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漾漾被周凛抓个正着,脸不红气不喘,大大方方的狡辩,“我对你看的书很感兴趣,打算拍下书的名字,不行吗?”
“哦,这样啊。”
宗漾漾还被他卡着手腕,她朝他瞪一眼,周凛心领神会的放开她,“没弄疼你吧,我这是本能反应,谁叫你悄无声息靠近我。”
“什么本能反应,难道你以前经常被人追杀吗?警惕心这么强,吃了很多苦吧,大天才!”
周凛对她的嘲讽并不在意,他拾起地上的书对她笑笑,“你拍好了吗?我看看。”
她当然不会把手机给他,右手背到身后,勉强笑道:“我拍好了。”
“你确定不会模糊?”
“……我说拍好了就是拍好了,小周老师!”
周凛从摇椅里站起来,“既然你想看我也不拦你,只是这本暂时不太适合你读。”
他手中拿着《遗骨档案》走向她,封面赫然出现的骨骼还是让宗漾漾怂了两秒,往后退一步才站定。
“今天的游戏你输了,所以这本书还不能介绍给你通读。”
宗漾漾愁眉锁眼,见他越走越近,封面的森冷气息传来,正巧窗外惊雷爆响,周凛背对着窗外的电闪雷鸣,目光柔和,与他所看的书籍完全两个走向。
“害怕吗?”
不知他指代的是书还是窗外的惊雷。
宗漾漾捏住手心,顺势吞咽几下,再听他变得低沉清冷的声线,眼角露着淡漠的光,“宗先生未曾跟你提及过么,我过去的确会跟几具尸体打交道,对于遗骨的分析我算比较在行了。”
宗漾漾瞪视他,不自觉地向后退,她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口,转过身一路小跑,身后的房门立马被关上,她回头望去,却也不敢多逗留。
回到房间,宗漾漾的心跳在加速,她想给爸爸发一条消息确认周凛说的真实性,没想滑到照片看到了她刚才拍的图。
宗漾漾情急之下还是拍了一张周凛的懒散睡颜,不过下一张却是两人凑在一块的照片。
应该是周凛当时扬起她手腕不小心碰到了屏幕。
周凛的侧脸如雕塑般立体,高挺的鼻子,饱满的额,他饶有兴致的注视她,而宗漾漾宛如惊弓之鸟,圆乎乎的眼瞪大,嘴也微微张开。
两两相比,倒是记录了她的黑历史。
不爽。
宗漾漾删除了照片,转头就忘记去问爸爸关于周凛的事,反而是找到了《遗骨档案》的电子书看个痛快。
这晚她梦见很多过去的事。
14岁再遭绑架,她除了身上沾了他人的血并无大碍。
迷迷糊糊的,几个影子在脑海里来回游走,最后白雾散去,一个穿黑衣的少年撑着伞向她走来。
“我与尸体打过很多次交道,你害怕吗?”
她说不清自己的感受,只是好奇主宰了她的思维,她被迫定在原处,记忆碎片跟着那些惨叫声一一消散。
“小孩,再不跑我可咬你了。”他踩着水坑走过来,用右手手背擦去了嘴角的血污。
伞面抬起,宗漾漾终于窥到他那双幽深的眸,不过转瞬之间,他再度压低伞檐,宗漾漾唯一能看到的就是他修长白皙的脖颈,在黑衣的衬托下如同暗夜里行走的吸血鬼。
尖牙撩起,那些想要伤害她的人统统匍匐于他脚下,痛苦呜咽抱头求饶。
她还想跟上去,双腿沉重如深陷沼泽,她一点点沉下去,又在失去呼吸前惊醒。
天亮了。
宗漾漾额头起了大颗大颗的汗珠,从脸颊滑落坠至颈间,她匆匆抹去,指尖碰到汗津津的肌肤,顿时眸光紧缩。
颈上痣!
