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场所有的人都看见了那面闪炫着猩红光彩的丝巾,“搏命巾”的威名他们每一个人都已听闻得太多。他们个个全明白当“搏命巾”扬起的时候是代表着什么意义,是象征着什么结果!
任是白眼婆莫玉老谋深算、稳扎稳打,甫一看见那张紫红色宛似染满了血迹的丝巾,也不禁微微色变。感到一股出奇的震憾之力,她退后一步,惊恐的喝道:“紫千豪,你不要执迷不悟——”
那个“悟”字还在空气中跳动,紫千家已狂风般猛然向后倒旋而去,就在他身形以快得无可言喻的势子翻出之时,暴闪的剑芒已有如漫空乌云压盖下摹然射掠而出的千百余夺目蛇电。那般凌厉地夹着山崩地裂的威煞之气猝斩而去,有如万面金钹在挥舞,在敲打,足令任何一个武林高手神移目扫!
七个围持着的黄衣人俱不由齐齐感到一片怒浪般的压力漫天倒海般排涌过来。刀锋割裂空气的刺耳声宛欲撕碎人们的耳膜。七位银坝子的高手竟没有一个能递得上招,顿时像炸开了一堆碎石般四掠分跃!
紫千豪决不容清,他飞掠而上,四眩剑起落如虹,由于他的出手已快得匪夷所思,映入人瞳的便不是一道道的剑影,而全是一片匹练也似的寒光了,七名黄衣人东跃西腾,前奔后蹿,一时之间哪里还有招架之力?那情状,真个好不狼狈!
白眼婆莫玉气得尖叫一声,双手向腰间一抄,“唰”的一声,一条奇异的兵器已抖飞半空,那是一条以小指般粗的银色细链连接着一枚斗大钢圈的兵器,这枚钢圈四周锋利如刃,钢圈内沿尚有一环密密的尖锐锯齿,现在,这枚闪泛着蓝汪汪光华的圈刀在空中一旋,斜刺里撞向了紫千豪!
贴地平射出去,紫千豪的四眩剑一颤猝翻,“当”的一声震响,已将两个黄衣大爷的一只“短蛇矛”及一柄狼牙棒荡了开去,而车青适时自后掩上,他手中的“穿山钻”带起一抹寒光,径刺紫千豪背心!
半蹲的身躯没有移动,紫千豪却倏然侧缩三寸,“穿山钻”贴着他肋旁擦过,紫千豪的四眩剑已“呼”的反削而至!
车青大吃一惊之下慌忙低头躬腰,“叭”的一声暴响起处,他头顶的一块油皮已应剑而飞!
四眩剑弹射闪起,“当”“当”“当”一连三次将再度袭来的钢环磕开,在火花四溅中,紫千豪手握剑,如飞般上下翻戳纵横,将刚刚逼上来的另三名黄衣人逼得急忙退下!
厉吼一声,那位姓石的大爷扭曲着脸孔,悍不畏死的从一侧闪上,一面两尺见方,沉厚无比的“生死牌”,便有如一阵狂风般猛砸而下!
紫千豪断叱着,全身有如鬼魅般左右急晃,在晃动中,剑影蛇电般闪溜猝射,这位姓石的仁兄喉头嗥叫着,生死牌竟突然回撞,刹时幻出了十面牌影,金花炫迷,劲风呼啸,在连串中的金属碰击声里险极的架开了紫千豪这快逾电掣的环剑式!
有些意外,紫千豪大叫一声:“好!”
他不顾身后又攻到的中三件兵刃,全身在隔着地面一寸的高度急速翻滚,翻滚中,四眩剑反手抖出,一片半弧形的寒光宛似一把打开的扇子,而由剑身的奇快闪动组成了扇面,猛罩正在奋力后退的那位石大爷!
于是——
背后的三件兵刃全在刹那间-一落空,砍在地上扬起漫天的尘土,同一时间,四眩剑的凌厉棱锋已擦过石大爷的肤体,三股血箭并射,他的前胸、左助、右背,顿时衣破肉翻,露出三条恐怖的猩红口子来!
石大爷瘦削的面孔铁青着,他下颔紧合,踉踉跄跄的倒退出去,紫千豪就地侧斜,“大魔刃”剑法猝展,晶莹的光芒与夺目的圆弧相互争辉,带着漫天盖地的迷蒙剑气,然后,每个幻闪的弧光中都有剑影在穿射伸缩!
