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章标题已经表明,这里将要极为简单扼要地叙述一下,英国双桅帆船被毁后威廉·盖伊及其伙伴们的历险,以及阿瑟·皮姆和德克·彼得斯走后,他们在扎拉尔岛的生活情况。
威廉·盖伊和其他三名水手,特里因科、罗伯茨、科文,被抬进岩洞,终于苏醒过来。实际上,这些可怜的人处于近乎死亡的衰弱状态,是由于饥饿——只是饥饿而已,并无其他。
很有节制地给他们吃一点东西,再喝上几杯滚烫的茶水,里面加点威士忌,他们几乎顿时恢复了元气。
威廉认出他的弟弟兰的时候,那种感人的场面,深深地激动了我们的心。我在这里不准备详述了。每人都热泪盈眶,同时情不自禁道出对上帝的感激之情。将来我们的遭遇如何,我们竟然无暇考虑,完全沉浸在眼前的欢乐之中了。说不定,凭借着这艘抵达哈勒布雷纳地岸边的小船,我们的境遇就会发生变化呢!
我应该说明,威廉·盖伊在讲述他的遭遇以前,已经知道了我们的历险过程。简单扼要几句话,他便了解了急于了解的事情——如何遇到帕特森的遗体,我们的双桅帆船直到扎拉尔岛的航行情况,怎样动身到了更高纬度的地区,冰山脚下的失事,以及最后一部分船员怎样叛变,将我们遗弃在这块陆地上。
他也了解了德克·彼得斯所知道的关于阿瑟·皮姆的情况,以及混血儿还抱着找到他的伙伴的希望。在威廉·盖伊看来,这种希望所依据的假设并没有什么充分的根据,阿瑟·皮姆毫无疑问是死掉了,正如“珍妮”号的其他海员,被压在克罗克—克罗克小山下,也毫无疑问已经死亡一样。
然后,威廉·盖伊简要叙述了他在扎拉尔岛度过的十一年来作
大家恐怕没有忘记,一八二八年二月八日,“珍妮”号船员对扎拉尔岛居民及其首领“太聪明”的恶毒用心没有丝毫怀疑,下船登岸,前往克罗克—克罗克村。他们在船上留下六个人,使船只能够自卫。
船上人员,包括威廉船长、大副帕特森、阿瑟·皮姆和德克·彼得斯在内,组成共三十二人的队伍,手持长枪、手枪、短刀等各种武器。小狗“老虎”也随同前往。
抵达通往村庄的狭窄山谷以后,“太聪明”的武士人数众多,前呼后拥,这支队伍便分散开了。阿瑟·皮姆、德克·彼得斯和水手阿伦进入小山的一个裂隙之中。自那以后,他们的伙伴就再也没有见到他们。
过了不久,地动山摇。对面小山整个倒下,将威廉·盖伊及其二十八名伙伴埋在当中。
这些不幸的人当中,有二十二人当场被砸死,他们的尸首埋在大堆泥土之下,再也没有找到。
说起来神奇,小山有一条宽宽的缝隙,有七个人处在缝隙尽头,受到遮掩,得以幸免。这就是威廉·盖伊、帕特森、罗伯茨、科文、特里因科——再加上福布斯和赖克斯顿,后来这两人死掉了。至于“老虎”,是死于崩塌还是得以幸免,他们一无所知。
威廉·盖伊及其六位伙伴无法在这狭窄、阴暗的地方久留,可供呼吸的空气很快就要匮乏。与阿瑟·皮姆首先考虑的一样,他们也以为自己是地震的受害者。但是,和阿瑟·皮姆一样,他们很快也发现,峡谷之所以填满了一百多万吨土石碎渣,是因为这次崩塌是“太聪明”和扎拉尔岛岛民人工准备的。和阿瑟·皮姆一样,他们必须尽快逃离这阴暗、缺少空气、潮湿土壤发出令人窒息味道的地方,——用小说中的原话来说,“他们已被流放,越过了希望最遥远的世界,而处于死亡的特殊环境之中。”
