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姜娆突如其来的一番话,晏氏拿着青瓷杯的手一顿,热气氤氲,她顾不得饮早茶,保养得当的面上满是讶异,”娆儿此话当真?莫不是在开玩笑?”
一大早被女儿告知有心仪的郎君,哪怕对象是她颇为看中的侄子,晏氏还是难以置信。
”自是当真。”姜娆唇角扬起好看的弧度,“娘亲有所不知,打见到二表哥的第一面,女儿就注意到二表哥了。”
晏氏狐疑的看她一眼,“那为何不曾见你对二郎格外亲近?”
二房的姜婳这几日没少制造机会偶遇二郎,整日打扮的花枝招展,自己女儿倒是不曾如此。
姜娆做出女儿家娇羞的模样,“二表哥清冷出尘,女儿远远看一眼便好。”
晏氏叹口气,二郎再过两日便要回到开封。
她宽解道:“ 年少慕艾,你甚少和郎君接触,见到二郎心中有念想实属正常,未必就是真的喜欢,更别提要嫁他为妻。咱们南阳城好郎君诸多,娘亲一定给你找一个比”,说到这儿晏氏一顿,剩下的话咽进嘴里,想到自己侄子英姿俊挺的模样,找一个比晏安还才俊的郎君可不容易,怕是整个南阳城的郎君在二郎面前都要逊色几分。
姜娆趁机道:“女儿本打算将情意闷在心中,然听闻二表哥归家的消息后,几夜辗转难眠,女儿不愿错过二表哥这样的好郎君。”
晏氏暗自叹气,自己侄子若真是与娆儿有姻缘,堪称一桩美谈,可晏家百年世家,二郎又是小一辈中最为出众的那一个,加上二郎不好女色,女儿的心意怕是要落空。
姜娆吐出心中所想,“娘亲,女儿想要跟着大舅母和表哥他们一起去到开封。”
晏氏自是不同意,“在南阳城你是侯府大小姐,然开封权贵诸多,你又从未去过远处,娘亲可不放心你出远门。盛夏赶路多辛苦,舟车劳顿,待日后有机会,娘亲带着你去开封。”
姜娆换了个话题,“娘亲多年未回到开到开封,听闻外祖父身子不□□康,一直惦记着与娘亲见面。娘亲与父亲无法回去,让女儿代替您们尽孝可好?”
这话可说到晏氏心坎上,她与姜侯爷无诏不可回到开封,与老父亲已有十五年未见,是她这个做女儿的不孝,未能伴父亲膝下,这也是她的心病,她盼着与府上亲人见面。
姜娆又趁机道:“开封繁盛辉煌,金翠耀目,女儿心驰神往。再说了,女儿还没与外祖父见过面,听闻外祖父博学,乃当世大儒,女儿时常想象外祖父的风采。”
看着晏氏犹豫的神色,姜娆挽着她的臂膊摇晃几下,又娇又软的开口 :“娘亲,您就允了女儿的请求吧,好不好?”
晏氏轻笑摇头,“找了这么多借口,你最在意的,怕还是要去到开封有机会与二郎多多接触。”
她是过来人,还是姑娘时宁肯违背父亲意愿,也要嫁给彼时无名小卒的姜夔。
她理解姜娆的想法,能遇到令人心动的郎君不易,女儿从小娇养长大,懂事有礼,晏氏知她绝不是冲动之人,提出去到开封定是经过深思熟虑,她不愿弗女儿的意愿。
“你父亲多年未回开封,怕是已没有几人记得南阳侯的名讳,诸多好友亲人数年未见,由你代为走动正是合适。娘亲相信你的打算,让丫鬟们抓紧时间收拾好行囊,待会母亲将此事知会你大舅妈。”
“多谢母亲,母亲你最好了。”姜娆眉眼弯成月牙儿,依偎在晏氏肩头,一副小女儿撒娇的样子。
“还是个孩子呢。” 晏氏拂着姜娆如云的青丝,面色含笑,眸中满是宠溺的神色。
并未提姜娆倾慕晏安这
件事,晏氏将女儿欲去开封的事情告知姜夔。
姜夔深思熟虑之后,点头同意,他们姜家在开封消失匿迹太久,是时候去到开封引起一点波澜。当今天子防心愈重,他们姜家不能坐以待毙。
姜娆大舅母知晓此事自是很乐意,接下来几日,便是收拾行李,准备好一切事宜。
“这是怎么了,小可怜,看小嘴撅的,都可以挂油瓶了。””姜娆语气宠溺,声音柔柔,面色带着笑意。
她回到自己院子中,银辉遍地,就看到姜绾坐在圆圆石凳上托腮望月,眼眶绯红,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令人心疼。
姜绾咬了咬唇,直直看着姜娆,眸中泪光闪烁,“姐姐,我不想你去开封,我舍不得你。”
