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商商把酸梅汤留在门卫室,牵着拉布拉多跑了,背后像有鬼在追。
她马不停蹄地骑上小电驴,对程水说:“咱们回吧。”
程水:“你的脸好红。”
赵商商摸了摸脸颊,是有点烫。
路上,她把刚才的社死场面跟程水简单描述了一遍,评价自己:“丢人了。”
“最主要还是,在帅哥面前丢人了。”
程水安慰她:“没别人看见。”
赵商商突然低头看看蹲在前面的拉布拉多,露出想要“杀狗灭口”的阴恻恻的眼神,“大钱看见了。”
郑大钱:瑟瑟发抖。
赵商商把程水送到家,叮嘱她给摔伤的膝盖上药,再回自己家。一路上吹着风,终于慢慢冷静下来。
她在院里停好小电驴,踢了一脚正在玩手游的赵熠时,“羊羊,我刚在山里遇到妖精了。”
特地补充说明:“男妖精。”
赵熠时忙着畅游王者峡谷,没工夫听她废话,百忙之中抽空敷衍她:“哦。”
赵商商感慨:“从小到大,就没见过长得那么好看的男人。”
赵熠时视线暂时从手机屏幕上离开,“能比我帅?”
赵商商哂笑一声,从上到下扫视赵熠时,不屑回答。
“劝你不要自取其辱。”
“……”
赵熠时就不该搭话,注意力重新投入到游戏中。
赵商商脑内复盘了一下自己当时的表现,越想越后悔:“没问名字和联系方式,当时不太好意思。”
赵熠时操控着游戏人物进攻,不忘发动嘲讽技能:“你还会不好意思?”
“多稀奇啊。”赵商商说,“人家还会脸红呢。”
——yue。
赵熠时手一抖,技能放歪了。
第二天,赵商商问程水还送不送酸梅汤。
程水说还送,“我爸最近喜欢喝这个。”
赵商商:“你来我家,我载你去七芽山。”
程水找过来的时候,赵商商在院里浇花。
拇指堵着水管,漏一条窄缝,水柱从缝隙里被压着往外喷,洋洋洒洒,形成一道水形拱桥。
程水把酸梅汤倒出一碗给赵商商喝。
她今天穿了条长裤,赵商商看不到她膝盖的伤,“走路还疼吗?”
程水说:“不疼了。”
她手上摘了个新鲜的莲蓬,剥出莲子,喂赵商商吃一颗,自己吃一颗,再喂赵商商吃一颗。
赵商商嚼着莲子说:“等我浇完水,咱们就走。”
她对七芽山兴趣正浓。
程水耿直地问:“商商,你是不是喜欢他吗?”
两人心知肚明,“他”是指赵商商昨晚在七芽山遇到的黑背的主人。
“嗐,才见一面说什么喜欢,我就是想看看还能不能遇到他。”
赵商商晃了晃水管,神情坦荡:“谁不喜欢看帅哥呢?醒神明目,延年益寿,好处多多。”
程水:“你弟……”
赵商商:“他不行,他那张脸我看厌了,再看要吐,十七年了天天在眼前晃。”
“你弟在你后面。”程水把话说完整。
赵商商扭头,发现赵熠时端着盒酸辣柠檬无骨凤爪,黑着脸站在她身后。
赵商商佯装无事发生,甩甩手上的水珠,伸向盒子里的凤爪,“我刚好想吃,羊你太懂我了,简直就是我肚子里的蛔虫。”
赵熠时一抬手,让赵商商抓了个空。
“你先吐吧。”
赵商商:“你都听到了?”
赵熠时:“吐完了再吃。”
赵商商踮脚也没抢到,跑进屋里问她爷爷:“老赵,凤爪还有吗?”
举着放大镜在看彩票的老赵摆摆手,“没啦,全被羊羊抢走了,让他分点给你,可不能吃独食。”
“羊不肯给我。”
“你又得罪他了?”
“夸他好看,特别下饭,他不乐意了,不识好歹。”
“哼,”赵爷爷偏袒孙女,讲孙子坏话,“小气鬼。”
“就是就是。”
屋檐下的赵熠时听这两人光明正大地编排他。
“……”
“算了,不吃了。”赵商商说,“阿水,咱们走。”
赵商商把程水载到七芽山。
这次程水爸爸在门卫室等着她们,还特地留了两块椰汁糯米糕。
赵商商边吃糕边朝外张望,没见到想见的人,道路尽头空荡荡,地面上反射着路灯柔和的光晕。
“程爸,你在这边有没有见过别人遛狗?”赵商商打听,“是条大狗,背上的毛是黑的,胸口那儿有一撮白毛。”
程爸爸想了想,说没印象。
赵商商在门卫室待了半小时,守株待兔,没逮着。
果然看帅哥是需要机缘的。
没见着人,赵商商也没太放在心上。回家吹吹空调,追追新番,很快把七芽山的事抛之脑后。
时间不知不觉过了凌晨十二点。
手机里接连不断挤进来几条消息——
程水:“祝商商新的一岁天天快乐,心想事成。”
游砺:“生日快乐。”
游珉:“我怕生日的祝福太多,你看不见我的挚诚!我怕祝福的声音太大,你听不见我的思念!踩点祝福赵商商同学十七岁快乐!!!”