与左侧小山一样,右侧小山中也有迷宫似的山洞。威廉·盖伊、帕特森和其他人顺着这黑暗的长廊爬行,来到一处较宽敞的洞穴,阳光和空气可以大量进入。
“珍妮”号遭到六十多艘独木舟的袭击,留在船上的六个人奋力抵抗,石炮射出炮弹和连发弹,双桅帆船被野人侵占,以及最后船只爆炸,引起一千多名土著人死亡和船只完全被毁,这种种情形,他们都从洞穴中看到了。
“太聪明”和扎拉尔岛人,一开始被爆炸结果吓得目瞪口呆,但是估计他们更感到沮丧。因为他们抢劫的本性未能得到满足,船体、帆缆索具、船上物资,爆炸之后,只剩下一些毫无价值的碎片。
他们大概以为船员也完全死于小山崩塌,根本没有想到,有几个人竟然幸免于难。因此,阿瑟·皮姆和德克·彼得斯为一组,威廉·盖伊和他手下的人为另一组,竟然得以安然无恙地住在克罗克一克罗克的迷宫深处。他们以麻鸻肉和棒果为食物。麻鸻极易用手捕捉;棒树很多,长满山坡。他们用一块块软木和一块块硬木摩擦取火。软木、硬木在他们四周俯拾即是。
最后,囚禁了七天之后,阿瑟·皮姆和混血儿终于——众所周知——离开了他们的藏身之地,下到岸边,夺取了小船,离开了扎拉尔岛。而威廉·盖伊及其伙伴直到那时尚未找到逃跑的机会。
过了二十一天,“珍妮”号的船长及其手下人马一直囚禁在迷宫中,眼看他们赖以为生的鸟类要消耗殆尽了。为了逃脱饥饿的威胁——倒不存在口渴的问题,因为洞内有一泉,可供给他们清澈的泉水——,只有一个办法:抵达沿海地带,坐上一艘土著小船到海上去碰运气……说真的,他们能往哪里逃呢?没有给养,他们的命运将如何呢?……如果能利用几小时的黑夜,他们会毫不犹豫地去冒险。可是,那时节,太阳还没有落到距南极24度纬线的地平线后面。
若不是发生了下面的情况使形势发生了变化,很可能他们只好坐以待毙,以结束这一切苦难了。
事情发生在一天早晨——那天是二月二十二日。上午,威廉·盖伊和帕特森,心急如焚,在洞口聊天。洞口朝着田野。那时他们已到了只靠榛子果腹的地步,引起大家头部和肠胃剧烈疼痛。怎样找到七个人的食物呢?他们再也无计可施了。他们遥遥望见巨大海龟在岸边爬行。但是,数百扎拉尔人占据着沙滩,来来往往,忙于他们的活计,一面发出他们持续一贯的“代凯利—利”的喊声。躲在洞内的人怎么能冒险去追赶海龟呢?
突然,人群骚动起来。男女老幼四下逃散。有的野人跳上小船,似乎什么极大的危险威胁着他们……
出了什么事情?……
岛屿这部分海岸上发生如此激烈的骚动,原因何在,他们很快就明白了。
原来是刚才出现了一头动物,一头四足兽。这野兽扑到岛民中间,跳到他们脖颈上,拼命撕咬,口中飞沫四溅,发出嘶哑的吼声。
然而,这四足兽不过单枪匹马,完全可以用石块、弓箭将它打死……为什么数百野人表现得如此惊慌失措,为什么匆忙逃走,为什么面对向他们扑去的野兽似乎不敢自卫呢?
原来这动物长着白毛。一见它,便发生了以前曾经见过的现象,扎拉尔全体土著居民对白色的恐惧,毫无例外,无法解释……不!他们除了高喊“代凯利—利”以外,还叫喊“阿那莫莫”和”拉玛—拉玛”,那种惊恐万状的情景,简直难以想象!
