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薛漫清楚的知道他们这一家子都只是被设定好的NPC,但至少对她来说,她对父母的爱是真实存在的。
看到母亲眼眶通红的哭泣着,薛漫心里也非常难受。
她轻轻叹了口气,迈步走向了对方。门边的薛母侧过身,为她让开了一点路。
随着距离接近,薛漫发现妈妈的身体有些微微发颤,泛红的眼角滚落出一滴接着一滴的眼泪。
不对劲。
她停下脚步,站在与母亲相隔三步远的地方,不可置信地盯着对方,泪水止不住的滚落下来。
薛漫从未想过,她和父母之间竟然会有这么一天。
——他们在骗她。
她可以肯定,如果她走进这扇门,迎接她的一定是父亲的袭击。
也是啊,有什么必要让她知道封印方法呢?
只要杀了她,再重新让她“复活”,她就会忘记现在发生的一切,变回之前一无所知、开开心心在村子里生活的薛漫。
她也早该想到的:封印BOSS是玩家最终任务,那么封印这么重要的事情,怎么可能在这一间卧室里就能完成?
“怎么了漫漫?”薛母站在半开的门后,哽咽着开口问道。
她正在为即将杀掉女儿而感到无比的悲伤,可不论再怎么痛苦,她和薛父还是决定了要那样做。
薛漫勾了勾唇,摇摇头:“没事。”
话落,她继续向前走去。
明明已经猜到了,可……不亲眼瞧一瞧,总是不肯死心啊。
而当她跨入主卧房门的那一刻,意料之中的,躲在门后的薛父忽然闪身而出,手里捏着黄符,以极快的速度向她的额头贴了过来!
但薛漫早有心理准备,迅速后退躲开的同时,客厅里的两个纸人也瞬间飞掠而来,将她牢牢护在了身后。
偷袭失败的父母脸色霎时变得灰白。
他们已经无法越过纸人的防守靠近薛漫了,只能略显紧张的站在门口,神情复杂地望着她。
薛漫紧攥着拳头,胸腔里如有实质的悲伤和痛苦疯狂膨胀,仿佛要像气球一般“嘭”的一声把她从内到外炸个粉碎!
其实她不应该感到这么痛苦的,她明明很清楚,他们只是按规矩办事的死板的NPC,根本不是她真正意义上的父母。
她只是…只是……
真的办不到啊。
如果是其他人,她可以为了活下去而选择杀掉他们。只有父母,和不知所踪的弟弟,绝对不行。
疯涌的泪水模糊了视线,薛漫已经看不清爸妈的脸,只看见妈妈遥遥向她伸手,语气紧张又悲痛地说:“漫漫,你听妈妈解释……还可以挽救的,我们都可以没事的……只要你乖乖的,让你爸把符纸给你贴上……”
“如果我偏不肯呢?”
薛漫抬起右臂,用力抹了一把眼泪,视线终于清晰起来。
她后退两步,苦笑着问:“你们真的非要杀了我不可吗?”
“我们杀你,”薛父声音沉沉的说,“是为了你好。”
杀你,是为你好……
好像很多父母,都喜欢打着“为了你好”的旗号去做伤害孩子的事啊。
薛漫笑了一声:“那你们把我不人不鬼的留在这里,也是为了我好?你们问过我的想法吗?我愿意这样生活吗?”
“我们……”薛母想要辩解,却又不知该怎么解释,有些无助地看向了自己的丈夫。
薛父张了下嘴,似乎有很多想说的话,最后千言万语却只化作了一声无奈的叹息。
薛漫眉心一蹙——好像,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她问道:“到底怎么回事?你们告诉我吧,也许我听完以后,会心甘情愿的再来一次呢?”
薛母啜泣了两声,满脸泪水地望着薛父:“要不……就告诉她吧?”
薛父双唇紧抿着,身侧的两只手都紧握成拳,将手里的符纸捏得稀烂。
他再次长叹一声,用力闭上了眼睛:“不能告诉她,绝对……”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薛漫便立即转过身,跑向了玄关。
他们不肯说,有人肯。
父母本想追出来,可那两个由前玩家变成的诡异纸人拦在了主卧门前,对他们露出了诡异可怖的狞笑。
薛家外,玩家们还没有离开。
他们正围着连榆听对方说话,大概是讲他独自进入薛家之后遇到的事情。
薛漫踏入院子的时候心里闪过一个问题:现在外面还是黑乎乎的,可之前她跟着何月他们出去时,天却亮了,阳光还将她活生生烧死了——这是怎么回事?
平安村天空的黑暗和明亮之间,是根据什么来切换的?