赵商商回程水:“[图片]爱心发射.jpg,抱住了亲亲小嘴。”
回游砺:“谢谢兄弟。”
回游珉:“嘘寒问暖,不如来笔巨款。”
游砺和游珉也是对双胞胎,家住青山铺,跟赵商商的爷爷奶奶家离得近。加上程水,五人算是一块儿长大的。
这次放暑假,游砺报名参加了电视台知识竞赛,耽搁了时间,要迟几天回青山铺。
赵商商回完消息后,仰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觉得有点恍惚。
十七岁了。
要不是他们提醒,她差点忘了自己今天生日。
她扬起双腿,砸在墙壁上发出闷响。
咚咚咚,一声接一声。
隔壁房间的赵熠时在微信上发来亲切问候:“有病?”
“大半夜发神经?”
赵商商:“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赵熠时:“什么?”
赵商商翻身,换了个姿势趴在被子上敲手机:“你亲爱的姐姐生日,你不应该表示表示吗?”
赵熠时:“想要什么直说。”
赵商商:“嘿嘿嘿,我的要求并不高,想要的也不多,就是暑假作业……学校发的二十套卷子,你看……能不能……”
赵熠时:“不能,自己写。”
墙壁再次遭受重击,宣告着不满。
赵熠时太阳穴青筋直跳,“赵商商,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赵商商无辜:“什么?”
赵熠时:“如果没记错,今天也是我生日。”
赵熠时:“你就不打算表示表示?”
赵商商:“哎呀好困,先睡了。”
就当无事发生。
赵熠时:“……”
赵商商原本打算睡到日上三竿自然醒。
不到七点,房门被打开。
有人进来,关了空调,打开窗户通风。一双冰冰凉凉又柔软的手把她从被子里扒出来,捋了一把她乱糟糟的头发。
赵商商不耐烦哼哼两声,把脸埋进枕头里。
“商商——”
有人叫她。
赵商商烦躁地皱眉,抬脚扑腾了两下,看架势是想踹人。
脸颊倏尔被亲了一下。
熟悉的白茶香水刹那浓郁,赵商商突然清醒过来,迷糊地睁开一只眼睛,“妈?”
“宝贝生日快乐。”坐在床头的叶春琳说。
赵商商懵懵地爬起来,她知道叶春琳最近很忙,压根没想到她会过来。
“遇上双休,回来给你和羊羊过生日。爸爸赶不回来,去外地出差了。”
叶春琳鹅蛋脸,柳叶眉,画着淡妆,穿一身杏色V领连衣裙,头发挽成髻,佩戴简约大方的珍珠耳饰。
妥妥的气质型大美人。
赵商商的眼睛像她,弧度饱满,衬得眸光清澈莹润。两头尖尖,眼尾略向上扬,像熟宣上拖长的一笔,留有余韵。
赵商商有起床气,刚睡醒的样子就像在生闷气。
她靠在叶春琳身上,耷拉着脑袋不愿意说话。
只要不提成绩和补习班,叶春琳就是绝世好妈妈。她揉了揉赵商商眼周的穴位,赵商商舒服地哼哼两声。
“妈,羊起床了吗?”
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不能她一个人被吵醒。
“在楼下。”叶春琳说,“奶奶帮你们煮了长寿面。”
赵商商刷完牙,随便洗了把脸下楼,发现赵熠时顶着鸡窝头坐在餐桌前,同样生无可恋一副没睡醒的样子,心里稍微平衡了一点。
两碗一模一样的长寿面摆在面前。
郑女士说:“乖孙,吃吧。”
“谢谢爷爷,谢谢奶奶。”
赵商商和赵熠时收了老赵的大红包,埋头吃郑女士做的面。
“订了蛋糕,要晚点才能送过来。”叶春琳说。
下午四点多,院子外有人按门铃。
送蛋糕的店员小哥身穿白底蓝边的工作服,头戴遮阳帽。
他看上去很忙,用肩膀和脸夹着手机,边接电话,边从车上提下来两个蛋糕。
赵商商连忙伸手接过。
两个一模一样的豆芽绿包装纸盒。
为了区分,上面挂了垂耳兔形状的小吊牌,赵商商看见上面写着她的名字,另外一张上写的却不是赵熠时。
“——江巡?”
