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安娜的脑子里充满了电流运动。当然,所有人的脑子都是如此。但她的大脑活动要比普通人复杂得多。她在想:如果有一项技术能够突破物理法则,实现超光速,那么有没有可能,在突破一项物理法则的同时也突破其他物理法则?比如说,远距离传输?蒂诺最后一次查房的时候,戴安娜问:“多米尼克,我在这儿安全吗?”
“安全,小姐。”蒂诺回答,“我们会竭尽全力保护您的安全。”
“万一杀人犯可以直接传送进我的房间呢?”
蒂诺满脸疑惑,“可是小姐——”他说,“没有人能做到那一点的。”
“你说得对。”戴安娜说,她在凝胶床上坐起来了一些,那种感觉很爽:凝胶减轻了重力的负担:“伊阿古在外面吗?”
“当然在的,小姐。”
“让他进来,我要和他道晚安。”
蒂诺出去了,不一会儿,伊阿古走了进来。他站立在床边,一副立正的姿势。
“哦,坐下吧,伊阿古。”戴安娜责备道,“你站着只是为了让我对你刮目相看而已——我可一点儿也没有。”
“我宁愿站着,小姐。”伊阿古回答。不过他的额头上已经出现了点点汗珠,腿部的肌肉也因为要保持直立而微微颤抖。
自尊,戴安娜想,就是这样。嗯:反正她也不打算坚持。
“伊——阿——古——”戴安娜慢吞吞地说,“你觉得太阳系最臭名昭著的杀手会不会凭空出现在我的卧室里把我杀掉?”
“不会。”伊阿古回答,声调刻板。
“哦,得了吧,伊阿古。你也听到乔德女士的话了。当时你也在场。”
“尽管如此,我还是不太明白那位先生应该是个怎样的人。更像是个传说,我觉得。”
戴安娜笑了笑,“你说得对,当然。这全都是政治,对不对?全都是为了在MOH家族和公司间争权夺利是吧?他们想恐吓我们,我猜。杀掉伊娃和我会损害阿金特家族,让我们的敌人受益,我想。按照同样的逻辑,恐吓我们也会产生小小的收益。可是天哪!——真想要我们死的话,直接从轨道上把整座岛炸掉不是更方便吗?”
“那样的话——”伊阿古在两腿间微微转换着重心,“就是战争行为了。”
“可要是就是想要开战呢?”戴安娜深深地滑进凝胶中,疲惫地说。这是个非常现实的问题,她想,但她已经筋疲力尽了,困倦开始占据她的身体,就连最急切的担心也无法绷紧弦。
“任何家族权势的基础都是影响力。”伊阿古说,“如果您的任何敌人或任何组织想要把您的家族从乌兰诺夫的统治体系中连根拔起,光是肉体的消灭是不够的。必须要占住你们的位置才行,也就是说他们需要你们的信息。没有这些,他们就无法加强他们的权力。”
“确实。”戴安娜说。睡意袭来,你好啊,睡意!
