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战宇的舌头轻轻从他指尖上掠过,这种熟悉的温润柔软的感觉让左航身体猛地一震,昨天夜里那种让人疯狂的兴奋感毫无备防地袭了上来。
他迅速抽出了手,睁开想要骂人,但没等他开口,苏战宇皱了皱眉:“哥你手摸什么了,齁咸的。”
左航愣了一下,本来想要发火的,瞬间没了脾气,他忍着笑:“从医院一路过来到家我都没洗手呢。”
“啊?”
“进院子的时候我还摸了大头,它舔我手了,”左航又补充了一句,“跟你一样。”
“左航!”苏战宇跳了起来,转身呸呸呸了半天才回过头,“你丫真能恶心人……”
左航躺在地上笑得停不住:“狗蛋儿,流氓不是这么好耍的。”
“有你这么当哥的么!”苏战宇又一连串地呸,眉毛拧着,“完了,我是不是得去打一针狂犬疫苗。”
“赶紧的。”左航还是笑得不行,这段时间以来他一直很憋屈,这会儿就跟发泄似的笑起来没完了。
苏战宇本来一脸严肃想要继续声讨左航,但扛不住他这么停不下来地笑,最后没绷住也乐了。
俩人躺在塘边狂笑不止,老半天苏战宇才连笑带喘地在左航腿上拍了一巴掌:“哥我求你了,别笑了,我要笑死了。”
“哎哟……亲娘,”左航按了按自己的肚子,总算是慢慢停了下来,“鱼都让我们笑跑了吧。”
“鱼让我们笑哭了。”苏战宇胳膊撑着地,转过头看着左航。
傻笑结束之后,塘边恢复了平静,一阵凉风刮过之后,左航忽然觉得气氛有些微妙。苏战宇一直盯着他,而他以为这小子还要说什么,所以也一直迎着苏战宇的视线,俩人如同电视里十二流烂大街的深情对视镜头似的,就差摄影机围着转上几圈了。
脉脉含情四目交错了一会之后,左航确定了那二目的主人跟自己并没有要说的话,并且他还看到了某种熟悉的眼神。
他转开视线,清了清嗓子,想着该没话找话说点什么才好。
苏战宇却像是被人踹了一脚似的一下蹦了起来,转身飞快地走到塘边对着水面,差点没刹住直接窜到水里去:“我看看起鱼了没,你继续睡觉吧。”
左航看着他站在塘边把鱼线收回来看了看,然后往身后伸了伸手,但伸出手之后动作却停顿了,像是忘了要做什么。
愣了好一会,他收回了手,盯着鱼钩,接着再次伸出手,从身边的小罐子里捏了点儿饵料出来挂在了钩子上。
哥,我就是左手。
左航看着苏战宇心不在焉的背影,想起了他的这句话,心里有什么地方微微一颤,然后塌掉了一个小角。
苏战宇一面控制不住又一面拼命控制的样子让他很不是滋味儿。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小子孤单得让他心疼。
“战宇。”他站了起来,慢慢走到苏战宇身后。
“嗯?”苏战宇应了一声,没有回头,还在低头弄鱼杆。
左航没有说话,只是从他身后轻轻搂住了他。
苏战宇的身体猛地一绷,有些僵硬。
时间停止吧!他低下头看着左航环在他腰上的胳膊,心里大喊,就停在这里吧,停在现在。
☆、第三十三章
左航和苏战宇在家呆了两天,陪姥爷吃了顿饭,去后山看了看姥姥的坟,别的时间就都猫在医院里,二舅说是看到他俩就眼晕,催着他们回去上学上班。
苏战宇很不情愿,但拧不过他爸,又怕影响了他这两天的好心情,只得同意回学校。
“没几天你们就要放寒假了,到时再回来不一样么,”老爸在床上靠着,也不看坐在床边一脸不爽的苏战宇,“小时候你也没这么磨叽,出去没几个月变成小娘们儿了。”
“正好,小时候我妈不是一直念叨想要个丫头么,”苏战宇回头冲老妈一乐,“现在如愿了。”
“快拉倒吧,谁家丫头长你这样她妈得哭死,”老妈白了他一眼,“现在还好看点儿了,就你小时候那样,是个小子我都想哭。”
“您是亲妈么,一点儿面子都不留,”苏战宇摸摸脸,又转过头看着老爸,“这没办法,谁让小时候我长得像我爸呢,得亏现在长得像我妈了,爸你说是不是。”
“是,万幸啊,你妈长得跟朵花儿似的。”老爸也乐了。
“臭贫吧你俩就,”老妈拉了拉左航,“左航陪我去护士站拿药。”
