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你这么聒噪,一个能低俩。”
笑容从脸上消失,姜沛儿没好气的回怼他:“还能呛人,看来刚才姨父骂你还是骂轻了。”
“姜沛儿,你要是想走路去永嘉不妨直说。”谭玄平给了她个冷飕飕的眼神。
切,又威胁人,她只得悻悻住嘴,过了一会才反应过来,“不是去晋安吗,怎么变成了永嘉了?”
“你账本白看了?”
鄙夷的眼神朝自己投来,姜沛儿都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记错了,可回想了一番那三郡的账册相比,唯独在晋安的铺子不仅盈利少,有几家甚至还是亏损状态。
东兴与永嘉都生意不错,尤其整个永嘉的的地区的利润,都快赶上谭家在临川的总行了。
“难不成生意好也有问题?”姜沛儿不解的看向他。
“那你说说,为何同样为沿海郡城,为什么独永嘉的生意会特别好。”
“因为当地的百姓富庶?”姜沛儿试探着回道。
“百姓从何而富?”
姜沛儿被问住了,这三个地方同为沿海郡,地理位置相当,那为何永嘉的百姓要富庶些?蓦地脑海里闪过当时在他房中书案上看见的那幅堪舆图,一个大胆的想法突然冒了出来。
“永嘉有人走私?”
这三地虽说地理位置差不多,可朝廷未海禁前,永嘉的港口是这三郡中最大的。
“到那儿就知道了。”
想到此事背后的另一种可能,谭玄平语气也沉了下来。
当晚他们又歇在了昨夜落脚的客栈,翌日便向南出发,直奔永嘉而去。
他之所以那么早就捅出椒油的事,不担心打草惊蛇,是因为一开始就做好了声东击西的打算了。
明白了他的意图,一连几日姜沛儿在马车上把永嘉的那几本账册翻来覆去的看了好几遍。
进永嘉城那日,已是傍晚,他们未去谭家在城中的别院,而是在城里最大的绸缎庄不远处的客栈住下了。
接下来一连两日,谭玄平都未出客栈,几乎大部分时间都在窗边坐着,远远望着那间绸缎铺子。
“大表兄,我们真的不用乔装去铺子里转转吗?”
姜沛儿在客栈都快待的发毛了,实在不明白这样看能看出什么问题来。
“你觉得我这个样子进了谭家的铺子,乔不乔装的有区别吗?”谭玄平连个眼神都没给她,十分嫌弃的回了句。
他的话让姜沛儿无法反驳,无奈又和他一起盯着那间人来人往的铺子,“我们这样要看到什么时候啊?”
“看到你发现问题为止。”
姜沛儿猛地起身,狐疑道:“你在考我?”
“不然你以为,我带你来永嘉郊游来了?”
谭玄平目光转回到姜沛儿身上,一副她孺子不可教也的模样,摇头叹道:“表妹,你还有明日最后一天的时间,若是还察觉不了这间绸缎庄的问题,我会考虑你到底适不适合留在我身边。”
威胁,赤·裸裸的威胁!
姜沛儿气冲冲的快步去房里搬了鼓凳过来,坐在窗边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那间铺子。
时间慢慢过去,最初的气愤过去,渐渐的看着那间人来人往的铺子,姜沛儿终于觉察出不对劲了。
起身就朝自己房里跑,拿来了之前谭玄平让她看的账册,又迅速找来了纸笔后,坐回了窗边。
认认真真的观察了一个下午,她拿来的那些纸上已写的密密麻麻。
等到绸缎庄的伙计们搬来门板,关张后,姜沛儿才起来,舒展了下酸涩的肩后,走到谭玄平面前。
将账册与她的手帐一并放到他面前的桌上,神采奕奕道:“如果这间绸缎庄是你给我考题,我想我可以交答案了。”
只是瞥了一眼她的手账,谭玄平视线落到她那张此刻格外容光焕发的面颊上,“说说看?”
“今日下午未正至关张的酉初,近三个时辰绸缎庄共计进客百五十余人,其中六十二人出来时或多或少都扯了布,二十五人直接买了成衣,十人选料后交了定钱裁衣,照谭家的统一定价,我估算今日下午进项五百八十两左右。”
即便不看手帐,姜沛儿也未有丝毫停顿准确说出了绸缎庄下午的所有的客流情况。
“所以,这间铺子的问题在哪儿?”谭玄平开始拿起她之前记的手帐,一个个对照过去。
“今日下午客流尚可,较前两日相差不大,就目前铺中的伙计与裁缝来讲,即便客盈每日最多不过千五百两,就算是遇上大客也至多不过两千两,这样的进项根本就无法达到账本上所记的那个数,且······”
接下来的话,姜沛儿有些不敢讲,前面这些顶多是发现大房做假账,可后面的话却涉及整个谭家的安危。
“说下去。”
虽已经从她手账中看出了端倪,可谭玄平还是让她继续讲。
姜沛儿吸了一口气,一鼓作气道:“单这几日看来,这间绸缎庄所出虽多为蕉布,丝布,绡等价稍高些的布匹,可绸,圆绫,紫纱,凌锦此等高价位布却鲜少见有人买,这与账册所记的大相径庭。”
圆绫,紫纱,凌锦这些向来都是走私去往番邦的最佳货物。
“表妹今夜还真是让我刮目相看。”谭玄平放下了手中的那本假账,脸上竟还带了笑容。
难得被他夸奖的姜沛儿,心里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大房那边若真借绸缎庄之名来走私的话,无疑是在把谭家往火坑里带。
看着向来笑脸盈盈的人此刻愁容满面,谭玄平向她笑道:“行了,不过一点小风浪而已,你的靠山还倒不了,明日我带你出去一趟,早点回房歇息吧。”
他面色轻松的,让姜沛儿都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过于杞人忧天了。
以至于第二日在绸缎庄库房,发现货物果然不对劲的事,姜沛儿都能波澜不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