“这只是我的理解,小姐。”伊阿古继续道,他的语调如摇篮曲般催眠,“当然我没有多少专业知识——不过我记得,这栋房子的结构里储存了许多极其有价值的信息,毁掉它就会毁掉那些信息。”
“所以——”戴安娜并没有注意听,她的注意力早就飘到一边儿了,“派个忍者杀手潜入这里一刀戳进我的心脏,砍下伊娃的头,算不算合理的想法?”不过这几句话只能算是喃喃自语。伊阿古颤抖着双腿鞠了个很难看的躬,转身离开了房间,锁上了门。
戴安娜睡着了。
她梦到了树,一棵填满了整个太阳系的猴面包树,按照梦的逻辑,树变成了人类的活动空间,就像中世纪的教堂或者火星奥运会的运动场。树有土星的轨道那么高,万亿片树叶上的细节能够难倒任何一个希望在纸上用墨水临摹它的艺人。所有重要的人都住在树上;伟大的先民、各个MOH家族、公司、高管、警察、军队、工程师……所有人都很容易看到,都在树枝上,就像树上的鸟儿一样。不过在她的梦里,戴安娜又发现,每一片叶子都是一个穿着奇怪的绿色服装的人,有男有女;他们的躯干和腿上套着绿色的桶状套装,身上披着绿色的斗篷。这样的个体有数万亿个,全都紧紧地抱着自己的叶柄和枝权。接着,戴安娜注意到有一阵大风吹来,所有人都上下翻滚摇晃,那些数不尽的体制内的贫民,人人都有被吹走的危险,所以他们才都抓得这么紧。当然,戴安娜知道,在这个梦中只能有一种风,那就是太阳风。所以,她低下头,沿着主干向下望去,大树的树根就扎在太阳上。当然了,戴安娜心想:还能有其他可能吗?太阳依然燃烧得那么灿烂,尽管上面缠绕着足有几百颗木星那么粗的树根。太阳风从脚下源源不断地吹来。就在她观察的时候,太阳的物质又发生了变化。光芒开始褪去,渐渐变成了血红色,红辣椒的颜色,熔岩的颜色。那里有人,她迎着太阳风眯起了眼睛,又看了看,看了又看。有个人在那里,体形巨大,大得不可思议。她知道那是谁。除了杰克·格拉斯本人外,不可能是其他任何人;而杰克·格拉斯正拿着一本古书,抱在胸前。杰克·格拉斯抬起头,看了看戴安娜,并径直开口向戴安娜说话,尽管戴安娜正藏在高处的树枝中。他没有喊,也没有叫,周围是真空的——但戴安娜听得非常清楚。
“太阳正在变成血与玻璃混合的海洋。”他说,“这棵树的根在吸取太阳的生命。”
“这棵树是什么?”戴安娜叫道。但杰克·格拉斯没有同答,深红色渐渐变成了黑褐色。太阳渐渐凝固冷却,变成了海底熔岩冷却成的花岗岩的颜色。
“等到太阳的生命被吸尽的时候——”杰克·格拉斯突然咆哮道,“太阳就会死,太阳就会死。现在正在死去!”
“树不能死。”戴安娜说,“关键信息就藏在树枝里。机密的信息就藏在树里。”
“太晚了。”杰克·格拉斯说。太阳变得漆黑,已经分不清哪部分是黑色的太阳,哪部分是黑色的树根;戴安娜知道,死亡正沿着树枝树干向上延伸,过不了多久,树木就会枯萎,变成铁块和烟尘。杰克·格拉斯还看得到,就站在纠结的树根之间,但他在黑色的背景上十分显眼,如同伊甸园里的上帝一般。伊娃想向下面喊话:你是谁?为什么想要杀我?她最最想要问的是:你那本是什么书?但她知道那本书的内容,写在处理漂白过的动物皮革书页上的,就是有关超光速的全部秘密。前两个问题的答案也在书里。所以,随着周围枝干上的绿叶纷纷枯萎,她转而问道:“这棵树是什么?”
戴安娜忽然醒了过来,睁开了眼睛。有个人在屋里,和她在一起,但是隐形的。就在眼前的左侧,也许是右侧,一个声音低语道,“你就是那棵树。”
戴安娜尖叫了起来,挣扎着想要坐起来查看四周,但凝胶让动作变得更困难了。她命令灯亮,然后环顾四周。
屋里没有别人。
门板亮了起来,蒂诺出现在了门口(戴着兜帽,以表示谦恭),问她是否一切安好,是否需要帮助?
戴安娜的心跳得像风中的树叶。
“没事。”她回答,“我没事。不过我现在明白杰克·格拉斯要怎样才能闯过这么多的安保措施溜进我的房间了,根本不需要远距离传送。”
“需要我留下来吗,小姐?”
