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地从红色朗姆机舱里那寂静低调的日常交往进入花环400第一个球体里那疯狂迷醉的气氛对谁来说都是个刺激。他们离开飞船,然后穿过吟诵、豪饮、裸奔的人群,穿过比邻的一个个球体。就是在这儿,伊阿古将戴安娜介绍给了艾什瓦尔雅,然后让老妇人仔细检查了合同书记机器人的封印,确认了机器人完整没有损坏。
也就是说里面的数据是可信的。
四个人每人都喝了一球又黑又冰的古柯液,戴安娜感觉兴奋剂在沿着她的血管流动。
“这么说,杀死巴勒杜克的那一枪还是从外面来的。”伊阿古说。
“那个闪光。”萨芙提醒道,“我们都看到闪光了,那个肯定和这个有关。”
“也许吧。”伊阿古说,“不过那闪光距离枪击的时间可有点远。”
“也许,闪光和巴勒杜克先生的死一点关系也没有。”艾什瓦尔雅说,“量子波动。陨石击中冰块。可能性有十几种。经验告诉我,我们经常会把毫无联系的事情联系到一起。天生想要找到规律,你看。大平原猿人就是这样,你看。”
“可这个,这个,这个——我是说,合同书记机器人的记录——它的数据,确凿无疑。”伊阿古说,“我们不能驳倒那个数据,那一枪是从外面开的。”
“确实。”艾什瓦尔雅同意道。
“那么子弹去哪儿了?”伊阿古追问道,“它的能量强到能把整艘警用飞行舱撕裂,击穿半米厚的房屋外壁,气化巴勒杜克。但是,却没有从另一头射出去,而是……消失了?这个你怎么解释?”
他们喝着饮料,吃着东西,谁也没说话。
“我能说说我觉得什么最有意思吗?”戴安娜说,“是时机。巴勒杜克的飞行舱避开了你的早期预警系统,就要着陆,烧穿舱壁,来个奇袭。这时一道神秘的闪光——量子波动,就算是吧,或者小行星燃烧,不管它是什么——但它的出现就像伯利恒之星一样,正好警告了我们。”
“巧合。”伊阿古说,“就像我的这位好朋友说的……”
戴安娜没有接茬,“接着巴勒杜克进入了房子,带着随从,而你通过谈判所能得到的最好条件只是在法律上赦免我。”
“无论我说什么巴勒杜克都不可能放过我的。”伊阿古说,“‘他’想抓我已经好多年了。我就是他职业生涯上的终极猎物。”
“你就不能和他对打吗?”艾什瓦尔雅问,“你肯定没忘怎么打吧?”
“如果我和他打,那我们就都死定了。”伊阿古说,“肯定会是那种结果。进入时他带了四个荷枪实弹的手下。而且我和他达成的协议——让这位阿金特女士获得法律豁免权——交换条件就是我束手就擒。这个协议很重要,所以我没有反抗。”
“正是我的观点。”戴安娜说,“这个时机可真是绝了!你正要跟他一起走——就在那个时刻,一个不明人士飞过房子外,把他炸成了一堆血雾碎片。艾什瓦尔雅相信这是巧合,我也很尊重她的人生经验。但在我看来,作为巧合,它的时机实在是太精巧了。”
“精巧。”伊阿古淡淡地说。
“你没说出全部实情,杰克。”戴安娜说。
“是吗?”伊阿古说,“我一直觉得这是个不错的策略。”
“哦,我知道你没杀它。”戴安娜说,“我就在你身旁——合同书记机器人记录得很清楚。但尽管你没有亲手开枪,但我还是忍不住想,你是不是那个幕后的策划人。”
“戴安娜小姐!”萨芙被惊得大声抗议,“你怎么能那么说?”
但伊阿古只是又笑了笑,“你也在那儿,戴安娜。你就是我的人证。如果我的证人也觉得我有罪,那么我还有什么机会……”
“合同书记机器人也是。”艾什瓦尔雅说。
“什么?”