莫玉手中的银链子钢圈呼啸着欲待截击,但在绚灿的芒彩中空自被震击得跳跃晃摆,根本无法插入,其他六名黄衣人的攻势亦全被阻拦住,他们好像吃一面无形的罗网所挡截,任是用尽力量扑攫,却仍被摒拒于这面罗网之外!
慕地一声惨号声凄额的传来,像有千百只手在撼动着人们的心弦,那位姓石的大爷好似得了羊癫疯样抽搐着栽倒在地,他那辉煌的“生死牌”抛在七步之外,瞪着眼,咧着嘴,整个脸孔的条线已完全变了形,四肢全收了伸,伸开又收,身上的十七个血洞正如喷泉般往外标射着鲜血,那情状,好不凄惨!
白眼婆莫玉嗔目切齿的尖吼着扑上:“紫千豪,我要剜你的心,挫你的背!”
时间是迫切而急促的,没有空隙,没有环回,紫千豪冷漠的估计着敌人飞环罩来的角度,四眩剑跳弹刺戮如风,莫玉挥舞得呼呼霍霍的钢圈便又一次一次的被硬硬磕开!
车青大吼着,偕其他五名黄衣人再次拚命围攻上来,而紫千豪洒逸又狠毒的运用着他的四眩剑,那般无畏无惧的周旋在当前的七名高手之间,他穿掠着,纵横着,浑身迸射着星光冷电,有如一个能呼风唤雨,驭云驾雾的天神!
忽然,在十步之外,仿佛早已站在那里似的,四袭红袍晔映着刺目的色彩,静静地排成一排,那袍绣的四个白色八卦图宛似在眨着冷眼;紫千豪已从掠飞的寒光隙缝中看见了这四个恶魔般的影像,那四张恶魔般沉酷的面孔,来了,终于来了,大尊派的红袍七尊!
四个红袍人全是头发蓬散,任它自然的凌乱生长着,四双深邃如潭的眸子隐隐闪动着绿莹莹的光芒,那种光芒,只有在猫的眼里或鹰的眼里,以及,以及那种体内流循着兽性血液的人眼里才可寻见,阴森得带着死亡的韵息。
四个人的身材都很适中,不算太高大,也不算太瘦弱,他们的五官轮廓或有不同,但是他们那种寡毒的邪恶神情却是一样的,四具躯体里像蕴藏了深不可测的力量,那般慑人,又那般寒凛。
紫千豪的四眩剑猛然抡起一度浑厚的弧光挥向四面,空气被连接排组的剑刃割裂,发出有如裂帛般的可怖呼啸来,自白眼婆莫玉以下的六个黄衣人全不由倾力后跃,而紫千豪已在大旋身之下闪电般掠向那四位红袍人!
似乎估不到紫千豪竟有这般铁似的胆量,四个红袍人俱不由重重一哼,分朝四个方向飞旋而出!
一抹四眩剑的棱锋,紫千豪冷冷的道:“大尊派的朋友,你们唬不住我紫千豪!”
四个红袍人齐声狂笑,为首一个眉深眼细,小鼻小嘴,面色青白的红袍人猝然迎上,双掌分合倏劈,两团强刹的狂飓有如两柄巨大的铁锤一般呼轰捣出,飞砂扬尘,力道万钧!
紫千豪倏然拔空,一晃猝落,四眩剑分成三点弹射向另外三个红袍人,剑柄一转,波光似的剑身又在同时倒斩这位发掌者!
四个红袍人以极为巧妙的身法让出三步,骤分又合,就在这短促的时间里,一柄“千流芒”,一柄“龙头短杖”,一条“倒天索”及另一柄“朝月刀”已在刹时合并涌到,气势惊人,声威赫赫!
紫千豪滴溜溜的翻转出去,厉烈的叫道:“黄笃千流双飞芒,曹少成雄霸龙头杖,彭上古一索扯天斜,屠若愚朝月笑银刀;四位,久仰了!”
四个红饱人如雷般悍笑着再次追上,使千流芒的黄笃手腕微振,他握着的那柄像似一只拂尘,却全为缅钢细磨成千百条尖锐长针般的“千流芒”蓬迎上去,边阴毒的道:“紫千豪,你够狂了!”
