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 18 章

库房内各式布匹堆叠的满满当当,数量乍一眼看不出什么问题,可当掀开那层遮盖的油布后。

内里乾坤展露无疑,这些布要么是织纹出错,要么布面不平整,关键里面还掺杂了许多浸水生霉的布。

二人相视一眼,转头看向掌柜。

掌柜姓许,年近六十胡子都花白了,被大公子视线扫过来时,鬓边都浸了汗珠,“这些···这些·····”

“这些是库里留存下来的残次布,还未来的急处理。”

许掌柜磕巴了半天,总算是等来了他的救星,谭孟走了进了库房。

若非自己在晋安安排的人来禀没等到谭玄平,差点就上了他的当。

“大公子想看库房,怎么不带去隔壁?”谭孟先是责备了许掌柜一句,随后又看向他们二人,目光在姜沛儿身上停顿了下,对着谭玄平说道:“这间是存放破损布的小库房,真正的库房在隔壁,许掌柜估计是误会了大兄的意思,想着两间都带你看一下。”

“是是是,我正准备带大公子再去看看隔壁的。”许掌柜立马顺着谭孟的话回。

说完,许掌柜匆忙走到隔壁,掏出钥匙开锁。

延尧推着谭玄平出了这间还带些霉味的库房,来到了隔壁,姜沛儿在边上跟着。

隔壁的库房少大上许多,只是此时却稍显空荡。

“若我记得没错,这间铺子月中才补过一次货,且数量不小。”

便是这稍显空荡的库房内,存放的也大多为棉布,锦缎一类的少的可怜,谭玄平语带盘问目光直视着谭孟。

“半月前是补过一批货。”谭孟点点头,对上那逼问的眼神依旧神色自若,嘴角擒着笑意,“大兄你刚接触咱家生意,这里面有些门道你还不清楚,前不久东兴那边来了个大主顾,织坊在赶另一批老主顾的单子,这不晋安,和永嘉的库存暂时都借调过去了。”

这荒唐的理由,姜沛儿不知道他怎么说的出口的,眉心蹙起,想反驳想到自己的身份又硬生生的忍下了。

“哦。”谭玄平敷衍的回了声,便吩咐延尧推自己出去。

大家都傻眼了,延尧都愣了下,才推着人出库房门,谭孟满脸不可置信:“长兄,就没别的再要问的了吗?”

谭玄平扫了他一眼,不禁冷笑道:“你确定我再问下去,你能把话圆回来?”

站在他身后的姜沛儿垂着的脑袋,忍的肩膀都在颤了。

“长兄还是这么会说笑。”谭孟被他气得都快吐血了,还得维持面上的笑意。

“瞧,表妹都被你逗笑了,本来伯父说表妹被你带走了,我还不信,如今看来大兄这也是英雄难过美人关啊。”

看热闹看到自己身上的姜沛儿:······

孟表兄这可是你不厚道在先,怪不得我,姜沛儿抬起一张温吞吞的小脸,期期艾艾十分为难的模样:“可是这美人关,孟表兄你不是栽的更深吗,沈娘子她还是有主的人呢。”

绸缎庄大门口,看着那已经走远了人,谭孟脸上的错愕还没恢复过来。

“二公子,大公子是不是已经在怀疑我们了?”许掌柜在边上担忧的问。

“怕什么。”谭孟面色不愉的走近铺子:“捉贼拿赃,他就算是怀疑又能拿我们怎么样!”

谭孟此刻担心的是临川城里的那个人,这个姜沛儿平时还真是小瞧她了!

熙熙攘攘的大街上,他们才走出不远,延尧就忍不住问:“表姑娘,你刚说的那个沈娘子是什么人?”

怎么一提起她,二公子气焰顿时就没了。

空中传来一声叹息:“他养了个外室。”

就这?延尧满脸不解。正想开口,谭玄平插了句:“那外室有问题?”

姜沛儿停下脚步,看着他俩,点点头眉心有些拧巴:“那个沈娘子原本是一位军曹豢养在外的小妾,后来不知怎么和晋表兄走了到了一处,晋表兄将人偷偷藏在柳巷,那军曹还在四下找人呢。”

这这这!延尧惊的目瞪口呆,这二公子也太荒唐了,养外室就算了竟然还偷别人的,这万一闹开了,他和秦家娘子的婚约可就黄了。

秦家与谭家同为江州富户,两家生意往来密切,若因二公子的丑闻黄了婚事,两家不说结亲,估计都得反目成仇。

“他既藏的这么隐秘,你又是这么知道的?”谭玄平问。

想到自己多年来让玉柳在园里结识的各院小姐妹们,姜沛儿略带骄傲的扬起小下巴道:“小鸡尿尿各有各道,我好歹也在谭家待了多年,不能白混了不是?”