“它也是你的人证。”
“它也是。万无一失的人证。啊,这机器可是价值非凡。”伊阿古说,他来到机器人旁边,拍了拍机器人的金属表面,“你看,别的先不说——如果我杀了老巴,那就是拒捕,这样合同就会无效。你的法律豁免权就不存在了。”
“我的豁免权!”戴安娜轻蔑地重复道。
“相信我。”伊阿古急切地说,“我会尽一切努力保证你的豁免权有效的。”
戴安娜实在忍不住了,尽管已经忍了这么久。这就是最后一根稻草。她受够了,她脚下一蹬,一声不响地就离开了。当然,这可是相当无理的。但她根本不在乎。
伊阿古有意识地没有追上去,而是让戴安娜独处了一段时间。戴安娜穿过绿地,来到对面的曲面形墙边,然后又花了半个小时看外面的太空。各个枝头,各个窗口门前,当地人都探出头来看她,把她吓得不轻。没有人接近她,更别提实施暴力了,但这种静默的监视还是让她产生一种压迫感。
“戴安娜小姐?”说话的是萨芙。
“他惹我的。”戴安娜说,“他刚才惹怒我了。”
“杰克吗?他向来都是为你着想的。”
“你怎么还能替他说话?”戴安娜对萨芙叫道,“考库拉上的那个局就是他做的。他把你和那个想要强奸你的人弄到了一起。对他来说都是游戏!”
“是公正。”萨芙颇有尊严地反驳道。
如果是平常萨芙这样说出这句话的话,戴安娜肯定就闭嘴了。但这次她自己就气得不得了。
“公正?那简直太可怕了——让我做噩梦!血、死亡、残害。可怕!”
“你觉得对我来说就不可怕吗?”萨芙的脸红了,“是我用锤子砸碎了他的头,对我来说也很可怕,只不过在我以前生活的那个世界,人们不像富人一样能和恐怖绝缘。”
“萨芙!”戴安娜惊叫道,“你太无礼了。”
萨芙那深暗的脸色变得更深了,她的手也在颤抖。
“他知道什么是公正。”萨芙说,“你不知道,你根本不理解他。”
“神呐,萨芙——你这是CRF的戒断反应吗?”
“你的神都是骗人的。”萨芙反驳道,“玛拉会用圣光将她烧成灰。”过了一会儿,因为体内的CRF还没有完全排尽,也因为如此反抗阿金特家族的一员违反了她所受到的全部教育,萨芙大哭了起来,“小姐,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真是的,萨芙!”戴安娜睁大了眼睛,“你这样真不像你自己。”
“确实,确实。对不起小姐——对不起。我这就回红色朗姆去。我这就回红色朗姆,等到能控制住自己时再出来。等到恢复过来,小姐。”说完,萨芙脚下使劲一蹬,飞过球体朝出口飘了过去。
戴安娜还没从刚才的余怒中恢复过来——仆人们从来都没这么和他们的女主人说过话。任何一个服用过CRF的人都不会,但也没有人愿意把药物当作是忠诚的唯一理由。
伊阿古飘了过来,“刚才是萨芙出去了吗?”他问,“她去哪儿了?”
戴安娜叫了起来,“想知道我为什么生你的气吗?”她说。
伊阿古一脸的惊讶,但还是点了点头。
“不是因为你在当我的守护天使。”她说,“拥有一个守护天使,帮你远离监狱、打倒敌人——显然这都是非常有用的东西。不是因为这个。”
“戴安娜——那是怎么回事?”
“是你看待事物的方式——你非得用一种天使的高度来看待一切吗?太不像人了。”
“你得——呃,再给我解释一下。”伊阿古好奇地说。
“是吗?那你听好——在考库拉,你拿现实版谋杀谜案给我当生日礼物。你知道我喜欢推理。不仅如此,你知道我热爱谋杀谜案。所以你就给我弄了个死人。”
她的唐突让伊阿古也有些火了起来,“我怎么了?我只不过是让强奸犯的受害人结果了强奸犯而已。我设置了一个让受害人能够报仇雪耻的场景。你要告诉我这么做不对吗?”
