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场DJ声嘶力竭,音乐声震耳欲聋,舞池群魔乱舞,醉生梦死的快乐。
“时璎,要不要去跳舞?”barry递来一杯酒,眨眼,“你好久没出来玩。”
barry今天一路和宋时璎聊得如火如荼,他做艺术品投资,行事风格大胆火辣,是个半出柜的Gay蜜,常年混迹在塑料姐妹圈里,似乎跟谁都能交个心。
话里十八道弯,宋时璎从barry的话里听出了想传达的信息——丁明哲最近挺大手笔的,出手了不少东西打发以前的莺莺燕燕,露水情缘撇得干干净净。
好像有那么点浪子回头,公子哥想金盆洗手的意思。
这些隐秘八卦总是能从各种渠道进入宋时璎耳里,不管她愿不愿意听,似乎知情人都默认她愿意——圈子里也不缺barry这样的人,关系网就是生意经。
但丁明哲这几天也不在潞白市,行程安排是去京城出差,夏如梦在京城有个秀场,已经忙了好一阵。
意思是,丁明哲现在独宠夏小姐?
侧面打了宋时璎的脸。
两人倚着栏杆看下面灯光迷离的舞池,宋时璎的雪肤黑裙和barry的贵牌花衬衫格外扎眼,声音过于喧闹,两人附耳聊天的姿势也显得格外暧昧。
“楼下有个年轻帅哥。”barry手一指,“姿色不错哎,有女生过去搭讪。”
帅哥站在舞池旁,这个角度能窥见他英挺的鼻唇和下巴,他微微弓着肩背,倾听眼前女生说话,深邃眉眼散漫不羁,加上舞池的彩灯和若隐若现的烟雾,有种玩世不恭的随性气质。
宋时璎轻晃酒杯,撇撇唇角:“帅么?我觉得很一般。”
许是察觉有人注视,男人抬首,摇头灯的光线扫过,给他脸庞笼上一层瑰丽又魅惑的色彩,光线缓缓退开,他干净精致的五官乍然显露,幽深清亮的目光直直注视过来。
“哎哟。”barry眉开眼笑,略点遗憾,“时璎他看过来了。”
“眼神带电,看得人心底酥酥的,不过看起来像个直男,好可惜。”
宋时璎嫌弃皱眉,抿了口酒。
没感觉酥酥的,但是感觉针刺刺的,忍不住想冲他翻个白眼。
夜店的气氛实在好,酒水也不错,宋时璎被轰隆隆的音乐激得喝几杯酒,最后跟人去舞池玩。
舞池里漂亮女生不少,但她一来,无须做任何动作,只是往那一站,似乎就是一道光,光华流转在她的眉眼乌发,她的一颦一笑都惹人注意。
旁边不少男人蠢蠢欲动想贴上来。
barry充当护花使者,一次又一次拒绝过来搭讪的男人,附在宋时璎耳边幽怨大吼:“同为姐妹,怎么都是来搭讪你的,怎么没人来搭讪我呢?”
宋时璎笑得开怀灿烂。
她什么都有,也根本不缺人追,以前在国外,追她的帅哥能从南美排到北欧。
其实想想,何必拘泥在眼前的小泥潭里。
李喆他们本来聊赛车聊得滔滔不绝,这会也都分心,断断续续说着话,再不由自主地盯着舞池。
“那个领舞就够漂亮,身材也辣,跟这美女一比,黯然失色。”
“哎,要不要上去聊两句?”
“得了,这姑娘不是一般人,你看她搭理谁了,没看见旁边那几个保镖?”
“稀奇,第一次看见保镖守着舞池的。”
谁也没注意到身边的崇越,脸色隐晦不明,隐隐有些风浪掀起的架势。
好在宋时璎没在舞池待太久,裙摆轻盈一掀,被barry挽着回了包厢。
这场子玩到很晚才散。
崇越把喝醉的哥们送走,乾武他们几个兴致未尽,囔着要去烧烤店吃夜宵,崇越招了辆出租车把几人塞进后座。
耳边终于清净,崇越目送着车子远去,借着路灯的光亮,漫不经心支着长腿,在树下抽根烟。
有衣着清凉的美女看他落单,过来搭讪借火,低头凑近崇越的香烟点燃,挂着暧昧笑意问他要不要一起走,崇越温声敷衍两句,美女怏怏不乐走了。
路边停着辆锃亮的豪车,黑色车窗倒影出人影。
后排车窗缓缓摇下,露出张明艳动人的脸庞,两颊染着秾丽的醺意。
崇越眉目半敛,缓缓吐出口烟雾,稍稍偏首,冷不丁四目相对,冷冷的火光溅在空中。
一截淡色烟灰纷纷扬扬洒下。
他身姿不动,眼神定定,神色无动于衷。
那天递出黑卡被拒绝,宋时璎再也没有去过度假村。
两人很久没再见面。
但话语音调,仿佛还是昨日的光景。
宋时璎扫他一眼,语气讥诮:“看不出来嘛,崇先生这么清白干净,也有闲情逸致来夜店玩。”
他唇角微扬,似笑非笑:“过奖,不如宋小姐会玩。”
宋时璎冷哼一声。
