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一章 黄维(二)

黄维还是给杨涛下发了十八军军长的委任状,虽然这只是一个名义,只是一张纸,但是却代表着对杨涛作为十八军军长的认可。

张贤知道,为了这份十八军军长的委任状,王元灵定然是作了不少的工作,黄维也有一些无奈。此时他与杨涛之间的将帅不和,也几乎成为了十二兵团中最为明显的事,大家都心知肚明。十二兵团组建之初的这场将帅之争,似乎就预示着一个非常失败的结局。

杨涛的委任状是十二兵团中最后一个下发的,虽然黄维对于杨涛是十二分的不满意,但最终还是不得不屈就了。

可是,杨涛却没有一丝想要转头的迹象,在汉口治完了病,径直回到了湖面的老家,根本没有再回到前线的驻马店。

当初在八月初开军事会议之时,胡从俊因为必须要参加,所以命令杨涛从南京回转驻马店打理前线的事务,却没有想到这一个月还没有下来,两个人都发生了如此大的变化。

八月底的时候,胡从俊终于从南京回到了驻马店,面对的却是纷乱如麻的一堆杂事。

十二兵团的组建,开始的时候本来就不可能是一件很容易的事,在胡从俊看来,黄维应该有这个能力在很短的时间内掌控局面,却没有想到这么长时间过去了,单单一个十八军都没有搞定。

见到胡从俊回归,大家仿佛是看到了一个希望,也终于有了一个主心鼓,纷纷表达着自己的盼望之情。而胡从俊的归来,同样也令黄维终于长出了一口气,毕竟,此时的胡从俊还是十二兵团的副司令官,是他的老部下,也是他带出来的兵,便是不看僧面看佛面,胡副司令总要卖个面子给他。

黄维亲自将胡从俊接回了驻地,大家并不知道胡从俊和他的这个老上级坐在车里都谈了些什么,只是看到胡从俊下车的时候,脸上还带着笑容。

大家都碍着黄司令官在场,许多的话都不便说出来,一直到黄维离去,这才七嘴八舌地谈论起这些日子里所发生的事,其中不外乎是两种意见,其一是认为十二兵团让黄维这个门外汉坐首,而没有让胡从俊出任司令官一职,让许多人都在替胡从俊打抱不平;其二是向他反应十八军此时的乱局,杨涛军长久病不归,直接影响了军中的士气,许多的事都无法解决,最基本的就是人事安排一项;整编十一师虽然重新恢复成为第十八军,里面还有许多的细枝末叶没有理顺,而仅凭着王元灵这一个副军长来处理,显然不合适的!

新从南京回来,胡从俊看上去也疲惫不堪,但还是婉转地对大家一一作了答复。对于那些为自己鸣不平,认为他应该当这个十二兵团的司令官的人,他笑着道:“我胡从俊不过是一军之长,无论从名气上还是从资历上,都无法与黄司令相提并论,更何况他还曾是我的老上司,这十二兵团由他来当是再合适不过的!”他的话虽然如此得说,但是张贤却明显得感觉得到,他心中的那份无奈与酸楚。

针对十八军军长杨涛不归之事,胡从俊也笑了笑,道:“杨军长不过是有些情绪罢了,呵呵,等过些时日他想明白了,自然会回来的!”

就这样,胡从俊将第十军与十八军里这些自己的原班人马的属下一个个的打发出去,直到最后,剩下了张贤一人。

张贤并没有准备向胡从俊发问,见所有的人都走光了,也站起身来,准备告辞而去,却被胡从俊拦住了,问道:“张贤,他们都有那么多的问题来问我,你就没有问题要问的吗?”

张贤摇了摇头,道:“今天没有了,钧座,你刚刚回来,也太累了,还是先休息一下吧!”

胡从俊却站起身来,将那个敞开的门关上了,然后回转身面对着张贤,脸上的笑容也收拢了起来,示意着张贤重新坐下来。

张贤愣了愣,知道他肯定是什么话要对自己说,只得点了点头,重新坐下。

“我们两个之间,也没有什么客套的话,我有什么就说什么,你有什么也就说什么,不要显得这么见外!”胡从俊坐到了张贤的身边,这样地告诉着他。

张贤的脸有一些红,的确,如胡从俊所说和那样,他是显得有些见外了。

“你还是先跟我说一下我不在的这些日子里,十八军里的情况吧!”胡从俊对这个问题还是非常关心的。

张贤想了想,老实地对着他道:“其实刚才大家都已经跟您谈过了,我要说的也是那些,没有什么别的事情!”

“真得没有别的事情吗?”胡从俊又问了一句。

张贤蓦然想起了那天王元灵跟他说的私事,那一次黄维司令官有换掉杨涛军长的意愿,但是终究还没有成形!再说,那一次王元灵是千叮咛万嘱咐地要他不要将这件事再转告别人,他也心领神会的答应了。这个时候如果把这件事跟胡从俊说出来,是不是对王元灵会是一个出卖?更或者会不会造成黄长官与胡从俊之间的矛盾呢?仔细想一想,张贤觉得还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当下还是摇了摇头,告诉他:“没有别的事情了!”

听到张贤如此肯定的话语,胡从俊这才放下了一颗心来,叹了一声,老实地告诉张贤:“阿贤呀,你知道吗?我真得担心十八军会有什么变动,十八军可是十二兵团的主力,如果十八军里有异动,那么十二兵团也就毫无战力可言了!”

张贤点了点头,却又明知故问地道:“钧座所说的异动是指哪一方面呢?”

胡从俊看了他一眼,悠悠地道:“当然不会是士兵的,那些士兵不管谁来当自己的长官其实都是无所谓的;我只是担心黄司令会调整十八军的将领,我知道杨涛与他的关系不好,他要是真得把杨涛换下来,我也无能为力的!”

