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廷之内,皇后已经有所好转了。
公主却不在旁近身伺候,反而带了几十个宫侍,去擒住了世子和南和郡主两人。
“两人秽乱宫闱,败坏皇家颜面,将两人分开关押,听候发落。”
在宫廷西北角的嘉静阁里,公主带人围住了这个殿阁,破门而入直接就拿下了他们。
还真是情深意切,这衣裳都褪了大半了。
公主眼里闪过了一丝得意,但又很快的收敛住了。
半月前,她就察觉到了南和郡主和世子的事儿,是最近陛下忧心国政,皇后又尚在病中,刘贵妃也已经下狱,才以为给了他们偷情的侥幸机会。
南和郡主自小长在宫里,世子却是幽州郡王的儿子。
公主倒也聪明,声令下人不许多言,皇后还不能理事儿,现在说了也没有用。
更何况,她还有更大的用处。
公主刚下完令,想着手里终于又有了一个把柄,手底下的人又来报,
“公主,刚刚内侍监去南和郡主的寝殿里搜到了这个。”
他从袖子了拿了出来,却是个巫蛊纸人。
这是诅咒。
公主眉眼上都有了怒意,手紧握成了拳头,竟还敢在宫廷里行这等下贱诅咒之事。
那是罪加一等。
内侍也是看出了公主的神色越来越难看了,立马跪下说,
“公主恕罪,不要气坏了身子。”
如今后宫里还能理事的除了几位妃嫔,就是这唯一的公主了。
身边的人又都跪下了,“公主恕罪。”
虽然心里确实很生气,但是这也是个绝佳的机会。
她从内侍的手中拿过了那个纸人,正盘算着下一步该怎么做。
她转过了头来,看着收押他们的殿阁,上面写着嘉静阁,更想着里面的诱饵,心里实在是畅快多于恼怒。
“先跟我回皇后宫去,不许再多言一个字。”
她冷声下令道,跪着的侍女和内侍连连点头。
谁也不敢违抗。
……
赵书廷上朝言事,听陛下又提到了前些日的刺客一事儿,他审问出了一个结果。
是元王派人来刺杀他的。
这个结果,其实也是在陛下的意料之中的。赵书廷说完的时候,明帝也只是轻轻的点了点头,又叹了口气。
这时,更有无端生事的人站出来说,
“陛下,元王派人行刺行查司指挥赵大人,如若是早有预谋,那这元王就是跟相府有关了。”
“元王打着清君侧的旗号,又来行刺相府之人,难道这还不足以表明吗?”
四下,朝臣都默声不语。
谁有这番胆子去质疑弹劾当朝相公的公子。
赵书廷的官阶是不高,可是他的附加身份可不一般。
可是当众要弹劾他的人似乎也是逮住了一个机会,明知就算不能大伤赵家元气,也能让君主心中生起疑心。
众人屏声,无人再敢上前陈述。
赵相看了一眼陛下的神色,心里倒是有个七八分的计算。
赵书廷听后也只是微微一笑,又不慌不忙的继续向陛下言说,
“陛下,臣是奉诏彻查相府刺客一事儿,元王是背后指使者相信陛下心中也早有了答案。”
“元王是说清君侧,也不过只是一个私心意图谋反的无端借口。”
“赵家满门都誓死效忠陛下,忠心可鉴,由不得他人挑拨离间。”
“许大人上书言说我相府跟逆王有关联,实属是污蔑,这可是要治罪的。”
“许大人这一番言论难道也是在质疑陛下错眼相看,用人糊涂了吗?”
“许大人不仅无端污蔑,更有与逆王作伴之意,难道也是早就包藏了祸心,意图忤逆上意?”
赵书廷这番话直接就将罪责推到了许大人的身上,他也是有些害怕,连忙下跪磕头对着明帝说,
“陛下恕罪,臣该死,不敢质疑圣意,更不可能与元王勾结,请陛下明察!”