车窗里扔出个黑色手提包,砰地一声砸在他脚边。
“喂,五十万还给你吧。”嗓音轻快清甜。
仿佛那天的对话只是随口一提的小事,他的拒绝对她而言根本是可有可无的影响。
她红唇带笑,艳丽灼灼,“那套衣服可以还给我,本公主下一个男人还等着穿。”
车窗缓缓上升,豪车慢慢驶走。
崇越拎着这五十万回家。
李珂和皇甫杰跟着乾武去吃烧烤,打电话问崇越过来没,到哪儿了,想吃点什么。
“你们吃吧,早点回来。”他嗓音懒哑,“我有事,先回去了。”
回到家,崇越把黑包随意往角落一扔,摊着两条长腿坐在健身房里,默默出了半晌神,忍不住掏出烟盒。
第二根烟。
抽烟的原因很简单。
车队的生活很枯燥,每天的体能训练和驾驶练习就能刨掉大部分时间,基地又偏僻荒凉,车手们除了练车外,平时也多少有点爱好,抽烟喝酒打球聊天唱歌,有那么点能让自己放松的东西。
崇越接触赛车的时间很晚。
很多车手都是从小培养,他十七岁之前都没有碰过摩托车,那时候突然痴迷于这种速度感,骑一辆破摩托在赛道上时速飙到300码,轮胎都嗞火花了他跟没事人一样。
旁边的人都看着害怕,觉得他迟早就会死在赛道上。
他无欲无求,好像生了场大病一样,一年瘦了二十多斤,本来就很清瘦的少年体格,骨骼线条更加明显。
梁教练看他玩命,说刚极反折,人至少得要有一样缺点,喘人气的东西,塞了根烟给崇越,让他从赛道下来后,每天抽根烟,给脑子灌点尼古丁。
崇越其实不太爱闻烟味,但也是慢慢坚持下来。
这根烟好像就是人生的一种回味。
在市区待了几天,李珂要回青禹山看爹妈,捎带上皇甫杰,说是村里有个特别豪华的度假村,要带他去见见世面。
车队每一分钱都花在刀刃上,出去比赛住的都是经济酒店,皇甫杰没住过度假村,笑嘻嘻捏着银行卡说刚发一笔奖金,请师兄和李珂享受一把。
崇越手指夹着皇甫杰的卡,往他兜里一收:“我有钱。”
他脚尖踢过角落的黑包,拉开拉链,往两人手里各扔了摞钱。
这个黑包在门口搁了好些天,李珂和皇甫杰心思都够糙,谁也没在意。
两人惊讶不已。
“哥们,你哪里的钱?”
“卖身钱。”
崇越剑眉平顺,鸦黑的长睫掩住眸光,平平淡淡把这话说出口。
“卖身钱?”两人异口同声,“什么卖身钱?你卖什么身?”
“玩笑而已。”崇越抬眼,身姿懒散往沙发一靠,语气闲闲,“赚的,今年运气不错,赚了点钱。”
三人一起去了青禹山,在青岚度假村定了一套野奢别墅。
李珂从小在青禹山长大,崇越在小山庙住了那么久,也是第一次以客人的身份住进度假村。
皇甫杰喜欢度假村的无边际游泳池和游戏室,几个餐厅水准也极佳,不过他对崇越点的菜颇有怨词。
崇越很喜欢餐厅那道网红菜——跳跳糖龙虾。
摆盘很漂亮的波士顿龙虾,虾肉中间夹着一层薄薄的跳跳糖,口感鲜甜又很弹跃,每桌女生都对这道菜发出赞叹或者惊讶的语气,男生很少会喜欢这么新奇的菜式。
可是大概没有人知道,在晴朗湛蓝天际下的校园天台角落,有个眼眸像猫一样圆的女生,怨念地皱着鼻子,不情不愿地拎着便当盒,递给坐在树荫下的阳光少年。
他咬下汉堡的第二口,突然僵住动作,抿起了薄唇,默不作声地睨了她一眼。
她咬着唇使劲憋着要笑。
很努力地忍啊忍啊忍啊,那双眼睛渐渐弯成了新月。
嘴里噼里啪啦炸开甜蜜的跳跳糖,他作势皱着眉头露出难以下咽的表情,要吐不吐把汉堡含在嘴里。
促狭的笑容荡漾在清丽的面靥,他长眉一横,作势要起身敲她脑袋,她趁着他脚崴了不方便,一溜烟逃走了。
笑声传了好远。
他其实有认认真真把那个汉堡吃完,并且一直记得那个味道。
直到现在。
皇甫杰在青禹山住了两三日,到了回赛车基地的日子,这几天实在玩得太开心,他恋恋不舍,一时还舍不得走,偏偏又不得不走。
李珂还在假期中,还是留在了青禹山。
崇越带着皇甫杰一起回了市区,收拾行李,给车队的朋友买了些伴手礼,把皇甫杰送去机场。
进安检的时候,两人道别。
皇甫杰红毛飘飘,笑容飞扬:“师兄,有空来车队看我们,我们都挺想你的。”
“我知道我肯定跑不赢你,我特别想跟你一起下赛道。”
崇越拍拍他的肩膀:“好好训练,冲出亚洲,走向世界。”
他爽快笑道:“也许以后有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