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语家在十二?楼。
她进了?电梯摁好楼层,头也没回问裴旭天:“你几楼?”
裴旭天沉默了?几秒。
辛语:“几楼啊?”
裴旭天:“……十二?。”
辛语:“???”
她差点脱口而出你是不是跟踪我?
但?看见裴旭天那不可置信的表情,明晃晃写着四个字:冤家路窄。
他好像对这件事也很难受。
电梯升到六楼,辛语才从无语的情绪中走出来,又觉着他今天帮了?自己一把,于是随口问了句:“你什?么时候搬过来的?”
“昨天。”裴旭天说。
辛语:“哦。”
十二?楼到了。
当?初这房是赵女士帮忙出了一部分,再加上她当模特挣的钱,从江叔手里?买下来的。
地段好,空间大,升值潜力大。
一层有四户人家,辛语基本没见过几个人,她的作息时间太过阴间,出门的时候楼道里?基本空荡荡。
小区倒是有住户群,她一直没加,有事情直接找物业。
出了电梯,两人一同往出走,走的还是同一个方向。
辛语家在最里?面,而裴旭天走到她隔壁停下?。
呵。
还真是冤家路窄。
“新邻居。”辛语看在他今天帮过自己的?份上,好心跟他说:“有什?么不知道的?可以问我。”
“你会知道?”裴旭天挑眉,“怕是平常都不回家吧。”
辛语:“……”
她回家,只不过一般回得晚。
“算了?。”辛语今天已经吵过一架,这会儿没有精力吵第二?架:“狗咬吕洞宾。”
裴旭天:“……”
话不投机半句多。
两人各自转身进门。
但?片刻之后,裴旭天又打开门喊了?声,“你等一下?。”
辛语先是皱眉,然后就笑了?,“怎么了??新邻居,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啊?你尽管说,但?我看心?情决定帮不帮。”
裴旭天:“……”
他只是重复了?一遍,“你在这等一下?。”
辛语:“嗯?”
一分钟后,他小跑着从他家出来,然后走过去把一袋子东西递给她,“拿着。”
辛语:“这什?么啊?”
她拎起来转了?一圈看,绿白相间。
“你的?手,包扎一下?。”裴旭天说。
辛语懵了两秒,然后才后知后觉地看向自己的?手,应该是刚刚被玻璃渣划破的,一道长长的血痕在掌心?蔓延,有的?血迹已经干涸凝固,但?仍旧有新的血流出来。
她一直没感觉到疼。
因?为当时最疼的地方是手腕,就感觉麻到不行。
后来坐在后排,许是酒精麻痹了痛觉,她便没察觉。
“哦。”辛语朝他背影说:“谢谢啊。”
裴旭天:“不必。”
各自回家,互不打扰。
但?十分钟后,辛语敲响了?隔壁的?门。
裴旭天门开得很慢,他在洗澡,匆匆忙忙擦干净水渍,换上体恤和睡裤出来。
“怎么了??”裴旭天问。
辛语举起自己已经洗干净的?手,“伤的是右手,我包扎不了?,只能来麻烦你,拜托你送佛送到西吧。”
裴旭天盯着她凝视了?一会儿,然后侧过身子给她让开路,“进吧。”
“谢谢。”辛语啧了声,“你简直是人间天使啊裴律。”
裴旭天就看她,说谎话草稿也不打,那双眼睛里?一点儿名为真诚的?东西都没有,一听就是信口胡诌的?。
不过他确实也不需要她的感谢。
看见了?就帮个无伤大雅的?小忙,更何况两人还认识。
今天在酒吧,就算是陌生人他也会帮忙。
-
辛语坐在裴旭天家的沙发上,还挺自来熟的?。
她酒喝多了?有点口渴,便问:“你家这水新鲜吗?”
裴旭天说:“新鲜的?,喝吧。”
辛语给他看自己的?手。
裴旭天便给她倒了?一杯。
辛语捧起来一饮而尽。
她刚刚在家里?用冷水冲过手,水流滑过她的手心?,带着刺痛,疼得她龇牙咧嘴,站在卫生间里打哆嗦。
她以前经常受伤,出来工作以后频率低了很多。
久违的?痛感竟直接把她带到了高?中时代。
但?裴旭天给她消毒的?时候她才知道刚刚的?痛并不算什?么,沾有碘伏的棉签擦过掌心?,顺着受伤的方向一路往上。
辛语的手拼命想往回缩,但?裴旭天早知道会这样,直接用另一只手捏住了她的手指,起初还挺怜香惜玉,捏的力气小一点儿,到后边辛语怀疑他拿出了掰手腕的?劲儿,她的几根指头都被捏红了。
如?果不是她骨节小,她觉得裴旭天很有可能把她的指头给捏断。
“你不是在报复吧?”辛语咬牙切齿地问。
裴旭天是半蹲着给她擦的,听到这话仰起头,眼神里?就写着一句话——你是不是有病?
辛语:“……”
她感觉自己受到了侮辱。
但?这会儿有求于人,她就把所有的?小情绪都压了?下?来。
裴旭天的?动作其实算轻的。
反正跟高?中那会儿的闻哥比起来要好得多。
她那会儿找闻哥处理伤口的时候总觉得是被二?次伤害。
裴旭天给她消完毒之后又洒了?一点消炎药,伤口太长,没办法用创可贴,裴旭天就给她那纱布缠了?三圈。
一切处理好之后,他还用多余的?纱布给系了个蝴蝶结。
还挺好看。
辛语坐在那儿,忽然没心?没肺地感叹了句,“你是近年来,唯一一个离我这儿近的?男人了?。”
裴旭天:“……”
他把所有用过的?药品收好,分门别类放进小药箱里?,背对着辛语开口,“我是不是应该感到荣幸?”