那个如同吸血鬼一样出现过的黑衣少年,眼中渗透暗欲,修长脖颈上正好有一颗很小的红色痣,立在喉结处,似乎在等她想起。
第八天,宗漾漾故意下午才过去。
她推开会客厅的门,露出一条小缝,屋内传出悦耳钢琴声。
周凛动了她的钢琴,莫扎特的《土耳其进行曲》欢快明朗,他弹这首让宗漾漾想起了上学铃声,她很久不去学校,再次听到这首有点恍惚,进而回忆起实验室的兔子。
宗漾漾还是没忍住问了宗奕凌,周凛为什么会牵扯到“尸体”?
宗奕凌说他之前有位师父就是法医,接触尸体遗骨很正常。
这正常吗?他看起来年纪轻轻,认一个法医当师父,不是本专业也不以此为生,这样算正常吗?
宗漾漾满腹疑惑,最终推开那扇门气冲冲走进去。
“咚……”她一把按在琴键上发出刺耳的噪声,周凛收起双手仰头看去。
“告诉我,我今天是输了还是赢了?”
周凛眉梢稍抬,镇定自若答道:“难道你猜到了我们在玩什么游戏?”
宗漾漾耸耸肩,双手抱胸,“我猜这回我又赢了。”
“原因。”
“起初我认为你在打赌我什么时候跟你说话,如果我坚持的时间越久我赢你输,反之时间越短你赢我输。”
“那这回应该你输了才对。”周凛依旧一双笑眸看她。
宗漾漾认真凝视他,丝毫不放过他面上任何一点细微的表情,“后来我猜这就是薛定谔的游戏,输赢无定,但是周凛你真的赢了吗?”
周凛再度抚上琴键。
“你昨晚吓我那事还没完呢!今天又故意弹《土耳其进行曲》,你想唤醒谁?”
“我只是正好兴致来了而已,不想听这首,我可以邀请你联弹D大调双奏曲,据说可以短时间里提高智商。”
宗漾漾黑了脸,她放下琴盖,换做旁人早该收手,然而周凛的手还放在琴键上面,毫不畏惧,没有想要拿下来的意思。
“这是我的琴,没有我的允许,你不准碰!”
她最终没有压下去,就盖在周凛的手背上没有再往下压。
周凛抽出双手,站起身来比她高了一大截,他居高临下俯视她,“你这么聪明不如接着玩下一场游戏。”
“不玩!”
“你又输了。”
他比她走得潇洒,宗漾漾发泄似的弹了一小时琴,激昂迅猛,听的人振奋无比。
代价是她的手弹疼了。
第九天,宗漾漾开始规规矩矩补习。
她翻开教科书,面色乖巧说:“小周老师,我们接着玩游戏,不过规矩由我定怎么样?”
周凛的注意力只在他的素描本上,淡淡地来一句,“理由。”
“不为什么,你可以不玩。”宗漾漾都给他台阶下了,他还要站在上面不下来,周凛那性子又不能硬碰硬,当即咬了咬下唇,脸色放松笑笑,“如果你玩,我就听你上课。”
周凛手中的画笔顿了顿,他始终未曾抬头看她,沙沙声响起后他才回道:“行,先把桌上这份卷子做了,让我看看你有多聪明。”
小菜一碟。
初升高的试卷对她来说异常简单。
高一没上几天就休了学,这一年她上网课都上到了高三的内容,实在是过得无聊,偶尔做练习题还能打发时间。
试卷自然是近乎满分。
周凛阅完试卷,收起他的素描本答应了她的邀请。
“你的游戏我加入了。”
“那就……开始吧。”
当天晚餐时间,宗奕凌没在餐厅看到周凛。
他问宗漾漾,“小周老师去哪了?”
宗漾漾歪着头想了想:“下午我在做题目听到他接了电话出去了,具体去了哪里我不知道诶。”
“我去联系他,你先吃饭。”
“好喔。”
宗漾漾边喝汤边探向宗奕凌那边,他给周凛的电话打不通,随即又叫张管家询问,整个宅子没人知道他的行踪,房间的东西还在,人像是平白消失一般。
“找入口处的保安问问,看他有没有下山出去。”
宗宅在半山腰,出小区也要花十来分钟,更别提步行下去。
张管家过来汇报,“保安没见有人单独下山。”
“车呢?”
