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施然的身体不自觉地僵直起来。
再想开口让他松手,薄唇动了动,压根发不出一点声音。
“别动。”却是越王喑哑着嗓子开了口。
窦施然闻言,顿时呆若木鸡。
怎么?他很享受吗?
他……
窦施然至今是在室之身,但她什么都懂。
该懂的,不该懂的,敬事房的嬷嬷们都告诉了她。
越王现在……想要她了。
他叫自己别动,难道他想在这里?!
窦施然惊慌失措地看向越王,越王眼眸深邃,松手将流星锤扔到地上,将她打横抱起,转身向后走去。
“王爷,我……”窦施然结结巴巴地开口,又不知该说什么。
她是他的侍妾,他要做什么,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事。
可他对她而言,完全是陌生人,要她跟他睡觉,继而怀孕生子,她如何做得出。
姑姑说得对,她短视、她不够狠,永远成不了什么气候吧。
“叫你别动。”
他真的铁了心要她吗?
窦施然脊背崩得僵硬,双手抱着他的肩膀,把脸埋在他的胸口。
他的胸膛宽阔,也很炽热,她甚至可以感觉到他的心在强劲有力的跳动。
她心乱如麻,却只能由着他把自己一路抱进书房。
这男人昨夜还斥责她不够端庄,今日却大白天地把她抱进书房欲行不轨……
窦施然正胡思乱想,箍在她身上的手臂松开了,双脚也随之落地。
她身子发软,顺势坐到了旁边的椅子上。
越王不置一词,快步进了内室。
就在他转身的一瞬间,窦施然看到他跟平常不一样的地方。
也太吓人了!
惊愕之余,窦施然明白了他为何要把自己抱进书房。
他并非要对自己做什么,只是想用她把他的腰挡住而已。
演武场有他的副将,有那么多随从和婢女,他不想让旁人看到他被自己勾得起了火。
窦施然松了口气,又莫名窝火。
他把自己当什么了?遮羞布吗?
她听着内室传来哗啦的水声,秀丽的柳叶眉忍不住耸动了一下。
她整理好衣饰、头发,正想出去,外头侍从道:“爷,梁军师到了。”
“请梁军师稍侯,王爷在更衣。”
侍从一下没了声音。
越王抱着窦施然从后院进来的,他并没有看到,骤然听到窦施然的声音,自是惊到了。
他反应极快,愣过之后便道:“知道了,夫人,奴才先请梁军师去前堂坐一会儿。”
听到侍从脚步渐渐走远,窦施然叹了口气,重新坐下。
越王疑心慎重,她不敢去他书架上拿书,只能听着内室哗啦啦的水声,支着下巴在这里干坐着。
也不知道他一个大男人,为何冲凉要冲这么久。
就在窦施然等得不耐烦的时候,水声终于止了。
越王片刻后从内室出来,已然换好了惯常的玄色锦袍,锦袍十分平整,没有任何地方隆起。
“王爷。”窦施然朝他福了一福,“多谢王爷救命之恩。”
越王神情冷漠,很显然,刚才那段插曲他只当无事发生。
“你来演武场做什么?”
“请王爷恕罪,我没见过这么多兵器,一时好奇就想多看几眼。”
宫中侍卫多佩刀剑,不会用那么多奇怪的兵器。
“演武场不是闲杂人等该去的地方。”越王冷冷道。
窦施然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闲杂人等,去都去了,那能怎么样呢?
“请王爷责罚。”
“下去。”
“是。”
窦施然正要转身,又想起什么:“方才王爷更衣时,外头公公说梁军师来了,这会儿梁军师在前堂等着。”
越王眸色未变。
“如此,泡壶茶吧。”
窦施然心里堵得慌,早知如此,便不提了。
梁成片刻便至,手中拿着一叠信件,一进门,正要说话,忽然瞥见书房里的窦施然。
“王爷,夫人。”梁成恭敬道。
“什么信?”越王问。
“都是些军务。属下是否稍等……”
“拿过来。”越王坐到了书桌前,梁成将信函呈上。
窦施然如昨夜一般,自个儿从博古架上娶了茶具,只是架子上摆着十几种茶叶罐子,她不知道他要喝什么。
她只好问:“王爷想喝什么茶?”
越王正在看信,闻言,朝她投过去一丝不善的眸光:“你在乾元宫就是这么当差的?”
那倒不是。
她给皇帝泡茶,从来都是她泡什么皇帝喝什么,哪里会似他这般难伺候?
想归想,窦施然面上依然恭敬:“陛下的事情,常公公事无巨细都会交代清楚,奴婢们只消听从就好。我初来乍到,着实不知王爷的喜好,还请王爷恕罪。”
越王不再言语,低头重新翻看信函。
窦施然转身出了书房。
守在廊下的果然是昨夜见过的随从。
“公公怎么称呼?”窦施然温言问。
“奴才王青,不知夫人有什么吩咐。”
“王青,王爷日常喜欢饮什么茶。”
“实不相瞒,这个奴才说不上来,王爷常在军中行走,跟士兵们同吃同住惯了 ,并不在意喝什么茶吃什么酒。”
所以他叫自己看着办,并非刻意为难?