她暂时压下疑问,快速走向了虚掩的院门。
“……这个副本有点奇怪啊,尤其是那个BOSS,怎么行为那么古怪呢?这真的是D级灰色难度吗?按理说这种低难度的本我们现在早就一大把线索等着通关了,可这次到现在还没什么头绪,反而让关键NPC防备了,恐怕很难再从他们那里找到线索,怎么办啊?”
薛漫听见少年这样说了一串话,之后他们发现她走出来,就都不再说话了。
成熟女人上前一步,笑眯眯的询问:“请问,有什么事情要找我们吗?”
薛漫扯了扯嘴角:“不找你们,麻烦让让啊。”
对方眉毛一挑,稍微后退了半步。
“谢谢。”薛漫越过五名玩家,低头看了眼地上唐心的尸体,又回头对连榆说了一句:“屋里那个也死了。”
在她踏入主卧的那一刻,就看见了躺在地上的唐心。
连榆怔愣了一瞬,轻轻“嗯”了声,垂下头去不知是什么表情。
薛漫没再停留,快步离去。
她来到了通往村长家的分岔路口——当然,由于她是独自行动,蹭不上玩家的光,这里现在并没有那条岔路。
但在那个地方……立着两道人影。
黑漆漆的浓雾旁边,一个脸色惨白,嘴唇鲜红的“纸人”脑袋歪斜的静静伫立着,僵硬的双臂将另一人牢牢束缚在身边。
被其束缚着的人,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声,整个身体僵硬得比纸人还要厉害。
——薛漫自己过不去,但“纸人”可以帮她把想要见的人带过来啊。
她渐渐走近,看见对方浑身抖如筛糠,脸色跟身后的纸人高壮比起来也不遑多让。
她停在对方面前,弯起双眼,甜甜的喊了一声:“茂德叔好。”
王茂德浑身一颤,眼泪一下子涌出来,喉咙里不断发出意味不明的呜咽声。
薛漫接着笑:“别怕,我只是有点问题想问你。如果你好好回答我,我保证你们一家人都能幸福快乐的活下去,但如果你不配合……”
她咧了咧嘴,笑得极其邪恶:“那要死的,可不止你一个人呢。”
她很清楚,王茂德和连榆的“爱”不一样。
之前村长将他的妻子劝回了二楼,自己一个人留在下面“赴死”。明明他胆子也不大,能被吓得尿裤子。
而胆子比村长大很多的连榆,却选择留下唐心当人质。
所以,对于村长,只要用他家人的性命威胁……就能得到她想要的答案。
果然,一听到薛漫这么说,王茂德连恐惧都顾不上了,呜呜咽咽的哭求道:“不……不要杀他们……求求你,漫漫,你是我看着长大的啊……不要这么对我们……你要知道什么,我全都告诉你啊!”
薛漫听他这话,心里也十分酸涩。
但她不得不做出冷冰冰的残忍模样来,冷声问道:“后山上到底有什么秘密?你都告诉那些外来人什么了?他们那边我已经问过了,如果你敢撒谎……”
“不,不不……我绝对不会骗你一个字!”
王茂德涕泪横流,一张满是皱纹的老脸被泪水与鼻涕糊满,薛漫却不觉得恶心,只感到心酸难过。
如非必要,她也不想这么对他。
她闭了闭眼:“你说吧。”
王茂德吸了吸鼻子,声音嗡嗡的开口说:“那些人是我请来……请来想封印你的。我告诉了他们,你是怎么死的,在村子里干了些什么吓人的事……就没别的了。”
薛漫冷眼看着他,没说话。
王茂德缓了几秒,才想起她还有另一个问题。
他脸色一僵,眼珠子飞快动了动——似乎在权衡是否应该说出来。
薛漫立刻伸手,一把捏住了他的喉咙,微微用力,威胁道:“敢跟我耍心眼,你们一家人,一个都别想活!”
她本意是想尽可能的让自己显得凶狠一点,好好吓唬一下对方。
可令她没想到的事,这个念头一起,周围竟刮起了阴冷刺骨的风。
而她说的这句话,居然还带上了幽冷的回音,一圈圈环绕在附近,透着诡谲怪诞的尖利。
……是自己都意想不到的厉害。
王茂德浑身一僵,再也不敢多想,用力一闭眼,豁出去了似的,一口气说了出来——
“后山……后山……你出车祸的那天,薛州在后山上失踪了!一直到现在都没找到人。你下葬的时候,外面来的风水先生还跟你爸妈说过……那后山上有通往地狱的入口,不论活人还是鬼魂都应该敬而远之!”
这段话里的信息量太大,薛漫一愣,好一会儿才问出最关心那件事:“你说——薛州在后山失踪了?”
王茂德睁开眼,通红的眼睛里盛满了恐惧:“后山就那么小,又不是什么深山老林!全村都一起找过了,整座山几乎翻了个遍,不可能找不到人的!他一定……一定是被拉进地狱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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