辛语摆摆手,“也倒是不用。”
他家很干净。
东西不多,大抵是刚搬进来的缘故,家里显得没什么烟火气。
辛语忽然好奇,“你怎么突然搬到这边来了?”
“中介找的房子。”裴旭天说:“地方不错,离律所挺近的?。”
辛语:“哦。”
她其实想问的是搬家的?理由。
更想问的是他跟阮言是什么状况。
辛语这个人吧,能接受别人对自己坏,这样她就能说服自己对他更坏。
但?是不能平白无故受别人的?好,受了?她就心?理不安,总觉得欠着什?么,所以这会儿她看着裴旭天,脑子里?那句话一直在盘旋,但?又觉得说出来对他太残忍。
于是就捧着一个空杯子,坐在他家沙发上,目光跟着他的?身影饶啊饶,绕了?一圈又一圈,绕到他从酒柜里?把红酒和红酒杯拿出来,站在不远处兀自倒了?一杯,自饮自酌,丝毫没顾忌她的存在。
“啊喂。”辛语用没有受伤的手摁了?摁眉心?,“大哥,我好歹也算是客人吧。”
裴旭天:“嗯?你难道不是来找我帮忙的??”
“是。”辛语理不直气也壮,“但?咱俩也算认识吧,你今晚还那么英勇,怎么也算是过命的交情了?,这会儿我到你家来,你一个人喝,不合适吧?”
她就是馋酒而已。
裴旭天上下?打量了她一圈,“所以,你还不走?”
辛语:“……”
只恨他是块木头。
“我要是走了?,你一个人喝多寂寞?”辛语头发一甩,站起来往他那边走,“不如?我陪你喝一杯?”
裴旭天:“你手有伤,不能喝。”
一句话把辛语想喝酒的?心?思?给歇了?。
她坐在餐桌前,低着头思考该如何把那个残酷的事实用尽量平和的?语言告诉裴旭天,这样才能让他不那么震惊和悲伤。
辛语觉得自己太难了。
她本来就不是个会拐弯抹角的?人,而且当?初这个消息她并不打算告诉裴旭天。
但?今天麻烦了他这么多次,不做点什么说不过去。
裴旭天仍旧在喝酒。
看起来好像比之前瘦了。
辛语随意找话题,就这么说了一嘴。
谁知裴旭天忽然怼她,“你也好意思说我?”
辛语:“……大哥!我这是工作需要,要不是为了?上镜好看,谁愿意天天不吃饭?”
裴旭天沉默。
在短暂的?沉默过后,裴旭天说:“不早了,你回吧。”
辛语挑眉,“赶客啊?”
裴旭天放下红酒杯,背过身去,“这个点了,你穿那么点衣服到我家来,你是没把我当?男人呢还是想勾引我呢?”
他声音温润,平常说话也一板一眼惯了,这会儿勾引两个字从他嘴里说出来都不带一丝旖旎。
辛语偏过脑袋笑了?声,“我大半夜来勾引阮言的?男朋友,我是疯了吗?”
裴旭天回头看她,目光深邃,大抵是因为她提到了阮言。
但?辛语这人向来大大咧咧,并未察觉。
“我当?然是没把你当?男人看啊。”辛语笑得更开怀,“咱俩都谁跟谁啊,天崩地陷了也不可能好好说两句话的?人,还能睡一块?你信?”
裴旭天:“……有时候爱跟欲是能分开的?。”
辛语瞟他一眼,“裴律,你可不像是能分开的?人。”
裴旭天:“……”
人傻,看问题倒还透彻。
辛语穿着一条热裤,一件白色T恤过来的。
她这会儿一起身,修长的腿在空中一览无遗,又白又长又细,裴旭天只瞟了?一眼便背过身去。
辛语往门口走,但?走到了门口,还是觉得自己应该把话说出来。
于是她喊裴旭天,“裴律?”
裴旭天:“嗯?”
“我有个事儿不知当讲不当?讲。”辛语尽量委婉。
“那就别讲。”裴旭天说。
辛语:“……但我觉得这样对你不公平。”
裴旭天扫了她一眼,“说。”
虽然他话是这样说,但?辛语从他脸上看出了——有话快说,说完快滚,不要在我眼前晃悠的?意思。
她也不想啊。
还不是因为欠了?人情?
她清了?清嗓子,“那个,你跟阮言现在关系还好吗?”
裴旭天看她,“跟你有关系吗?”
“跟我要说的话有关系。”辛语一遇到这种事就怂的?一批,脑子里?一直在劝自己尽量委婉,所以她现在跟一只偷吃了?胡萝卜的?大白兔子一样,眼睛眨啊眨,还带着几分同情和可怜看向裴旭天。
一个可怕的?念头从裴旭天脑海里涌现出来。
他说:“不好。”
“嗯?”
“分手了?。”裴旭天说:“已经半个月了?。”
辛语的心?落回肚子里?,“那就好。”
裴旭天:“……”
“节哀节哀。”辛语说:“不值得不值得。”
不过——
她忽然福至心灵,“你是不是都知道了??”
裴旭天咬牙切齿,“所以你早就知道?”
辛语低咳了声,“也就早了那么大半年……吧?”
作者有话要说:裴哥,刺激吗?
裴旭天,一个全世界都知道我被绿了只有我被蒙在鼓里的悲惨男人。
语语和老裴这对不是双C啦~都是有故事的男女同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