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你老婆性格好,换人早跟你离婚了。”
不到一周时间,这句话他已经听了第二遍。
上周末他刚谈妥了京郊一个大项目。去了北京三个多月,也难能有一个周末能有时间同北京的朋友们聚聚。
那天几人吃了饭,又去了酒吧坐坐。
朋友们问起他老婆,他算了算日子才发现自己已经有三个多月没回过上海。
朋友们调侃道:“行,你再坚持坚持,等凑满六个月你老婆就有条件起诉离婚了。”
记得结婚那一年他在美国读研一,星露在英国读研一。
看两人年纪还小,又都在读书,双方父母商议决定等两人毕业回国后再举办婚礼,不过可以先订婚,再把结婚证领了。
两家人如火如荼准备着订婚宴,参观场地,找婚庆公司,拟定宾客名单,订制伴手礼……
还不是正式婚礼,小小一场订婚宴两家人便合伙否决了十几个方案,一度把婚庆公司搞疯。
所谓的自由恋爱、自愿结婚,两家人却依然比当事人还兴奋。
在两家人眼中他们简直是天赐的姻缘。
他们一家人都很喜欢星露,天真烂漫、家教良好,懂得生活情趣,两家也称得上门当户对。
总担心他在自由美利坚学坏的家人,看他领了这样一个女朋友回家,恨不能第二天就把他们送到民政局领证。
这年头能找到一个家世清白、门当户对的女孩儿已是不易,何况他们还是自由恋爱,他爸妈都觉得这是他几世修来的福气。
学业、事业都是后话,家里人只想把这人生大事先给他定下来。
他岳父岳母急匆匆把自己千宠万爱,年方二十一岁的小女儿嫁给他,也有他们自己的理由。
那一阵沈氏遭遇了重大危急,星露有一个大她十岁,在澳洲留学,后又在澳洲结婚定居的亲哥哥,星露爸妈听了儿子蛊惑变卖了集团大部分股份,把资产转移到国外,准备带着女儿全家移民澳洲投靠大儿子。
“爸妈先过去,宝宝啊,你先好好读书,等毕业了再来墨尔本找爸爸妈妈。”
那一年星露还在英国留学,对于家中变故全然不知情,这个消息于她而言无异于晴天霹雳。
自己孤身一人在外求学,某一天却忽然得知自己在国内已无家可回,还被通知在家人的计划中自己也要同父母一起移民澳洲,投奔她最讨厌的亲哥哥。
这个选择显然没有把她的感受考虑在内,她感到自己像是被全家人抛弃。
她对这件事非常抗拒,眼看劝阻父母移民无果,撂下一句“要去你们自己去,反正我死也不去哥哥那里!”便拉黑了父母微信。
第二天她爸妈又连夜飞往伦敦劝说,解释自己的为难处境,一家三口抱在一起痛哭和解的场面陆铭舟至今仍历历在目。
星露最终理解了父母,不过依旧不肯一同移民,她父母又放心不下她一个人回国或游离在国外。
僵持之下,星露挽着他的手对父母说了句:“我跟铭舟决定回上海结婚了。”
现在想想,当年星露嫁他总带着那么一丝“迫不得已”的意思。
那一场订婚宴由两家人一手操办,当事人参与度反而不高。
当时两人都还在国外上课,临近订婚宴前十日才匆匆从国外赶来,两人回国用半天时间定下一对婚戒,又用三天时间看好了新房——这便是他们为这场订婚宴所做的全部。
订完婚,两人又领了证。
看着两个红红的本子,两家人终于感到“落袋为安”。
完成了这一系列事务,沈家父母前往澳洲,星露回英国,他回美国,而好巧不巧几人航班又都在同一天下午。
那天星露在机场抱着妈妈哭成了泪人。
他岳父对他说了句:“照顾好星露。”
他知道星露有难言的苦衷,那也是自小在父母宠爱下长大的小女儿第一次明白这世上还有“不得已”三个字。不过她底色始终是快乐、骄傲和飞扬的,再一次见面时,她已脱离了当时那凄凄艾艾的悲伤心境。
