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两名族人刘方和刘意曾经从邺都过来,带来一点刘琮和蔡夫人的消息,不过那是三年前之事,时隔三年,又不知他们近况如何?
刘度摇摇头道:“当初蔡夫人改嫁给夏侯仪,也就是夏侯渊之弟,不料年初时,夏侯仪又不幸病逝了,蔡夫人再次成了寡妇,不过这一次恐怕她就不太好再嫁了。”
“为何?”刘璟不解地问道。
“邺都人都说蔡夫人有克夫之相,先是镇南将军被她克死,再嫁夏侯仪,那夏侯仪长得粗壮如牛,娶了她才几年就病痨而亡,试问,邺都谁还敢再娶她?”
刘璟呵呵笑了起来,他又问道:“刘琮如何?”
“他现在倒混得不错,他和曹丕关系很好,常得到曹丕照应,今年两次受天子接见,被封为襄阳公,不过殿下见到他,恐怕认不出来了。”
刘璟心中冷笑一声,居然被封为襄阳公,这是曹操在恶心自己呢!
刘璟却不露声色笑道:“据说他长得很肥胖,连路都无法走,是这样吧!”
“确实如此,我几年前第一次见他还好,只是略略发胖,可上个月再见他时,顿时吓了一跳,简直惨不忍睹,这么说吧!我找不到他脸上的眼睛。”
“三叔上个月见了刘琮?”刘璟淡淡笑问道。
刘度自知失言,又一时不知该怎么说,半晌才苦笑道:“一个月前,天子将我招入宫内,就在皇宫内,我见到了刘琮,他也是受天子之招而进宫。”
刘璟没有说话,等待着刘度继续说下去,刘度只得又道:“目前在邺都的南方皇族一共又两支,一支就是以刘琮为首的荆襄皇族,当年他投降曹操,有十几名皇族跟随他,而我是另外一支,圣上召见我们,是商量旦日祭祀之事,圣上建议南方皇族今年统一在洛阳宗庙进行族祭。”
刘度实在有点说不下去了,这明摆着就是天子在针对刘璟,明知刘璟去不了洛阳,就故意将刘璟排斥在外,刘度现在还能回忆起来,刘协提到刘璟时的那种刻骨仇恨,甚至比对曹操还要恨。
刘度又道:“所以微臣赶回长安,希望殿下能在长安举行宗庙大祭,和洛阳族祭抗衡。”
刘璟眼中闪过一丝不屑的神色,淡淡道:“汉军和匈奴的大战开支过大,财政吃紧,所以我要求汉国各地官府厉行节约,削除一切没有不要的开支,祭祀也在其中,所以长安不会举行什么宗庙大祭,如果大家都想去洛阳,那我也不会反对。”
刘度只得无奈地叹了口气,他感觉这次接见已到了尾声,可是他还有最关键的事情没有说,他在汉国究竟算什么?
犹豫了好一会儿,刘度才低声道:“微臣在邺都很受欢迎,是因为皇族们都认为我是殿下的代表,或许这是个误会,我要不要向他们澄清这一点呢?”
刘度以退为进,暗示刘璟自己的重要性,也暗示刘璟,他该给自己一个职位了,刘璟明白他的意思,笑了笑道:“我有心封三叔为司徒,但我只是汉国只是藩国,无权封三司,不过天子既然承认我位同太子,那汉国就可以设少师、少傅和少保,如果三叔不嫌弃,就屈居少保之位吧!”
刘度大喜,虽然少保只是一个荣誉之职,但地位却很高,有这个身份,他在邺都就更加如鱼得水了,“微臣感谢殿下封赐,不打扰殿下,微臣告辞!”
