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达邦彦回到米列娜·德蒙嘉的别墅时,已是那之后十五分钟的事了。
邦彦将停在别墅门口的费拉里车的后盖打开,把手提箱扔了进去,将AR十五全自动来福枪放到助手席上,并在上头盖上从行李房中取出的工作服。
邦彦穿上走进驾驶室,踩下油门,发动汽车,车便飞也似地驶出别墅。他避开圣·特拉贝镇上的道路,绕道开过海边的悬崖,来到克拉瓦·巴尔马的大街上。之后又穿过没有柏油的乡间小道,来到了国道N九八号路上。
沿着国道N九八号向右开,不久便可到圣·特拉贝的附近,由于那儿肯定没有警方的检査站,于是邦彦便将车横穿过N九八国道,向山边的N七号路上开去。
邦彦将车上的取暖器开到最强,顿时车厢内暖和起来,在取暖器的作用下,被齐腰的海水浸得透湿的裤子上,水汽渐渐的升起,使得整个车窗上都结了一层雾,变得模糊不清,但湿的鞋子与袜子,倒是没有那么快就于了。
沿着弯弯曲曲的地方道路五五八号开上二十分钟左右,便来到了贝德邦镇上,在这里,费拉里车开上国道N七号,向西开去。
在N七号上开了二十公里左右以后,便到了连结佛雷尤冈支尼斯的高速公路。N七号路则几乎是与高速公路平行地延伸下去。
在N七号与高速公路的交接处上,醒目地停着五辆警用吉普车。五辆并排停着,被用来充当路障,同时还可以看到好几辆警察用的高速摩托车。
此时,接受检查的汽车已经有一百多辆了,正排着长队等候着,检查项目一直包括到行李箱,因而整个车队移动缓慢,过了老半天才动那么一动。
邦彦眉头一皱,计上心来。他将方向盘往右一打,将费里拉车开到路边,沿着被古老的房屋夹着的小路往前,不久便到了到处是洋参种植地与葡萄园的小丘边上。
他打开车窗,使积在车窗玻璃上的水雾能随风散去,并灭了车灯。一手紧握方向盘,一手从助手席上拿起AR十五全自动来福枪,往天上乱放一气。
尖锐的枪声响彻夜空,往远方传去,不一会儿在宁静的夜里又激起一阵回音。这枪声肯定能刺激那些检查的警察的神经的。
邦彦重新往AR十五枪上装上了新的弹匣,又把它放回助手席上。然后把车开了一段之后将车灯重新打开,延着小道,迅速地向检查站方向开去。
途中,他看到三辆吉普以及好几辆摩托车拉响狂吼的警笛,朝枪响的方向急速驶去。
这时,检查站那边只留下两辆警用吉普车以及两辆白色的摩托车了。等待接受检查的挂着各国牌照的汽车不停地鸣着喇叭,发出只有狂欢节时才能听到的噪音。
检査的警察各个汗流浃背。邦彦驾驶的费拉里车又一次灭了车灯,从车队的末尾横行出来,突然加速,从留下的两辆吉普车的中间飞也似地急驰而去。
“停下!”
