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晏安这一番甜言蜜语宽解,姜娆心头的担忧消散,梦境只是梦境,眼下他们早有提防,人定胜天,二表哥一定不会经历梦中那些事的。
姜娆双眸盈满笑意,“好了,表哥,你快回军营去吧,我不打扰你处理要事。”
晏安应了一声好,不舍的又看了女郎一眼,这才对着侍卫交代,“保护好郡主,若郡主受一点儿伤,唯你们是问。”
淮阴侯府,祁信身旁的小厮匆匆进屋,手中拿着一个木匣,“侯爷,外面有人要见你,还送了东西给您。”
祁信接过木匣,里面放着一个帖子,他不以为意的打开,一瞬间,懒散的神情消失不见,眉宇间涌上浓浓阴鸷。
“啪”的一下,祁信合上帖子,“不见,让那人回去。”
“是。”小厮应了声,也不知道这帖子上写的是什么东西,竟然让侯爷看第一眼的时候就变了脸色。
祁信的神情阴郁,拿着帖子的大掌紧紧攥着,待小厮即将踏出门口的时候,他又改了主意,冷凉的出声,“ 领那人进来,动作悄悄的。”
“ 久闻淮阴侯大名,今日终得一见,久仰久仰。” 这个男子进门脸上带着熟络的笑。
该人正是陈邵的结拜兄弟,史斌,陈邵派他来笼络祁信。
祁信眉眼沉沉,不发一声。
史斌也不在意,他开门见山的道:“ 史某就不说什么废话了,想必侯爷已经看到那个帖子了。史某今日来,便是寻求侯爷的帮助的。若侯爷愿意伸出援手,放史某与大哥一条生路,侯爷出什么条件,史某都答应。”
“威胁我?” 祁信冷哼一声,“ 我若不答应呢?”
“ 史某和大哥虽是皇帝老儿口中的逆贼,可依史某看,侯爷与我们倒更像一路人。”
史某擅长蛊惑人心,“侯爷不答应也无妨,既然这个帖子交到了侯爷手里,史某便不会拿它大做文章,也不会将它送往开封交到皇帝老儿手中。”
这话倒是出乎祁信的预料,他眉眼间的阴郁淡了几分,在思量史斌这番话的可靠程度。
这个帖子上面,仔仔细细罗列着祁信这些年种种出格的行为举止,有他贪赃枉法、侵吞军饷的罪证,也有他杀了不少女子、横行无忌的记录。
若这份罪证到了祁宣帝手中,那他这个淮阴侯的爵位怕是要不保了。
祁信扬起手中的帖子,“这个东西你们是从哪儿得到的?”
帖子上将他的把柄罗列的分毫不差,还附带着各种证据。
“侯爷无需操心,史某与大哥手里各有一份,待侯爷答应合作后,立马会将这些罪证销毁,绝不会传入其他人手里。”
史斌避而不谈他是如何掌握祁信的把柄的,“史某诚心诚意,既然将这个帖子交给了侯爷,便绝不会存着告发侯爷的心思。”
淮阴侯浪.荡.残暴的名声在外,这些年他处在淮阴,山高皇帝远的,祁宣帝被他蒙蔽,并不知他有这么多劣行,再加上他惯是会讨好祁宣帝,深得祁宣帝看重。
是以不少人对他的斑斑劣迹敢怒不敢言。
史斌他们早就盯上了祁信,就等着有朝一日拉拢祁信。
祁信可真不是什么好人,杀人像捏核桃一样简单,甚至胆大包天,还敢挪用军饷,随随便便一个罪名捅到祁宣帝那里,祁信绝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这样的祁信,与史斌和陈邵更应该是一路人。
史斌又下一猛剂,他让人抬着六个木箱子进来,打开盖子,金银堆积成山,金光灿灿。
他拍拍掌,六个扬州瘦马来到祁信面前,这六名女子千姿百媚,身段容貌都是一等一的好。
史斌含笑,注意着祁信的神色,“ 这些都是孝敬给侯爷的,若侯爷愿意与我们达成合作,侯爷尽管放心,不管事成还是事败,我们不会拉侯爷下水。”
先是拿祁信的把柄威胁,接着又送上金银和美人,打了一巴掌,又给了几个甜枣。这番动作下来,没有几个人能抵抗得了诱惑。
祁信冷冷出声,“你们如今强弩之末,即便本侯愿放你们一马,可本侯又不是发号施令的领军,你们所求怕是要落空了。”
史斌拱手笑着,“侯爷愿意松口,事情就成了一半。”
“史某所求不多,希望侯爷将晏安、史崇、高淮善三人拟定的作战计划告知,我们方好有准备!”