“不用。”戴安娜说,她命令灯光关闭,再次陷回到床里,“只是个梦,只是个梦而已。”
伊娃也在做梦。
她没有立刻睡过去。吃过晚餐,做完祈祷,正日检查了她的房间,她却发觉自己并不是十分的困。这一天发生的事情可真多,也许是乔德女士的来访让她感觉不安吧,也许仅仅是因为有个问题没解决,而且缺乏解决问题所需的数据。这一点对她来说也是个困扰。死了个人倒没让她有多伤心。如果是个她认识的人,那她可能会难过;她可不是怪物,不过必须是她关心的人才行。但这只是个她完全不认识的小人物,假装一个不认识的人的死对自己在情感层面上有影响是不诚实的行为。她所不爽的是问题,那种无法解决进退维谷的感觉。这反过来又让她无法完成自己正在做的研究。
所以,她接入了自己的虚拟实景账号,玩了一个多小时,然后又研究了一会儿异常超新星。她的主要理论与泡利原理有关,她假设,在非常不可能出现,因而也就异常罕见——但不是完全不可能的物理环境下,某些微重物质在某些状态下的简并压力会引发灾难性的剪切力。她做了一会儿新列出的方程,并且借用了房屋的大量计算能力(现在是晚上,反正不用也是闲着)解了几百万个正则方程。中子去密实化的核心——先假设是这样——是一连串特定规则下的不对称化,不过她又想,标准的不对称理论处理不了她所想要解决的这么大规模的问题。她搜索了几个思辨类的网站,但没有一个有用得着的东西。直到这时她才发现——专心致力于研究的人经常会出现这种状况——她居然累了。于是她退出IP,上床睡觉。一开始,她什么也没做,只是将注意力集中在如何在重力环境下稳定呼吸上。有些事情她没注意到,没注意到什么呢?
这桩愚蠢的谋杀案里有样东西让她很在意。她不需要再接入虚拟现实;查看调入到bId里的数据已经够了。她迅速查看了一下相关人员的位置。刚来那天,仆人们都安顿下之后,一整天都没人进出仆人房。几名保镖还有伊阿古都是一起活动的,以便紧急的时候可以互相帮忙,而且数据历史标签显示,他们一直都在主屋。没有人走到外面去。凶手一定是仆人房里的某个仆人(按照逻辑排除的话)。没有其他解释了。就算是杰克·格拉斯也不可能穿过屋顶分子的缝隙从天而降。
乔德是在故意扰乱他们的视线,肯定是这样。就连杰克·格拉斯这个名字在她嘴里也不是专指那个正在使用这个名字的特定的人,而是用来指代那一类“危险的杀人犯”,他所做的那些事可不是一个单个的人所能做得到的。
伊娃把这一切都在心里过了一遍,然后准备睡觉。一开始,睡梦还羞羞答答地不愿意到来;不过这种状态并没有持续多长时间。
她做梦了。
脑内的神经元不断发射传递着电子脉冲,就像微风扫过落满灰尘的树上的树叶。
伊娃在她的MOHmie的房子里,在太空中,但并不是一个人,她的MOH妹妹也在。妹妹的旁边还有个陌生人,是个男性。她不知道那个人的名字。
“我发明了从星球表面把人转运到太空的新方法!你肯定也发现了,等离子舱笨重得很;自由落体舱又贵又危险而且浪费巨大。”
“你的新方法是什么?”伊娃想要知道。
“你觉得呢?”陌生人说。
伊娃很想知道,那个人的皮肤就是看上去的那么黑,还是因为太空中暗绿色光照的缘故。他们认识吗?她觉得自己应该认识那个人。
“我觉得?天体物理可是我的专长,我有六个这方面的博士学位。”她对陌生人说。
陌生人笑了起来,“当然了,但你研究的都是远处的星星。那些本不该爆发但却爆发了的星星!我说的可是和地球关系更大的技术!”