左航跟着二舅妈出了病房,屋里那俩人没注意,他却知道二舅妈这是有话跟他说,哪次拿药她也没让谁陪着的。
在护士站拿了药之后,二舅妈把他拉到了消防通道里,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银行卡:“左航啊,这个卡是战宇昨天给我的。”
“给您您就拿着吧。”左航知道这张卡,苏战宇就一张卡,攒下来的钱都存在里边了,是准备换冰球装备的。
“家里现在也没什么用钱的地方,再说就算用钱也不能用他的钱啊,”二舅妈皱着眉,“我还给他他肯定不要……”
“我二舅出事儿,您总得让他这个当儿子的有点能使上劲儿的感觉啊,”左航知道苏战宇攒这点儿钱用了很长时间,他就知道这小子肯定得把钱拿回家,就算二舅妈把卡给他,苏战宇也不可能要,“您拿着吧。”
“我还不知道他攒钱是干嘛的,他那些打球的装备要换呢。”
左航拿过卡,放回了二舅妈的口袋里:“舅妈你听我的,用不用都拿着,他装备的事儿您甭操心了,他带家教呢,滑冰的教练比教小朋友数学语文挣得多,装备肯定能换上。”
“可是……”
“这事儿让我处理行吧,您还信不过我啊。”左航笑了笑。
左航和苏战宇当天下午就被赶了回来,刚进门儿左航的手机就响了,老妈来打探情况。
仔细听完半小时的汇报她才算放下心来:“战宇这段时间心情肯定不好,你多关心着点儿他,这小子看着是个大人了,心里就跟小孩儿一样的。”
“知道,”左航挂了电话,看着从浴室里光着膀子晃出来的苏战宇,“现在不是夏天了大哥,穿点儿衣服。”
“不冷,”苏战宇甩着一脑袋水坐到他身边,“哥,我是不是有点儿不孝?”
“嗯?”左航被他弄愣了。
“你说在医院陪了我爸两天,我愣是没敢看他腿,我现在都不知道他腿伤成什么样了……”苏战宇很沮丧地低着头。
“这跟孝不孝顺有关系么,谁都这样的,”左航拍了拍他的头,“你想看你爸也不会让你看,再说医生也说了,恢复得很好,你别再想这些没用的了。”
苏战宇躺倒在沙发上,脑袋枕着左航的腿:“哎……我爸比我能死撑啊。”
“遗传。”左航从旁边抓了件衣服盖在他身上。
这两天虽说只是在医院坐着,左航却还是觉得很累,晚上脑袋刚一碰枕头就睡着了,然后做了一大堆的梦,只记得自己不停地被什么东西追赶,身边的人一会儿不见一个,跟拍大片儿似的吓得他够呛。
反正结局只剩了他和苏战宇同学站在悬崖上,苏战宇同学指着月亮对他说,我会保护你,跳吧。
然后他就跟shǎ • bī似的跳了。
接着苏战宇同学也跳了下来,而且下落速度比他快很多,从他身边掠过时吓得他魂飞魄散,伸手抓了一把,只抓到了苏战宇同学的裤子,撕下来半条裤腿儿之后,苏战宇同学消失在深渊里。
他吓醒了。
“什么乱七八糟。”左航躺在床上倒了半天气儿心跳才慢慢回到了正常频率。
他下床去上了趟厕所,再到客厅里倒了杯水,站在苏战宇卧室门外。天冷了之后这小子睡觉就不再关门,左航每次晚上起来都能看到他在床上睡得惨不忍睹的样子。
左航看着在他身下被压成一团的被子,叹了口气,放下杯子进去抓着被子拽了两下,想给他盖上点儿。
但苏战宇跟死猪似的扒着被子,他拽了半天只拉出来一个角。
“冻死拉倒。”左航小声骂了一句,转身打算回房睡觉。
刚要迈步,手突然被人一把抓住了,左航腿一软,吓得头发差点儿立起来。
扭头看过去,正好看到苏战宇一脸迷糊地拉着他的手:“哥你在我屋干嘛?”
“查夜,”左航甩开他的手,过去又拉了拉被子,“盖上,你睡觉怎么跟刚被揍了一样。”
苏战宇懒洋洋地翻了个身,把被角扯到自己肚子上盖着,声音里还带着浓浓的睡意:“半夜偷窥我这多让人不好意思。”
“脸真大,一身黑皮我看个蛋。”左航小声骂了一句,半夜跑到弟弟屋里跟个保姆似的给人家盖被子,说出来他自己都不好意思。
“流氓,”苏战宇乐了,拽了拽自己的内裤,“你看得到么?”
“你丫来劲了是吧。”左航还困得很,懒得跟他废话,转身就往外走。
“哥,”苏战宇突然叫住了他,“你睡我屋行吗?”
