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他们又坐在红色朗姆机舱内那狭窄的加速安全座椅上(虽然机舱里有四个座位,但他们三个人坐着都嫌挤)出发了。戴安娜被加速度挤压在座位上,尽管一脸苦相,但想到姐姐没有事她还是忍不住喜极而泣。这会儿,她正在打盹——加速度让人睡得很不踏实。睡梦中,一道亮光忽然在心头一闪。她想,也许是一千光年外的香槟超新星吧,也许只是近在眼前的念头一闪,伸手就能触及,谁知道呢?她手臂上的肌肉收缩隆起,但在这种加速度下根本无法抬起手臂。这时,她忽然听到了在噩梦中听到过的那种杂音,那渐渐增大的音响让她害怕了起来。是大爆炸的声音,但似乎是在倒放,所有声音慢慢聚集成一个高潮,而不是在巨响后渐渐消退。黑暗中有些东西让她感觉很不舒服。就像刀刃上的闪光,直冲她的眼睛而来。杂音非常地响,周围震颤得厉害,她全身的肌肉都紧绷了起来,但却无法叫出声。她醒了过来,还在因为加速度而被压在座椅上,也许她还在睡,这也只是噩梦的一部分。
这时,加速度逐渐减弱,并最终完全消失,她睁开眼,发觉自己正大声喘着气,一遍又一遍地咕哝着“疼”。
萨芙帮她解开安全带,红色朗姆在失重空间静静地自由滑行。
“还有三天时间才能到。”伊阿古说,他正倒挂在天花板上,就像只蝙蝠。
“又做噩梦了?”
“我没睡好。”戴安娜喘息道。她全身大汗淋漓,由于失重不利于汗液挥发,感觉很不舒服。她的脸红红的,“我不明白。我以前从没做过噩梦,这辈子都没做过。”
“你的这辈子还长着呢。”伊阿古笑着说。
“可我看到——我不知道。”
“看到了什么?”
“死亡,麻烦,疼痛。”
“要不要吃片镇静剂?”萨芙建议道,“帮助睡眠。”
“我不能吃镇静剂。”戴安娜条件反射般地说,“做梦是我解决问题的关键。我不能死睡下去,不能让药片把梦都毁了。”
“反正未来三天内也没有什么问题需要解决。”伊阿古说,“在到我家之前我们只是消磨时间而已。”
“哦,伊阿古。”戴安娜用未成年人向长辈撒娇的那种语气说,“总是会有些问题要解决的嘛。”
整个旅途中,只要处在失重状态,噩梦就不会再次出现。如果是在自由航行中,她就会睡得很香。可一旦他们出于谨慎的需要,在加速座椅上,固定好自己,开启引擎在路上拐几个弯,那种深入骨髓压迫胸口的加速度就会唤起她的恐惧。最后减速航行的那段旅程对她来说简直是神经崩溃、幽闭恐惧(她以前从未经历过幽闭恐惧症!)、惊慌失措、可怕之极的三十分钟。总而言之,还是和重力有关,或者说是联想到了地球重力下那忽然的、惊人的、不好的暴力事件。
除此之外,整个旅途都如预期般平淡无奇。有段时间伊阿古曾以为他们被跟踪了,但仔细解读数据后,他断定那只是传感器回波而已。
“不可能是警用飞船。”他说,“不仅仅因为他们不可能知道我们的位置,还因为读数表明跟在后面的飞船和我们的一模一样。我是说,一点不差的那种。就像是复制体,克隆的。”
六小时后,复制体从传感器上消失了,这更证明了伊阿古的理论。
终于到了,那个小球体在黑色的太空中闪着绿光,他们把飞船停在小球体唯一的舱口。
“戴安娜、萨芙。”伊阿古介绍道,“这就是我家。现实意义上的我的退路。除了我之外,你们是第一批到达这里的人类。我希望,这里会是一个安全的处所,至少在一段时间内是。当然,乌兰诺夫有些大型人工智能专门监控绕太阳运行的几十亿个物体,不过我可是花好多钱来确保丹伦尼恩看上去和那几十亿个贫民窟小农场没什么差别。在当局看来,这就是个非常普通的住所,住在这里也是非常普通的那种人,靠菌块和阳光过活,种植各种可以种植的蔬菜,信仰各种奇奇怪怪的神。我们要藏木于林。”
“丹伦尼恩?”戴安娜问。
“我起的名字,算是个笑话吧。我觉得是。总之,这房子不大——但比起红色朗姆2020来肯定是大多了,所以我们还是从木马肚子里出来活动活动手脚吧。”
里面确实很小,直径大概一百米,墙壁不是低成本的磨砂板就是透明面板。他们在靠近金星轨道的地方,太阳明显要大得多,也亮得多,球体内的阴影清楚地随着球体的自转慢慢移动。里面有蔬菜培养架,但培养架的托盘里除了杂草外什么也没有。
“我也好多年没回来过了。”伊阿古说,“不过我们可以把它清理出来,很快就能长出蔬菜,我想,我们可以先放下一些冰。看看那些果树!种它们就是因为它们被基因改造过,长得慢,因为我也不会经常来修剪,不过就算长得慢,这个头也比我上次见的时候翻了两番了!”