“有姐姐陪在我身边,我什么都不怕,心中的大石块落下,见到旁人也不会拘谨,知晓许多不知道的事情,我想成为姐姐一样的人。若是你去了开封,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玉手拿着帕子擦拭掉姜绾欲坠的泪珠,姜娆柔柔出声,“绾绾掉泪珠子,姐姐心头也是酸酸的。姐姐在开封待不了多少时日,很快就会回来。你有什么事情,到时候可以写信给姐姐,驿站传信要不了多久。等姐姐回来了,给你带很多很多的好东西。”
姜娆坐在姜绾身旁,将她的小手放进自己柔荑中,“姐姐也舍不得绾绾,去到开封也是无奈之举。三妹妹性子和善,你有不懂的事情可以告诉父亲母亲,也可以与三妹妹多多往来。绾绾你很优秀,你这几日的变化姐姐都看在眼中,姐姐很欢喜。虽姐姐不在,礼仪和读书不可落下,待姐姐回来了,可要一一检查。”
姜娆目如星灿,闪烁着晶莹的光华,“别哭了,笑一笑,姐姐喜欢看你笑。”
姜绾点点头,浓长的睫毛水润,眸中已没有泪痕,她缓缓绽开笑颜,“我不哭了,我在家等着姐姐归来。”
“姐姐,我给你说一说爹娘的事情吧。” 姜绾口中的爹娘,便是之前的养父母,已离世的季家夫妻。
“好啊,我虽没有见过爹娘,不过看到绾绾,就知道爹娘一定是很好很好的人。”姜娆带着笑意出声。
姜侯爷和晏氏许是为了避免姜娆尴尬,甚少提起季大郎和季娘子,然姜娆对自己素未谋面的亲生父母,有好奇、有幻想,还有一股思念和遗憾
若日后有机会,她一定要去岭南,看一看亲生父母生活的地方,在他们二老坟前说一些心里话。
“爹娘没有太多学识,却不吝惜银子请夫子教导我识字,他们二人的身子不太好,所幸抚恤银不少,日子倒还过得去,我吃穿用度虽比不上侯府,却已是村子中最精致的,村里的姑娘都羡慕我有一对疼惜我的爹娘。”
“在我十岁那年,爹娘便告知我事情真相。但他们从未待我有隔阂,将我当做亲生女儿一样疼惜。生病了,父亲背着我走了很远的山路去看大夫,母亲换着花样给我做好吃的。可他们还没过上好日子,我还没有回报他们,爹娘便不在了,我好想他们。”
姜娆眸中含泪,哽咽道:“姐姐也好想他们,想要与爹娘见上一面。”
姜绾直直看着她,“爹娘以前说过,姐姐肯定是个知书达礼的好姑娘,即便他们没有见过姐姐,也很自豪有姐姐这样的女儿。如今我替爹娘见到姐姐的面了,爹娘泉下有知可以放心了。”
姜娆眼中闪着泪花儿,绽开笑颜“嗯”了一声,她何其幸运,有爱惜她的父母,有关怀她的妹妹。
月色如水,洒在姜娆与姜绾身上,姐妹两个说了许多心里话,只觉彼此更加亲近。
终于到了启程的日子,临行前晏氏依依不舍,有太多的话要交代。
晏氏宛如看女婿的眼神一样看着晏安,“二郎,娆儿初去开封,你多多照顾她一些,娆儿性子娇,若是有不懂事的地方,你多多包涵和提点。”
晏安清冷的眸光移到一旁的姜娆身上,这个娆表妹果真是好颜色,不知娆表妹性子如何,只求她少生事宜,勿如开封贵女般太过骄纵。
晏安自是应是,他只觉今日大姑姑有些不对劲,看他的眼神格外不对劲,多了一些莫名的意味,比以前还要亲近几分。
然纵他博学,知人察意,也想不出缘由,只以为大姑姑太过不舍他们一行人,才有此表现。
前来送行的还有姜府二房、三房的人,姜婳来到晏安身旁,眉眼间含着娇羞,痴迷的看着晏安。
将手中的东西举到他面前,“ 二表哥,这是我这几日绣织的香囊,不算太精致,是我的一点心意,还望二表哥接下。”
香囊乃私人之物,女子将亲手做的香囊送给郎君,其中的意味很明显。
姜婳虽性子骄纵,不过也生得一副好颜色,不知这位二表哥要如何回应,若接受了姜婳的情意,以后有得二表哥受呢,姜娆在一旁幸灾乐祸的想着。
然她又想到自己在晏氏面前声称爱慕晏二郎许久,赶忙收敛神色,朱唇轻咬,做出一副紧张的神态,不着痕迹的频频朝晏二郎那里看去。
晏安看着面前娇羞的女子,以及她手中精致的绣着鸳鸯的香囊,玉面清冷,淡淡出声:“ 我家中香囊众多,只做是外物装饰一用。”
他接着朝姜娆看去,语气慵懒又玩味,“我瞧着娆表妹似是格外喜爱此物,君子不夺人所爱。你们又是堂姐妹,四姑娘不防将此物送给娆表妹。”
正在一旁暗自看好戏的姜娆神色僵硬,晏二郎这个混蛋,干嘛将她拖下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