刘度慢慢退下去了,刘璟望着他走远,这才冷笑了一声,若不是看在需要拉拢皇族的份上,他才不会把太保之位给这个只想私利,却从不肯替自己卖力之人。
这时,一名侍卫快步走上前,低声对刘璟禀报道:“汉王殿下,宫外来一人,说是从会稽郡而来,奉贺齐之令求见殿下。”
刘璟微微一怔,贺齐居然派使者来,他略一沉吟,便道:“带他进来,”不多时,侍卫将一名清瘦的中年男子带了进来,男子上前跪下,行拜礼道:“虞望奉贺齐将军之令前来拜见殿下!”
刘璟笑着请他起身,又问道:“先生和会稽虞仲翔有关系吗?”
“回禀殿下,虞翻正是家兄。”
刘璟点点头,“你是代表贺齐将军而来?”
“正是!”虞望从怀中取出一封信,恭恭敬敬递上,“这是贺齐将军给殿下的信,贺齐将军很愿意为殿下统一天下尽绵薄之力。”
……
下午,陈群在鸿胪刘敏的带领下,乘坐单马拉拽的轻便马车进入了未央宫,马车在白雪覆盖的马道上杂沓而行,陈群却仰望着一座座气势恢宏的大殿和其余建筑,他甚至看到了一座更加气势宏大的建筑,那就是象征着皇权礼制的明堂辟雍,令陈群心中感概万分。
他并不是认为刘璟僭越,敢启用未央宫,汉国发展到今天,已占据了半壁江山,在很多人心中,它就是大汉王朝的延续,而真正的朝廷却日趋消亡,人们谈论更多是的魏国,事实上,当曹操住进铜雀宫后,僭越已不再成为人们攻诘之辞。
陈群的感概,是他感觉到一种盛世将至的气象,一种大汉王朝的威严又重新在他心中涌现,再回想他沿途看到的一幕幕兴旺景象,他竟隐隐感到长安才应是自己的归宿。
马车在一座稍小的宫殿前停下,刘敏先下了马车,上前施礼道:“先生请随我来。”
陈群举目细看,眼前是一座造型古朴精美的宫殿,高高的台阶两边站满了威武雄壮的执戈甲士,殿门上方的牌匾写着两个篆字:‘承明’。
陈群暗暗点头,原来这就是承明殿,不过承明殿已毁于战火,这应该是新建的才对,但所用的这些材料却不像是新修,这让陈群感觉有些奇怪。
旁边刘敏笑着解释道:“未央宫在王莽时期被绿林及赤眉军毁坏后,基本上只剩下残宫破殿,两百年来一直未能修缮,我们现在看到的大部分宫殿都是由贾军师重建,贾军师为了节省开支,便将长安各处尚存的宫殿全部拆除,得到的材料用来复建未央宫,用了整整一年的时间,才恢复了原来未央宫的三成。”
陈群点了点头,“原来如此!”
“先生请吧!”
陈群整了整衣冠,跟随刘敏快步走上了高高的台阶,“汉王殿下令魏国使者进见!”侍卫一声高喊,陈群在十几名甲士的簇拥下,众人走进了侧殿。
侧殿两边坐着十几名汉国高官,五名尚书和侍中尹默都在坐,还有军师贾诩、法正以及其他重要高官,汉王刘璟则坐在正上方,他头戴平顶冠,身着绣有麒麟的金黄色王袍,气度威严。
刘敏上前施礼道:“启禀殿下,魏国使者陈公已带到!”
陈群连忙上前行一拜礼,“魏国御史中丞陈群拜见汉王殿下!”
刘璟微微摆手,“陈御史免礼,请坐!”
有侍从取来软垫,陈群坐了下来,刘璟笑道:“长文先生,我们又见面了。”
“是啊!微臣数次出使汉国,每次汉国都让微臣感到惊讶,这次微臣竟然又看到了未央宫。”
“是不是觉得汉国过于奢华,有僭越之嫌?”刘璟笑问道。
陈群摇了摇头,“王者气象,傲视天下,让微臣看到了大汉复兴的希望。”
“尚未统一天下,何言大汉复兴?陈御史过誉了。”
刘璟笑了笑,话题一转问道:“听说先生正在主持编撰《魏律》,是否完成了?”