要不是伊阿古说,戴安娜根本想不到那些纠结在一起的荆棘状黑色枝条是果树,枝条舌头般大小的尖端上还开着橡胶般的白花。
“别的先不说,上面根本没水果嘛。”她抱怨道。
“我可以打开结果的基因,既然我们现在都在这儿了。”伊阿古说,“储物箱里有个小玻璃瓶,把里面的东西撒在根上,不出几周我们就会有新鲜水果了。”
他们卸下了红色朗姆上的东西,这并没花多少时间。之后,戴安娜在这个新家里转了转。出于结构和易用性的考虑,里面安了八根导引绳,没有一根经过球体的中央。一百米的直径,这样房屋的表面积,按内曲面算——大概超过三万平米。有些人可能觉得应该够大了,查看各个不同的区域也花了戴安娜不少时间,蔬菜种植区、居住区——卧室、洗手间、各种储藏室以及运动区。
“我知道你住惯了大房子。”伊阿古飘了过来。
“这里够大了。”戴安娜说,“我的意思是——我会习惯的。不过说实话,伊阿古,我更担心的是无聊。”
“没有bId。”伊阿古回答,“我理解,储藏室里有些书,还有老式的封闭式虚拟实景系统。不过恐怕我们有大把的时间需要消磨。我觉得消磨时间最好的方法就是整理花园了。不用着急,三公顷的土地可是很大的工作量呢,尽管这里的植物都是改造过的,不需要怎么维护的类型。清理干净大概就能花费一周的时间,打个比方,更别提还有补种、铺草皮、种植新作物之类的。”
“我不是想显得不知好歹。”戴安娜飘过来给了伊阿古一个拥抱,“我还在习惯离线的过程中,你知道的,我会适应过来的。”
“时间有的是。”伊阿古说。
不过他没说对。事实上,时间很少。他们只有一天一夜的时问。当然,白天黑夜都一样亮。所有时间都被花到了打扫、吃补给、聊天、玩上。第二天一早,当局就找到了他们。
花了六个月逃难,逍遥法外,终于找到个安全的落脚点,却立刻就被当局逮住了。
真是挫败。
戴安娜、萨芙和伊阿古先是看到了一道闪光,非常清楚,就在墙外。当时他们正在除草,三个人都停下手中的活。
“那是什么?”戴安娜问,她几乎是下意识地感觉到,情况不对。
伊阿古查看了一下房屋人工智能,“距离很近,在二万到三万公里之间。”他说,“这可不是好消息。”
“是什么?”
“不知道。”
“肯定不是好东西。”戴安娜说。
“会不会是飞船加速的尾迹?”萨芙问。
“有点太亮了。”伊阿古一脸的疑惑。他看着手掌,好像那上面会写着答案一样,“也太近,近得过分。”
“是什么东西爆炸了吗?”戴安娜猜测道。
伊阿古又仔细查看了一下那个方向的细节。相对而言,这个人工智能速度很慢,但还是很快锁定了飞船。
“是架飞行舱。”他叹了口气,“警用飞行舱,正向我们这边过来。伪装得很好的那种,不过仔细看还是能看得出来。肯定是朝这边过来了。”
“怎么会?”戴安娜叫道,“你说过这个地方……”
“我说的是事实!”自尊心让他的声音尖利了起来。
“那他们怎么可能找到我们?”