“胆子不小。” 祁信阴鸷的看他一眼,“ 本侯从不插手这些事,哪知道什么作战计划。”
“本侯只知道”,祁信摩.挲着大拇指间的玉指,“接下来晏安他们要直接冲陈邵下手,来个一举制胜。”
“这就够了。” 史斌露出满意的笑,“史某就喜欢和侯爷这样的人打交道,史某告辞。”
祁信望着史斌离去的背影,一言不发,眉眼间露出几分邪气。
他本就不是什么好人,陈邵如今已是强弩之末,掀不起什么水花,就算他对史斌泄露了口风,也不会让他自己染一身腥,何乐而不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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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风明月,夜风吹走一天的闷热,晏安与姜娆坐在葡萄架子下纳凉。
架子上高悬一精致八角灯,一咕噜一咕噜的紫葡萄粒粒饱满。在如水的月光下,散发着翡翠般的光泽和诱人的清香。
“娆儿,明日大军出发去广南西路的桂州,桂州是陈邵的老巢,想必应是有一场恶战。”
晏安接过姜娆手中的象牙柄海棠花鸟团扇,轻轻为她扇着风,“ 你是打算留在泉州,还是跟着我一起去桂州?”
“表哥,我要跟着你一起去桂州。” 姜娆不假思索的道。
晏安有些犹豫,“去桂州的话,两军对峙,动荡不安,我恐是顾不上你。”
“表哥,我跟着你一起去嘛,你忍心把我一个人留在泉州吗?” 姜娆眸子水润润的望着晏安,娇声娇气的道:“去了桂州,我不会给你添乱的。”
姜娆揪着晏安的袖子晃了晃,剥去一粒葡萄的外皮,露出晶莹的果肉,填进晏安嘴里,“再说了,你不是说我是你的福星吗?我当然不能离开你啊!”
晏安享受着佳人的撒娇讨好,直觉浑身畅快,“好,你跟着我一起去。”
其实他也不放心留姜娆一人在泉州,虽桂州比起泉州更加动荡,但只要姜娆在他身边,晏安便会好好的保护她。
“表哥最好啦!” 姜娆如愿以偿,又剥了个葡萄自己吃了。
“小没良心的,用完表哥就扔。” 晏安桃花眼微敛,压低了声音,显得有些撩人。
大军出发前,石崇身为指挥使,慷慨激昂,“将士们,这一月来,我们收复了大半失地和城池,打得逆贼屁滚尿流。可是,只有经历过这一切的人才明白,这场战役我们太不容易了。比逆贼少一半的兵马,地形环境也不占优势,我们也折损了一些将士,不少将士流血又流汗。在处于绝对下风的形式下,诸位将士骁勇坚强,一步步歼灭逆贼。”
石崇声音高昂,动员着士气,“这次,是最后一次战役了,歼灭逆贼,保我大祁。”
众位将士铁甲森严,斗志昂扬,齐齐高呼:“歼灭逆贼,保我大祁”、歼灭逆贼,保我大祁 。”
晏安、石崇等人率领大军转战桂州,桂州是陈邵盘踞的地盘,这次一定要一举歼灭陈邵这个老贼。
集结骁勇的将士连夜赶到陈邵藏身之地,然,将士赶到的时候,挖地三尺,也未找到陈邵的踪影。
陈邵这老贼,和他的几个结拜兄弟,带着麾下上千部下,转移藏身据点,金蝉脱壳,只留下了一个空壳子。
“陈邵这厮莫不是提前得到了消息,不然怎会逃之夭夭?” 石崇气的脸红脖子粗,不解的粗声对着晏安道:“这么这次行动隐秘,没道理陈邵会事先得知消息啊!难不成,咱们之中有人,将这次的作战计划走露了?”