“知道了,多谢。”
窦施然回到书房,越王已经看完了信函,正跟军师梁成说着话。
“……属下已经回绝了好几回,但是李相一早又派人来王府了。”
丞相李如藻,位高权重,是皇帝最倚重的股肱之臣。
说起来窦施然之前看过不少请求越王回京的奏折,多是李相门生写的,看样子,李相多次派人登门,是迫不及待要向越王表忠心了。
“还没走?”
“没有,属下不让他们进来,他们就一直站在王府门前。”
“他们想干什么?”
“他们说,王爷远道而来,略备了薄礼,希望王爷收下。”
越王眯着眼睛思索片刻:“既然送来了,那就收下。”
梁成得了越王的准话,支吾了一声:“薄礼之中,有一位美人。”
话音一落,窦施然正好把茶奉到越王跟前。
茶杯是上等的景德镇白瓷,可她的手指竟比白瓷还要细腻几分。
越王的眸光先落在那手指之上,继而看向茶杯。
杯子里茶汤清澈,翻着淡淡的绿。
越王端起茶杯,嗅到了一股淡淡的清香。
“什么茶?”
“木樨,怕王爷喝不惯花茶,只往杯里添了一朵。”窦施然答道。
“这是皇兄最喜欢的?”
“是。”
“你觉得皇兄喜欢的,本王一定喜欢?”
“不敢猜测王爷的心思。只是想着陛下的喜欢的应该是好的,所以泡了木樨,希望王爷能喜欢。”
越王神情不辨喜怒,眸光尽在窦施然身上。
窦施然端立在他身边,眼神并未躲闪,笑意盈盈地也看着他。
梁成站在一旁,看看窦施然,又看看越王,一时觉得自己不该站在这里。
他清嗽一声:“王爷,相府的薄礼……”
“留下吧,热闹些。”
王府果然热闹起来了。
不过三日的时间,窦施然左右多了两位邻居。
一位是丞相李如藻献给越王的美人徐乐菱,一位是太师肖岑献给越王的美人裴映雪,两人前后差了半日进王府。
银瑶见府中来了两位强敌,顿时紧张起来。
窦施然却不太在意。
在王府里呆了几日,她已然知道这边是王府最偏僻的角落,佳禾把她们仨统统安置在这里,原因不言而喻——越王并不想见到她们。
巧了,窦施然也不想见到他。
她托佳禾找了些话本子,白天就坐在窗下看书。
银瑶端着果盘进来,放到她身旁的几案上,见她专心致志地翻着话本子,忍不住道:“夫人,那个裴映雪一大早就去演武场了。”
“哦。”
“还有那个徐乐菱,一直在院子忙活,要给王爷做糕点。”
窦施然连“哦”都懒得“哦”了,看了一眼摆放整齐的樱桃,尝了一颗。
不如乾元宫里个头大,还算酸甜可口。
吃了没几颗,便听到银瑶道:“佳禾总共就送了两斤樱桃过来,得亏我出去了,要不全叫她们拿走了。”
“那你多吃几颗。”
银瑶张了张嘴,被她堵得再说不出一句话。
窦施然并非不关心府中事情,只是她想得更多、更远。
皇帝身子越来越差,可以看得出,京城里各方势力都按捺不住了。
李相也好、肖太师也罢,都是千年的老狐狸,知道皇帝的日子不久了,不顾得罪皇帝也要赶紧讨好越王。
他们送来的美人,窦施然都见过了。
徐乐菱明艳妩媚,裴映雪玉雪可爱,皆是难得一见的绝色。
饶是窦施然自负,亦觉得徐乐菱和裴映雪在皮相上不输自己。
何况,这两人出身都不低。
徐乐菱是李相的远亲,裴映雪的爹爹则是个五品武官,虽是庶女,却是正儿八经的官家小姐。
家里肯把她们送进越王府,自然是奔着前程来的。
如今虽然只是王府侍妾,但假以时日,越王登基,便是真真儿的后宫嫔妃。有她们在,皇帝给她的旨意几时能够完成,的确是未知数。
想到这里,窦施然不禁怅然。
那日在乾元宫配殿,太后说,皇帝要把外祖父召回京城颐养天年,也不知道圣旨传到巴陵没有。
巴陵到京城路途遥远,二老年迈,已是花甲之年,但愿他们一路平平安安。
“岳姐姐,岳姐姐在吗?”
院门口传来清脆悦耳的声音。
作者有话要说:施:一个大男人早上冲凉居然要冲那么久。
璟(冷笑):你说这是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