一溜落虹般的寒光暴闪,朝月刀飞斩而来,红袍七尊中的屠若愚冷硬的道:“只怕也狂不了多时!”
龙头短杖幻迷的纵扫翻舞,那曾少成道:“姓紫的,你认了也罢!”
彭上古的黑色缀满倒须利钩的“倒天索”旋罩如长蛇舒卷,索头连着的一枚锋利金锥闪幻着一点夺目的异彩,跟着,他沉沉的道:“这小子命该绝此!”
于是,四眩剑狂风暴雨般在四件兵刃中上下掠飞,霍霍如电,紫千豪是如此沉静,如此淡漠,以至看起来便越发显得剽悍无匹了!
红袍七尊中的这四位顶尖高手又开始了他们那毫无笑意的狂笑,笑声如狼嗥枭泣,刺耳之极,他们原是惯于阴沉的人,却偏偏发出这等粗厉的笑声,笑声传播得突然而又暴烈的……”
瞬息间,他们已互拆了一百二十七招。
白眼婆莫玉如今才确实明白了紫千豪武学的深度,才知晓了他那股悍野剽猛的力量,这深度是可怖的,那力量是足能摇山撼岳的,带着血淋淋的热气,威赫赫的声势,有如利刃,有如霹雳!
暗中咬着牙,白眼婆朝她身边那六位心晃目眩的大爷一挥手,低促而又严峻的道:“你们加入战圈,我以游斗的方法用‘血齿琼’长攻牵制,记得不能让姓紫的生还,否则日后纰漏就大了!”
她这六位得力的手下提心吊胆的点着头,分成六个不同的方向悄然掩上;白眼婆宽大的嘴唇漾起一丝狡诈的笑意,左手微举——
三名黄衣人自南面飞奔而来,他们每人手上都执着一根削尖的木棒,木棒上,深深插着三颗头颅,那三颗血肉模糊,龇牙突目,皮色已变成黑紫色的脑袋,天啊,天是“青影子”胡老九、“飞鼠”韩冲及“啸虎”耿春的!
白眼婆如同野兽般残忍的笑了起来,她一挥臂,道:“三位二爷,你们擎着这三颗狗头在姓紫的小子目力所及之处跃动,让他看得清,看得稳,认得出!”
三个黄衣人答应一声,依言而去;白眼婆狞笑着,“血齿圈”在空中“嗯”的绕了一转,倏然凌空砸向正在激斗中的紫千豪!
这时,紫千豪亦已感到对手所施的压力正在逐渐沉重,而那六名银坝子大爷也适时插了进来,他以一己之力,独敌十名好手,这份艰辛也够瞧的了,他目前这十个对手,哪一个也是棘手人物,当然,红袍六尊中的这四位,功力之高,劲道之雄,那就更不用提啦!
血齿圈凌空飞来,来得那般突兀,紫千豪在急猛的移挪中让了过去,这一让的空间里,他也一下子看见了五丈之外那三个黄衣人所高举的三颗首级!
但是,颇出乎白眼婆预料之外,紫千豪非但没有一丁点悲愤迷乱的征兆,甚至连一点忧伤的表示也没有,他灼亮的目光扫过那三颗可怕的头颅,就好像在望着三个毫不相识的陌生人一样!
其实,白眼婆哪里知道,紫千豪的肝肠都几乎在这一刹间绞断,绞碎了!
呼啸着,龙头短杖绚丽的银辉直泻紫千豪的背心,“倒天索”则如活蟒般盘地而来,在须臾里,紫千豪又使出了他的“滚地术”,身形距着地面一寸左右急速翻滚,翻滚在“倒天索”之上,龙头短杖之下,而在这时,他左手反抖,三柄弯刃短刀已在一闪之下猝然暴射而出!
三柄弯刀短刀的去势是如此之快,宛如欲追上过去了千百年的时光,方才一现,那边三个黄衣二爷已全部惨号着摔倒,三个人中刀的位置都是一样——心口!
红施七尊中的黄笃愤怒的怪啸,千流芒有如一蓬晶玉般闪烁着刺到;是的,在他们,不,加上抽冷子打空档的白眼婆该是十一名,他们十一名高手,竟在围战人家独身单剑的情势之下,仍吃对方放倒了自己这边掠阵的人马,这份羞,这口气,可不要了命啦?