“也没见有下山的车。”
宗奕凌眉头紧锁,“那就奇怪了,怎么好端端一个人突然不见了?”
他的视线转向宗漾漾,她安然自若的喝着汤,面上瞧不出半点担忧。
“漾漾……”
“爸爸,我吃好了,想去洗澡休息了。”
宗奕凌目送她上楼,两眼微眯,这孩子太安静了,必在作妖。
他给某个人发了信息。
——帮我找人。
五分钟后,那人回他。
——就在宗宅。
宗奕凌猛然看向楼上,他还是察觉出一丝异样,上了楼没在房间里看到宗漾漾,再往周凛房间走,推开无亮光的房间,接着听到了影音室的声响。
“宗漾漾!”
他低声叫唤一句,影音室的门推开后,眼前出现点点光亮,漫天飞舞,是萤火虫在发光。
宗奕凌太阳穴跳了跳,耳边传来一道熟悉的男声。
“爸爸,生日快乐!”
头顶灯光大亮,宗漾漾、周凛、宗思霖同时出现在他面前,宗奕凌神色惊诧,随后眉眼带笑问道,“思霖,你怎么突然回来了?也不打声招呼!”
“爸爸,哥哥回来给你生日惊喜呀!”
宗漾漾过来挽他胳膊,宗奕凌拍怕她小脑袋瓜说:“你也帮他瞒着我?”
“爸爸,每年生日都有好多人为你送祝福,这一次我们提前给你惊喜,难道你不高兴吗?”
“高兴,高兴得很。”宗奕凌扫向周凛,“小周老师也帮着胡闹。”
周凛低头笑而不语。
“思霖,跟我下去吃饭,好好跟我说说你怎么瞒过宅子里的人出现的。”
宗思霖提着行李箱跟他下楼,回头还不忘交代周凛,“屋内的萤火虫你要负责弄走。”再看向宗漾漾,“我晚点过来,聊聊你的功课。”
宗奕凌满意得很,“你在国外读了几年书倒是有点做哥哥的意思了。”
父子俩离开了宗漾漾的视线,转过身就对周凛拉下了脸。
她关掉影音室的灯往外走,全然不顾周凛。
“躲猫猫游戏是这样玩吗?我没来找你,你动了就是犯规!”
周凛恍然笑一声,“我发誓我在后山没动过,一直等你到天黑,可惜等了很久你都不来找我。要不是遇到迷路的宗思霖,我不会帮他一起捉萤火虫。”
“可笑,这种理由我会信吗?”她站在影音室外看房内的周凛,他大半个身子都隐在了暗处。
“当然……不信。”周凛捂着两只手伸到她跟前,宗漾漾嫌弃的后仰,他轻声说,“你就当我输了,这是你的奖品。”
双手半张开,萤火虫藏在玫瑰里,光亮从花瓣里透出。
“后山的萤火虫不好捉,倒是遇见很多野玫瑰,肆意生长繁茂得很。”
宗漾漾伸手过去,周凛以为她要玫瑰,小心翼翼递给她,没想宗漾漾突然收手,玫瑰从她手边掉落,花瓣彻底摊开,萤火虫也飞走了。
“这个游戏不好玩。”
周凛仿佛没听见,不做任何表态,只弯腰拾起那朵玫瑰,宗漾漾多看了两眼,直到周凛关上影音室的门。
他瞥过来最后一眼,仍旧柔和温情,宗漾漾那样耍着他玩,与他在后山玩躲猫猫,规定不能出后山,他也照做不误。不过等他藏好,她就回了宅子,要不是晚餐宗弈凌问起来,她大概都要忘了这场游戏。
规矩由她定,多不讲道理他都得听。
作者有话要说:小坏蛋登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