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这是不争的事,没什么可多想的。
两人前行了会,我心中犹豫一下,还是开口问道:“我走后,你皇兄又吩咐了什么?”十三瞅我一眼,淡淡地道:“如果福惠的死是一个意外,那当日陪着赏鱼的宫女、太监,除了坤宁宫总管和岚冬外,全部陪葬。”
我心中一惊,脚步一滞,觉得胸口有些闷,有些后悔问了这些。
十三停下步子,平静地
我张了张口,却不知该说些什么。十三见状,叹道:“你如今已有弘瀚,福惠这一出事,如果你为奴才们说些话,知道你为人的清楚,你只是不想无辜之人受到连累,但别有用心的会怎么说,你心中应该清楚。”
思绪纷乱,但再也提不起精神说宫中的事。我淡淡一笑道:“佐特尔在交晖园生活的可习惯?承欢怎么样?”
十三舒口气,道:“佐特尔适应能力很好,但承欢整日里只是和佐特尔一起玩耍,和府中的其他孩子们都不合群。绿芜和承欢有七分神似,照理说,承欢应该有所感觉才是,可她和绿芜依旧不亲近,不仅如此,我总觉得她对绿芜还有些抗拒。”
我皱起眉头,道:“承欢年龄渐大,你是否考虑一下,告诉承欢真像,让她们母女团圆。”十三微笑着摇头道:“现在虽然绿芜伤心,但我们毕竟在一起,承欢也生活在绿芜的身边。我不想冒险,毕竟绿芜的身份不允许,这是其一,其二是我不知道承欢能不能接受亲生母亲活在世间,却从来没有照顾过她,如果她不能理解,伤心的可是两个人。另外,如果抖出绿芜的身份,会发生什么事,谁也无法预料。”
我低头苦笑一阵,后抬头叹口气道:“你们总想着这样不会伤害承欢,或许等承欢知道真相后,她会怨你们,为何不早早让她知道自己本早该知道的事。”说完,对着微怔的十三浅浅一笑,转身疾步往回走去。
跨入养心殿,却见案子后的他以手支着额头一动不动注视着案子一角,眉头紧皱,眸中神色凄苦。我站在殿中央默默凝视着,心中酸痛不已,但又没有一丝办法,能缓解他内心的苦楚。
站了半晌,一腔愁绪渐散,理智慢慢回来。此时此刻,我怎能如此无措,于是,我举步走到他的身侧,环住他的肩,静静把脸靠在他的肩头。两人默了一会,他哑着噪子道:“你先回去,我单独呆一会。”
我抬起头,与他四目相望,他眸中凄苦已隐去,取而代之的是冷冷的坚定,我心中一紧,这种神色已我已好久没有看到。
凝神看他一瞬,心中虽知现在不是开口的最佳时机,但仍是一冲动说道:“死者已矣,不论他是失足落水,还是有人故意为之,我们现在做什么,他都不会再活过来。”
他紧盯着我,眸中有一丝冷意弥漫。我心神微乱,口舌有些打结:“我说产并不是什么都不去做,而是仔细调查,查清真相,如果真是有人刻意为之,那怎么处罚都是他应得的。可如果真的只是失足落水,那么当日陪着的奴才们都跟着陪葬,……”
我话未完,他已淡淡地截口道:“此事你不要管。”我低头望着他,突地发现,两日之间,他的发辫中竟有了丝丝白发。
在现代,有时看到电视剧中的人物在伤心之下,一夜之间,须发皆白,总觉得有些夸大其词,没有想到,却是真的。我心中一痛,抬起手臂,握住他的手,轻柔的边抚着边盯着他略显苍白的脸,看着他黑沉晦涩的眼睛,他此时是极度悲痛的吧。
他凝视着我,半晌后,反握着我的手,轻扯嘴角微笑道:“若曦,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只是此事,这些奴才们没有尽责尽力照顾六十,却也是实情。”不待我开口,他又道:“我还有些事在处理,你去吧。”
我抽出手,深吟了会道:“我只是不希望无辜之人送命,而让真的有心之人成了漏网之鱼。”说完,盯着他浅浅一笑,然后转身缓缓向外走去。
“若曦。”背后传来他的声音,我停下脚步,回身,静静地望着他。两人静静凝视一会,他却道:“去吧。”说完,低下头不再看我,我心中不解他为何如此,站了一会,转过身子缓步出去。
坤宁宫
皇后那拉氏躺在床上,目光散漫,面色苍白,两眼盯着帐顶一动不动。坐在床边,轻轻拉住她的手。她慢慢扭过头,目光有些呆滞,盯着我半晌,惨淡的笑道:“六十回来了吗?”