一个完全陌生的名字。
“是不是弄错了?”赵商商问。
叶春琳跟店员小哥确认自己手机上的订单信息。
“不好意思,是我拿错了。”小哥从车上取下第三个蛋糕,“这个才是你们家的。”
“没事。”叶春琳给他倒了杯解暑的凉茶,“别着急,喝口水。”
“是七芽山别墅区那边的江巡?”叶春琳跟小哥聊了两句,核对送货地址,发现应该是她认识的人。
“你要是有急事,蛋糕我可以替你捎过去。”
小哥:“太麻烦您了。”
叶春琳:“顺路而已,不用谢。”
赵商商纳闷地问叶春琳:“妈,江巡是谁?”
“一个非常厉害的小朋友。”叶春琳说,“没想到他跟你和羊羊同一天生日,太巧了。”
叶春琳之所以认识江巡,是因为工作上有交集。
博物馆打算推出“花鸟日历”“二十四节气画册”等一系列文创产品,需要找一位合适的画手,宣教文创部的负责人跟叶春琳极力推荐了江巡。
年少成名,在国画圈备受关注的天才画家。
那段时间叶春琳看了不少江巡的作品,确实合心意,费了一番波折才联系上对方工作室,最后双方达成了合作协议。
也是在后续的交流中发现,江巡现居青山铺七芽山。
真是巧得很。
赵商商缠着叶春琳,要跟她一起去七芽山送蛋糕。
下午的太阳灼热。
直到车子驶入山中,两旁绿树遮蔽,挡住刺眼的金色阳光。
七芽山早些年就开发了,山清水秀,是天然氧吧,夏日避暑的好去处。
来山中购房的多数为外地富商,本地居民喜欢在自家的地盘上建小洋房,泾渭分明,互不打扰。
虽然离得近,赵商商去七芽山的次数其实不多。
赵商商把蛋糕端放在膝盖上,看着窗外景色。
车缓缓停在灰白色的独栋别墅前。
出来开门的人是江巡的助理古丘成,跟叶春琳见面寒暄,表现得非常熟络。
“叔叔好。”。
赵商商不动声色打量。
见对方面相和善,体态微胖。心里嘀咕,我妈说的这位江巡小朋友看着也不小,还有点老。
“你好你好。”古丘成脸上洋溢着热情的笑容。
赵商商双手把蛋糕送出去,“生日快乐。”
古丘成听到一乐,“不是我生日。”
他指了指屋内,解释道:“江巡在屋里头,他感冒了,昨晚没睡好,今天一直在补觉休息,不知醒了没有。”
赵商商闹了个乌龙,决定闭嘴,默默竖起耳朵听大人们说话。
他们走过的前院,地面用白砂和圆形石板铺就,青松和翠竹造景。
篱笆作为隔断,布置有两处小凉亭。自山中引泉水,红枫后隐隐送来潺潺流水声。
两只斑粉蝶停驻在石灯笼上,院中吹过徐徐的风。
古丘成看见落地窗边的人,眸光一亮:“阿巡,醒了啊。”
赵商商闻言看去,软塌塌的米白色豆袋沙发上坐着个清瘦少年,头发略长,睡得微微蓬松凌乱,眼眉恹恹无神。
一只三花猫伏在他腿上打盹。
窗外高大的芭蕉在玻璃上投下影子,如水纹般流动,明暗交织的光散落在他脸上。
他整个人散漫又倦怠,眸光往下垂着,右手曲着两指,遵循着某种节奏在小猫脑袋上轻轻地挠。
听见古丘成的声音,他一动,三花猫也被惊动。
琥珀色的圆形猫眼警觉盯着陌生访客,它轻盈落地,蹿进了柜底,一溜烟没了影。
赵商商见少年直直望过来,心跳漏了一拍,紧接着又突然加快。
砰砰跳个不停。
“来来来,进屋坐。”
古丘成热情招待叶春琳和赵商商去沙发上坐。
江巡起身,朝这边过来。赵商商用余光留意他,两人之间只剩两三步的距离。
赵商商并不确定他还记不记得自己,心里涌起一丝期待。
微微侧过头,非常小分贝地朝对方发射信号:“Goodnight?”
江巡听见了她的声音。
眉眼微抬,目光落在她脸上停滞了片刻,像是回忆起什么,“郑大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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