“我不打算假装他……”戴安娜下意识地在心里命令bId告诉她那个被她忘掉的名字,当然,她的外设都已经去掉了。结果她只能停顿在那里,在搜索记忆的过程中渐渐失去了愤怒的火力……“勒隆,勒隆,我不打算假装他是个无辜的圣人。但也轮不到你去安排他的死亡吧?这和你有什么关系?没听说过有种东西叫乌兰诺夫法系吗?强奸罪是有法律制裁的,你只需要向当局报告就行。”
“真的吗,戴安娜?”伊阿古回答,“你以为乌兰诺夫法系会对贫民窟深处的小小违规感兴趣吗?”
“强奸可不是什么小小违规!”
“现实点吧,戴安娜!你知道乌兰诺夫法系下大部分的公诉案件都是关于什么的吗?商业欺诈。再下来就是企业、帮会以及少数个体经营者的逃税,交易税、消费税什么的。在贫民窟,易货贸易是主体,警力捉襟见肘,他们更关心的是对‘百分之七十规则’的违反。每隔一段时间他们就会组织大搜查逮捕所有物质财富与经过合法账户流动的钱款不相符的人。其他犯罪只有在侵犯到权利人士时才会受到处罚。你真以为警察会对萨芙这种下等人的痛苦感兴趣吗?”
“你把那个人的死当作礼物送给了我!我才是个十六岁的姑娘!你就觉得这么做合适?”
伊阿古失去了冷静,“别假装你不爱谋杀谜案!你解决过成千上万个,谋杀是你的最爱。”
“我爱的是其中的谜。”戴安娜大叫道,“不是里面的死。我不是变态,伊阿古。我喜欢解谜!解谜是我出生的目的。”
“如果真是那样,你就会花时间去解决皇家钻石被盗之谜或者继承人绑架案之谜之类的玩意儿了。”伊阿古叫道,“你会像伊娃一样,去解决纯粹的智力难题,比如香槟超新星什么的。但你没有。你一次又一次地解决同一种类的谜题。当然,你喜欢其中的解谜元素——但你清楚事实不只是如此。吸引你的是其中的死。通过解决个体的死亡之谜,你离最大的谜题——死亡本身——就又更近了一步。”
戴安娜看着伊阿古,她的怒火熄灭了下去,她只是用不服气的语调缓缓地说,“不对。”
“得了吧,戴安娜!你真认为解决谋杀带给你的满足感与解决盗窃或者挪用公款是相同的吗?你真觉得这句话是真话吗?听说勒隆被杀了的时候,你是怎么想的?没有哪个女人是一座孤岛?每个人的死都会让你伤心难过?还是说你感到兴奋了?”
“不可能。你把死亡当作我的十六岁生日礼物。”戴安娜又说,“你就没发觉这有多荒唐可笑吗?”
“你生气完全是智力上的反应。”伊阿古说,“不是心理上的。巴勒杜克曾说过,我吸引死亡。那从来都不是我的选择,但他说的可能是对的。现在,我也要对你说——这句话对你也成立。”
“不。”戴安娜回答,“不——可——能。”
“我们是同样的人。你不是变态,你并不盼着别人死。但你是一个有权有势的大家族的继承人,死亡就是权力的通货。如果你太娇气,不愿意在情感层面上面对,那么……”
“那么怎么样?我就不应该继承我的MOH家族吗?”戴安娜摇了摇头,“对于我来说这是可以选的吗?”
伊阿古的怒火也平息了下去。他用左手挠了挠头,右手摸着下巴。这姿势很奇怪,看起来就像猿猴在思考。
“体系内还是有很多可以藏身的地方的,我想。”他说,“不过那将是流放,是逃避。个人层面而言,死亡永远都是暴力的,是一种破灭。但总体而言,死亡就是让宇宙能够取得平衡的钟形曲线。没有它,就没有什么能行得通,所有一切都会崩溃、堵塞、停滞。死亡是流动的。它是宇宙运动的润滑剂。它,就其本身而言,既不值得赞赏,也不应该受到责备。”
“死亡永远都是个体的事。”戴安娜低声抗议道,“对于那个要死的人来说。”
“你说得对。”伊阿古同意道。他把两手背在脑后,手指交叠,“我们需要同时在这两种层面上看清死亡,你说得对。如果只看到大的方面,你就会成为怪物。不过同样地,如果只看到个人的方面,那么政治,这种统治着这个数万亿人口规模的体系的东西,跟你就绝缘了。”
“太无情了。”戴安娜说。
“没有人可以通过比法西斯独裁者更仁慈来推翻法西斯独裁者。因为从定义上看,每个人都已经比法西斯独裁者更仁慈了。”
“我还太年轻,领导不了革命。”戴安娜说。
“哈!”伊阿古笑道,“年龄不是问题,心理状态才是。关键的是……坚韧性,当然了。所以,我有个消息给你,我觉得你应该能接受得了,但我不太确定。”
“什么消息?”