赵相倒是手松了些,又恢复了刚刚那般自若的神情。
这倒是不足以为惧。
本还等着陛下的意思,赵书廷又趁势继续说道,
“陛下,臣近日追查刺客一事儿,竟发现长京城内混入了刺探消息的细作,不管是在民间城内还是朝堂宫闱,或许都有敌人混入。”
“许大人今日这番挑拨离间的言论,倒是不得不让人怀疑是不是朋党之伙?”
他话音刚落,就引起了陛下和百官的震惊。
这事儿,赵书廷原本是想私下再跟明帝说的,可是竟也拿来成为了扳倒朝臣的利器。
陛下眼睛都睁大了许多,这些事儿,竟然流窜的这么快。
百官议论纷纷,心慌不已。
“卿已经知晓是何人了?”
明帝站起了身来,又往前走了两步,
“陛下恕罪,臣还在追查之中,还尚未抓到可疑之人。”
赵书廷跪了下来向他表明现在的长京形势,实则是暗流涌动。
刚刚那个不怕死的还颤巍巍的跪在地上,不敢抬头,现在这细作一事儿,若是又被人拿来利用,那又会牺牲多少人。
刚刚才得罪了赵家,现在恐怕也是自身难保。
他是没有料到长京城内还会有这样的事儿。
“那好,朕就将此事交由你们行查司彻查,务必要清查出元王党羽,还有行迹可疑之人。不可轻易放过。”
“臣领旨。”
赵书廷又抬手谢恩,他根本都不想再多看地上那人一眼,他也是害怕赵书廷会借此事来报复他吧。
应州之事儿百官竟然无一人提,赵书廷原本还想继续上奏,可是又转念一想,这事儿如果是他先提了出来,这是越级禀报不说,还会让陛下对他多心。
这可是不大划算的。
……
正这时,内侍来报,
“陛下,修王殿下已经到达城门外,即将入城。”
修王?
赵书廷眼前一亮,探子上次回报时说修王还在永州和齐州的交界处,这么快就到京了。
百官们的话题又转移到了修王的身上,就连陛下也走下了台阶望着殿外的方向。
“陛下,修王殿下回京了,陛下也能放宽心一些。”
赵相和赵书廷在一旁不做声儿,他想起公主说过,皇后想要修王殿下回京,在身边侍奉,这倒是个好理由。
议完了政事儿,陛下也就让朝臣都退下了。
……
赵相和赵书廷一道出宫回府,这修王殿下回京了,想必又有多少人上赶着巴结了。
如今的这个形势还不够清楚吗。
赵书廷心里还担忧得很,眉头都皱到一块了。
赵相看出了他的忧虑,又道,
“我儿不必担心,日后就算是修王即位,我赵家忠于陛下,也能在朝堂稳固。”
他以为赵书廷是在担心这个,不管是朝堂权位还是荣华富贵,他赵家是都要占的。
原本陛下赐婚于公主与赵书廷时,他还觉得不大妥,怕是会耽误了赵书廷的仕途前程。
可如今看来,倒是个稳固的好机缘了。
“父亲多虑了,儿子不是担心这个。”他们父子并走而谈,赵书廷却否认了他刚刚那个想法。
“儿子是在想,这修王如今已经回京,若是陛下眼见元王谋反,现在直接就册封修王为太子储君的话,那这长京城是免不了一番腥风血雨了。”
“我赵家既已经被元王盯上了,就已经是处于了一个危险的境地。若是长京城里再发生点什么,那赵家还会稳如高竹吗?”
“还能发生点什么?”赵相有些不解,就算是提到了刚刚他说长京城内混有细作之事儿,只要行查司和军营的人在,更有禁军和亲军护卫,元王如今还未攻到长京,还能发生点什么?
