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丹飞扑进来的势子是暴凌又狂悍的,他右足足尖在地面上一旋,“唰”的急转,已稳定的站在紫千豪左侧!
现在,紫千豪卓立正中,左丹与金奴雄分护两旁,紫千豪的神色在冷漠中含蕴着那么一丝儿淡淡的挪份,而金奴雄却咧着牙,瞪着眼,一副欲待择肥而噬的凶悍之相,左丹则是阴沉的,酷厉的,他双目一瞬不瞬的盯视着对面的几个敌人,手中朱红闪泛的“霸王掌”在微微摆动……
莫玉骤见眼前的场面,几乎惊棋的连心跳都停止了,她绝望的微微张开了嘴巴,脸孔上的肌肉也在不住的抽搐,一粒粒的汗珠,便不可抑制的自她额角往下流淌,甚至,她竟感到呼吸全有些困难了……
“六慈居土”沈朝宗与“血手”蔡泉更是紧张得浑身轻颤,面色惨白如纸,他们愣愣的看着把持在坳口处的三个人,在他们眼中,紫千豪等三个人竟已变得如此高大,如此强霸,又如此威不可凌了,那已不仅仅只是三个人,更像三尊魔神,三个索命的勾魂使!
低缓的,紫千豪道:“公平么?恰好以一对一。”
用力控制着声带的颤动,“白眼婆”莫玉长长吸了口气,哑着嗓子道:“紫千豪……你好阴毒!”
摇摇头,紫千豪道:“抱歉,我却看不出我这样做有什么阴毒的地方!”
说着,他眼皮子也不撩一下的道:“左丹!”
左丹微微躬身,道:“在”
笑了笑,紫千豪道:“沈朝宗与蔡泉,你任择其一。”
清癯而精悍的面容浮起一抹冷酷的笑意,那抹笑,就宛如一把刀子般的寒森,左丹朝“血手”蔡泉努了努嘴。
“血手”蔡泉的心腔子猛然抽搐了一下,是的,任他跋扈多年,天性暴戾残毒,他也深知要跋扈,要暴戾,要残毒的对象该挑些什么人,现在,“再生阎君”左丹显然并非一个可以随意吃定的角色!
咽了口唾液,蔡泉硬着头皮,沙沙的道:“欢迎之至……”
于是,紫千豪一抿唇,又道:“奴雄,你呢?”
哈哈一笑,金奴雄一指“六慈居士”沈朝宗道:“大哥,左丹挑了个肥的,当然我就只有和这位像是状元郎的朋友耍上一耍了!”
点点头,紫千豪目往莫玉,道:“那么,莫玉,便剩下我们了。”
猛一挫牙,莫玉尖叫道:“用不着来这一套,紫干豪,你看看我姓莫的是不是含糊你!”
微拂豹皮头巾,紫千豪道:“当然,我们是要看看!”
他拂动豹皮头巾的右手就在往下一垂里,几乎看不见他的任何动作,一溜银蛇也似的寒芒淬然暴起,快不可言的笔直飞刺莫玉的额心,出手之迅捷宛如电光石火,狠沉之极!
尖吼一声,莫玉慌忙退反,同时双臂急挥,她的“血齿环”已滴溜溜斜抖而出,两边甫始交手,另一面,左丹的“霸王掌”也狂风暴雨似的攻向了“血手”蔡泉,“六甲神”金奴雄更不闲着,挥动着他那柄巨大而沉重的“金纹斧”,猛不可挡的照顾上了“六慈居士”沈朝宗!
紫千豪洒逸的旋开,他目注着敌人的“血齿环”泛闪着蓝汪汪的光芒自助边掠过,手腕倏振,“四眩剑”已涌起千层寒波,快速反罩上去!
只一动招,“白眼婆”莫玉便失了先机,她在紫千豪的凌厉攻势下不由再次退后,在这座不算宽的山坳里,莫玉可叫吃足了亏,她的“血齿环”等于是长武器,最适合在宽阔开朗的地域施展,如今被限制在这有限的空间里,本来就不是紫千豪对手的莫玉,现在就更觉得捉襟见肘,束手束脚了!