吃惊的两个摩托警察,急急忙忙地飞身上车,发动了号称有六十三马力的挪顿·阿德莱斯750CC的大型摩托。时速表上的刻度一直划到二百四十公里。
警笛长鸣,警察的围巾随风发出“啪啪”的爆声,两辆挪顿摩托车迅速地追赶而来。邦彦也将费拉里车加速到二西二十公里左右,后面的两辆摩托车仿佛是被前头的车子用吸盘吸住了似的,拼命在其后紧紧地追赶。而实际上,这已经是挪顿摩托车的最高时速了。
在这种速度下,不管多么熟练的警察,都只能用尽全身的力气来握住车把,无法单手掌把来举枪射击的,对于这一点,邦彦知道得很清楚。这样高速急驰的摩托车,即使是碰到小粒石子,车上的人就随时可能亡命九泉。
邦彦忽然间,故意将费拉里的车速降到一百九十公里。
发动机发出巨响,两辆摩托车终于从吸盘中脱了出来,一下子开到了费拉里车的左右两侧。
邦彦冷笑了几声,将费拉里车的方向盘左右转动,车的轮胎都冒起了青烟,费拉里的尾部顿时扭动了起来。
就在这一瞬间,想要避开碰撞的两辆摩托车都一下改变了方向,开出了路面。
车身与沥青路面发出摩檫,发出激烈的声响与火花,忽然间,两辆摩托发动机都被火包围了。
两名摩托警察象是从飞机弹射器上弹出一样,分别从车上飞射而出,在空中划了一个弧线,向百米以外的田地,头朝下地飞射而去,两人的身体在空中划拉着,好似在跳一种什么恐怖舞蹈似的……
邦彦的车沿路开向尼斯的时间,巳经是凌晨两点左右了。在汽车取暖器的作用下,裤子基本已经干了。邦彦期待着等会儿能与皮埃尔会面,将今晚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吿诉他,于是便把车头调向面对着车站广场的皮埃尔的珠宝店方向。
从邱尔路开出,快来到车站广场时,忽然发现广场入口处拉着根绳子,边上站着警察,邦彦只得将车停下。警察中的一个急步来到费拉里车的跟前。
“出了什么事?”邦彦挂了档,一只手摸着后裤袋里装着的毛瑟手HSC手枪把问道。
“刚才发生了一件爆炸事件,出事地点就是那个叫‘正直堂’的珠宝店。我们接到命令在现场没有清理完毕之前,任何人不得入内,所以……”警察缓缓地说道。
“皮埃尔怎么样了,……就是店的主人,他没出事吧?”邦彦急忙问道。
“你认识他?”
“有点认识。”
“那些罪犯投了炸弹的同时,据说巳经把他绑架了,可能是为了要赎金吧?”
“犯人长得什么模样?”
“邦彦抑制住自己的兴奋问道。”
“还不清楚。反正这儿禁止通行,早点去睡吧,有关追捕犯人的这些活动交给警察来办吧!”警察眨了眨眼道。
邦彦将来福AR十五自动枪又一次分解放入旅行箱,将车开到饭店门前。
在他从饭店前台值夜班的服务员手里接过钥匙的时候。
“哦,对不起先生,就在刚才有人送来一封您的信……”
说着,服务员从柜子里将一封没有邮标的信递到邦彦的手中。
邦彦随手递给服务员一些小费,同时撕开了信封。
信是用打字机打的,没有署名,但信中却写道。
——我手里有一男一女,如想接他们回去的话请来联系,顺便说一句,那时最好带上能随时兑现的美国联邦银行的支票——
看到这儿,邦彦立刻明白了这是安敦·阿那西斯派人送来的东西。
邦彦向服务员道了谢,回到了五〇八号房间。给正直堂珠宝店挂了个电话,接电话的是皮埃尔的助手路易。
“终于来了,五个蒙面匪徒手持来福枪,到店里,用塑胶炸弹炸开了门,将宝石与老板一起抢走了。那帮家伙走的时候,再一次扔了炸弹,害得我现在浑身是绑带。”路易自嘲地说着。