“我不知道。但他们已经来了。如果不是那道闪光,我都没有注意到。”
“他们为什么要那样暴露自己?”
“我不知道。”
“三万公里,你刚才说。”戴安娜继续道,“够不够让我们撤离?红色朗姆——如果我们全速冲刺的话,他们追不追得上?”
“很容易被抓住的。”伊阿古说,“再说,他们已经快到了。飞船和闪光没关系,至少我不觉得有关系——方向不一样。”伊阿古咒骂道,“时间不够我们逃跑。”
“那道闪光是什么?两者之间肯定有联系的。”
“要说是巧合的话有点太不可思议了。”伊阿古说,“不过很难看得出联系。”
“是……开火了吗?”
“警用飞行舱不会经常开火吓唬猎物的。”伊阿古说。
“那么——肯定是其他飞船,可能是友好人士想要警告我们——帮我们——有其他船在附近吗?”
“没有。”伊阿古又检查了一下房屋人工智能,“没有其他东西了。只有警用飞行舱。”他闭上眼睛,“我感觉自己好老。”他说,“这真是个坏消息。我们不能就这么落入乌兰诺夫手中。如果你被抓住了对你的家族来说将会是个大灾难,戴安娜。如果我被抓住了——呃,对全人类来说都是个大灾难。”
“别夸张了。”戴安娜冷冷地说。
“不!”伊阿古忽然怒吼道,“这么些年来为了不被乌兰诺夫抓住,我无所不用其极。我做过许多可怕的事,不是为了救我自己的命——我自己的命又算得了什么?那是为了全人类!不是个人问题。事关种族兴亡。在我心里没有什么能比得上那个,没有。”他环顾四周,“在此之前都没有。”
“我们怎么办?”
“我们的选择有限。”伊阿古低声说,“不能硬拼,也不能跑。”
“我们死定了!”萨芙叫道。
伊阿古飘浮到半空中。
“我们需要更多信息。”他说。
但除了飘向水龙头,在珍珠般的水珠中洗了洗手,又擦干外,他什么也没做。戴安娜和萨芙有样学样。随后伊阿古脱离导引绳飞向门口,激活房屋的防御功能。
“条件有限。”他说,“只有两门电磁炮,对于警用飞行舱那么大的东西来说起不了什么作用。”
萨芙和戴安娜飘到他的身后,他向那艘船发出了通讯请求。
一张脸出现了:那是一张阴郁的长脸。
“杰克·格拉斯,终于见到你的活人了。”那张脸用平淡无奇的声调说。
“巴勒杜克。”伊阿古回答,“是你!”他的声音非常激动,戴安娜不禁觉得,也许这个新来的人并不是威胁呢。不过这种印象并没有持续多久。
“我本打算说好久不见呢,杰克。”巴勒杜克慢慢地说,“不过时间这个概念太不可思议了,尤其对你来说——不是吗?”
“你是来抓我的。”伊阿古说。
“是的。你已经在当局的手心里了,我的朋友。他们会折磨你,也可能会杀了你,你的这辈子就这么完了。不过他们知道你的行踪已经很久了。这点功劳我可不稀罕。”
“你还没抓到我呢,老巴。”伊阿古说,但他的声音里一点气势也没有,相反,倒是充满了疲惫。
“确实!尽管我们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但你似乎比预计的稍早了一点发现我们。我原计划登上你的球体,给你来个惊喜——直接在应急出口上烧个通道出来抓住你。但被你发现了!干得好。”
“不想被发现为什么要开火?”
“开火?”巴勒杜克说,“我们没有开火!你以为我们是白痴吗?我还以为那是你干的,为了让我们知道你已经发现我们了。我对于你是怎么发现我们的更感兴趣。我们本来很低调的,非常小心,再过几分钟就能抓住你。”
“是运气青睐我们。”伊阿古说。
“总之,还是祝贺你。”巴勒杜克说,“这点肚量我现在还是有的!因为我就要抓住你了!”