当然,这个道理莫玉明白,紫千豪也更清楚,他根本已不予对方任何喘息之机,一上来即展开了他最为擅长的狠砍快杀招式,在敌人的狼狈抵抗中,紫千豪的出手越狂悍,越来越猛烈了!
尽量在狭小的空间里缩短了“血齿环”攻击的弧度,莫玉咬着牙,不求伤敌先求自保,蓝汪汪的环影“呼”“呼”翻飞,配着她身形的急速溜移,阴阴的在紫千豪的四眩剑刃棱中抗拒招挡……
面色是那么冷森,那么含蓄,又那么淡漠,紫千豪目光如电,隐隐闪射,他紧随着莫玉的身形族动,手中剑戳刺斩劈,有如群星并崩,天瀑倒悬,银河纷落,有万点寒芒纵横,无数光带交织,漫空的莹洁如晶玉似的灿亮碎屑旋舞,奇异极了,也威猛极了。
逐渐的,眼看着——
“白眼婆”莫玉已是不敌!
“血手”蔡泉瞪着一双眼睛宛似铜铃,他的“黑链金锤”施展得有如风车旋转,呼轰飞舞,黑蛇似的乌亮光华夹杂着金晃晃的锤头翻扫扯砸,左手“双刃刀”伸缩如电,身手相当凌厉老辣,但是,左丹却也非乃省油之灯,他进退闪掠,急速无匹,“霸王掌”时如泰山当头,时如流瀑飞泄,时如巨浪排空,时如魔爪攫魂,气势雄浑,招数诡异,出手之间,更是歹毒之极!
“六慈居士”沈朝宗对上了“六甲神”金奴雄,堪称势均力敌,沈朝宗的硬功夫虽然比不上金奴雄,但他挪闪间之滑溜狡诈,攻拒时之诡异奇突,却不是身大体壮的金奴雄所能学得的,因此,一个猛攻硬劈,一个声东击西,一个长扑近博,一个似虚还实,两下这一来,暂时可就扯平了……
旁边——
只有方樱独个儿孤伶伶的畏缩编的靠着土壁站立,她青肿而泛着瘀红指痕的面颊上还沾着泪水,神情迷茫又悲戚,她已整个陷入了矛盾与访煌的境地中,她拿不定主意该如何做,一边是曾经饶恕了她两次,救过她性命一次的“敌人”,而那敌人却又竟恁般宽厚而仁恕。另一边,是自小养她育她的义母,可是,她那义母的贪婪、自利、阴狠、寡毒与组情更是她早已深切体会了的,方才,她那义母更想要她的命——但虽则如此,却仍是义母啊——要她怎么办呢?要她何所适从呢?她不愿担上一个忘恩负义,吃里扒外的臭名,可是,她更不愿负上一个以怨报德,是非不分的恶誉啊……
就在方樱这愁苦迷们的当儿,人影纷掠的斗场中,已墓地传来一声短促呻吟,在一溜猩赤的血滴溅洒中,“白眼婆”莫玉的左肩肿已然皮开肉绽,翻出来一条婴儿嘴唇似的伤口!
紫干豪抖剑直上,决不稍迟,一道一道的剑光宛如自九天泻来,自地底冒升,从四面八方合罩,那么密集的压下,莫玉挨了一剑之后,她甫始脱口震呼——而惊呼声尚枭饶于空,漫天的银雨灿流却再接再励的飞到了……
尖叫着,莫玉奋力挥展她的“血齿环“,在一片呼呼轰轰的蓝光闪带里,莫玉的身形明显的有些摇晃了,于是,罩泻的剑光与蓝汪汪的寒芒迅速接触,又迅速移开,那每一次的接触及移开竟是这般快法,不容人们的瞳仁追摄,只在一阵密连如正月花炮似的金属震响声中,谁也不会相信双方已互相碰击了七十七次了!
