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射对陶家下手之事,刘璟多少有点耳闻,这个也在他的意料之中,黄家拿自己没有办法,却可以收拾出钱出粮的陶家,断陶家的商路就是最有效的办法。
但刘璟没有想到,刘表居然写信索要陶湛为刘琮之妾,这使刘璟心中有一股按耐不住的怒火。
他相信刘表完全知道自己和陶湛的关系,却要横插一杠子,把自己心爱的女人夺走,给他那个废物儿子,这是在羞辱自己吗?
刘璟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相信刘表不会是因为溺爱儿子而强索陶湛,堂堂的州牧不会做这种出格之事,那刘表是为了什么?
这时,旁边的徐庶接口道:“璟公子,恐怕州牧还是因为你的缘故。”
一旁站有陶胜,徐庶的话不能说得太明,但徐庶这么一点拨,刘璟便豁然明白,刘表并不是为了儿子,而是为了自己。
他是想通过钱粮来控制自己,刘表不愿意陶家成为自己的钱粮后盾,防止自己独立,所以便用索要陶湛的办法,来断绝自己和陶家的关系,说到底,刘表的骨子还有那么一丝半点不信任自己。
其实刘表和黄祖一样,用的都是釜底抽薪之计,都发现了陶家对自己的重要,但刘璟还是有一点想不到的是,刘表的这招釜底抽薪之计,很大程度上还和枕边风有关。
现在关键是陶家的态度,陶胜顶得住刘表的压力吗?刘璟沉吟一下,便问陶胜道:“家主准备怎么办?”
陶胜叹了口气,“家父答应过璟公子,两年之内,不会考虑小女婚嫁,就是为了这个承诺,家父特地将小女带走,我自然不会答应州牧。”
虽然这样说,陶胜的脸上却要苦出水来,如果他顶得住压力,他就不会来找刘璟求助了,惹恼了刘表,陶家在荆州就彻底完了,父亲最担心之事,还是终于发生了。
刘璟感觉到他的为难,便笑道:“家主有什么难处,尽管明说。”
“唉!”
陶胜叹息一声道:“实不瞒公子,现在陶家已经陷入了极大的混乱,至少有一半以上的族人都对我不满,认为是我导致了陶家商路被断,还有不少族人要求九娘立刻回柴桑,解释清楚黄勇之事。
这还只是因为黄家的压力,如果让他们知道州牧也在逼迫,陶家会更加混乱,按照族规,如果有六成以上族人反对,那么家族堂便可以在宗祠罢免我的家主之职,那时,我就控制不住局势了。”
刘璟背着手慢慢在房中踱步,他当然知道陶家对于自己的重要,尽管他手上还有一点钱粮剩余,但最多也只能维持半年。
坦率地说,刘璟并不想依靠荆州的钱粮,甚至黄祖会千方百计拦截荆州钱粮,断自己的后勤补给,所以他只能依靠陶家和朱家的支持。
现在陶家出了乱子,是针对自己的毒计,他怎能袖手旁观?
刘璟想了想,便笑道:“你可以写信告诉州牧,九娘送去襄阳的途中被黄射劫走,让州牧问黄祖要人去。”
陶胜的脸色有点苍白,他从来就不是一个胆大妄为之人,出了名的谨慎,要让他用这种办法欺骗刘表,一旦被刘表知道,岂不是欺君之罪?
沉默片刻,陶胜又问道:“这个会影响九娘名声,公子还有别的方案吗?”
陶胜一句话提醒了刘璟,确实,计策虽不错,但会影响到陶湛的名声,人人都以为陶湛被黄射抢走,中间发生了什么事,不知会有怎样的谣言。
刘璟点了点头,赞同他的顾虑,“家主提醒得对,此计不妥,可以不必考虑。”
刘璟又凝神细想了片刻,道:“这件事可以拖的办法,就明着告诉州牧,九娘母亲去世,现正在守孝中,一两年内不谈婚嫁,请州牧理解九娘的为女孝道。”
旁边连徐庶也忍不住击掌叫好,“公子这个理由不错,州牧一向自诩孝道,他若坚持,就是打自己脸,这个面子他可丢不起。”
陶胜不由拍了拍额头,自己真是急糊涂了,连这个理由都想不到。
刘璟又笑道:“光这样还不行,家主还要在信中告诉州牧,陶家运给襄阳的军资被黄射扣押,陶家无法再给襄阳运送钱粮,特向州牧救援!”
徐庶哈哈大笑,“公子,我真是服了你了,这种以毒攻毒之计都想得出来,不错,果然是妙计,州牧想要钱粮,就得替陶家解决问题。”
刘璟目光又注视着陶胜,“家主,如何?”
陶胜默默地点了点头,“可以这样说。”
刘璟见他依然面有戚容,并没有解决问题的欢喜,便又问他:“家主还有什么为难之处?”