张贤不由得暗暗佩服自己的这位老长官,他身在异地,其实也已经对驻马店的局势了如指掌,其实想想也是在情理之中,以他能当那么久的十八军的军长,自然对自己的属下十分了解的。

见到张贤沉思不语,胡从俊又接着问道:“阿贤呀,你有什么办法让杨军长赶快回归吗?”

张贤苦笑了一声,对着胡从俊道:“钧座,杨军长这一次其实是有心结呀!首先他是对你未当上这个十二兵团的司令官感到不平;另一个主要原因还是因为担心黄长官会对他打击报复!呵呵,黄长官到任以后,给所有的人都下达了委任书,唯独是杨军长,拖了很久,才在大家的催促中将委任书下达,我想杨军长可能就是因为这件事,而有意不归,以为难黄长官!”

胡从俊点着头,却道:“杨涛也算是一个性情中人,其实也只是一时的赌气而已!”

张贤却转头看着胡从俊,悠悠地告诉他:“你知道吗?钧座!如果你还不回来,大家就都会认为你已经离开了我们十八军,都作好了各自的打算!”

“哦?”胡从俊愣了愣,却问道:“阿贤,你也有打算吗?”

张贤郑重地点了点头。

“我要是真得离开了十八军。你有什么打算?”胡从俊问道。

张贤认真地道:“你要是走了,那么我也会选择离开!”

胡从俊默然了,一双炯炯的目光紧盯着面前的这位师长,想要看清楚他的这话是不是出自他的内心。但是张贤却将头转向了窗外,避开了他的目光!

胡从俊笑了笑,这才对着他道:“你知道吗?张贤,我还真得想到过要离开十八军,离开这个新组建的第十二兵团!”

张贤再一次转过头,注视着他的眼睛,他的这番话语其实早就对自己透露过,也早就在他的预料之中,当下问着他:“那你后来又是怎么回心转意的呢?”

胡从俊却有些感慨,道:“阿贤呀,你也知道,这个十八军是我从抗战中一直带过来的,而那个第十军又是我一手重新创建的,这两个军都仿佛是我的孩子一样,令我无法割舍,我又怎么愿意离开他们呢?”

“是呀!”张贤也道:“想一想自己真得要是离开了这里,离开了朝夕相处的战友同袍,我便暗暗地心伤,忍不住心里流泪!”

“你我真得是形同身受,这是很无奈的事!”胡从俊说着,也伤不感不已,他沉默了片刻之后,又接着道:“虽然黄维曾经是我的上司,但是此时已经时过境迁,十二兵团的组建,我真得没有想到会有人把他搬出来出任这个司令官,呵呵,我也是一个明白的人,其实也明白其中的道理。上面的人并不想要我来当这个司令员,却又怕别人震不住我,只好把我的这个老上司搬出来,其实就是想压制我而已!”他说着,却远不似张贤所熟悉的原来那么愤怒,反而声音极为平淡,想来,这件事他已经想过了很久,已经能够承受了!胡从俊缓了一口气,又道:“这一次到南京去,蒋校长单独找我谈话,说到十二兵团司令官一职选任的时候,他很坦白地告诉我说,并不是他不信任我,相反,他对我还是很信任的,只是这个第十二兵团的司令官位置显要,又要暂归武汉行营辖下,白崇禧第一个反对我的就任;然后到了国防部,也有人极力阻拦,我也知道这肯定是何应钦在其中搞鬼,上一次准备调走杨涛也是他的主意。老头子跟我说,虽然他是总统,但是却不得不照顾各方面的利益,他说我的能力肯定是有,只是前几次作战的表现太差了,给人一种印象就是过于自私,所以在这个时候,他也只好找一个折衷的办法来解决十二兵团的司令官的难题!”

“原来是这么回事!”张贤点着头,悠悠地道:“看来,这个黄长官就是蒋校长找到的折衷方案呀!”

“是!”胡从俊无奈地道,同时告诉他:“这其实是老头子去问了陈长官的结果,陈长官从东北战场上下来,此时正在上海治病!”

一听到这是陈诚的主意,张贤也默然了。

“后来我又专程去了趟上海,看望陈长官,他也与我说了同样的话!不过,他为了安慰我,又说起了第二兵团邱雨青不也没有当成司令官吗?”胡从俊说到这里,显然有些自我安慰。

“那不一样!”张贤却道:“第二兵团的司令官是杜聿明将军,那是位身经百战的人,绝对有这个能力带好第二兵团!”

“看来,你也在怀疑黄维的能力!”胡从俊一声地苦笑,对着他道:“陈长官也有这个担忧,呵呵,所以他对我很是坦白,告诉我说十八军是土木系的支柱,虽然十二兵团的司令官还是我最合适,但是形势使然,在这个风尖浪口之上,只好推出黄维这个老将出来,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否则他真得担心十八军会被白崇禧吞并!”

张贤点了点头。

胡从俊接着又道:“陈长官要求我尽心辅佐黄维做好十二兵团的工作,而且在黄维去见他的时候,他也要求黄司令在作战部署上要坚决听从我的建议,黄维也痛快地答应了。陈长官还对我许诺,过了几个月之后,等风头过去了,黄维还是要被调离十二兵团的,到时我可以名正言顺地当这个兵团的司令官!”

“如果这话是出自陈长官之口,那定然不会是假了!”张贤这才长长地出了一口气,不管怎么说,对于陈长官,他还是十分敬仰与服从的,毕竟自己能有今天的这个位置,其实很大的原因还是因为陈长官对自己的厚爱,虽然说这个的陈诚并不当权了,但是他依然还是蒋总统面前的红人,只要蒋总统不倒,那么他就不可以倒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