伊阿古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先看了看四周的情况。艾什瓦尔雅,或者居住在这里的其他人,在墙面上排列了大量的棱镜和透明球体,摆成了字符或星座的形状。随着球体的旋转,透进窗户的阳光在晶体中投下道道彩虹和亮带,从血红到黄绿到蓝青再到真空的宇宙蒸馏过之后的颜色。这些斑点和色带在球体内的绿野上移动着,感觉出神入化。
“巴勒杜克直接去了我的房子。”伊阿古说,“我们刚一停泊好卸下补给他就到了。他知道我们在那儿。他是怎么知道的?我没有说,萨芙不可能说。就算想说她也没有能和巴勒杜克联系的通讯工具。”
“我肯定没有说!”戴安娜抗议道。
“不,你说了。”伊阿古说,“不过你不是故意的。你和伊娃说过话。她利用那次谈话在飞船的人工智能里植入了跟踪代码。确实是非常高明的玩意儿。也就是说,我早预料到她会这么做,于是在飞船里先放了代码猎手,最强的那种。结果她的病毒分裂了八百多万份,跑得到处都是,非常难清除。我还以为我都清除掉了,不过显然——没做到。”
戴安娜盯着伊阿古,“你是在说笑话的吧,是不是?”
“是真的。”
“你说的可是我姐姐。”
“我……”伊阿古环顾四周,周围是各种的建筑物、支架和绳索,一百多种深浅不一的绿,以及透过主窗缓缓移动的弧边梯形光斑,“对不起。”他说。
“跟踪代码还有效吗?”
“没有了。我是说,我希望没有了。我的意思是,我真心认为已经没有了。它挂进了红色朗姆的标准数据筛选包。通常我会让那个程序一直运行,因为——嗯,因为给飞船断开连接显得太可疑了,比起连接通用数据筛选包来,大多数飞船都是连着的。不过我已经找出了全部的痕迹,而且也断过连接了,所以我觉得他们现在没办法再追踪我们了。”
“伊娃。”戴安娜一字一顿地说,就好像害怕伊阿古听不清一样,“那可是我姐姐,不只是我姐姐。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如果真是她做的话。”
“假设的语气。”伊阿古道,“不过,你看,我要说的就是这个。体制是残酷无情的。如果你不接受它的条件,它就会毁了你。所以问题就是——你的心需要多快的速度来适应这种冷酷无情?这才是我送给你的那个礼物的本质,就是你的生日礼物。看看在假设变成现实后,在亿万个虚拟世界中的可能的谋杀变成家门口真实的尸体后,你的数据处理和解谜能力会怎么样。”
“伊娃为什么要这么做?”戴安娜用平静的声音问,“她是我姐姐,我姐姐。”
“为什么?为了权力吧,我猜。毕竟,炸掉托布鲁克的等离子舱不让伊娃离开,乌兰诺夫这么做总感觉有点奇怪。为什么不直接逮捕她?那是烟幕弹。烟幕就会引起我的怀疑。”
“你一直在怀疑她?”
伊阿古点了点头,“我觉得你也在怀疑,尽管你不让自己有意识地明白这一点。”
戴安娜说:“可她是我姐姐。”
“你是她妹妹。而她面临的前景是在你的双亲退位后做你的后备。”
“伊娃对她的学术研究很满足。”戴安娜说,“她对权力不感兴趣。”戴安娜抱着膝盖补充道,“刚一说出口我就觉得这些话全是错的。是不是?她当然会对权力感兴趣了。”
“她也是人。”伊阿古同意道。
“她当然不会只满足于学术研究了。”戴安娜说,“所以,她做了什么?”
