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栖从太夫人的集福堂回来了,一袭暗花细丝锦缎裙的女娘子走在路边蝤蛴低垂,步履虽小却匆匆。
若细细去瞧便能见着芙蓉面上美的勾魂夺魄的桃花眸有些泛肿,眼下似也有些淤青。
南栖吸了口空中尚且带着凉意的气,只觉得两手酸麻,不像是她的。
适才在集福堂还差点闹出了糗来,执箸用菜的手止不住哆嗦,碟中太夫人赐下的圆溜溜的四喜丸子从玉箸中溜走。
潭姐儿都能顺顺利利的用玉箸夹走丸子。
旁人问起,南栖皆低头作不好意状,两靥羞红,只道昨晚贪杯,今早起了还有些晕乎乎的。
她低头用玉箸挑着碗内的御田胭脂米,交领襦裙束至脖颈上一寸之处。
便是兰陵公府这等人家,也挑不出的错处。
女娘家爱俏,哪个不是穿华服美饰的,二表小姐这些日子瞧下来身段是生的放/浪过头了些,但这性子规矩倒是极好的。
八仙梨木桌下,众人围坐一圈,南栖眉睫低垂,安安分分用着饭。
粉缎的绣鞋却从罗裙下轻轻抬起,从足尖勾上对旁那乌黑皂靴。
若一尾灵动的鱼儿摇曳着尾巴在水潭中摇曳。
隔着细滑的丝绸料子轻蹭过肌肉紧实的小腿。
萧衍执箸之手顿了下,白如玉的指节修长有力拿着玉箸的姿势莫名令人觉得如持刀握戟般。
他清冷的漆眸内划过一道晦涩不明的什么。
看向对面若无其事的小女子,唇边勾起抹笑。
空着的左手被宽袍大袖所掩,在桌面下寻到那作乱的玉足,大掌隔着绣履狠狠捏了下。
酥骨软滑,捧在手心里头亦不想再松开。
漆眸内一闪而过的念头,叫人觉得癫狂。
南栖僵了身子,从足尖起浑身酥麻。
她悄悄抬头看。
那人却依旧神色极好,面庞带笑端的是朗月清风之姿。仿佛昨夜,今时坐下这恶事的不是他。
怕被旁人与昨夜玉清筑的琴音联系在一起,用完早膳后南栖便匆匆告退。
美人落荒而逃,落座于后头的郎君摩挲着手中杯盏,低垂的清冷漆眸内划过一丝笑意。
怎就这般娇怯怕羞?
跟在她后头出来的叶湘怡伸手挡了下悬空至头顶的日头。
在耀眼灼目的日光下,她眯起眼看小路那头匆匆离去的叶南栖。
她总觉得有些不对。
那贱蹄子不是向来好颜色吗,今日怎的眼下发青,瞧的倒像是一夜未眠。
虽是憔悴了些,但无端叫人去思及美人鬓云乱洒,娇泪淋漓之态会是何般诱人。
黄鹃在一旁缩着手,大大的猫儿眼滴溜转了下,看了眼远去的那道水红色身影又看向立于水榭旁一身妆花缎长裙的叶湘怡,又将眼睛低垂下去看着地面。
知仆莫若主,叶湘怡向来没什么耐心,见得她这副畏畏缩缩的模样皱了眉道:“你有什么想说的便说。”
黄鹃四下看了眼,将叶湘怡拉至水榭里头,只瞧得见外头风吹过枝桠上的叶,枯枝上冒出点点新芽。
丫鬟凑在她耳边低语道:“小姐你知不知道昨夜二公子房内响了彻夜的琴?”
浮华院与玉清筑离的并不近,她歇下的又早,一路走来似是有耳闻昨夜二公子对月抚琴。
果真是端方雅致的郎君,只是这事同她那妹妹有什么关系?
脑中忽的想起在集福堂内她双手发颤,连个丸子也夹不起上不得台面的模样,她狠狠捏紧手心,想到那丝可能,杏眸中嫉妒地似要喷出火。
“你是说——”
她看向黄鹃,尖利的声音又戛然而止。
黄鹃点了点头,搀扶过叶湘怡走下台阶,向水榭外头走去。
煞有介事道:“可不就是吗?小姐你想想,二小姐她在叶府那破院子住了那么多年,就是个贱命贱骨头,跪上一日也不妨事啊。怎么会同今日般饮了点酒便连菜都夹不起来了。”
“奴婢看啊,昨夜在二公子房内勾着人不放的定是她。”
越想这事越发像真的,叶湘怡恨不得上前去划花她那张勾人的贱皮子。
看来是留她不得了。
叶湘怡甩了手中锦帕愤愤转身,含着怒气道:“走,不回浮华院了。去姨母院内。”
才从太夫人院内伺候好人归来的柳氏有些乏了。
着一身雍容贵气的浮光锦裁作的八答晕春锦长衣,在日光下流光溢彩,整件衣裳如泛着水波般流动。
她抬起保养得宜细滑的手轻柔额角,声音里头带着些疲惫看向一旁王嬷嬷问道:“这临安的天也是一会儿就一个样,眼瞧过不了多久就要转暖了。元宵那日府上主子们去赏花灯,画舫游湖的事儿可安排好了?”
