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 18 章

“陆表哥,这番来京匆忙,略备薄礼,以表敬意。”许延业护妹心切,赶紧抓住时机,转移话题。

他捧上准备好的檀木盒子。里面有盛药材的两个锦盒,锦盒下压着一沓银票。

不管陆尧收不收,都会表达谢意,届时他就好引出此行目的,求那优昙雪莲。

陆尧抬抬手,素心走上前,捧着盒子送至陆尧身旁。

“不知表弟备的什么礼。”按礼数,陆尧并未让素心当场打开。

“是些药材,此外还有点小心意,以求表哥不吝相助。”许延业昨日便和七七商量好怎么回答了。此刻回答完后,只等陆尧问他,求助何事。

陆尧当然知道许家想让他助什么。

优昙雪莲解余毒,本就是他一时兴起,编出来戏弄拒绝见他的许七七。只是没想到裴寂张口就来,把余毒和生小孩扯在一起。他原本是让裴寂吓唬许七七,不解余毒会招各种蜘蛛咬的。

此刻他不顺着许延业,问他有何时相求,反而问:“哦,是何药材,又是何心意。”

许延业突然意识到不太妙。

他心慌慌,看看母亲,又看看妹妹。

张氏还以为他不敢说盒子里是一万两银子,便用眼神示意儿子不必害怕。

许七七方才与陆尧一番“交流”,觉得这位表哥虽然高傲了点、气人了点,但并非不近人情,喜怒难测。于是也朝许延业微微颔首,叫他直接说便是。

其实许延业担心的倒不是银子不银子。

没有办法,他一咬牙,回道:“是一万两银子,还有....一盒鹿茸,一盒蛇乐子。”

七七去端茶的手滞住,然后收了回去。

花厅沉寂了片刻。

“鹿茸?蛇乐子?”陆尧不得不佩服这兄妹俩,当真是“卧龙凤雏”。

前有七七“不读书爱花钱”,后有许延业送鹿茸蛇乐子,张氏眼前发黑,对自己教养儿女产生了极大怀疑。

是她之前嘱咐许延业,挑两盒贵重药材,压在银票上。她以为许延业也就挑个灵芝人参,万万没想到,他挑的都是壮阳的药,圆都没法圆。

许延业也很委屈,他是真真的一番好心。陆尧二十有三,没妻没妾没通房,女也不喜男也不爱,外边早就传言纷纷。他倒不认为陆尧“不行”的传言一定是真的,但万一呢......左右什么宝贝药材陆表哥都不缺,他不如来点实际的,说不准还能用得上。那鹿茸和蛇乐子,都是极品中的极品,店里挑出来,没舍得卖的呢!

唯一没料到的是,陆尧竟然当着这么多人问他,是什么药材,这就坏了事。按许延业的预想,陆尧让丫鬟默默收下就好了。

尴尬之际,帘外多了位红衣少女,并不进来,只隔着竹帘向内张望。

直到帘内丫鬟打起帘子,她才侧身进来。

七七见她青丝高束,箭袖短靴,腰间还悬着一对弯刀,便知是江湖人士。

“一炷香已过,裴玉河让我来提醒侯爷,”叶霜干笑一声,在陆尧发问前先解释道,但目光依旧好奇地落在七七身上。

七七见她生得英气漂亮,不禁心生好感,朝她甜甜一笑。

叶霜俏脸薄红,竟不好意思起来,两只手忸怩地在刀柄上搓来搓去。

陆尧一脸嫌弃,挥手让她先下去。

叶霜只好一步三回头,恋恋不舍地告退了。

陆尧便不再绕圈子逗七七,他拍了下手,立刻有两名云鬓香衣、柳腰花颜的侍女走进来。二女一前一后,用香肩抬着根玉制长竿,玉竿中间用绸带系着重物,但被张红底绣金的绸布遮盖住,看不清是什么。

几人面面相觑,猜不出陆尧在搞什么名堂。

“表妹要的优昙雪莲。”陆尧指了指那绸布。

素心上前,将绸布揭开后,推至一边。

“啊?”七七看清竿上所坠之物,惊得嘴巴都忘了阖上。

原来那绸布盖着的,正是偷衣大盗狮子猫。

四条粗粗圆圆小短腿,两前两后,分别被红带绑在竿上,粉爪朝上,白毛茸茸,活像年画上待宰的肥美小猪。见到七七后,它立刻喵喵直叫,似乎在求救。

“这不是你的猫么,怎么会是雪莲?”直觉告诉七七,陆尧在戏弄她。

陆尧仍是那张霜容雪色的冷淡模样:“雪莲已被它偷吃,表妹只能烹了它,喝汤吃肉了。”

“怎么会,雪莲封在水晶里,它怎么偷吃呀?”七七不信。

她话音刚落,又有名侍女,捧着寒玉冰晶摔成的碎片走到素心身边。

七七看看那碎片,又看看陆尧,再看看猫,泄气坐回位子,无力道:“既是如此,只能算了,让陆表哥费心了。”

若陆尧说假话,就说明不想给她雪莲;若陆尧说的是真的,她也实在下不了手宰猫吃肉。

“七七!”张氏出言阻止,她虽也十分狐疑,觉得这事如同儿戏,但也不能将话说死。

“哦?这猫欺负过你,吃了它既能报仇,又能解毒,何乐不为?”陆尧问。

许七七摇摇头,斩钉截铁道:“我挑食,不吃猫肉。”

说罢,她看向英娘和张氏,道:“我们打搅陆表哥太久,也该告辞了。”

陆尧听了,站起身来。他本意是想让许七七难以抉择,没想到她竟如此果断,让他颇感无趣。

七七本以为陆尧这是要送客的意思,谁知他说:“它偷吃时被发现了,雪莲尚剩下花骨朵,被国师做成药丸,你去找他要一粒吧。”

真是柳暗花明。

七七还没来得及说话,许延业和张氏已经连连道谢。

“国师应当正在园中?”曹氏道。虽明日才是城阳公主冥诞辰,但诵经和唱戏是要一前一后,连作三天的。

陆尧嗯了声,突然转向七七:“你随姨娘上去吧。”

七七一时不敢肯定,这个“上去”是去哪。

应当是国师在的地方,难道是祭拜城阳公主的道场?

“上去,是去哪里啊?”她小心翼翼问,见陆尧眉梢微挑,忙又谄媚地加了声“陆表哥。”

“陪她听会戏罢。”陆尧眼神掠过窗外鸿雁,淡淡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