洒着血,莫玉踉踉跄跄的倒退着,在这眨眼间的交击里,紫千豪在七十七次的刺戮中,已有七次突破了莫玉布成的光带,伤到了她的身上!
一手挥去沾在晶莹剑身上的血滴,紫千豪目光冷森的盯视着喘息如牛的莫玉,徐缓的,他道:“这和银坝子以多凌寡的感觉不太一样,是么?”
恐怖的睁大着那双怪眼,莫玉披散的长发蓬乱得就像一个鸡窝,她喘息着,语声在暗哑里微带抖索:“你……你……紫千豪……你还想如何?”
点点头,紫千豪没有表情的道:“假如你是我,莫玉,在此时你会如何?”
唇角的肌肉抽动了一下,莫玉惊骇得连身上的痛苦全忘了。她抱不住的微微颤抖,凄厉的叫:“逼人不要逼得太绝,姓紫的,当心天打雷劈……”
冷冷一笑,紫千豪道:“莫玉,你不能算人,只是个空自披着一张人皮的富生、妖孽!你心地狠毒,手段残酷,为人阴诈,对事贪婪,留着你,西睡千里将永远不得安宁,将连连掀起血雨腥风,将凭添无数冤魂,而一个豪士更不懈你这等模样,真正的霸主,需要着破生死关,但你并非如此,莫玉,你真不配在武林容身,不论哪一点也不配!”
尖叫一声,莫玉猝然似一头雌虎般不要命的冲向紫千豪,紫千豪斜身翻剑,又快又狠又准的一弹直点莫玉咽喉!
但是——
莫玉冲到一半却突而滚向地下,双臂倾力猛抛,交手中的“血齿环”飞射投出,不过,她投掷的对象不是紫千豪,而是呆呆站在一隅的方樱!
这一着,却是大大出了紫千豪意料之外,这时,他的四眩剑已经侧劈向地下的莫玉,而时间是无情的,他可以斩死在地下翻滚的莫玉,却将眼看着方樱受害——方樱是断然躲不过那怪蛇般闪电飞袭的“血齿圈”的,紫千豪能以回剑震截“血齿环”,却只怕要失去这斩杀强敌的机会了,念头在紫千豪脑海中一闪,他已暴叱如雷,大旋身,四眩剑狂射而起,在一声“叮当”震响中,那枚连着长链的“血齿环”已被他一剑之力磕飞半空——只差半寸,环刃便将切入那仍然膛目结舌慑窒当地的方樱咽喉中了。
剑刃震击开血齿环的一刹,紫千豪猝然返身,但是,仅这一刹,“白眼婆”莫玉已腾掠至山拗之外,拚命逃出,只留得一个背影在层壁边上了!
紫千豪大吼着,倏然左手连抖,三柄宽刃短刀已流星般急射而出,像三道连接成一条的白线,其急无比的追着莫玉身后钉上。
紧接着,莫玉的身形在一晃之下失去踪影,但却有一声闷吭声传来,紫千豪怒叱着掠身拔起,立刻跟着追去。
片刻后——
紫千豪飒然自山壁上跃下,他沉着脸,走到那受了极度惊恐的方樱面前,方樱似乎神智仍未完全恢复,余悸犹存的怔忡着注视下来了外那柄躺在地下的“血齿环”,“血齿环”上有一处缺口,现在,它静静的摆在那里,静静的临着蓝汪汪的冷光,嗯,纵使此刻看去,这玩意儿却仍是凭惩般锋利唬人!
来到方樱身前,紫千豪低沉的道:“你觉得如何?”
方樱像是没有听到紫千豪的问话,她依然痴征的看着地下那柄“血齿环”,紫千豪轻唱一声,略略放大了声音:“方姑娘,你无恙吧?”
慕的一哆嗦,方樱有如噩梦初觉般,抬起头来看着紫千豪,她的全身都在痉挛着,嘴唇也不停的抖动,终于,泪水夺眶而出,顺着身青浮肿的面颊滴滴洒落。
叹息着,紫千豪道:“虎毒都不食子,方姑娘,莫玉太也没有人性了。”
抽噎着,方樱道:“想不到……想不到她竟这么恨我……”
紫千豪平静的道:“莫玉不仅只恨你一个人,方姑娘,凡是不顺她为恶,不随她行歹之人,她全恨,不用难过,如今,你正应该庆幸脱离了苦海才是!”