我心中一愣,她的脑筋好像有些不清楚。挥手招来坤宁宫太监总管小路子,问道:“娘娘这几日一直如此吗?”他目光一黯,苦着脸回道:“娘娘有时清醒,有时就如现在一样。”
我眉头蹙了起来,整个后宫事务被她打理得井井有条,她不能出事。我默默地盯着她,她眉宇之间有丝迷茫神色:“他还没有回来?”我摇摇头,她面色更白,慢慢支起身子道:“快吩咐人去寻他。”
我轻摁下她的身子,向小路子一干人吩咐道:“你们都下去吧。”待一行人鱼贯而出,我盯着她道:“姐姐,你认得出我是谁吗?”那拉氏怔忡的望我半晌,突然双目泪水流了下来,我为她拭去泪水道:“姐姐,妹妹知道你心中很难过,也知道你对六十阿哥如亲额娘一般。可是,他人已经不在了,你这样不吃不喝的折磨自己,也改变不了什么。”
她的泪不停的向外涌:“自弘晖早殇,我就一直没有再生出孩儿,皇上也并没因此而责怪我。年妃过世,皇上怜悯我,把六十交给我抚养,可我究竟做的什么,怎会如此不当心,皇上的子嗣本就少,六十又去了,我真的罪孽深重。”
深透口气,我开解她道:“皇上的子嗣是少,但自古以来,皇位也只是一人所得,子嗣多也并非全是好事。远的不说,就是圣祖年间,皇子争储,惨烈异常,我们都是经历过那个朝代的,你应该明白的。你不用因此而责怪自己没有生出孩儿,六十的死只是意外,我们都不想出这种事,可这事已经出来了,我们不能活在这种自责中。失子,最痛的应该是皇上,这时候你更应该坚强的站起来,继续为皇上打理后宫,这才是我们要做的。”
她止住眼泪,支起身子,我拿起软垫放在她的身后,扶她斜靠在上面,她目注着我道:“妹妹比我明白。”见她恢复了理智,我开口问道:“那日的情况到底是怎样的。”
那拉氏双手紧抓着棉被,眉宇微锁,眸中露了一丝痛苦:“那日,六十兴冲冲地跑来,说湖中的鱼很好看,当时我还笑斥他,这天已近深秋,鱼早已藏身到水深处,哪还能看得见。他却说自己亲眼看到的,还说前些日子我身子不好,都没有好好陪他,我这才陪他去了。”
“当时,我们穿过湖中的长廊,走进亭子里,靠着栏杆,还真如那孩子所说,湖中还真的有鱼,还不同于往日里我们看的。当时,由于未带鱼食,六十就吩咐小路子去取,小路子走后一会,这出了这事。”
见她双手轻颤,我轻轻拍拍她的手臂,待她平静一些,我又问道:“当时亭子里还有谁,出事时在场的人都在干什么?”
她出神想了一瞬道:“奴才们都在湖边,只有我、六十,还有岚冬,当时,正和岚冬说些以前的旧事,没有留神,六十不知怎么的就落水了。岚冬及时下水去救,可终是晚了一步。”
她朝我惨然一笑道:“如果我的命能换回六十的命,那该有多好。”我心往下一沉,握紧她的手,道:“你不能这么想,这么多年来,不论在王府还是在宫中,都是你尽心尽力为皇上着想,你的功劳在皇上心中,是任何人都无法替代的。”
她微怔,怔怔看我一阵道:“真是像极了,这么多年来,我心中一直有一个疑问,你和若曦有关系吗?依你的年龄,你不该以历过那个年代的。”
我怔了怔,方才心中只顾着劝她,没有发觉竟说漏了嘴。但是,若曦这个身份,我确实不想再提起,迟疑了会道:“姐姐,若曦早已去了,我想,大概没有人会和她有什么关系吧。”她淡淡笑了笑,道:“是姐姐多嘴了。”
对她笑笑,正欲开口,门外传来岚冬的声音:“娘娘,你的药煎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