邦彦挂断电话,将旅行箱与还没干透的鞋子一起拿到浴室,自己则跳进了澡盆。
他将自己的脖子都埋到热乎乎的澡水里头,双手放在自己的膝盖上,感到说不出的舒服,一动也不想动。
忽然间他又似乎下定了决心,迅速地从澡盆中跳了出来,光着身子来到卧室。在那儿换上了薪裤子以及银灰色的丝绸上衣。由于没有别的鞋子来替换被海水浸湿的那双,所以只能穿上与晚礼服配套的漆皮皮鞋。
将一只湿皮鞋的后跟拉下,从鞋跟的凹处取出一只包着一千万法郎支票的塑料袋。
他一时又不知道将这塑料袋藏在那儿。过一会儿,他来到起居室,用小起子在铝合金窗框上用力一扳,从塑料袋中取出折成细长条的支票将它放到了窗框里头,然后又将窗框恢复原状。
当邦彦提起旅行箱再一次离开饭店时,巳是凌晨三点,他钻进费拉里车的驾驶室,开车向摩纳哥飞驰而去。
越过边境的萨伯点公园,将车停在摩纳哥港的岸边。港口里停泊着无数的帆船与摩托艇。在这中间,还有好些船上的船舱里,闪着点点灯光。
提着旅行箱,邦彦从车上下来,朝一艘船舱里还闪着灯光,四十英尺长的大型摩托艇走去。那艘摩托艇离开岸边约有五米。
邦彦抓住艇上的缆绳,缓缓地拉着,将船慢慢地靠向岸边。然后象猫一样,无声无息地来到甲板上。
他爬过后甲板,靠近了船舱。透过微微开着窗帘的窗门玻璃,往里窥视。看到地上到处是威士忌等的酒瓶、酒杯,在散乱地放着食物及盘子的混乱不堪的床上,躺着一个长着雀斑的女人和一个连背上都长满金黄色毛发的象摔跤运动员似的男人。两人浑身裸露,抱在一起,发出鼾声。
邦彦将盖在船舱后头的驾驶席上的帆布轻轻拉下,打开驾驶席边上的小门,悄悄来到船舱里头。右手握着毛瑟枪。
船舱里头的空调机中吹出阵阵暖风,使整个房间暖洋洋的。同时充满着酒精的气味以及男女交欢以后留下的汗臭味。两个男女全都酒醉如泥地躺着,根本没有感觉出邦彦巳经进入了这个船舱。
房间的角落里有个衣柜,里头放着西部男子用的牛仔裤以及牛仔帽,还有一件鹿皮上衣。以及做工精细的子弹带,一付装着四十五口径的柯尔特式左轮手枪的皮制枪套。看来这两个人——至少那男的象是个美国人。
衣柜的正对面是洗手间,船舱的后方有通向行李间以及机房的小木门,橡胶做的救生艇则挂在屋顶上。
邦彦将旅行箱放在地上,取出衣柜中的那支柯尔特式左轮手枪,交在左手。
用枪猛地敲在那女的头部,女的身子象折断的花一样倒在地上,立时不动了。
“混蛋……”
那男的朦朦胧胧地睁开灰色眼睛,嘴里骂着就要起身,邦彦马上将枪猛击在他那似熊一般的长满纤毛的腰部。
顿时发出好似胃部撕裂般的声响,他那肚子里还没有消化的食物与杜松子酒、威士忌混在一起,就象鲸鱼喷水一般从嘴里一下子喷了出来。
邦彦用挂在墙上的绳子,将两人分别捆绑起来。
“混蛋,你知道我是谁,我是控制整个德克萨斯弹子房的所有者,你竟敢把我绑起来,不要命了……”
那男人在边上叫喊着,邦彦理都不理,平静地从屋顶拿下救生艇,仔细地检査着。强度看来没有问题。
手提旅行箱的邦彦来到了驾驶席上,打开燃料活栓,又登上高高的驾驶座,关闭了扼流器,打开了启动开关。
二台克莱斯勒的三百五十马力的汽油发动机发动时,发出巨大的声响,但就是怎么也发动不起来。
一阵不安向邦彦袭来,是不是发动机出了故障?试了半天,忽然发现风门忘了打开,苦笑了一下。
发动机终于启动了。邦彦扳回了风门阀,等着水温计显示出适当的水温。这当口,他解开了系在岸上的缆绳,并再一次检查了所有的刻度表盘。