“自从我们上次见面,老巴,你的职业生涯没有遭受什么不测吗?”伊阿古故作关怀状。
“什么?”
“我以为我们上次的相遇可能会危害到你的事业。也许你听过乔德女士的事?她以前是乌兰诺夫的红人。不过因为没抓住我,她被贬到遥远的黑暗中去了。”
“我听说过她,是的。”巴勒杜克带着一丝崇敬的语调说,“真可惜。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物忽然变得不名一文,对谁来说都会难以接受,对她来说更是如此。不过,谢谢你的关心,我的朋友!让你从我的手中溜走当然不会对我的晋升有任何帮助。”他故意用缓慢而抑郁的语气说,就好像与人进行任何形式的沟通都是一项悲哀的职责。
“不过,我现在就要抓住你了。”他淡淡一笑,补充道。
“这人是谁?”戴安娜问。
“你没听过著名的巴勒杜克吗?”著名的巴勒杜克的全息影像哀声叫道。
“他是警察,仅此而已。”伊阿古说。
“是吗?”全息影像抗议道,“远不能算是‘只是警察’的吧?”
“他为乌兰诺夫工作。他对逮捕最有心得——搜索抓捕。之前他曾经试图抓我,不过那次他失败了。”
“不止一次的吧,伙计。”巴勒杜克说。
“失败也不止一次。也许这次会继续失败。”
“我可不觉得。”巴勒杜克低声说,“这次不一样。你跑不了,也不能反抗。你什么也做不了。”
“抓住我的赏金是多少?我可以付更多。”伊阿古建议道,“这么办吧——三倍怎么样?”
“不怎么样。”巴克杜克回答。
伊阿古的精神支柱有一部分崩塌了,这从他的脸上就看得出来,“哦,还有一个选择,我可以不让你进来,随你在外面怎么折腾。”
“我觉得你会让我们进去的。”巴勒杜克悲伤地说,“从我现在这个角度看,你这个泡泡真是吹弹可破。”
“爆破吗?”伊阿古说,他透过窗户看了看,瞥了飞行舱一眼,“你那么做我们就会死,如果死了你就什么都得不到。”
“我有自信能在真空中活拖你,不过对你的朋友们我就没那个把握了。或者我们可以用鱼叉,这架飞行舱用的是快子推进器,你知道的吧——功率足够把你拖回拉格朗日去了。”
“你敢那么做,我就自己把这里炸掉。”伊阿古警告道。
“我相信你敢。”巴勒杜克用他那特有的悲伤而缓慢的语调说,“你对生存的定义太狭隘了,杰克,在这方面就像个孩子。你的心里一次只能想一件事,呃?哦,对生命真是太无知了,当然对于死亡没有什么你不知道的。当然你有胆量自杀,不过——她呢?”
伊阿古看了她一眼,戴安娜感觉胃里一紧。她忽然想到,这一切都是真的——出人意料,最近她的生活中充满了这种奇怪的会面和意料之外的发展,她花了一点时间才说服了自己,这次不一样。突然间,戴安娜意识到自己这次可能真的会死——大家都可能会死,就在此时此地。这里可能就是一切的终结。她想要在心里想出一条出路——这可是她的专长,当然了——她想不出来。只有两种可能性,她想道,要么是警察逮捕我们,让我们面临谁知道是什么的可怕下场;要么是大家一起死,就在此时此刻。
哪个选项都不好。
“你是怎么找到她的,话说回来。”伊阿古突然问,“你是怎么找到我的住所的?你是怎么做到的,老巴?”