他又问向赵书廷,他只是沉默不语。
“你自己心里有盘算就是了,日后,待到修王即位,你与公主成婚,我也就能稍稍放心了。虽说是一朝天子一朝臣了,但是我也不是白混的。”
“父亲心里也有盘算即可。儿子还要去行查司,就先不回府了。”
说完,他就要告退。
赵相也挥了挥手,让他自己去吧。
……
行查司里那几个刺客还没有死。
虽说审问完了有了结果就该处决了,赵书廷却没有让人动手。
他只是折磨了他们几日。
他们是还有点用处的。
“修王殿下已经回京,陛下高兴,还没有说要直接处决了你们。”
还是相同的场景,赵书廷在他们的眼前走过来走过去的,手拿着一根长杆,一会儿挑开他们的衣服看看那些伤痕,一会儿又行走往上,挑起了他们的下巴。
“在这儿受了许多苦,是不是很想一了百了啊?”
他轻声说着这般挑弄的话,怎么样都是在折磨他们。
“大人想要知道的,我等都已经招了,大人还想干什么?”
那人吊着一口气,朝赵书廷问道。
赵书廷看了看那杆子顶头有没有沾上他们的血,没有立即回答他。
过了好一会儿,才又说道,
“我还需要你们。”
既然修王已经入京,长京城里既然有人混入,这背后的人肯定也是知道了刺客已经被擒进行查司的消息了。
居然派的不是死士,倒也是疏忽了一点。
赵书廷虽然不入武军之流,但也是有点功夫在的。
就派了这些刺客,就要来杀他,也是太看低他了。
这话说得倒是让那些刺客很是纳闷,他们已经是半条命都没有了,还能为他做什么。
“大人这番话真是折煞我们了。我们这等残躯还能为大人做些什么呢?”
“其实,你们挺识时务的,现在就说着是为我办事了?”
赵书廷又往前走近了些,说道,
“既然他是拿你们当牺牲品,对于他而言,都只是被当做去帮他试探嫁祸的好手而已。”
“那何不投于我门下,说不定,我还可以帮你们改命,又重新谋出一个前程来?”
他也在试探他们。
赵书廷一直没有杀了他们,也是想以牙还牙,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大人真是说笑了,如此,我们不还是被您给利用了吗?”
还是有些脑子的。
赵书廷只一笑,觉得他们还是不蠢的。
“到哪里都是死路,不如放手一搏,你们既然要刺杀我,也就应该知道我的身份。”
“我留了你们这么些天,难道你们还没有想清楚吗?”
话上是有些轻言细语的,但是每一个字都带着十足的威胁。
看似是生路,实则也是没得选。
“大人是想做份更大的,还是只是想以牙还牙?”
这背后的野心,那可是不用再言明的。
赵书廷用那杆子又深深的按住了面前这个人的伤处。
他疼的直咬牙,脸上的表情绝对是痛苦不堪,但又带着万分的麻木。
赵书廷面上倒是镇定的很,只是手上的动作用力了些。
“我说过,我是在给你们机会,你们也不要再跟我讨价还价,谈什么条件。”
“进了行查司,就是我说了算。”
“不管是先前的什么王大人还是你们的主子或许就在长京,我也可以说,他是不会来救你们的。”
“就算有那个胆子,他也进不了行查司的司狱。”
那人,一字一句,咬着牙,有些发狠的说道,
“大人,想要我们怎么做?”
“司马昭之心,昭然若揭。我要你们做那个掀开那个狼子野心的利器。”
他往后退了一大步,神色冷漠的看着他们说道,
“既然你们的主子敢这样做,那就不要怪我将事儿都做绝了。”
“我是怕大人会引火伤身,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呵呵,就算要损,我也不会丢官下狱,但是你们不一样,这可是抄家灭族的罪过。”
“好好吊着这口气吧,再等些时日,我自然会用到你们。”
说完,赵书廷丢掉了手中的杆子,转身就走了。
吏苏跟在他身后,又提醒他到,
“大人,东军营的易大人说要见你。”
他将密信交给了赵书廷,想必是暗中勘察有些问题。
“好好看着这四个人,绝对不能让他们寻死。告诉医官,用些药先吊住他们剩下的这半条命。”
“是。”
司狱暗火,凄声不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