双手捂着面庞,方樱吸泣着道:“那‘血齿环’我从小就擦拭着……我每天都要在她的吩咐下细心去擦拭,不料她却要用这利器来杀害我……我可以赌咒没有出卖过她,可以用任何方法证实我的清白……”
紫千豪轻轻的道:“当然,我相信。”
顿了顿,他又道:“但是,目前这已经不重要了,莫玉是不肯信任每一个人的,而且她只会顾着自己……她会养育你,不错,但这种鞭子下的养,咒骂中的育,再加上对待一条狗似的暴虐手段,方姑娘,这养育也就没有多大意义存在了!”
抬着头,便咽着道:“随她怎么去待我……我一直就没有背叛过她……”
微微一笑,紫千豪道:“你用错字眼了,方姑娘,你离开她并不叫‘背叛’,而是‘弃暗投明’,难道说,你愿在她恶毒的控制下毁掉你的终生幸福?在她严酷的鞭挞下度过你原本光灿的人生?只为了她那不值什么的养育而罔顾道义、仁恕、与真理?莫玉的本质是淫邪的,好险的,寡情而狠厉的,我想,这些你该比我更清楚,方姑娘……”
仰起沾满泪的面容,方樱的双唇蠕动着,带着哭音:“可是……我……”
紫千豪缓缓的道:“是她先离弃你,而非你背叛她,不见担心,只要你拿出勇气,重新开始你一个少女应过的生活。我,可以保护你!”
几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方樱哺哺的道:“你?你要保护我?……你是说,你……要我?”
怔了怔,紫千豪赶忙解释道:“我的意思是说,我可以使你过着安宁而幸福的日子,不会再有人敢欺凌你,压迫你,只是如此而已。”
羞愧又卑惭的垂下头来,方樱知道自己是会错意了,她哽咽着,低微的道:“谢谢你的好意……我……我不想麻烦你……”
淡淡一笑,紫千豪道:“随你吧,我对你的印象很好,方姑娘,你是个十分纯真而又善良的女孩,江湖上的生活,不适宜你去过。”
方樱用手指拭着泪,凄然道:“我从小就孤苦伶什,久了,也就习惯了……天下之大,我从来没有一个亲人,也从来没有人关心到我……我总是那么默默的活着,就像一株野草,那么卑贱,那么渺小,又那么微不足道……我生在忧患里,我也知道永远脱不开忧患的包围……我感激你对我的恩惠,但我无法报答你……紫帮主,就容我把它放在心底吧……”
紫千豪有些动容的道:“世道险诈,人心叵测,方姑娘,你一个孤伶少女,容身在这混饨天下里,实在令人担心,你再想想、或者,我能在很多地方帮助你——毫无条件的帮助你!”
眼圈儿又该零零的道:“我……我好苦……”
紫千豪叹了口气,还没得更进一步的问她什么,背后,已募然传来一声令人毛骨惊然的惨号,一条影子已歪歪斜斜的往紫千豪撞了过来!
没有多想,紫千豪摔然下蹲,四眩剑飞起一抹寒光,闪电也似的倒射而出,在一声刺耳的“呱”“呱”声响中,那撞来的人影已捂着肚皮倒翻回去,手上的一柄灵亮缅刀也“呛啷”掉在地下!
“六甲神”金奴雄兴冲冲的奔了过来,他的“金纹斧”斧刃上染满了浓稠的血迹,但是,他自己的左颊上也裂开一条血糊糊的伤口,人还没到跟前,他已大笑着叫道:“好极了,大哥,姓沈的被你活开膛啦!”
凝望着僵卧在地下,肛肠四溢的“六慈居士”沈朝宗,紫千豪闭了闭眼,冷冷的道:“沈朝宗背等处早已挨了你几次重击,便是我不补上这两剑,他依旧难以逃过此劫!”