等到威廉·盖伊和他的伙伴认出那就是小狗“老虎”时,他真是惊呆了!……
是的!“老虎”躲过了小山崩塌,逃到岛屿内地……它在克罗克—克罗克村附近徘徊了数日,现在回来了,在野人中引起一阵慌乱……
想必大家还记得,这可怜的小畜生在“逆戟鲸”号货舱里就曾出现过恐水症的症状……这一次,它可是真的得了狂犬病!……是的!它发狂了,到处咬人,威胁着惊恐万状的居民……
这就是为什么大部分扎拉尔岛居民都已逃散的缘故!他们的首领“太聪明”以及克罗克—克罗克村的主要人物万波斯家族也逃走了……就是在这种不同寻常的情况下,他们不仅放弃了村庄,而且丢弃了整座岛屿。任何强大的力量都挽留不住,大概他们永远也不会再次踏上这块土地了!……
可是,小船只够将大部分居民运送到邻近的岛屿上去,有几百土著居民,无法逃走,只好留在扎拉尔岛。有几个人已被“老虎”咬伤,经过短暂的潜伏期,发生了狂犬病。于是,——真是无法描述的惨状——他们彼此扑向对方,彼此用牙齿撕碎皮肉……我们在克罗克—克罗克村附近遇到的成堆的骨头,就是这些野人的骸骨。十一年来,已在那里成为白骨!……
至于那可怜的小狗,它走到海边一个角落里死掉了。德克·彼得斯后来找到了它的骷髅,上面还套着刻有阿瑟·皮姆名字的项圈……
就这样,由于这场灾难——只有像埃德加·爱伦·波那样的奇才才可能臆造出来——,扎拉尔岛被彻底遗弃了。土著居民逃到西南方的群岛上去,永远离开了“白兽”适才带来了恐惧和死亡的这个岛屿……
未能逃走的人在这场狂犬病大流行中全部死光以后,威廉·盖伊、帕特森、特里因科、科文、罗伯茨、福布斯、赖克斯顿,才壮着胆子走出迷宫,他们在洞里已经饿得奄奄一息了。
此后数年,这次探险的七位幸存者又是怎样过活的呢?……
一言以蔽之,并不如人们想象的那样艰苦。极其肥沃的土壤,提供了大自然的产品,还有一定数量的家禽,使他们的生活有了保障。他们只是无法离开扎拉尔岛,返回大浮冰附近,再度穿过极圈。当初“珍妮”号受到狂风暴雨袭击,流冰撞击,冰雹和雪暴威胁,历尽千难万险,终于打开了极圈的通道!
至于说建造一条可以经受如此危险航行的小船,威廉·盖伊和他的伙伴们没有必要的工具,只使用自己唯一的武器,长枪、手枪和短刀,怎么能造得出来呢?……
所以,只能考虑尽好地安顿下来,等待时机离开岛屿。这种时机来自何方?当然只能来自唯有上帝才能支配的偶然性……
首先,按照船长和大副的意见,决定在西北海岸建立营地。从克罗克—克罗克村庄,眺望不到海面。而对他们来说,最重要的是能够经常不断看见大海,以待——唉!恐怕是不大可能的——在扎拉尔附近海域出现一艘船!
