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外。
大雨滂沱,车水马龙,连片的车灯,光束入柱。
林白走出医院,冷飕飕的风直扑扑的灌进他领口。他抬脚,准备朝停车的方向走去,可是走了几步,就又顿住了。
耳边冷不丁的响起席以星刚才说过的话。
“那你别走好不好?”
“小白,我疼。”
林白突然有些烦躁起来。
下一秒,他硬生生的收了朝停车方向走去的步伐,转而朝着医院旁边的超市走去。
出来时,手里拿了一盒烟和一个打火机。
墨色苍穹,大雨哗哗的下着。雨滴打在坑洼的地方,溅起阵阵水花。
林白站在医院廊檐下,抽着烟,他漆黑的眼神凝着某处,却一直没有聚焦。
如烟的往事不期然的在他脑海一跃而过。
曾经的席以星,明艳张扬,撒娇服软都是她所不屑的。
林白修长的指尖夹着烟,猩红的光点在他手中闪现,半盒烟抽完,他才敛了神。
又过了一会儿,他重新折身进了医院大门。
没有乘电梯,他直接选择了走安全通道。
男人的步子沉稳有力,上下都不带喘的。
重新回到那层楼之后,林白没有出现在喻敏面前,而是站在他能看到手术室的位置,静静的等在那。
直到手术室灯熄灭,席以星被从里面推了出来,林白如雕塑般的身体才动了动。
想转身直接走的念头直接被想再看她一眼所取代。
于是,席以星病房外,站着隔着透明玻璃窗看他的林白。
只是不巧的事,被去而复返的护士逮了一个正着。
“哎,你怎么站门口不进去啊?”
话落的同时,席以星病房门也已经被小护士给推开了。
小护士是听到呼叫铃来的。
她以为病人找她有急事。
屋里,听到动静的喻敏率先扭过了头。
视线在瞥到门口一闪而过的身影时,她不确定的叫了一句。
“小白?”
满脸泪花躺床上的席以星闻言,突然撑着身子从床上坐了起来,在喻敏还没有来得及反应之际,她捂着腹部,踉踉跄跄的朝着病房门外跑去。
一旁的小护士一脸懵逼的看着,伸在半空要拦席以星的手像是一个摆设。
“林白。”
席以星腹部传来钻心的疼,额头冷汗直冒,可她却还是跑了出来。
因为她听到小姨刚才喊林白的名字了。
走廊。
林白已经走到电梯口,伸手按电梯时,身后传来熟悉的叫唤,不大,却足以让他听见。
他按电梯的手微顿一下,随后又继续按了下行键。
金属框里,跳跃的红色数字一下又一下。
电梯门打开,林白抬脚准备进去时,腰上突然多了一只纤白的小手。
下一秒,席以星从后面一把环住了他,十指交叉,紧紧的不松手。
她的脸贴着他的后背,委屈的声音伴随着眼泪一起砸落,“小白,你也不要我了吗?”
林白盯着大开的电梯门,一动不动。
喻敏追出来时,看见这一幕,满脸都是难以置信。
饭桌上明明不熟悉,话不多的两人,怎么现在就抱在一起了?
“席以星。”
在电梯门缓缓合上的时候,林白今主动叫了席以星的名字。
他长身玉立的站在电梯门口,任由她从身后抱着,既没有挣扎,也没有推拒。
俊逸的眉眼间是一片寡淡之色。
听到林白叫自己的名字,席以星郁闷的心情刹那烟消云散。
她的脸在他的后背蹭了一下,抱着他腰的手又紧了下。
嗅到他身上淡淡的烟草味,她不觉得难闻,反而感觉很安心,这么多年来空荡寂寥的一颗心,因为他的出现,再次被填满。
“我在。”须臾,席以星压抑着喉间的哽咽,轻轻应声。
声音乖巧的已然不再是临市那个传说中叱咤商场的女阎王了。
“这样有意思吗。”下一瞬,席以星耳畔边蓦地传来林白冰冷无温的声音。
席以星身子瞬间一僵。
同时,她圈在林白腰上的手被他大力的扯了下来,她一时不妨,踉跄的后退了一步,喻敏见状,脚步一迈刚想上前,就看到原先背对着她们的林白,突然转过了身,于是,她上前的步伐就这么停住了。
直觉告诉她,席以星和林白绝对不止是同学这么简单。
席以星木讷的抬头,发现,林白正垂眸,居高临下的看着自己。
男人那双黑漆漆的眼睛里,透着冷淡疏离,以及不喜欢。
她的心像被一把尖锐的刀扎过一样,做完手术腹部的疼痛都不及他看她的眼神。
席以星垂放在身侧的手捏了捏,望着林白的眼神忐忑又无辜,她嗫嚅着唇,唤了一句,“小白,我——”
她想解释点什么,可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林白径直打断,冰冷无温的声音满是无情,“以后我们还是不要再见面了。”
话毕,林白便转身,伸手按了电梯。
席以星愣怔的站在原地一秒,随即反应过来,忙上前拉住林白的胳膊。
“为什么?”