普通百姓花灯节赏花灯便是赏灯,围观着猜灯谜耍杂戏,高门大户还会包下几艘画舫来,于湖面泛舟。
女郎家穿上最俏丽的衣裳,提前备下花灯,在岸边随水而放。
王嬷嬷却知她指的另有其事,低下头应道:“夫人放下,老奴将一切都打点好了,也同三公子道明了那日情况。”
王嬷嬷接替巧儿,上前扶着柳氏走上阶梯,跨过拱月门。
“幸得有嬷嬷替我分忧,让我省下了许多力气。这人呐,上了年纪后就不如以往了。”
“哪里哪里,夫人瞧着仍同二八年华般。”
“你这老奴,也学了旁人的巧嘴来打趣我”
......
这次衡哥儿难得没有反驳她,反倒顺着她的心意来,倒真是奇了。
不过,能成事便好了。
入了青台阁,柳氏正想去厢房内小憩一会儿歇歇筋骨,过会儿再让人去把湘姐儿喊来。
才进了花厅准备往后头去,在绣榻上坐立不安的叶湘怡看见外头进来的奢华妇人仿若找到了主心骨,当下起身喊了声姨母。
便要上前来扶她。
巧儿知晓她累了,在一旁欲言又止,柳氏摆手表示无事让她退下。
簪花戴银的丫鬟吃的好,用的好,瞧着也同大户人家的小姐别无二样,肌肤盈盈,此刻低着头退了下去。
叶湘怡不喜青台阁的丫鬟,因为好几次叫她撞见这些吃人主人家东西的奴婢们吃里扒外,在说她那妹妹的好话。
“姨母,湘儿许久没见姨母了。在太夫人那说不尽兴,一出来便寻到姨母这了。”叶湘怡搀扶着人进了厢房,在屋内侧面的软塌上坐下。
柳氏看破不说破,正巧她也寻叶湘怡有事。
端起手边桌案上下人上的茶吃了一口,不愿多费口舌便懒懒抬眼挑明道:“你父亲拜托的事我知道,只是强扭的瓜不甜。你在府上也待了半月有余了,可与二公子有过什么接触?”
一听得柳氏对这事的不看好,叶湘怡急了,一手紧紧攥着手中的锦帕。
柳氏却仿若没看见,只是轻拂茶盏,细嗅茶香。
她憋不住了,急不可耐道:“姨母,不是湘儿不主动。是二妹妹她,她勾着二公子不放。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便以为天下的男子见了她都要走不动道。”
叶湘怡也没有那么傻,说出南栖在萧衍房中待了半夜的事。
万一姨母改了主意,做主将这大好亲事说与叶南栖,那一切就完了。
她只能挑了些不好的来说,伸手摇了摇柳氏的手腕道:“姨母,你许是不知,家中也给二妹妹寻了桩好婚事的。”
“就是京中的三品大员,刘左副都御使,位高权重,本是是妹妹这样的身份想也想不着的。”
“入临安也大半个月了,不若就在年关寻个好日子将妹妹嫁了出去吧。也省的她搅乱了兰陵公府。”
刘老爷今年已过半百了,临安少部分人知道他的一些腌臜事,据闻在房中有些不为人所知的癖好。
柳氏放下茶盏,不咸不淡说了句:“确是极好的婚事。”
她这个表妹夫许是也知道这种卖女求荣的事不磊落,给她孝敬南边的俏货特地让府上老嬷嬷跟着,亲口说了这件荒唐事。
不过,再磕碜的人家也没有在年关急哄哄得就将女儿家嫁出去的。
况且她明面上还答应了太夫人要替外甥女儿寻桩好婚事。
柳氏低垂的眸中泛着算计的精光。
且让刘老爷再等的久些,美人近在眼前看不到摸不着挠心挠肺受不了再提此事,后边要他办事也更容易些。
眼下,倒是能让湘姐儿先将婚事定下来,水到渠成成不了事那便生米煮成熟饭,众目睽睽之下大房总不能赖账。
太夫人属意王氏和郑氏的贵女,总好过拖的时日久了便宜了大房。
打定主意她拉过叶湘怡的手,看着上头艳丽夺目的蔻丹,安抚道:“湘姐儿莫急,栖姐儿的事姨母自有打算。眼下还是抓紧办你的事。”
提及萧衍,叶湘怡周身的气焰一瞬便歇了下去,指尖无意识转着锦帕。
两靥羞红,倒是添了几分女儿家的娇态,叫容色普通的她瞧着也亮眼了几分。
二人在软榻上坐着说了好一会儿子话。
窗外,唯有风动,无人听见。
从青台阁出来,叶湘怡心情好了不少,连带着感觉冬日里的白光也不刺眼了。就那般落在绿油油的松针叶上,有微风拂过,根根针叶一闪一闪亮人眼。
