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追求

迟禹危车开回迟家,熄了火,打电话给佳苑公寓的物业,嘱咐道,“最近要是有陌生男子纠缠姜老师,请帮忙报警,并且拨打这个电话,麻烦你了。”

佳苑公寓今天值班的物业管理人员是郭琴,态度良好,“您放心,我们公寓服务是最好的,肯定尽力看护姜老师人身安全。”商住大平层公寓不好卖,多是租,难得这个男子一下买了一平层,是大业主了,户主给租客提这样贴心的要求,没有什么不能应的。

对方虽然没有露过面,但声音低沉悦耳,再加上这仔细贴心的关照,郭琴猜肯定是姜老师男朋友吧,最不济也是追求者了。

迟禹危到家时,迟父迟母和迟禹庭都在。

两个长辈在国外待了许多年,回国后也不管生意上的事了,每天吃喝玩乐,锻炼身体,生活过得很滋润。

现在正坐在客厅里吃水果看电视,迟禹庭盘腿坐在地毯上,玩游戏。

迟禹危平时不住这边,今天是回来拿户口本的。

迟母姓杨,单字湘,面相年轻,鹅蛋脸,眉目却偏英气,行事雷厉风行,当年也是她当机立断,带着全家一起出国的。

这几年修身养性,迟母身上风风火火的凌厉劲收敛了很多,此时盘着头发,穿着杏色居家针织衫,显得慈和不少,她有挂心事,见儿子难得早归,放下手里的健身杂志,问道,“迟禹危,你到底有没有帮姜家啊,怎么我听说姜茂林要跳楼了,跟你说的话,你全当耳旁风了是么。”

杨湘虽然性子急,但也很少这样和儿子说话,尤其这些年,儿子独当一面,闯出了自己的天地,更是没一点她能说不好的地方,可姜家的事确实让她着急上火,杨湘追在高大的儿子后头,絮絮叨叨,“虽然说当年姜茂林是有点绝情,现实,但人家为女儿,咱们也得想通,等你以后有孩子当了父母,就明白了,你可别记恨啊。”

迟禹危应了一声,去厨房倒了杯水,杨湘拢了拢衣服,一把抢过儿子手里的水杯,恨铁不成钢,“你到底有没有追宁宁,我听说宁宁相亲还遇到流氓了,她既然想结婚了,你追她啊,你到底什么时候能把她带回家啊!”

杨湘一来是真心觉得那姑娘好,二来她这儿子,动了那一次凡尘心后,再分不出男女了一样,除了工作就是工作,上班工作,回家还是工作,已经28岁了,还是老光棍一条,这要追不上宁宁,那真是光棍一辈子,也不无可能!

孩子年纪一天比一天大,尤其那姑娘最近在相亲,杨湘就更急了。

迟父迟重宇也应道,“你别不懂事,就你原先那混子样,要不是人姑娘,指不定最后变成什么样,咱们家估计家破,人也亡了,喝水不忘挖井人,我估算着,没她,也没现在的你,你掂量吧,你那恨,就很没有由头,人家父母让分手,她没答应,过了两年多,把你成绩拉拔上来,考上了好大学,录取通知书下来,才提分手,小姑娘够细心的了,你还想怎样,现在她遭了难,该到你报恩的时候了。”

迟禹庭十岁,已经读了一点书,插嘴了一句,“有那么夸张么?我哥天生智商高,干什么不成。”

迟母打了他脑袋一巴掌,“智商高也得用在正途上,别看你哥现在人模狗样的,当年连你都不如,考试倒数第一,也就识个字小学生作文的水平,心气还高,不肯要那些亲戚假模假式的施舍可怜,人打工赚钱,租房子,管饭,管生活用品,给他辅导功课,容易么?”