陶胜摇摇头,苦笑一声道:“这只是暂时解决了州牧的危机,那黄家断了陶家商路怎么办?就算州牧施压,我们运去襄阳的钱粮他不敢扣押,但别的货物呢,从襄阳运过来的货物又该怎么办?现在的问题是整个家族在反对我,璟公子,一旦我被罢免家主之位,恐怕这些办法都无法实施。”
黄射断陶家商路之事,刘璟一时也无计可施,不过,保住陶胜的家主之位,刘璟倒有办法,他想了想便道:“这件事容我考虑一下,我会尽力帮助家主。”
陶胜告辞而去,徐庶笑道:“有些事情,公子是不想让陶胜知道,是吧!”
刘璟微微一笑,“元直知我心也,他毕竟是家主,要维护族人的利益,所以有些事情他未必同意我做,等我做了,他就算反对也来不及了。”
这时,县丞朱珣快步走进房间,躬身施礼道:“参见司马!”
“朱县丞,有件事我想向你打听一下,关于陶家的内乱之事,你知道多少?”
在柴桑城东有一座占地约五亩的酒馆,叫做“荆水居”,在柴桑极富盛名,终年客人络绎不绝,生意兴隆。
中午时分,陶群和往常一样,慢慢悠悠来到了荆水居酒馆,他每天中午都会来这里吃饭,已经养成一个习惯。
走到酒馆门口,却正好遇到了老友周鑫,周鑫和陶群私交极好,可以说无话不谈,前两天,陶群还向周鑫诉了一通苦,向他讲述家主陶胜的无能和家族的混乱。
没想到今天又遇到了,陶群拱手笑道:“二哥,真是巧啊!咱们又遇到了。”
“陶老弟,我是找你有事,我们上楼谈。”
陶群见他一脸严肃,便点点头,跟他上了楼,两人坐好,周鑫取出一封信递给了陶群,“你看看吧!”
陶群见他一脸神秘,不由疑惑地接过信,只看了一眼信皮便惊得他站起来,这竟是黄祖写给他的信。
周鑫一把将他拉坐下,低声道:“老弟,不要大惊小怪,保持镇静。”
陶群忐忑不安地打开信,匆匆看了一遍,信写得简单,内容只有一个,只要他率领族人废除陶胜的家主之位,黄祖将支持他为新家主,并保证陶家的利益。
陶群看得心惊胆颤,半晌才道:“怎么会找上我?”
“黄太守当然了解陶家,以家族威望,除了陶胜,就是你了,你说黄太守能不找你吗?”
陶群呆坐了半晌,才长长叹了口气。
半个时辰后,陶群从酒馆出来,进去时悠悠闲闲,出来时却心事重重,这时,一辆马车驶过,停了下来。
“群叔,我正到处找你呢?”车窗上露出了朱珣满脸诚恳的笑容。
陶朱两家世代联姻,关系极为密切,陶群当然和朱珣很熟,朱珣是县丞,平时也常有往来,要是往常,陶群会笑眯眯打招呼,但今天他却没有心思。
“贤侄,什么事?”
朱珣取出一个红布包,神秘一笑道:“群叔一直想要的那块商玉,我搞到了。”
陶群最大的爱好就是收集美玉,可以称得上是玉痴,他收集了几百块各种各样的美玉,经常把自己彻夜关在房中细细品玩。
前些日子,有人要出售一块商玉,可惜正好遇到战争,等陶群得到消息赶来时,卖玉人已经离开了柴桑,令陶群懊悔了很长一段时间,那可是罕见的商玉啊!
此时陶群顿时喜出望外,也顾不上黄祖给他带来的心事,开门上了马车,急不可耐道:“贤侄,快把玉拿给我看看!”
就在这时,陶群身后忽然出现一个黑衣人,用胳膊一把勒住了他的脖子,陶群刚要本能地大喊,一团破布准确地塞进了他的嘴里。
“呜呜!”
朱珣冷冷看了他一眼,刷地拉上了车帘,马车迅速启动,向南面的军营疾驶而去。
一个踉跄,陶群被推进一间屋子,屋子里空空荡荡,光线明亮,只放着一张单人坐榻,坐榻是一名年轻的将领,正是柴桑主人刘璟,在他身后和两旁,站着十几名赤膊大汉。
陶群心中惊讶万分,同时又极为不安,连忙跪下行拜礼,“小民陶群,拜见刘司马。”
刘璟却没有理他,冷冷令道:“推进来!”
外面推进来一名十八九岁的年轻男子,长得俊秀潇洒,正是陶群最心爱的小儿子陶炳。
父子俩没想到在这里见面,两人面面相觑,这时刘璟一声厉喝:“给我往死里打!”
一名赤膊大汉一拳打翻了陶炳,几名凶恶的打手一拥而上,对陶炳拳脚相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