“还有一些时日,如果殿下不嫌微臣学术微鄙,微臣倒带来了魏律草案,可给殿下一览。”
“我很愿意欣赏先生著作。”
这时,旁边司马懿笑道:“陈御史此行,是否为了刘曹联姻一事?”
“正是为了此事,上次仲达出使太原,送来了娉礼,那下一步就是请期和亲迎,微臣这次前来,主要是商议请期之礼。”
如果仅仅是商议联姻,就用不着在大殿内如此隆重接待,只要双方在驿馆商量一下便可,事实上双方都知道,陈群绝不仅仅是为联姻而来,联姻只是一个借口,他还有更重要的使命。
不过现在陈群不提,刘璟也不多问,他向贾诩使了个眼色,贾诩会意,便笑眯眯道:“请期是双方商议,我们男方的意见是放在明年开春,在万物复苏、生命起始之时,最宜结下姻缘,不知女方的意见如何?”
陈群也笑道:“魏公也是这个意思,春天最宜,不过不是开春,最好是放在四月仲春,一是汉国的迁都告一段落,其次一年朝务最忙碌的时间也过去了,四月最为闲适,不知殿下能否同意?”
陈群说完,大殿上顿时一片窃窃私语声,贾诩和法正脸色都微微一变,两人对视一眼,他们都明白过来,四月一般是开战的日子,这是曹操为了拖延可能爆发的合肥战役,特地要求将婚期放在四月。
这时,刘璟高声道:“既然魏公觉得四月合适,那么就这么定了,我们可在四月择吉日迎亲。”
陈群大喜,这实际上是曹操的一个试探,如果汉军要在四月或者五月发动合肥战役,那么刘璟就绝不会答应这个时候迎亲。
定下了大致的亲迎日期,然后是曹宪的身份问题,当然,曹操也知道不可能让女儿成为汉王妃,刘璟已立世子,陶氏的王妃之位就无人能撼动,曹操只能退而求其次,要求女儿为汉王侧妃。
刘璟礼制同太子,侧妃就是良娣,一般有两个位子,其中孙尚香已占了一个,还有一个空缺,那自然就是非曹宪莫属。
虽然理当如此,但陈群还是要确认,“其次就是关于曹氏之女的地位,魏公尊重汉王原配,但也希望女儿能仅次其下,不知殿下能否明示?”
不用刘璟回答,司马懿便笑道:“这个问题我们商量过,已有决议,汉王左侧妃为孙氏,右侧妃尚缺,以魏公之尊贵,他的女儿当然位居右侧妃。”
汉朝以左为尊,左上右下,左妃为孙尚香,曹宪虽是曹操之女,也只能居右,而不是像陈群所言,仅次于王妃,还要比左妃低半筹。
陈群无奈,对方已有决议,那就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了,他只得点点头,“贵方的决定,我会如实转告魏公。”
这时,刘璟又笑问道:“先生千里迢迢出使汉国,还有别的事情吗?”
陈群连忙欠身说:“微臣这次出使汉国,除了商量联姻之事外,还有两件小事想和汉国商议。”
“先生请说!”
陈群想了想笑道:“对匈奴战役结束,双方都取得了大胜,天下民众无不欢腾雀跃,但后面的事情却很繁琐,想必汉国也深有体会。”
徐庶呵呵笑道:“先生说得太对了,平章台确实深有体会。”
“相对汉国而言,我们要轻松得多,不过在处置匈奴战俘时,却有了难题,希望贵国能给予我们帮助。”
刘璟已经明白他要说什么了,但他依然不露声色道:“先生请继续说下去。”
“就是关于匈奴战俘,我们俘获了二十余万老弱妇孺,和一万多匈奴士兵,不过并州匈奴的主力却在并州,听闻汉军俘获了约两万并州匈奴,能否将这些战俘交给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