威廉·盖伊船长、帕特森和他们的五位伙伴于是穿过山谷走下山来。崩塌小山的碎石乱土填满了半个山谷。发酥的火山岩渣,黑色的大块花岗岩和碎成粉末的粘土中间,有点点金属物闪闪发光。在阿瑟·皮姆看来,这荒凉地区的景象正是如此,用他自己的话来说,“这里就是化为废墟的巴比伦遗址!……”
离开峡谷以前,威廉·盖伊想起去搜索一下右侧的裂隙,阿瑟·皮姆、德克·彼得斯和阿伦就是从那里消逝的。裂隙已被堵塞,他无法进入坚实大块的内部。因此他根本不知道这一侧也存在着一个天然的或人造的迷宫,与他刚刚离开的山洞极其相似。说不定,在已经干涸的激流河床下面,两个山洞是相通的。
混乱纷杂的壁垒,切断了向北的去路。这小队人马越过这个障碍,迅速朝西北方向走去。
到了那里,在距离克罗克—克罗克村约三海里的沿海地带,他们最后在一个山洞里安下身来。那个山洞与我们此刻在哈勒布雷纳地岸边所居住的山洞十分相像。
就在那个地方,“珍妮”号的七位幸存者活下来,度过了漫长而伤心绝望的年代。我们自己也即将开始这种生活了。——当然他们的条件比我们要好一些:扎拉尔岛土壤肥沃,能提供食物来源,而哈勒布雷纳地则缺少食物来源。实际上,待我们的给养枯竭以后,我们注定要丧生,而他们则不会。他们可以无限期地等待下去……而且他们也等了……
阿瑟·皮姆、德克·彼得斯和阿伦已死于崩塌,这在他们心目中是无可置疑的事——对阿伦来说,这当然已经确定无疑。他们怎么也想不到,阿瑟·皮姆和混血儿竟然夺取了一条小船,泛舟海上去了!……
正如威廉·盖伊给我们讲述的那样,没有一件意外变故来打破这十一年的单调生活。岛民竟然也没有一次出现过,恐惧使他们不敢接近扎拉尔岛。这个阶段中,也没有任何危险威胁他们。另一方面,随着时光的流逝,他们越来越失去了有朝一日能被人搭救的希望。开始的时候,每当暖季来临,大海重又成为自由流动的海洋,他们便在心中暗想,会派遣一艘船前来寻找“珍妮”号的。但是,过了四五年之后,他们便失去了一切希望……
除了土壤生长的产品以外——其中有抗败血症的珍贵作物,辣根菜,褐芹,在岩洞四周,生长茂盛——威廉·盖伊还从村里带回了一些家禽,鸡,良种鸭,还有大量黑猪,在岛上迅速繁殖。此外,无需借助于火器,轻而易举地便可打下羽毛乌黑的麻鸻。这各种食物来源之外,还应加上信天翁和加拉帕戈斯龟产的卵,数以百计,埋在沙滩的沙土中。光有那躯体庞大的龟,龟肉滋补身体、有益于健康,就足够这些在南极洲过冬的人享用了。
还有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海中储藏,珍妮湾中直到小海湾深处都盛产各种鱼类——鲑鱼,鳕鱼,鳐鱼,鳎,鲂鮄,鲻鱼,菱鲆,鹦嘴鱼。这还没有算上软体动物中味道鲜美的海参。英国双桅帆船本来打算装满一船海参,然后运到天朝帝国市场上去出售的。
对于一八二八年到一八三九年这个阶段,我想无需赘叙了。冬季自然是艰苦的。确实,夏季慷慨大方地使扎拉尔群岛感受到它施恩于人的影响;而当大雪、暴雨、狂风、暴风雪伴随着寒季来临的时候,冬季的严寒也不曾赦免他们。在整个南极陆地上,奇寒逞威。海面拥塞着浮冰,海水一般冰封长达六七个月。要等到太阳重新出现,才能再度见到自由流动的海水。这就是阿瑟·皮姆亲眼目睹的自由流动的海洋,也是我们自度过大浮冰以来遇到的自由流动的海洋。
总而言之,在扎拉尔岛生存下来还是比较容易的。在我们占据的哈勒布雷纳地,这寸草不生的海岸,是否也会如此呢?即使我们的给养再丰足,总有一天要枯竭的。而冬季来临的时候,大龟难道不会向较低纬度地区转移么?……
还有一件事是确切无疑的,那就是直到七个月以前,威廉·盖伊船长手下从克罗克—克罗克伏击战中安全无恙脱险的人,还一个都没有损失。这全靠他们体质强壮,吃苦耐劳,意志坚强……可叹!他们不久又要大祸临头了!