如两人一开始约法三章,既已结婚,两人都有责任对这段婚姻负责,他们也一直在找各自作为丈夫、妻子的状态。
这一点星露做得不错。
这个一开始看着些许离谱的女孩儿,在婚后却表现出了意料之外的大度与沉稳,反倒是看似成熟的他,婚后因种种原因缺席了自己作为丈夫的职责。
星露和他家人处得很好,也没有像他一开始猜想的那样动辄把“离婚”二字挂在嘴边。
婚后他一直在美国完成学业,回国后又马不停蹄创立了自己的公司,公司刚成立,很多事都需要亲力亲为,他和星露也一直聚少离多。但每一次见到她,她也都是呵呵乐乐、不作不闹,一个人在老洋房悠然自得的模样。
陆铭舟一杯浊酒下肚,想起沈星露那天真傻气的模样,忽然意识到自己这三年的确亏欠她太多。
看了一眼日历,恰好几日后是两人三周年纪念日,他便抽空回了趟上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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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了饭,沈星露“噔噔噔”上了楼。
陆铭舟看了一眼她脸色,见她依旧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显然昨天那离婚协议书的误会还没有解开。
又听沈星露冷不丁来了一句:“我去洗澡了?”
陆铭舟怔愣愣回了一句:“哦,你去吧。”顿了顿,试图领会她这句话里究竟有何深意,“是需要帮忙吗?”
“……”沈星露忍不住翻了个白眼道,“我是问你需要上厕所吗?”
二楼只有一间卫生间,她是问他有什么需求,可以趁她去洗澡之前解决。
陆铭舟恍然大悟:“哦,那不用了。”
热水“哗啦啦—”流下,沈星露冲了个澡,又放了热水躺进按摩浴缸舒舒服服泡了个澡。
泡了一会儿有些昏昏欲睡,氤氲雾气的浴室也让她有些透不过气,沈星露挣扎着从浴缸爬起,随手拿了一条浴巾裹上,头发包在了头顶走出了浴室。
她今天逛街买了些东西,有一款面膜准备待会儿试一下。
面膜在沙发上,只是陆铭舟刚好挡在中央,正穿了浴袍大喇喇坐在那儿抱着电脑办公,也不知在处理什么,一会儿对着电脑“啪嗒嗒”打字,一会儿又拿着手机给人发语音,一副日理万机业务繁忙的样子。
离职率一直是企业头疼的难题,真不知道他一个自己一时兴起就要随时随地拽着人陪他加班的老板,到底是怎么留得住员工的……
沈星露在一旁看了一会儿,见他膝盖和茶几之间刚好一些空隙,好在她够瘦,正准备穿过去拿面膜,眼睛上一秒还在盯着电脑的陆铭舟却一下子高高抬起了小腿拦住了她去路。
沈星露一个不注意往前一折,上半身趴在沙发上,整个人扑倒在了他大腿上,四肢离地,借不到力,扑蹬了一下双腿却也站不起来。
陆铭舟见她趴得这么趁手,忍不住手贱的本能,抬手轻拍了一下她屁股。
嗯。
很Q弹,像果冻一样。
意识到这一点的瞬间,沈星露脸一下红成了猪肝色。
他刚刚那咸猪手做了些什么?
是那样吗?真的是那样吗?
啊啊啊啊!她不活了!
沈星露用力踢蹬着两条纤细却又很有肉感的小腿,只能嘴上逞逞能:“陆铭舟你变态啊!你放我下来!”
陆铭舟眼睁睁看着她扑腾却见死不救,还在一旁说风凉话:“背着壳儿的王八翻过去了还能自己翻回来呢,这就起不来了?核心太弱。”说着,眼看她一双小脚都踢蹬到自己嘴边来了,顺势抓起一只——
脚掌心粉嫩嫩的,脚趾一根一根圆润可爱。
他攥着她脚踝说了一句:“足弓倒是很健康。”
沈星露:“?”