“告诉我。”伊娃催促道。
“哦,大概相当于太空折纸吧,就是这样。如果这个地方塞进了那个地方,那么那个地方也一定塞进了这个地方。宇宙是无限大的,普通几何学在这种折叠中不适用。”
“一点都讲不通。”伊娃说。
陌生人做了个手势。伊娃看到他的手是红色的。她又仔细看了看,才发现手上的皮都没有了,就像是脱掉了手套一样,肌肉的收缩和下面的肌腱清晰可见,看上去十分光滑,还泛着血色,“穿过那扇门,我演示给你看。”
一道光芒组成的门出现在空中。伊娃一点儿也没觉得害怕,她一拉门里伸出的绳子,毫不费力地走了进去。另一头一片漆黑,还有重力,她一下子落在了平平的地面上。这是哪儿?她想,但她其实知道这里是哪儿——周围的黑暗中堆满了木材、工具和机器。这里就是随侍被杀时所在的那个储藏室——里面有人。
“谁?”她大叫道。
“勒隆。”一个声音说。伊娃下意识地想要在bId上查询这个名字,但这只是在梦中,她没有带bId——事实上应该说是从来都没安过bId,真奇怪。不过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她已经想起这个名字了。勒隆就是那个被杀的随侍。
“我看不到你。”伊娃说。
“没有人能看到死人。”勒隆回答。尽管如此,半空中还是开始浮现出一个雾蒙蒙的形象,好像是他的头部。伊娃看得清他的长相,他的脸就像天使一样发着光。
“你是怎么做到的?”伊娃问。
“你是研究星星的专家。”勒隆回答,“我不是。”
之前无法看清的那些形状在光线的照耀下渐渐显出了原形——两个园艺机器人,静静地,一动不动,在她右方隐约可见。在她看来周围全都是成堆的容器和球体,各种奇怪的形状都有。墙上镶嵌着奇怪的叶片,天花板上还安着钩子。
“我得警告你。”伊娃说,她忽然产生了一种紧迫感,想要警告勒隆危险,“有人要来杀你!你必须赶紧离开这儿!我们不知道原因,也不知道是谁干的,不过有可能是臭名昭著的杰克·格拉斯。”
勒隆摇了摇闪闪发光的头。他的光芒越来越强,阴影逐渐退后,光芒淹没了周围的一切,亮得刺眼。
“快逃!”伊娃叫道。
“我无路可逃。”勒隆说。
锤子出现在了他身后的半空中。没有任何人抓握,锤子朝他飞了过去;划过一道抛物线。伊娃只看到黑色的菱形块(黑矮星可能就是这种物质构成的)和勒隆闪光的脑袋撞在了一起。撞击力击碎了他的头盖骨,她甚至还瞥了一眼浆红色的脑内物质,还有勒隆那张扭曲怪诞的脸。压力产生了亚原子反作用力(她对其中原理的了解不亚于任何一个活人)。周围一片寂静,整颗头爆炸了,各个方向都是耀眼的白光。伊娃被刺得什么都看不见。她沐浴在光的海洋中,光芒吹拂着她的头发,如低语一般经过她的耳旁。所有一切都是白色的。
她醒了。
不知为何,她感觉到妹妹在自己的房间里也醒了。她向戴安娜的bId打了个招呼,回信立刻就传了过来。
“我刚做了个梦。”她说。
“我也是。”戴安娜说,“我梦到我遇见杰克·格拉斯了。你呢?”
“我在和那个被杀的仆人说话。他的脑袋变成了超新星,就在我的面前!我几乎从来都没梦到过这种事。”伊娃说,“但这确实给了我一个确定的信念。”
“什么信念?”
“这桩谋杀——”伊娃慢慢地说,自己都觉得自己说的话很不可思议,“和我的研究有关,两者能联系到一起。”
戴安娜想了想,然后回复道,“我亲爱的姐姐,我很难看出这两者有什么共同点——一个是考库拉上仆人的脑袋被砸碎了,一个是几百万光年外的星星爆炸了——这怎么能联系到一起?”