当年迟家遭人陷害,惹了官司,找不出证据,严重到苦主买/凶杀人,天天纠缠闹事,传票就是悬在脖子上的剑,真要被套进去,那真是千年冤难昭雪,他们有苦说不出,只好全家逃到国外。

当时儿子在夏令营,过期签证来不及补办,他们留下足够多的生活费学费,把儿子拜托给一个当年受过迟家恩的旧交,没想到旧交白眼狼,吞了钱,又怕被牵连报复,不给人进门,他们远在国外,本就没多少钱财,托人查案,也怕给他带来祸患,甚至都不敢联系了。

等查清楚事实洗清冤屈,已经是三年后的事了,回来看儿子兼职起来像模像样的,还能赚钱养活自己,真是大吃一惊。

那时亲戚们避之如蛇蝎,多说两句话都怕沾晦气,如今姜茂林面对的困境,杨湘迟重宇很能感同身受,越是这样,就越觉得小姑娘当年不容易,毕竟那也才十四五岁的年纪,听传言说乡下堂姨养大的,搞得他们现在都想找个地方,把迟禹庭送去改造改造了。

迟禹危听着爸妈车轱辘的话,顿了顿,拿手机开了录音,没吭声,听他们接着说。

迟重宇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传授了一点追求姑娘的经验,“你对宁宁,要尊重,要爱护,要收着性子知道吗,你天天冷着个冰块脸,怎么能讨到宁宁喜欢,你得笑,得幽默,幽默风趣懂不懂,跟你待在一起没话讲,那都得闷死,怎么可能娶得到宁宁这样的好姑娘。”

“就算是在手机上聊天也要注意用词语气,回复字数尽量比对方多,热情一点,表情包知道吗,可以活跃气氛,年轻人喜欢的东西,你也得学学。”

杨湘也频频点头,“听说宁宁不住姜家,是不是被姜茂林那混乱的婚姻关系给吓到了,你跟宁宁讲清楚,我们家很简单,也绝不在她面前吵架,她要来玩,肯定待她像亲闺女,以后结了婚,要是不想一起住,给她买个漂亮的大房子,你们自己过自己的二人世界,我们不打扰!”

迟禹庭正是好奇爱玩的年纪,凑上来道,“那哥,你什么时候能把嫂子带回家?”

他倒是想。

迟禹危录完了一段,保存,说了声他去睡了,上楼换了一身居家服,先去了书房。

时间八点半。

迟禹危打开微信,点击了同意好友申请,她头像一直没换,诗书酒,和木屋,构成了一幅图,两个小孩月光下坐在院子里,一起读书写作业,十年没变过。

迟禹危在未婚妻,女朋友,卷卷,老婆,几个选项中挣扎犹豫,最后暂时没有更改备注。

他在输入框里输信息:

[在吗?]找人聊天问在吗很傻缺,删掉。

[吃饭了吗?]可能回复一句吃了,话题结束,删掉。

[姜幼宁,我真的喜欢你,我们复合吧。]不能这个时候告白,像是挟恩求报,乘人之危,并且目前来看,毫无胜算,不能轻举妄动,删掉。

[姜幼宁我很有钱,你到底什么时候开始勾引我?]太幼稚,不够沉稳,删掉。

那聊什么?能聊得久一点,在不被删除好友的前提下。

迟禹危神思不属,先在网上下载了一些表情包,把群里员工们会用的,挑拣着好的,保存了。

准备妥当,又回了聊天界面,开始输入。

姜幼宁刚好开了电脑查玉石的资料,手机放在旁边,收到通过提示后,看页面一直显示[对方正在输入],就打算等对方发了金额过来,再转账,但差不多五分钟过去,她接了一杯水回来,发现对方还在[对方正在输入]。

姜幼宁以为卡住了,先打了个招呼。

“?”