“怎么了?”左航看了他一眼,发现他脸上的笑容已经收了起来。
“不踏实,刚做恶梦了,”苏战宇皱皱眉,“你陪我一会儿吧。”
“我刚也做恶梦了,”左航犹豫了一下还是上了床,躺在了苏战宇身边,“你梦到什么了?”
苏战宇侧身面对着他,胳膊小心地伸过来,放在了他肚子上:“我梦到有什么玩意儿追我,咬我脚后跟儿。”
“咬着了吗?”左航有点儿想笑,对于苏战宇放在他肚皮上的胳膊,他并没有什么别扭的感觉,不知道为什么。
“没,”苏战宇笑了,“这么说出来怎么跟喜剧一样,我在梦里吓个半死呢,哥你梦到什么了。”
“梦到你让我跳崖。”
“靠,我能这么操蛋么……那你跳了没?”
“跳了。”
“你shǎ • bī啊,让你跳你就跳,啥时候我让你亲我一下你能立马就亲啊。”苏战宇凑在他耳边小声嘀咕。
左航转过头,跟他面对面地瞪眼看了一会儿,俩人都梦到了被撵着跑,估计是这段时间压力太大了,就着月光都能看到苏战宇的黑眼圈了,他抬手在苏战宇的黑眼圈上按了按:“睡吧。”
苏战宇抓住他的手:“刚你上厕所了吗?”
“嗯。”
“洗手了吗?”
“洗了。”
苏战宇没再说话,笑了笑,把左航的手指拉到唇边,伸出舌头舔了一下:“味道不错。”
“别抽疯了。”左航抽回手,翻了个身背对着他。
苏战宇很快贴了过来,胳膊还是搂着他,左航没动,想看他还有什么进一步的企图,但没几分钟苏战宇就搂着他睡着了。
早上醒的时候苏战宇已经不在床上,左航坐起来,觉得脑袋有点儿沉。
苏战宇已经买好了早餐,正在厨房夹着电话一边儿热牛奶一边儿跟他爸说得热闹,听上去二舅心情应该还不错。
左航走到他身后刚想开口说话,鼻子一痒,一个喷嚏以震彻山河之势打了出来。
“啊——”苏战宇正专心盯着牛奶跟老爸说过年回家的事儿,被这个喷嚏吓得蹦了起来,捧着电话大喊了一声之后转过身瞪着他,“靠,你干嘛啊,都让你吓硬了!”
左航斜了他一眼,进了浴室:“您家小狗蛋儿真不经吓。”
苏战宇嘿嘿乐了一阵,没说话,过了一会儿他跟进了浴室:“哥你是不是感冒了。”
“不知道,”左航一嘴牙膏沫子,含糊不清地说,“起床的时候有点儿晕。”
“我把被子都盖你身上了啊,”苏战宇伸手过来在他脑门儿上摸了一把,又在他腰上按了按,“你还总去健身房呢,什么体格啊,小肌肉白练了。”
“滚,有肌肉就不感冒么,谁规定的,”左航吐掉泡沫,“你没感冒过么,大肌肉。”
“不是刺激你,我真好几年没病过了。”苏战宇得意洋洋地回厨房把牛奶拿进了客厅。
左航洗完脸跟着出来:“你别美,总不生病的人,一病就会特别严重,你注意点儿,就您睡觉那个嫦娥奔月的范儿……”
“别咒我,小爷不怕,”苏战宇乐了,把一盒感冒药扔到他面前,“吃了。”
左航觉得自己完全没有感冒的理由,所以坚持不吃药,只是把药塞兜里带到了公司,他攒了几天的活没干,吃了药怕会出错,但是坚持到中午的时候他终于扛不住了,拆了药盒吃了几粒。
这喷嚏打个没完,鼻子也堵了。
“左儿,”庄鹏给他倒了杯热水过来,“我帮你问了假肢定制,等你二舅出院了去看看吧,我媳妇儿的熟人,挺靠谱的。”
“估计得有个三四个月的,”左航弯腰冲着地板又打了个喷嚏,眼泪都快下来了,“谢了大庄。”
庄鹏一句不客气刚说了一个字,就又被他的喷嚏打断了。
“哎,我要死了。”左航拿了纸贴捂在脸上,单手在键盘上敲着,喷嚏打得他都快缺氧了,看屏幕都有重影。
下午刚上班,一个客户打了电话过来让技术部派人过去调程序,本来是庄鹏的活儿,但左航抢了下来,两三个小时干完了他可以早点回去睡一觉。
在客户公司折腾了两个小时,喷嚏打得倒是不多,但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