这船上装有自动驾驶装置,等到引擎温度上升以后,邦彦打开扼流器,将风门阀拨到低档,按下前进开关,稳稳当当地将摩托艇开动起来。
邦彦巧妙地掌握方向盘,将摩托艇从停泊在摩纳哥港中的各式各样的帆船、摩托艇中间驶出,向大海高速开去。舱里那男的似乎还在叫骂,但发动机的轰鸣声以及海浪的拍打声早将他的声音压了下去。
远离了堤岸,邦彦将速度提高到六十公里,海风猛烈地吹打在他的额头。
邦彦将船拐了个大弯,来到了安敦·阿那西斯别墅所在地——阿那东尔海角的顶端东南方面四公里的地方,将摩托艇停了下来。
往船舱里一看,只见那被绑着的男的又睡着了,打着呼噜。邦彦将带着桨的救生艇垂放在摩托艇的尾部。
用回旋罗盘确定了位置,打开自动操作仪器,使船能直向阿那东尔海角冲去。
然后,打开旅行箱,又一次将AR十五全自动来福枪装配起来,上方安好了红外线瞄准器,底下装上剌刀。往在圣·特罗贝朝天射击时打空的弹匣中装上实弹。
拉着救生艇的摩托艇又一次前进了。由于不用去掌握方向盘,邦彦留心注意着后面救生艇的情况。当时速达三十公里时,救生艇与摩托艇保持着同一个方向。
摩托艇离海角只有一公里的时候,邦彦站了起来,朝阿那西斯别墅屋顶方向,举起AR十五全自动来福枪,一口气打出了十几发子弹。
由于离得太远,无法看清子弹究竟打到了房子的什么部位,但从弹道的轨迹来计算,则很清楚地知道子弹已经打到房子的某个上部位。
邦彦手提旅行箱与AR十五来福枪,离开摩托艇来到救生艇上。用AR十五上的刺刀将连在摩托艇上的绳子割断。
螺旋桨划出的旋涡与水流中,留下了救生艇,摩托艇则朝海角方向开去,与此同时,从海角边的码头附近,传来阵阵枪声,远远望去,火光闪闪。
至少有十支枪在那边同时开火,虽然海面上的邦彦听到的枪声很少,但他还是能感觉到从头顶上飞啸而去的子弹。
邦彦划着塑料的船桨,沿着摩托艇划过水面的痕迹,稍稍靠左,用力划船而去。
从海角处又有三挺重机抢开始射击了,这三挺重机枪用的是绿、红、白三种曳光弹。
这些美丽的光线的目标是正在靠近的摩托艇。当摩托艇行驶到离码头约500米远的地方,三挺机关枪发出的光线终于捕捉住了目标,顿时,甲板上船舱玻璃满天乱飞,船体上也伤痕累累。
摩托艇开始进水,但自动驾驶装置立即改变方向,使船头朝着码头,继续前进,丝毫没有停下或减速。
虽然摩托艇中了好多弹,但依旧前行。当行驶到离码头只有200多米时,从岸边传来火箭炮的声响。
第一炮离摩托艇左舷10米左右的地方炸开,激起冲天的水柱,几乎就要将整个摩托艇掀翻。
接下来的一炮,在船右舷十二、三米的地方炸开了。紧接着,第三发炮弹向着摩托艇的船舱直飞而来。火光飞起,顿时摩托艇被一炸为两半,船头与船尾直立起来,相对着朝着天,眼见着就沉了下去。
但是,爆炸产生的明亮的火光,并没有映照到远远地行驶在摩托艇左后方的邦彦划着的橡胶救生艇上。
邦彦用力地有节奏地划着救生艇,向前方驶去。在当塞尼岛上的秘密训练受训时,他曾经一刻不停地连续划过一百多公里,因此现在的邦彦就象是一个合格的尾桨手。
邦彦的目标是阿那东尼海角上的码头的正对面的西海岸。由于摩托艇向码头靠近,警戒大多数集中在那里,因此,相对来讲,西海岸的警戒要松一些。
这个夜晚,深得平静,星光点点,倒影在水面。邦彦划船的声音,静静地在海面上传了过去。必须在天亮之前登陆……邦彦想着,当时加快了划船的速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