“我有自己的秘密。”巴勒杜克说,“这个不用你担心。不过你必须跟我们一起走,我的小伙计,你没得选了,很遗憾,我只能这么说。”他的声音听起来确实很包含遗憾和得意之色。
伊阿古看看自己,又在半空中转了个身,显然是在巡视自己的领域。但这里没有什么东西能够帮到他,“来这里可真是个愚蠢的决定。”他说,很可能是在自言自语,“我们本应该就那么在一个又一个泡泡间穿梭——我们应该一直旅行的。如果有再来一次的机会我一定会换个法子。”
“就连你也没办法讣时间倒流。”巴勒杜克说。
伊阿古又转向了全息影像的方向,“这个要说清楚。”他下定了决心,“只要你保证不碰她——让她活着,自由地活着,我就跟你走。”
“伊阿古!”戴安娜叫道。
“如果,她能自由离开的话。”伊阿古看也没看戴安娜。
“自由。”巴勒杜克重复道,仿佛完全不理解这个词的意思。
“你知道我的意思。能去她想去的任何地方,意志自由。”
“为什么我要答应你?”
“因为不答应的话我就把我们所有人都杀掉。”
“要是我同意让她走?”
“那么——”伊阿古说,“我就自愿和你走。”
全息图权衡着眼前的选项,最后,巴勒杜克微微一笑,“如你所愿。”他说,“如果这对你——对她——真有什么意义的话,那就这样吧。不过毕竟,我们可都是生活在监狱里的。曾经有一首老诗说得不错,整个太阳系都是个监狱,里面都是监牢,存在就等于生存在核桃壳子里。这是谁的诗来着——莎士比亚的?通常都是莎士比亚的。”
“不要含糊其辞。”伊阿古说,“我很愿意同意你的意见,广义上说太阳系就是个监狱。但你必须同意,戴安娜有选择进入哪个监牢的权利,这个权利不能受到干预。”
“很好,不过你知道吗,我的朋友?”
“知道什么?”
“如果他们说的关于你的事都是真的——那么用不了多久整个太阳系就不再是监狱了!你能打开一扇门,人类全都可以涌入宇宙的各个角落!”
“我可不会相信别人胡编的那些关于我的传言。”伊阿古低声说。接着,他又大声说道,“我该怎么相信你?你的飞行舱里有合同书记机器人吗?”
“当然有了。我可是乌兰诺夫法系认可的高级官员。机器人可以见证我们的合同。不过,让一名通缉犯逍遥法外的合同?我不太确定这种合同完全合法。”
“法律问题我不关心。”伊阿古说,“我要留下记录。这样,以后,就不会仅仅是我们俩的言辞对质了。”
就连巴勒杜克的笑声听起来都是悲哀的——一串缓慢的噪声。
“你以为还会有以后吗?你的以后?我可怜的朋友。”
“别废话,带着你的合同书记机器人过来。”
“我们先把话说明白。”巴勒杜克说,“我放过你那位阿金特家族的朋友,让她自主行动,作为回报我能把你交给当局,他们将把你的器官一个一个地摘下来,化验你的每一滴血液,只为了挖出你脑子里的东西。你确定这就是你想要的结局?看在旧情分的面上,我再问你一次。”
伊阿古深吸了一口气,“把你的合同书记机器人带来就行了,剩下的我会处理。”
“处理!”巴勒杜克重复道,他又哀伤地笑了笑,“我亲爱的朋友,我一生的相当一部分时间都花在了追捕你上!这种结局我都觉得有些遗憾了。”
“你会熬过去的,老巴,带上你的机器人。这个球体只有一个入口,我的飞船已经停靠在那儿了,你只能接在我的后舱门上,通过我的飞船进来。我会让人工智能解锁的。”
“很好。”
“只能是你自己进来,老巴,你和你的合同书记机器人。”
“不,我亲爱的伙计,不行!独入虎穴?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杀过多少人吗?不行。我要带四个人一起,好保护我那脆弱的肉体不被你的玻璃刀刃伤害。”
“两个人。”伊阿古说。
“四个。”
全息图消失了,对话终止。
“伊阿古。”戴安娜说,“杰克。我——你不会真的想要跟他们走吧?你也听到他是怎么说的了!”
“此时此刻只有两个选择。”他看了萨芙一眼,“要么我跟他走,要么我们都死。”
“只有玛拉能救我们了。”萨芙说。
“我得知道他们是怎么找到我们的!”伊阿古说,“我费了那么大的精力隐藏踪迹,结果——他们却跟到这儿来了。”他看了看自己的两个同伴,“别为我担心,我以前也越过狱,不过是再做一次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