如若不然她又怎么会在第一时间就知道了姨母要将她送去郡守府的消息。

闻言,谭玄平盯了她半响,想到她能连藏风院自己都不知道的狗洞都清楚,好像再知道些别的也不稀奇,眉眼舒展开来,只要她不是刻意关注谭孟就行。

几人边走边说,转过了街口,很快到了一条异常繁华的街市。

不同于绸缎铺那边的各大门市林立,这条闹市聚集了数不胜数的各种摊贩们,地上也琳琅满目的摆放了各种小玩意,玛瑙珠翠,首饰头面,精雕器具应有尽有。

“去,想买什么买什么。”

正当姜沛儿看的眼花缭乱目不暇接时,一袋沉甸甸的银子丢进了她怀里。

喜从天降,姜沛儿抱着银袋子乐了,兴奋朝谭玄平道:“大表兄,你的意思我明白,我保证把事办的漂漂亮亮的。”

“什么······”

谭玄平刚开了个口,就只见人兴冲冲的开始去和摊贩们开始了讨价还价,如墨般的眸子第一次有了不解之色。

她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人潮拥挤的街道中,姜沛儿穿行在各个摊贩前,每次开口与摊主交谈时,脸上总是带着灿烂的笑,杏眸也是盛着晶亮的光芒,与沿海百姓相比,她肤色白得过于惹眼。

谭玄平总能在人群中一眼看见她,可渐渐发现不至他一眼就能看见人,周围不少年轻男子的目光也一直粘着她时,那张坚毅俊朗的脸顿时晴转多云。

好在这时,姜沛儿终于捧着一堆朱钗首饰向他走了过来,见佳人竟向一个坐着双轮车撵的男人走去,不少人纷纷摇头叹息。

如同打了胜战般的谭玄平浓眉嚣张一挑,给众人直接气了个仰倒。

世道不公,美人配狗啊!

“大表兄,你眉毛怎么了?”姜沛儿刚抱着东西回来,就见他眉毛不对劲,好像还在动。

被她一问,谭玄平有些不自在的摸了摸自己的眉毛,掩饰道:“可能是被蚊子咬了,有点痒。”怕她继续追问,他转移话题问她:“你东西买的怎么样了?”

见他问起正事,姜沛儿忙把手中的东西推到他面前,笑嘻嘻道:“看,这些首饰上镶嵌的都是些上好的玛瑙珠贝,而且——”

她说着,环顾了四周后,募地倾身下去,贴在他的耳边,悄声道:“消息我也打探清楚了。”

淡淡的馨香随着她的说话的气息扫在谭玄平耳侧的皮肤上,一下一下,他心尖都开始泛痒了起来,忍不住转头看向那个此刻离自己近在咫尺人。

四目相接,她眸中澄澈如许,干净的没有半点别的在,谭玄平又别开了眼。

开始怀疑自己对她是不是过于苛责了些,以至于明明只是想带她出来散个心,都被她误会自己是别有用心了。

他一声不吭,姜沛儿以为他是觉得外面说话不方便。

一回客栈进了房,姜沛儿就迫不及待告诉他,自己今日得来的消息:“大表兄,后天夜里应当会有船靠岸。”

“摊主还能告诉你这些?”谭玄平接过延尧递过来的茶杯抿了一口,不大在意的问。

见他喝茶,姜沛儿也觉得有些口渴,还没动延尧就把茶水也递了过来。

“多谢。”姜沛儿朝延尧道谢,快速喝了一口后回他:“我以倒卖为由,在四个摊主那里各定了五十支玛瑙簪,手珠等首饰,说急着要货,摊主们的交货时间都说最快要三日后,并且说到时候还会再上些新样式。”

玛瑙作为番邦产物,短时间内根本就无法凑在这么多,除非有货物补给,统一的交货时间恰好印证这一点,走私船靠岸下货,再分发销到各小贩手里得一天的时间。

所以姜沛儿猜的没错,后晚很大可能会有船靠岸,本只想着带她去散心的,未曾想她歪曲了自己的意思,阴差阳错的还知晓了这么重要的消息。

“表妹,你长进了,还学会举一反三了,表兄很欣慰。”

谭玄平心情有点复杂,他有种搬起石头砸到自己脚的感觉。

“是大表兄教的好。”姜沛儿笑的狗腿。

他们之间好像有什么歪了,谭玄平在这一刻清晰的感知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