黄鹃在院门边等着她,见主子一改之前怒色有意想问些什么。
却见叶湘怡睨了她一眼。
心头有些后怕上前扶着人话还未问出口便听得:“黄鹃,我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无非是见得我那妹妹得了公子青眼,但她从前争不过我,以后也争不过我,终究是做妾的烂玩意。黄鹃你自己好好掂量掂量。我记得你老子娘还在我娘亲房内做着事呢。”
即将要说出口的话只得咽下,黄鹃扯了衣摆便跪在路旁讨饶道:“小姐,奴婢冤枉,奴婢衷心耿耿,一心只为小姐啊。”
量她也翻不出花样子来,叶湘怡便也饶了她丢下了句最好如此。
她也是近段日子才觉得这丫鬟有些不对劲,得了空总是会往外头跑。最好不是她想的那样去巴结叶南栖。
这会儿,她得去寻些好看的钗环首饰花灯节那日配着新裙裳穿。
只待事成,她便是二公子的妻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一般抢着说自己衷心的都不衷心。
不出意外的话,下一章就要出意外了,我的南栖宝儿要落水了(哭唧唧),至于为啥是南栖,就是天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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预收1号:《窃欢》裴公子被骗身骗心后,真相打脸追妻。
文案---宋嘉宁生的玉软花柔,倾城绝艳,命却不好。一朝被爹娘卖入裴府,哄骗她贵人讨了她做妻。
坐在陌生的马车里阿宁惴惴不安。
聘者为妻,奔为妾,她却是不懂这些,总以为公子真心喜欢她,入目是公子俊美白皙的下颔,以及眸内不可捉摸的眼神。
她问公子何时娶她?“阿宁,乖些。”他避而不答,只是不断让她乖些。
日夜相伴,却等来一碗毒酒要了她的命。五脏六腑俱疼,她吓的睁开了眼,梦中一切太过真实她翻身下榻却发现公子就在身侧。
阿宁欲哭无泪。
她脑子简单,只想着温柔小意哄的公子能放了她。手中赏赐的银钱越来越多,公子当真被哄骗了,却离她越来越近。
阿宁咬了牙,鼓起勇气挺直腰背拿着银子拍在公子面前桌面上,“我要赎身!”却见不可一世的公子捏碎手中狼毫,眼底晦暗不明,唇边咬牙切齿压出一道话:“你做梦”。
——
裴少煊被塞了个妙女子,本不耐但想着人乖巧留在身侧也不错。
见她每日变着法哄着自己,心想这小女子竟如此心悦于他,对她好些也不是不行。
却不妨一日兔子露出爪牙,与丫头商量着要投奔村东头的穷秀才。还将赏赐之物皆换成银两要赎身。
他气笑了,原来那些温柔小意都是骗人的。
小剧场:
裴少煊:笑话,那村东的穷秀才身无二两肉能比的上他吗?遂看着面前人泪花盈盈亦不为所动,没收了银子。
阿宁:呜呜,我的银子攒(骗)了好久的。
#既是假的,那便要亲手变成真的#
#骗了我,就得骗一辈子#
预收2号《青梅弄》在线看谢小侯爷暗恋日常,软的不行就来硬的。
文案----阿芙幼时失怙,寄养在舅舅家被舅母磋磨。年岁虽小,却已窥见国色天香之貌。只待时候到了用婚事谋一场富贵。
她十一岁那年,却被京中平西侯府谢家接走了,吃穿用皆与以往不同,谢夫人是娘的手帕交,待她也好。
只是谢表哥谢蕴向来不苟言笑,她鼓起勇气软软地喊了声蕴表哥也只换来他目光沉沉及不咸不淡的嗯声。
她以为表哥不喜自己,日日见了他藏着躲着走。
直到及笄那年,有一回水榭作柘枝舞无意瞥见他斜倚廊下,支起一条腿素来清冷的面容似是布满癫狂,眼神幽暗瞧着自己。
阿芙惊地崴了脚,表哥却将她打横抱起查看伤势还赠了她一双温养身体的玉鞋。
原来,是她一直误会了表哥。
她不谙世事,尚不知那般眼神对于她来说意味着什么。
从此,一步一步陷入,再也出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