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宗奕凌亲自下厨,自然做的都是宗漾漾爱吃的菜。
中午剩下一半的红烧兔肉被宗奕凌发现,他叫来管家询问缘由。听完管家的解释,宗奕凌又想起陈医生给他发的消息。
能吃兔肉,还想上学了,妥妥的好转迹象。
宗奕凌大喜过望,做饭时都要哼小曲,宗漾漾坐在厨房外的吧台椅上,偶尔往楼上看。
周凛在房间休息。
宗漾漾对他有点好奇,但忍着没表现出来,因为他的到来,爸爸对她的态度都差了。
不再果断的听她话,要不是她装哭装委屈装可怜,爸爸根本不会第一时间哄她。
他到底是谁啊?从哪里来?跟爸爸怎么认识的?
宗漾漾抿抿唇,看向厨房里忙碌的身影,“爸爸,他成年了吗?”
“谁?小周老师?”
宗漾漾眉眼间流露不快,怎么还叫上小周老师了,她承认他的身份吗?
宗奕凌笑道:“你可别小看他,虽然他刚19岁但是个公认的天才,爸爸这样说吧,如果你想重回学校跟上学习进度,有他在万无一失。”
看来年纪轻轻的周凛早已得到宗奕凌的认同,他对周凛的赏识溢于言表,提起来脸上的笑容都变得灿烂了。
宗漾漾神色怪异,对周凛起了排斥。
任何一个想要抢走她爸爸的人,她都会厌恶上,比如那些前赴后继想要做她“妈妈”的女人。
现在多一个周凛,她也不怕,哪怕他的到来是为了帮她。
“爸爸,珍珠糕在哪里?”
“要吃饭了,晚点再吃。”
“不嘛不嘛。”
宗漾漾在宗奕凌身后打转,他实在拗不过才允许她吃两块。
“好甜噢。”
“就知道你爱吃。”
宗奕凌解开围裙,将挽起的袖子放下来,“我上去叫小周老师下来吃饭,你先去洗手。”
“好哦。”宗漾漾微笑点头,宗奕凌一转身,她脸上的笑容就散了。
周凛架子真大,吃饭还要爸爸亲自去请,自此对他的厌恶再加一分。
宗漾漾洗完手坐在餐桌旁,宗奕凌一个人下来,他解释道:“小周老师估计水土不服,让他好好休息吧,我们先吃。”
“他好可怜。”
“什么?”
宗漾漾的大眼睛弯成一道笑弧,“爸爸从不轻易下厨,要不是为了给他接风,你都不会做这顿,他好可怜,都吃不到这顿美味!”
宗奕凌听她胡说,“你呀鬼机灵一个,乱说什么呢,我是为了我的宝贝女儿,我下厨还不是你一句话的事,关小周老师什么事。”
“哈哈,爸爸最好了!”
宗奕凌察觉到漾漾的心情变好,一直给她夹菜,见她吃得这么香,连花房那事都忘了问。
漾漾的情况逐渐好转,他也没理由去在意那些顽劣事件,只要她过得开心,怎样都好。
花没了就再种,东西碎了就再买,她高高兴兴的比什么都重要。
女儿奴就是女儿奴,想要改变得花时间,尤其是宗奕凌对女儿的过度宠爱,光靠一天两天的叮嘱完全不起作用。
饭后,宗奕凌与周凛在书房谈话。
周凛对他回家后的一切举动看在眼里,他颇为在意的摇头,还没开口说话,宗奕凌就懂了。
他抽一口烟说:“我知道,我知道,你让我一时间怎么改?漾漾从小跟我长大,稍微碰到哪里我都能心疼半天,你让我不听她的‘使唤’,这可太难了。”
周凛只能直言,“这不正常。”
宗奕凌抽闷烟,一根接一根的抽,“她性格淡漠清冷,自小就黏我,除了我她从不亲近他人。”
连宗思霖回家也要跟她哥闹别扭,明里暗里怪他抢走了爸爸。
宗漾漾对父亲的依赖显然超过了常人,强制舍去怕是会加重她的病情。
“我很担心她的心理健康。”
“占有欲太强也是件令人极为头疼的事,她现在对你的占有欲已经出现了病态,想必你每天请过来检查的医生也在为她进行心理方面的干预治疗。”
宗奕凌沉默不语,算是默认了。
周凛又道:“既然你知道这是错误的发展方向,难道不更应该制止吗?”
“万事都有一个过程,我总想慢慢来,等她长大就好了。”
周凛听到宗奕凌的解释,目光瞥见书柜的玻璃镜子,镜面正好对着门外,没有关严实的房门留出一条缝,宗漾漾的白色裙角正好露出来。
周凛转过身倚在桌前,语气轻松道:“她已经不是小孩子了,16岁早已有自己的思维想法,她不过是想得到更多的关注。”
宗奕凌抬头看他。
“我不会再娶。”
周凛点头,“那还有第二种方法。”
宗奕凌皱眉,听他说:“总有些人、总有些事能让她分散对你的依赖,试试就知道了。”
周凛边说边向房门走去,白色裙角仓皇消失,他拉开书房门,门外并没有宗漾漾的身影,只是门口遗落一朵凤仙花,周凛拾起来,花瓣太鲜嫩了,他没怎么用力指腹就染上了颜色。
“宗先生,我就是第二种方法。”
周凛回头对宗奕凌露出自信笃定的笑,“你可以抱有期待。”
**
周凛来的第二天就开始为宗漾漾辅导功课。
还是那间会客厅。
约好了上午十点补习,周凛等了半个钟不见宗漾漾的身影。
张管家给他送来一壶红茶,满屋子都是红茶的醇厚香气。
“张婶,宗漾漾还没起床吗?”