“我猜她和乌兰诺夫达成了协议。他们对协议内容很满意,我猜,如果协议能保证阿金特家族在权力结构中的忠诚的话。但他们已经不信任你的双亲了,他们也不相信你。伊娃,找个内奸自然比随便找个外人要强。我猜乌兰诺夫家族会觉得她更简单,更容易预测,尤其是在政治上,比起你的双亲和你。她肯定答应了他们把你和你的双亲上交——我想不出乌兰诺夫还会提出什么不同的条件。说不定她也答应交出更多的利税,增加他们对阿金特家族数据库的访问权,以便换取他们承认她对家族的领导权。”
戴安娜隐隐感觉有些眩晕,就在太阳穴的地方。很不舒服,但也不是很虚弱。
“我不相信。”她说。不过她其实已经信了。她打心底里理解这种逻辑。于是为了表达的精确,她又修正道,“也许,我想我是相信的。不过我看不出……”她说不下去了。她已经看到了真相。看到了摆在眼前的整个戏码。
伊阿古帮她说完了这句话:“你看不出她为什么会伤害你?我确信她也不喜欢这样,如果条件容许的话她是不会这么做的。但我也看不出她有什么放你自由的可能。”
戴安娜的愤怒已经变成了压抑在胸口止不住的眼泪。她暗自告诉自己不能哭,于是她开口说:“我的整个人生都被颠覆了。”她压抑住想哭的冲动,“这又是为了什么?阵营实力对比的结构调整?昂贝肯德家族上升阿金特家族下降?最让人不爽的就是这种随机性。”
“超光速就是这一切的催化剂,或者说超光速的传言。”伊阿古说,“一种可能破坏太阳的武器,还有逃离太阳系的前景,怎么可能会不动摇现状?”
“可那不是真的啊!”戴安娜叫道,想要揍人的愤怒冲动取代了想哭的念头,“理论上不可能,根本不可能是现实存在的!他们在抓捕你,只是因为他们相信你的脑子里有麦考利的设计图……但你没有,对不对?”
“是的。”伊阿古说,“我没有。”
“乌兰诺夫家族已经习惯了通过扭曲乌兰诺夫法系来维持治安,他们好像觉得物理法则也是这样可以变通的。真是——令人深思!”
戴安娜注意到了伊阿古看她的眼神,忽然,没来由地,她忍不住笑了起来,“我知道!”她掩口笑道,“他们相信——这才是关键。是不是真的并不重要。可是因为一个谣言就要被追逐威胁毁灭,真是太扯淡了。”
她大笑着,伊阿古也微笑了一下,她的愤怒感终于完全消退了,两个人拥抱了一下。
“当然,关键是面临的风险。”伊阿古说,“不在于是否可行,而在于如果可行的话。如果那是个强有力的政治手段的话。”他脚下一蹬飘浮到半空伸了个懒腰,“我要先回红色朗姆那里一下,去看看萨芙怎么样,看看她向玛拉祈祷完了没,确保球体里那帮狂欢的家伙没有惊扰到她。你来吗?”
戴安娜犹豫了一下。她确实感觉心里轻松了许多,尽管自己也不太清楚到底是因为什么,不过至少,愤怒和悲伤已经离开她了,就好像蜗牛的角缩了回去一样,“我过会儿就到。”她说,“我想在这儿再待一会儿。”
“很好,小姐。”伊阿古故意模仿自己以前的礼节。
“毕竟,有人杀了巴勒杜克。”她说,“我还看不出是怎么做到的,更别提是谁干的了。这让我挺不爽的。”
“啊,阿金特家族的戴安娜小姐,生来就是解谜高手的人,如果你都解不开,那就没人能得出答案了。需要我把合同书记机器人带过来吗?”
“行。我想再看看它的记录。”
“结束后把它带到红色朗姆上,好吗?我宁愿把它锁到安全的地方。按照艾什瓦尔雅的说法,隔壁那帮狂欢的家伙一旦清醒了过来意识到这东西的价值,他们很可能会想办法偷的。”
说完他就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