“这是我的直觉。”伊娃说,“直觉让我不舒服,总是这样。这可不是我的方式,从来都不是。不过呢,情况就是这样,我感觉很确信。”
“晚安,亲爱的姐姐。”戴安娜通过bId说。
“晚安,亲爱的妹妹。”伊娃回答。
不过戴安娜并没有马上睡着。她的太阳穴在不住地跳动,因为兴奋。入睡前,她又接入了私人虚拟实景,这个接口可以让她访问数据域,但没有收发信息的功能。当然,这也是一种保护措施。理论上,现在任何人都不知道她和伊娃在什么地方。事实上,乔德女士的到访已经表明,乌兰诺夫家的人知道——不过就算乌兰诺夫家族什么都知道那也是很正常的。更需要关心的是其他MOH家族,以及各个下级组织(公司、民兵、教派)以及其他所有人。那些人不应该知道,击中阿金特家族软肋的诱惑实在是太大了。
戴安娜的bId是一个复杂的安全系统。但她本人要更聪明,她生来就被塑造出了在复杂系统中穿梭的能力。她能够依靠直觉穿过复杂的混沌算法,没有哪个人工智能能做到这一点。最难的不是穿过通讯屏蔽;而是在任何人都无法发觉的情况下穿过。
这花了她二十分钟的时间,仅此而已。然后,她又设了中继节点以传递信息,同时保护自己的位置信息。
安娜·唐克斯·余正在绕着火星旋转的轨道上的大宅里睡觉。消息提醒惊醒了她:安娜·唐克斯·余——戴安娜的对头,死敌,以及一生所爱。
“戴安娜!”安娜叫道,“是你吗?你这个又蠢又丑的丫头,你吵醒我了!”
“你把头发怎么了?”戴安娜回复道,“看上去好可怕,还不如都剪了呢。”
他们的通信有延时,戴安娜就和房子的人工智能下围棋打发时间。延时并没有让她觉得烦闷;相反,她发现延时在谈话中就像香料一样——没有期待的爱就不叫爱了嘛。
“你把我弄醒就是为了骚扰我吗?”安娜挥舞着双臂叫道,“这可是感情伤害——我要向乌兰诺夫治下的每所法院起诉你。”
“等我们结婚后我可会打你。”戴安娜说,“就像那种老式的配偶,用棍子抽你。”
游戏画面在视角左下方。戴安娜关闭了游戏,然后重新打开了3D版本的。
“你要是打我,我就杀了你。”安娜同敬道,“一定是正当防卫。”
“那我看到的最后一样东西一定是你那张蠢透了的大饼脸!”戴安娜叫道,她满心喜悦地补充道,“哦,我爱你,我爱死你了!”
情感的烈焰在等待回复的过程中渐渐熄灭,不过倒数刚一到零,火苗就又燃烧了起来。
“我也爱死你了,死戴戴。你是为了这个才呼叫我的吗?冒这么大的险!你不应该呼叫的。我可能会找出你的位置,然后把你卖给你的敌人。只不过我永远也不会那么做,因为我要是那么做了他们就会杀掉你——能杀你的人只有我。”
当然,他们是一定不可能结婚的。两个MOH家族是绝不会容许的。就算两家人同意,乌兰诺夫家族也会觉得体制内的信息巨头与运输巨头联姻威胁太大。安娜和戴安娜对此都很清楚;不过戴安娜知道得更多——她俩间的这种张力和热度有相当一部分是因为这一切不可能实现——她不清楚安娜对人性是否也有这么深刻的洞察力。如果把所有障碍都扫除,那么两人间的爱肯定会立刻枯萎,不过那些都不重要。
戴安娜告诉了她那个消息。
“我这里有个现实版的谋杀谜案要破。”她吹嘘道。
说完,她关闭游戏,收起了棋盘,在延时中等待着安娜的反应,安娜果然没让她失望。
安娜的嘴张成了一个大大的“O”。
“不可能!”她叫道,“现实版谋杀——在哪儿?你不会是想让我失去理智吧?”
“就在我家门口!我们的一个随侍,他的头盖骨都被砸碎了,死得像死星一样透。”
延时过去。
“真是太惊人了,惊人得不得了。这才是最惊人的。你解决了吗?”安娜问,“需要我帮忙吗?整个太阳系里我是最厉害的解谜高手,你知道的。”
“妄想症!”戴安娜说,“我得走了,亲爱的,我的心肝。等我解决了之后,我会把所有数据都打包发给你,当然,解答放在不同的数据包里——然后看看你的手段如何。”她的IP颤动了起来,这表明她构建的缓冲网络就要崩溃了。她断开了链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