晏安面色沉稳,“ 我之前已派人隐秘混进陈邵的麾下,无论咱们之间是否有内贼,陈邵的踪迹尽在掌握之中。估摸着明日,他便会用信鸽通知我们陈邵的藏身之处。”
“ 晏安,你真是高瞻远瞩,竟然还在陈邵那里布下了眼线。” 石崇称赞道:“ 既然咱们之间出了内贼,务必不能再让内贼泄露消息。有些事情,晏安你自己做决定就好,我相信你的能力。”
信鸽扑棱着翅膀,落在轩窗前,晏安派遣潜伏在陈邵麾下的那个人,一路上秘密做好记号,方便晏安他们找到陈邵的躲藏之地。
第二日,晏安得到信鸽传来的书信,随即带兵去往陈邵的藏身据点。
陈邵这厮藏在了海岛上,这个海岛处在茫茫大海中,远离陆地,位置颇是隐密,轻易难以发现。
陈邵部下多是海贼出身,最擅长在海上逃匿。
这些人沿着海岛一周定时巡逻,注意着有无异动,一旦发现有不对劲的地方,立即反击。平日也不允许其他人靠近海岛,更别提上岛了。
整个海岛固若金汤,易守难攻,海岛上吃穿不缺,当真是一个绝佳的藏匿之地。
索性晏安早有准备,调动识水性的将士驾着战船,穿上载着霹雳.炮,冲着海岛上的逆贼开火。
晏安这方做足准备,火光冲天,经历了一天一夜的激战,终于摧毁逆贼的防守,固若金汤的海岛,撕.裂开一条口子。
陈邵见势不对,欲弃岛逃跑,然他终是抵不过晏安周密的指挥和大祁将士的骁勇,被生生活捉。
“呸,没想到,老子今天竟栽在你这黄毛小儿手中!” 陈邵身上脸上带着血痕,奋力顽抗,骂个不停。
事到临头,他自知已无力回天、东山再起,索性拉一些人下水,他冷笑着,“你可知之前老子是怎么得到消息逃走的,你们之间出了内贼,一个个看上去道貌岸然的,实则啊,这心脏着呢!”
陈邵眯着眼扫过晏安、石崇和高淮善三人,故意搅和人心,“ 和老子同流合污,你们以为自己能逃的了?”
陈邵扬着下巴,不要脸的对着晏安道:“我是不会告诉你谁是内贼的,除非,你求我!”
晏安面上没有什么表情,沉声吩咐道:“将他押下去。”
“你不想知道谁是逆贼吗?”陈邵扯着嗓子喊,最终声音渐渐消失。
枭首陈邵被捉获,剩余那些蝼蚁不足为惧,大祁将士很快便把陈邵残余的势力尽数捕捉。
以陈邵为首领的上万名逆贼,发起动.乱,占领两广地区,无恶不作。
历经数月艰辛战斗,牺牲了不少大祁将士,终在晏安、石崇几人英勇带领下,将逆贼一网打尽,大祁重新恢复安定。
逆贼被歼灭的那一日,被逆贼占据的两广地区百姓欢呼雀跃,笼罩在百姓头顶上的乌云终于散去,那些曾经被逆贼欺负过、玩弄过、甚至家破人亡的百姓,终于大仇得报。
这些百姓自发的上街欢迎和感谢晏安、石崇还有那些将士们。
姜娆看到此番场景,不禁露出笑意。
起初她得知陈邵提前得到消息逃走的时候,一直有些提心吊胆,不免担忧是否因着她的插.入而改变了梦中原本的走向。
好在,经历了一场激战后,最终仍是大祁凯旋。
“表哥。”看着晏安凯旋而归,姜娆欣喜的迎上去,“ 我就知道,表哥一定会胜利的。”
经历了一场激战,晏安精神状态依旧很充沛,他看着姜娆,“娆儿,你是在这里等着,还是跟着我一起去捉内贼?”
“内贼?” 姜娆浓长的眼睫翘动,“我跟你一起去。”
梦中便是在歼灭陈邵后,晏安中了毒箭的,如今陈邵被擒,这也意味着,快到姜娆一直隐隐担心的那一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