五月份来到了——这里的五月相当于北半球的十一月——在扎拉尔的海面上,冰块已经开始漂浮,水流将它们带往北方。
有一天,七个人当中有一个没有回到岩洞。叫他,等他,开始寻找他……都是枉然……一定是出了什么意外,堕水淹死了。再也没有回来……大概永远不会回来了。
这人就是“珍妮”号的大副、威廉·盖伊的忠实战友帕特森。
一个人死了,一位出色的人死了,在这些勇士的心头引起怎样的哀痛啊?……难道这不正是预示着即将来到的灾难么?……
威廉·盖伊还不知道事情真相,我们于是告诉了他:帕特森落在一块浮冰表面上被带走,出事的具体情形如何,恐怕永远也无从得知了。在冰块上,他很快就被饿死。后来这块浮冰抵达爱德华太子岛附近,受到更温暖的海水侵蚀,即将融化。就在这时水手长在冰块上发现了“珍妮”号大副的尸体……
当兰·盖伊船长讲述到怎样在他不幸的战友口袋里找到了笔记,多亏了这些笔记,“哈勒布雷纳”号才向南极海洋进发时,他的哥哥情不自禁潸然泪下……
紧接着这第一桩不幸,其他的灾难接踵而至。
“珍妮”号的七名幸存者只剩下了六名。不久他们沦落到逃命的地步,此后就只剩下四个人了。
就在帕特森失踪后刚刚五个月,十月中旬,一次地震使扎拉尔岛天翻地覆,同时西南部的群岛也几乎完全倾覆。
这次大地震荡的剧烈程度,是常人无法想象的。我们从双桅帆船上驾小艇出发,在阿瑟·皮姆指出的石崖靠岸,总算得以判断一二。威廉·盖伊和他的五位同伴,如果没有办法逃离这个岛屿,他们肯定很快就要丧生。现在这个岛屿拒绝养育他们了!
过了两天,距他们的岩洞几百杜瓦兹处,水流送来一艘小船,这是从西南方的群岛上卷到海面上来的。
威廉·盖伊、罗伯茨、科文、特里因科、福布斯和赖克斯顿,将小船上尽量装满给养,等不及二十四小时,便上船逃离已变得无法居住的岛屿。
不幸,海上狂风大作,这是由于地震扰乱了地层深处和天空深处而引起的。与狂风搏斗根本不可能,于是大风将小船抛向南方,顺水流漂去。我们的冰山也是顺这股水流一直漂到这哈勒布雷纳地沿海的。
足足两个半月的时间,这些可怜的人就这样穿过自由流动的海洋,始终无法改变他们的航向。到了今年,一八四○年的一月二日,他们才隐约望见一块陆地——正是在东面濒临珍妮湾的那块陆地。
我们已经辨认出,这块陆地距离哈勒布雷纳地不到五十海里。是的!我们越过整个南极地区千里迢迢寻找的人,我们已经不再指望能够再度相见的人,原来与我们近在咫尺!
与我们所在位置相比,威廉·盖伊小船的靠岸地点是在大东南。那里,与扎拉尔岛相比,真是天壤之别,而与哈勒布雷纳地却极为相似!土壤不宜耕种,沙石遍地,没有树木,没有灌木,没有任何植物!他们的给养几乎消耗殆尽,威廉·盖伊及其同伴很快便陷于极为凄惨的境地,福布斯和赖克斯顿两个人死掉了……
在这海岸上,他们注定要饿死。其余四个人,威廉·盖伊、罗伯茨、科文和特里因科,再也不想在这多呆一天!他们携带着所剩无几的给养,上了小船,再一次顺水漂流。由于没有仪器,他们竟至无法测定自己的位置。
他们就在这种情况下航行了二十五天,给养耗尽。就在他们四十八小时滴水未进,躺在船底,动弹不得,濒临死亡的时候,他们的小船出现在哈勒布雷纳地附近。
就在这时,水手长远远望见了小船,德克·彼得斯跃入海中追赶,操纵小船,将它拖回岸边。
混血儿一上船,就认出了那是“珍妮”号的船长和水手罗伯茨、特里因科和科文。一查看,他们都还有口气。他操起短桨,朝陆地划过来。到了离岸只有一链之地时,他托起威廉·盖伊的头部,喊道:
“活着……还活着!”声音极为洪亮,一直传到我们耳边。
现在,在这天涯海角的哈勒布雷纳地,两兄弟终于团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