侧望着一旁汗水涔涔,又得意洋洋的金奴雄,紫千豪道:“你是怎生斗赢这一场的?”
一咧牙,金奴雄笑道:“妈的,这老小子可滑溜得紧,总是不肯和我正因硬干,东窜西跳的惹得我好不心烦,我一想,这样拖下去也不是办法,无奈之下只有用险招取胜了,方才。他那缅刀罩头劈来,他以为我一定会闪身躲开,殊不知这一下他老小子可猜错啦,我非但不躲,更偏着头打横冲了上去,因此,哈哈,我脸上挨了这一刀,他背助等处便连着吃了我三斧头!”
润润唇,金奴雄又笑道:“这老小子约莫是痛极了,他哪里不好撞,偏偏朝大哥你这边撞了过来,你说说,他这不是找死是什么?”
看了看金奴雄左颊上那道长有两寸、深见见骨的可怖伤口,紫千豪不悦的道:“奴雄,似你这种不要命的打法,早晚有一天你会吃大亏,沈朝宗的缅刀若是稍进一分,只怕你半个脑袋就要分家了!”
金奴雄没事人似的咧着大嘴道:“不痛,不痛,大哥,你要晓得,假如我不给这一下子,恐怕能不能摆手这娃沈的还是一个大问题呢……”
说到这里,金奴雄忽然左右一望,奇怪的道:“对了,大哥,那老妖婆呢?”
吁了口气,紫千豪无奈的道:“我伤了她,她跑了。如此而已!”
征了征,金奴雄顿足道:“这一下,又有这老妖婆张狂的了……”
一竖眉,紫千豪道:“我想,这一点我也明白!”
猛然体悟自己说错了话,金奴雄讪讪的道:“对不起,大哥,我只是提提而已,决没有别的意思……”
转身望着那边左丹与蔡泉拚斗得晕天黑地的一对,紫千豪的神色冷森。他硬板板的道:“包扎自己的伤口。”
不敢再多说什么,金奴雄默默退下,他自怀中摸出了金创药,刚想胡乱朝自己脸上的伤处涂抹,背后,一只白嫩的柔荑已伸了过来拿出他手上的药瓶,金奴雄急忙回视,嗯,竟是方樱!
现在——
左丹与蔡泉之战更已进入白热化,到达互争生死,互夺存亡的关头了,他们两人俱是以狂风暴雨般的招式攻杀,全是用狠绝诡极的手段扑搏,不为对方稍留移地,不替敌人略存生路!
左丹有“再生阎君”之称,“霸王掌”呼啸掠舞,有如千百魔手翻飞攫取,赤芒暴涌,红光遍泛,夹雷霆之威,具颓山之势,又是宏烈,又是雄浑,而其中所含蕴的歹毒与狠酷,更是无与伦比!
自然,“血手”蔡泉亦非省油之灯,他锤刀斧济,两种兵器交相挥展,金锤如团,纵横交织,带起风声轰轰,双刃刀伸缩劈戮,寒光溜泄,有如越空的流电,出手之隼利,应变之老辣,亦称得上是“染血之手”了。
在紫千豪的推断中。左丹和蔡泉全是硬拼力斗,快攻狠杀,照说应该早些分出胜负才对,却不料及让金奴谁这憨小子拔了头筹,出人态表的提前把沈朝宗摆平了,如今,看左丹与蔡泉两人之间厮杀的情形;只估算拖延个百儿八十招也难有结果……
回头看了看,紫千豪不禁一怔,喝,金奴雄这小子竟乖乖的仰起脸来让方樱在为他用一条白绸包扎脸上刀伤呢,看他那驯驯服服,舒舒泰泰的模样,活似一头凶虎变成了猫儿般的温存老实,天爷,他还又把眼睛闭上了,方樱的一只柔腻小手,摸在他那张粗脸上的感觉,定该是相当受用的……
抿抿唇,紫千豪斜走两步,断然道:“左丹,速战速决!”