“不是啊,她很早就出门了,跟宗先生一起去花卉博物馆了,她没跟你说吗?”
周凛浅笑道:“应该是忘了,没事了您去忙吧。”
张管家面色尴尬,欲言又止,整个宗宅的佣人都知道来了一位年少的家庭教师,他是被宗先生亲自请回来的小老师,年纪不大为人却和善,他们对周凛的第一印象蛮好的。
“小周老师,有些话我说说你听听就算了。”
“您请说。”
张管家忧心道:“漾漾小姐跟其他人不一样,她有时候虽然会做一些常人无法理解的事,但心眼是好的,善良的,就是性格稍稍娇纵些,这也很正常,要是她做出些出格的事你多担待,她还是个小孩子。”
看来宗漾漾很受大家子的宠爱,他还没做什么,就先过来铺垫了。
“您放心,我也不会跟她计较。”
话落下,会客厅的大门“砰”一声撞在墙上又弹回来,宗漾漾半边身子挡住门板,怀里拿着一摞书不好意思的笑笑。
“小周老师,我来晚了。”
周凛站在原地没动,张管家赶紧跑过去帮忙,“漾漾小姐怎么抱这么多书,让我去就好了,干嘛自己搬过来,这些书还挺重。”
宗漾漾跟张管家道谢,目光是一次都没落在周凛那边,算是无视的很彻底,但有第三人在时她又会变得格外乖巧有礼。
张嫂替他们关上门,从透明的落地窗里看到屋内的画面,宗漾漾坐在书桌后看书,小周老师坐在她对面写东西,总而言之看起来氛围挺好的样子。
宗漾漾有过好几个家庭教师,没几个能支撑三天,问起来都说是自己的原因,其实大伙都清楚是宗漾漾在抗拒教学,不过碍于宗家的情面,即便是宗漾漾本人的原因也得说成自己的。
现在来了个小周老师,长得帅气,说话也温柔和善,而且宗漾漾没有表现的那么反感,应该能坚持下去吧。
如果只是安静的看漫画书也算补习的话,那宗漾漾应该能坚持下去。
周凛再次瞥上她的漫画书封面,宗漾漾是完全不顾及他的存在,从一堆书里挑出包好书皮的书,再扯掉书皮露出漫画火辣直白的名字,竖起来挡住脸看得津津有味。
她来学习了,又没完全学。
翻书声和写字声同时发出,宗漾漾看了十来页也没听周凛说一句话,她都做的这么出格了,他依然没反应。
笔尖与纸张摩擦的声音让她没法专心看漫画,像是要勾着她的心去一探究竟。
宗漾漾的脑袋悄悄往旁移动,看见周凛在笔记本上快速的涂抹,她学过几年的绘画,虽然没坚持下去但她知道画素描时怎么握笔,像周凛此时拇指跟食指捏笔,笔尖朝下放着,快速涂抹时用小拇指托着画本,已然是勾勒出大概到了深入刻画的时候。
周凛半竖着他的A4笔记本,宗漾漾很难猜出他在画什么,就在她小心翼翼打量时,周凛忽然抬头。
宗漾漾迅速矮了身子躲在漫画书后,没两秒功夫,又响起沙沙声。
她以为自己够闷了,结果周凛比她还能沉住气。
宗漾漾的心思都在他的笔记本上,漫画是看不进去了,于是故意装作换下一本观看,大大方方的站起来在他面前找书,视线全落在他的笔记本上。
然而周凛也似故意,当着她的面翻页了。
宗漾漾一口气提到了嗓子眼,明明就差一点了!
她心中有气当然不会让他好过,要安静是么,那都别想安静!
宗漾漾从一堆书里随意挑出一本,右手小拇指装作不经意的推下另一本书,眼看那本书要落地,周凛竟然动作利索的接住了。
左手接书放回桌上,其余部位纹丝不动,右手更稳该画轮廓画轮廓,连线条都未扭曲,真敏捷的叫人震惊。
宗漾漾重新坐下,再度用漫画书挡住脸,等沙沙声再次响起,她又接着偷看。
还是看不到他在画的东西。
每次借由翻书的空隙去偷看,偶有遇上周凛抬眸的刹那,她躲闪不及以为会与他的视线相撞,谁料他的注意力全在窗外。
眼神与她错开,半秒内收回继续低眸创作。
如此好几回下来,宗漾漾猜想他是在学自己的方式冷落她,倒也没到不甘心的程度,她就想瞧瞧他有多大的本事能受到爸爸的信任。
也许是有了先前的几次“狼来了”体验,她也不再瑟缩的偷看,合上书微微仰头看过去。
“咕咚……”这一瞬,宗漾漾的吞咽声变得异常清晰。
周凛预判了她的预判,早已结束了创作,右手撑着脑袋,左手拿起笔记本对她晃晃,嘴角笑意上扬说:“这回看清楚了吗?”
一大簇凤仙花摇曳在花圃中,地上还有几朵被吹落的花蕾。
宗漾漾朝身后的落地窗外看去,正如他所画的景色完美复刻,在如此短暂的时间里速涂栩栩如生的花卉,的确是有几分本事。
那又如何呢?曾经来应聘的家庭教师都是学术界的佼佼者,还不是照样灰溜溜逃走了。
周凛再有本事也一定坚持不了七天。
作者有话要说:漾漾:我很乖
周凛:……嗯,装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