之前不还是好好的吗?
他抱她来医院,急诊室的外头,她窝在他怀里,小姨说已经走了的人,却还是出现在了病房外。
经过今晚一系列的事,她以为,他对她,还是余情未了的。
林白缓缓转过头,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漆黑深不见底的眼睛像看一个陌生人一样看着席以星。
“为什么?”他重复了一遍她的问话。
在席以星灼灼的目光中,他给出了解释,是她提分手时,说的话,如今他原封不动的重复一遍给她听。
“野狗怎么配的上公主?”
“垃圾最好滚远点,一辈子都不要出现在你面前。”
听到这些话,席以星面色一白,她哆嗦着唇想解释时,上行的电梯门打了开来,一个高大俊美又斯文的男人从里面走了出来。
男人身着熨烫妥帖的黑色衬衫搭配同色席的西装裤,金丝框眼镜下那双琥珀色眸子,亮的惊人。
“星星。”男人目光直接掠过林白,落到了一旁的席以星身上。
席以星和林白齐齐看向来人。
在看到来人的样子时,林白垂放在一旁的手攥紧,松开,又攥紧,须臾,眼底有自嘲一闪而过。
而席以星则惊讶的小嘴微微张了一下,但转瞬,她又把视线落回到了林白身上。
“小白,不是那样的,”席以星就着刚才的话题解释,她声音有些急,也有些语无伦次,“你不是,我那是气话。”
一旁的徐清礼,镜片后的那双琥珀色眼眸里有寒芒一闪而过,可他脸上却依旧一派温润的样子。
下一秒,他视线不经意一扫,登时愣住了。
惊呼的声音猛地传了出来。
“星星,你衣服上怎么有血?”
席以星刚开刀的腹部因为过大的动作幅度而崩了开来,鲜血沾湿了她白色的打底衣,看上去有些触目惊心。
徐清礼眉头蹙了下,随即上前,在席以星还没有来得及反应之际,拦腰把她打横抱了起来。
这时,席以星的手还在拉着林白的胳膊,没有松手。
徐清礼用温柔且带着急切的嗓音开口道,“星星,我带你去看医生。”
被抱的席以星挣扎着想要从徐清礼怀里下来,他却没有松手。
“放我下来。”席以星感觉自己的体力在这一刻消失殆尽,因而说话的嗓音也逐渐小了下去。
徐清礼自当没听见,不仅没放席以星下来,反而还看了眼自始至终没有扭回头,再看席以星一眼的林白,唇畔边漾着温浅的笑,他说,“不好意思,我要带我未婚妻去看医生,你能,先离开吗?”
随着徐清礼话音落下的同时,席以星感觉自己手腕上传来温热的触感,垂眼看去,是林白那双骨骼雅致却带着薄茧的大手。
席以星突然意识到林白要干什么,她下意识把手收的更紧了些,然,却敌不过他大力的抽回。
“席以星,我们是两个世界的人,所以——”
林白后半截话虽没有说完,但是行动上却说明了一切。
他头也不回的离开,即使进了电梯,也未曾转过身子。
席以星眼眶猩红,泪水无声滚落。
“你,”她控诉徐清礼的话在下一秒戛然而止,只因,她晕了过去。
“星星。”徐清礼面色一凝,忙大步抱着席以星去找医生。
喻敏也在这时候缓过神,跟了上去。
——
外头,雨势依旧很大,湿气浓重,呼啸的风声凛冽。
林白淋着雨朝着停车的方向走去。
上车的时候,浑身已然湿透,他却全然不在意。
没有开灯的车内,光线很暗,他俊逸的五官隐在黑暗里,让人看不清面容。
雨水顺着他面庞滑落,他也没有伸手拿纸去擦。
静谧的车厢里,他略沉的呼吸一下又一下。
“我未婚妻。”
明明已知晓的答案,再次听到,心里却依旧难受的厉害。
年少的喜欢,带着想和她一辈子的念头,后来才发现,一辈子三个字,只有他对她,而她,不过是把他当做一个闲来无聊时消遣的别人的替身。
“林白,你以后要是敢见异思迁或者劈腿,我一定废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