这是看牲口呢?怎么不再看看牙口啊!
陆铭舟不仅不救,反而轻轻按住了她腰窝,给她翻身增添点难度:“我都穿了一天浴袍了,你准备什么时候给我找衣服?”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扑腾得小脸都憋成了猪肝色的沈星露连连来了一句:“现在就找现在就找!”
陆铭舟这才帮她往下挪了挪,沈星露两腿着地,这才得以站了起来,只是过了河立马就拆桥:“不就几件破衣服嘛……”说着,淡定自若向衣帽间走去。
她打小就有不到黄河不落泪的本事。
陆铭舟轻笑了声:“行,那你找找。”说着,也看好戏似的跟在了后面。
进了衣帽间,只见沈星露把衣服一坨一坨地抱出来,做认真翻找状。
衣服自然是找不到的了,竟也没等到自己那斯文败类的老公说一句“算了不用找了”,只能蹲在地上一边翻一边道:“什么衣服啊,你确定你没拿回家?”
陆铭舟长长的胳膊抱着臂,懒懒倚在了衣帽间门框上,一副看好戏的姿态回了她一句:“确定。”
“那也找不到啊。”说着,她又要去另一个衣架找。
陆铭舟这才笑出了声:“行了,还演。”
沈星露:“?”
陆铭舟怕她听不明白,又来了一句:“阿姨都跟我说了。”
听了这话,又回想到自己刚刚那宛如戏精一般的表演,沈星露恼羞成怒、一秒翻脸,把一坨衣服用力往他怀里一塞,扭头就走。
陆铭舟大长胳膊一打开,轻轻松松把小猪一样气鼓鼓的她拉过来揽进了怀里:“好了,星露。”
“你放开我!”
“听我解释啊,老婆。”
沈星露依旧气鼓鼓的,但大概是他那句破天荒的“老婆”二字让她态度有了些许松动,准备给他一个小台阶,看他能不能下得来,两手抱臂一副“解释?你倒是说说看”的样子站在了原地。
陆铭舟说了一句:“我不知道你看到那份离婚协议了,那离婚协议是我给爷爷奶奶准备的,他们前一阵闹离婚你知道吧。”
“爷爷奶奶好端端的闹什么离婚啊?”
陆铭舟一脸无奈地道:“因为戒烟的事儿闹了小半辈子,这次不知道怎么回事,还闹到离婚了。”
沈星露一向是很好哄的,只要不涉及原则问题,基本上用不到三句便能哄好,问了一句:“那现在怎么样了呀?”
“还闹着别扭呢,现在先分居了,我奶奶在我爸妈家,爷爷去我姑姑家了。”
沈星露“哦”了一声。
陆铭舟知道这件事儿就算这么过去了,两手揽着她的腰,而她两只小手像一只不愿被人类抱的小猫一样抵在他两肩。
他问了句:“所以我今天能回房睡了吗?”
沈星露:“嗯?”
即便误会解除,沈星露也认为这一点惩罚无法弥补她这两个月为这件事所劳的神,让他继续睡书房也不足以。
玩心一起,两手把着他肩膀,小腿一抬,轻轻摩挲了一下他的——像探戈经典舞步,引诱了句:“书房不好么?回房睡做什么。”
人世间什么最难受?
不就是蠢蠢欲动、猫爪挠心却又得不到吗?
结婚三年,陆铭舟不会连她这一点逗弄他的心思都看不出。
在危险边沿疯狂试探,还妄图全身而退?
陆铭舟手按在她腰上用力一揽,让她紧紧贴着自己动弹不得:“我想做什么你还不明白吗?”
她耳廓在灯光下泛着晶莹剔透的粉红色,细细的绒毛丝丝可见,像某种刚出生的小动物,让人忍不住轻轻撕咬。
不知为何,他脑海里微妙地浮现出昨天下午那个小实习生的面孔……
“三个月了,再不做点什么,我怕你再动点别的心思。”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是当真听了狗友建议过来卖屁股的冤种小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