闻官之下,左丹狂啸如泣,“霸王掌”狂翻急砸,飞快攻扑,形如疯虎出押,悍野至极!
“血手“蔡泉亦咬紧牙根,挤死力搏,刀锤齐出,呼轰旋掠,威势已陡然骤增!
蓦地——
左丹右臂微微抖起一片红亮的弧影,在那困淡淡的弧形中,“霸王掌”已摔然从斜刺里奇异的飞袭敌人,蔡泉大吼一声,“黑链金锤”急沉倏起,迎绞而上、同一时间,他的“双刃刀”也猛插左丹的小腹而去!
照前面一段他们彼此所搏斗的过程来说,到了这一步,双方只得互相间躲,再继续换招接式,可是,左丹却不再避让了,他斜着身闪电般揉进。挥出的“霸玉掌”依然毫不缩移的直撞过去!
蔡泉一下子怔了,他估不到对方竟然是这种拚命的打法,但,现在他再想收手,时间上却已来不及了!
满口钢牙紧挫,蔡泉双目怒突,他在瞬息里也豁了出去,自己的把式也同样不变,急迎敌式——当然,这乃是个两败俱伤的打法!
眨眼间,双方已经接触上了,朱红的“霸王掌”,“砰”的一声重重打在蔡泉的左胸,而蔡泉,他推出的锤刀却在沾及左丹身上的分厘之前,被斜刺里一片突至的寒光整个震开,在四溅的火星里,这位独脚巨枭已惨爆着倒翻出去!
一口鲜血尚未及自蔡泉口中喷出,四眩剑的剑尖一弹,“噗”的深透入他的咽喉,蔡泉几乎没有时间体尝痛苦,而这足以要命的巨大痛苦却已结束了!
“霸王掌”扬起翻回,左丹顶不得抹拭额上汗水,他抢先一步,微微躬身,惭愧的道。
“大哥,我太无能了……”
一洒剑尖的鲜血,紫千豪淡淡的道:“没有什么,我若是不出手助你,你与蔡泉定然蒙受相同结果,这不是我所希望的!”
喘了两声,左丹呐呐的道:“这家伙功夫十分硬扎,有些出我预料……”
微微一笑,紫千豪道:“天下之大,有很多事往往是出乎我们预料的,老实说,我并不想以二敌一,但对付这些恶枭,也顾不了这么多了!”
金奴雄包扎好了伤口走近,嘴鼻中间横缚着一条白绸,看去十分滑稽,但他却毫不在乎,笑嘻嘻的道:“大哥说得对,讲究江湖规矩是应该的,但也得看对些什么人,妈的,这些王八蛋打骨子里就全是些坏水,我们不如此侍候他,哼哼,他也会这样来对付我们!”
收四眩剑,紫干豪平静的道:“我们将莫玉的同路党羽,一一剪除,正合了各个击破的兵家之道,以后,在诸莫玉之前,凡是不听我们忠言劝告而坚欲助纣为虐的人,都需要用这种法子消灭,有许多人,不认识别的,只懂得杀戈,所以,我们也只好以杀止杀来要他们领受教训!”
连连拍手,金奴雄叫道:“对,对极了,也好叫那些不开眼的混帐东西们晓得,孤竹帮不是些畏首畏尾的窝囊废!”
低徐的,紫千豪道:“争斗的手段是残酷而尖锐的,但它其中内涵却有两种,一种是以钉戈来终止杀戈,求取和祥,另一种,便是以杀戈来达成私欲,期冀单纯的满足,你们都要记住,我们溅血的目的,乃是为了少流人血,并非只仅仅为了一时之快,更不是借此来炫耀我们这等暴庚的胜利!”
金奴雄呆了一下,忙笑道:“大哥教训的是……”
咽了口唾液,左丹道:“地下的两具尸体,大哥……”
紫千豪道:“你与奴雄过去把他们埋了。”
左丹答应着,边招呼道:“老金,听见大哥吩咐啦?还装什么蒜?”
