冷站起身来。

身后传来骂声。

“前面的人有病啊,自己不看不要打扰别人。”

“快滚啊。”

沐晴一动不动。

她缓缓地,释放自己的“信息素”。

狂热的呼叫声终于熄灭,痛苦压抑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

而沐晴,在暗色隐掩下,如鬼魅一般前行。

一刀,结束异兽生命。

一刀,割掉场所主人的脖子。

当血液溅了小beta一脸,他终于仓皇抬头,看向有如鬼神的女人。

对方垂眼,面无表情。

“带我去关人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