她先给他发信息了。

迟禹危丝毫不介意只是个问号,唇角勾着弧度,打字道:[听说姜老师是建筑结构双栖工程师,是有一些工程上的事想要请教。]

宋皎字卷卷:[通常工程疑问都会整理成图文,迟总可以把文件发过来,我看看。]

迟禹危唔了一声:[今天太晚了,一时半会儿难勾,明天再给你发。]

宋皎字卷卷:[好的,今天谢谢你,你衣服多少钱,我把钱转给你。]

5203344。

迟禹危沉默,打字:[本人工作很忙,也没有秘书,可以买了邮递到公司么?西服皮鞋衬衣领带加起来超过三万块即可。]他其实还想要内裤和皮带,但——暂时算了。

宋皎字卷卷给您转账60000块,请查收。

发出来又被撤回:

[好的,请告知尺码。]

迟禹危唇角勾起笑意,他还不了解她么,搁在平常她肯定是宁愿多给钱,也不会做这种事的,但白天刚帮过她,她心里会想,这样对待救命恩人不合适,提点普通的要求,她还是会答应的。

迟禹危找宋阳要了尺码,转发给她,还在翻看哪个表情包合适,对方发过信息来了。

宋皎字卷卷:[那迟总注意查收,晚安。]

才八点。

迟禹危并不想晚安,但想着她今天心情不好,也就罢了,明天还可以发图纸请教问题:

[晚安。]

迟禹危退出了微信,打电话问宋阳,“周渠那边办得怎么样了。”

宋阳是很兴奋,“妈呀,好大一出戏,这俩啊,抖了人宋家的秘密,原本心照不宣的事,这下挑明了,撕破了脸皮,今晚上好几家都闹起来了,周蓉蓉可能跳了,真是八卦聚集地,牵扯面堪比文字/狱,一扒拉带起一大片,火出圈了,沈欣情况好一点,受到点波及,顾佳倩下水的多数和学神有关,帖子删干净后,倒是便宜她了。”

迟禹危:“对方父母还没准备送她们出国么?”

宋阳道,“那也要两人肯走啊,估计闹着呢,这两人可不得了,上学的时候就喜欢霸凌同学,长大了在圈子里也没改性,只不过周蓉蓉霸凌在表面,顾佳倩聪明一点,耍些小心眼。”

不痛不痒,迟禹危吩咐说:“查一些分量重的。”

宋阳明白,“周蓉蓉开车,撞了人,残了,酒驾逃逸,不过苦主没什么路子,也找不到人,周家这边运作过,没起什么水花,顾佳倩几年前逼走了谢优身边的一个小秘书,手腕不光彩,也是家世不对等,没掰起来,时间太短,暂时只查到这些。”

迟禹危吩咐说,“问问清楚,想报仇的,给钱,帮忙请律师,探所那边也出钱找证据。”

“简单。”有钱能使鬼推磨,宋阳应了一声,“分分钟就能给她们成立个复仇者联盟,另外谢家,顾家的情况查到了,我发给你。”

迟禹危翻看了两家的财物报表,以及上半年牵扯的项目,给齐景明打了个电话,“收集顾家抛售的股份,拿到表决权,必要的情况下可以接触董事会股东,让秦放以虹乡A-9区地块参建招投标意向为诱饵,和谢荣接洽,随时汇报进度。”

秦放也是熟人,区住建局的,齐景明听了,点头应道,“顾家手里有好班底,文娱这块耀星确实欠缺,顾成摆明是个败家的,谢优一走,顾家就是块好糕……只是顾谢两家旗下就只有一家城建公司……”

齐景明想想就明白了,“…………!你是想插手顾谢两家解绑的事,压着不让谢优走啊!”

只要顾成上不了位,接不了顾家,谢优就离不了婚,财产不分割清楚,谢优过不了谢荣这一关,婚是别想离的,齐景明应声道,“也好,等这边办妥当了,再来分羹,也稳妥些。”

齐景明说着笑起来,“就是苦了谢公子,还得和豺狼顾再捆绑一段时间了,什么时候松手?”

他拿到结婚证的时候。

迟禹危只说再议,挂了电话从抽屉里拿了户口册出来,他单独一本,一直都是自己收着,不用找父母,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用上。

姜幼宁先打听了好的玉器店,约了时间,洗澡,洗衣服,收拾完坐下来回信,写完封装起来,又看了几个小时修复玉器的相关知识,躺下的时候已经十二点了。

含着糖,她入睡很快,梦里面回到了小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