金奴雄苦着脸道:“我受了伤,左大爷,你便多辛苦一次吧。”
猛一瞪眼,左丹吼道:“你想得倒是轻松愉快,我一个人来?你是在耍开赖皮了”
挥挥手,紫千豪道:“奴雄,不要玩笑,快过去帮左丹动手!”
说着,他已大步行向山拗口那边,那边,方樱正在低垂着头默默站着,形态间,似是有满腹心事,无限担郁。
来到方樱面前,紫千豪低沉的道:“方姑娘……”
方樱抬头,幽幽的道:“紫帮主,你们赢了……”
没有表情的一笑,紫千豪道:“这并不是一件值得惊奇的事,多少年来,我们便大多如此,或许赢得辛酸,赢得惨痛,赢得残酷,但我们也只好这么继续下去。”
微带迷们的看着紫千豪,方樱忧戚的道:“你是说,紫帮主,在许多次的称雄里,你并不觉得愉快?”
点点头,紫千豪道:“正是!”
悠长的叹息一声,方樱道:“但,你为何却总是如此?”
冷冷的,紫千豪道:“为了要活下去!”
一时怔窒住了,方樱细细体会紫千豪所说的这六个字,她反复思维咀嚼着,于是,她想通了,是的,是为了要活下去,人的生存方式很多,但却各有各的传统法子,江湖中人,除了以血肉之躯为根元,以技击之术做手段,又有什么其他的办法来争求生存,来自保保人呢?
紫千豪又道:“今日以后,方姑娘,你有什么打算?”
顿了顿,他接着道:“愿意跟我们去么?当然,我除了希望看见你好好的生活下去之外,没有任何其他意思包含在内!”
凄然一笑,方樱道:“你不用一再声明,我心里也知道你的想法……紫帮主,这……也算是你‘小仁公’的一笔施舍吗?”
“不算施舍,是出自内心的关怀与同情,方姑娘,我知道你无处可去,而你又是一个单身少女,更不适宜抓伶伶的在这虎狼遍地,陷阱处处的江湖道上瞎闯,我毁了你的栖身之所——不管你那栖身之所毁得对与不对,但总已毁了,因此,我愿意再为你找一个可以生活下去的地方,那里,将没有咒骂,没有凌虐,没有恐惧,只是祥和及安宁,非常对你有益的祥和及安宁,一个少女,正应该过那种日子……"
犹豫着,方樱艰涩的道:“我……我想跟你去……但是,我又怕人家会指责我,耻笑我……”
紫千豪冷然道:“何来指责了何来耻笑?”
方樱痛苦的道:“你是……银坝子的敌人,我的义母又接连在你手中铩羽,如果我跟你去,会有些人说我不义,说我无义……”
重重一哼,紫千豪凛烈的道:“顺天应理才能言忠,守仁重信始可曰义,只一味跟着妖孽,盲从执迷,这非但曲解了‘忠义’二字,更令自己身陷万劫而不拔,方姑娘,天下是非自有公论,黑白坦荡分明,行得正,立得稳,于心无愧也就好了,一干鼠辈小人的恶言邪语,任他编排去!”
慕地一激灵,方樱似有所悟的凝视着紫千豪,她宛如一下子开了心窍,一下子明了灵智,终于,她微微点头,坚定的道:“好……我,我跟你去!”
菀尔一笑,紫千豪开朗的道:“这才是一个善良女孩子所该走的正当途径!”
于是,他回头,道:“左丹、奴雄,弄妥了没有?”
刚刚把浮土理上,左丹与史奴样全身沾满了泥汗,他们匆匆奔了过来,左丹吁着气道:“行了,大哥!”
金奴雄插好“金纹斧”,边嘀咕道:“妈的,这两个老小子却是好福气,挺了尸还累得我们一番侍候……”
紫千豪道:“我们走吧。”
一边朝山场外走,左丹边凑上来道:“这位方姑娘也一起?”
扫了一眼跟在后面,垂着颈项的方樱,紫千豪笑了笑,道:“不错,我们该帮助她,这是个好女孩子……”
含有深意的笑了,在丹没有吭声,心里却想:“女孩?不能算是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