慕地——
紫千豪双手握剑,剑刃即时有如极西的电闪劈掠,快得几乎不能用人类的瞳仁追摄,他在一片震耳的撞击声中,连串荡开了七件兵刃,大旋身,猝射远扬,在他穿射的瞬息里,一名黄衣大爷已打着转子栽倒尘埃——他的颈项已被紫千豪如风的利剑切断了一半!身为大爷的车青“穿山钻”猛刺落空之下,不由气急败坏的大叫:“不好,姓紫的要溜!”
白眼婆心中一惊急怒的尖叫:“孩儿们,给我堵住!”
她一叫出口,觉得不对——已是来不及了,紫千豪已经身在十丈之外,红袍七尊中的曹少成、彭上古、屠若愚正加紧追赶,另四名黄衣大爷也分抄而上,黄笃掠过白眼婆的身边,阴沉的道:“莫当家,你失算了!”
就这一眨眼的工夫,一队黄衣大汉约有二十多人已冲向了紫千豪,个个朴刀高举,杀喊震天!
紫千豪狂笑着,身形暴旋,寒光闪灿中,二十来个黄衣汉子已有十六七颗头颅飞上了半空!
红袍七尊的屠若愚九刀连袂,幻做一刀斩出,紫千豪略一挪转,扯手将一个黄衣汉子送进了屠若愚的怀中!
四周,又有五六队约百名黄衣大汉呐喊着扑了过来,声势是够了,但却造成了一片自己人挡着自己人的混乱场面!
白眼婆何尝不明白紫千豪的心理?知道他是意欲借着混乱的场面施展各个击破的手段,一则可以免掉众矢之的、焦点一致的压力,二来也可造成自己方面更大的伤亡,但是,如今阵脚已经发动,在攻杀之中,如果再发令避退,所属不明就里,军心一涣,将越发不好收拾;不过,假设任他如此下去,则尸集如山,血流成河的结果却必成定局,真是一步错步步歪,一着失算,唉,怕就满盘皆输啊!
跺着脚,白眼婆这下子是第一次惶急了,她有些失措的喘息着,一下子竟不知怎样去做是好……
而紫千豪在人丛中穿掠纵横着,忽东忽西,-左又右,时如幽魂飘渺,时如长虹射日,时如掣电闪飞,时如狂风旋舞,红施七尊中四位尊者,虽是功力精湛,艺业沉厚,却也一时施展不开,那五位银坝子的大爷可就更急怒得暴跳如雷,他们像捉迷藏似的和紫千豪在人影奔跃腾挪中追逐起来,也分不清是谁在追谁,而一声声的惊号惨嗥却不断响起,拔着高音,压着低音,一波一波的扬上了喧腾的半空!
一个银坝子的大爷连连超过了三个手下,紧迫在紫千豪的身后,紫千豪的四眩剑再次翻斩中砍倒了两名黄衣汉子,他微一矮身,淌着血的剑刃又同时穿进了另四个敌人的胸膛,再洒着血拔出,剑尖又那么巧的一颤,恰好抡向这位大爷的咽喉!
黄衣大爷目睹一切演变,却措手不及施救,他刚冲到了眼前,一点寒光已飞快的刺向喉头!
怪叫一声,这黄衣大爷倾力左让,手中的“短朝矛”反绞而上,双脚也连环猛踢,两侧,另一名黄衣大爷与红袍四尊中的彭上古亦已赶到!
但是,紫千豪却完全不理会将要来到身边的新敌人,他的四眩剑猝然幻成一面扇形的弧光,连连把对方的短蛇矛磕震激翻,在火花迸溅中,一柄弯刃短刀已无踪无影“噗”的一声透进了这位黄衣大爷的心窝!
经过是快逾电光石火的,彭上古已有如一头大鸟般凌空而来,红袍飘舞着,“倒天索”呼啸攻下!
另一个黄衣大爷一见他的同伴,连忙招呼道:“方杰,你去拦那边——”
话还没说完,他已顿时傻了,他口中的方杰大爷,正睁着一双茫然的阵子望着他。就那么瘫痪了似的软倒下去!
紫干豪狂笑一声,四眩剑急猛的弹斩,七次削开了盘旋舒卷的“倒天索”,然后,他毫不迟疑,一闪身又攻向了拚命赶来的白眼婆莫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