瞅了一眼,是个陌生号码,他叼着烟接了接起来:“哪位。”
“我。”那边有人很欢快地回答。
“少废话,报名字。”左航点上烟,这声音听着稍微有点耳熟。
那边顿了一下,很配合地报了名字:“苏战宇。”
左航这才想起来这儿还有一重要事件没解决了。
昨天老妈跟二舅妈一商量,觉得苏战宇刚到学校没两个月就进了派出所实在是太危险,为了阻止他进一步滑向失足少年的罪恶深渊,她们决定把苏战宇强行安排到优秀青年代表左航那里,并且拒绝接受任何反对意见。
今天忙了一天,这事不提他都忘了,现在一提他就一阵郁闷。
他倒不是不愿意俩人一块住,本来就是跟人合租,有人给他分担点房租也不错。
只是他平时不爱搭理人,以前跟同屋一块呆了大半年,除去交水电费,他都没跟人说上十句话。苏战宇是他表弟,整天不理人肯定说不过去,而且家里的意思还得让他管着点这孩子,他想想都觉得麻烦。
“哦,战宇啊。”他有气无力地应了一声。
“哥,我大姑非让我今天就搬过去,我说下学期再说,她不同意。”苏战宇那边似乎也并不愿意搬过来,谁愿意没事找个人管着自己,刚上大一的时候都跟野猪似的见着土堆就想拱着撒欢。
“我妈就那样。”左航往窗户外喷了一口烟。
没等那边苏战宇出声,听筒里突然传出一男一女巨大的shen • yin声,左航愣了一下乐了:“你看片儿呢?”
“……不是我,那帮逼,”苏战宇有点尴尬,“我出去说。”
“行了,还说什么,你知道我们公司在哪么,拎东西过来等我下班。”
“那行吧。”苏战宇很快地挂掉了电话。
左航刚回到办公室,心想着休息一会偷看半个电影等下班,结果屁股没挨着椅子呢,老大脑袋伸出办公室门来喊了一嗓子:“技术部三分钟以后到会议室开会!”
左航把自己狠狠地砸进椅子里,然后再站起来,跟着同事往会议室挪动。快下班的时候开会是老大的恶习之一,每个月都会发作那么一两次。
会议的内容也很简单,就是个错误总结会,时间的长短根据错误的等级调整。
这次的会开的时间挺长,因为他们帮某个公司做的财务程序在跑了没几天之后就癫痫发作,害人家工资拖了一周才发下去。
等到老大手一挥终于结束会议的时候,时间已经过了八点。
一帮人你争我抢地挤进电梯,生怕走晚了被老大抓住加班。左航跟庄鹏摞着贴在电梯里,旁边一个女同事皱着眉说了一句,唉,我儿子还等着我回去做饭呢!
一听这话左航心里猛地一惊,想起来之前还让苏战宇等着他下班,这都下班俩小时了。
他赶紧掏出手机来看了一眼,居然没有未接来电,这小子还没到?
走到公司大厦楼下时,左航往大堂里扫了一眼,沙发上靠着个人,戴着顶棒球帽,帽檐拉得很低,遮掉了半张脸,一看就知道正睡得香,背包就那么胡乱地扔在沙发旁边的地上。
他拍拍庄鹏的肩:“你先走。”
庄鹏看了一眼四仰八叉在沙发上睡觉的人:“找你的啊?谁啊?”
“我表弟。”左航走过去在苏战宇腿上踢了一脚。
苏战宇猛地从沙发上一跃而起,行云流水如同被捅了一刀似的动作吓了左航一跳:“你是睡着了还是没睡啊!”
“这么一脚猪都醒了。”苏战宇抬了抬帽檐冲左航一乐,从地上拎起背包甩到背上。
“我们下班的时候临时开会,”左航带着些歉意地领着苏战宇往停车场走,“我没注意时间,你怎么也没给我打个电话?”
“我等了一会儿就睡着了,”苏战宇有点不好意思地笑笑,“直接睡到刚才你踢我。”
上了车苏战宇把帽子摘了,左航看了他一眼,觉得跟昨天晚上看到的有点不一样,但看了半天也不知道是哪儿不一样了,脑子里还一个劲往小时候狗蛋身上翻找。
“我头发剃了,伤口不好处理。”苏战宇似乎是看出了他的疑惑,指了指自己脑袋上的纱布。
“哦。”左航这才发现他剃了个接近光头的发型,都能看见短短的头发茬下面的青皮了。
苏战宇话不算多,左航跟不熟的人话更少,这位虽然是他表弟,但中间这些年的空白实在让他找不出更多的话可说,一路上大半时间俩人都沉默着。
左航把车开进小区的时候,苏战宇放下车窗,盯着路边公车站的站牌看了一眼:“还成,有车直接到。”
“这边交通挺方便的,到你们学校应该有不少车,”说完这话左航才突然想起来一个事,差点不好意思开口,“你哪个学校啊?”
“师大,”苏战宇转过头看了看他,“大姑没跟你说过么?”
这话问的,让左航更不好意思了:“我大半年没回家了,公司事儿太多。”
“难怪我每次去看大姑,她都拉着我一说说一宿……”苏战宇笑了笑。
左航没出声,他可算知道苏战宇在老妈那里亲儿子的待遇是怎么混出来的了。。
不过,苏战宇居然能考上师大,这也出乎了他的意料,他记得小时候狗蛋除了爬树翻墙钻后山老林子之外就不干别的了,放假都没见他写过作业,就这还能上了师大?
到了家准备进门的时候,左航把着门回过头:“那什么,我屋有点乱。”
“没事儿,我屋就没整齐过。”苏战宇很无所谓地挥挥手。
“那就行。”左航推开门进了屋。
苏战宇尽管有了思想准备,在进屋的那一瞬间还是愣了一下,在长辈们口中如同天上最亮的那颗星星下凡一般的杰出青年左航,屋子乱得跟刚被打劫过的一样。客厅桌子上一溜好几个泡面碗,沙发上扔的全是衣服,地上的鞋也都踢得东一只西一只,墙角还放着一溜哑铃。
“哥,你工作很忙吧。”苏战宇犹豫了一下,措词相当慎重委婉。
“不忙也这样,”左航把沙发上的衣服都推到一边,他每天都换衣服,一周才洗一次,省时省力,“收拾屋子会吗?”
苏战宇明显愣了一下,但还是很快回答:“行,我明天上午帮你收拾,没课。”
“谁让你帮我收拾了,”左航有点想笑,这小子还跟小时候似的有点傻,“我让你收拾一下那个屋,你住那间。”
苏战宇在厨房里搓抹布,左航站在旁边烧水,准备煮面,确切地说,是烧水泡方便面。他日子过得不太有规律,熬夜加班是常事,赶上调试程序的时候再出点问题,或者是接了私活,连轴转上几天也不奇怪,所以方便面是他赖以生存的最简便的方式,烧水,泡,连碗都不用洗,一扔完事。
左航给苏战宇解释这些的时候,他沉默了一会,拍拍左航的肩:“哥,你就直接说你不会做饭就行了,不丢人。”
左航让他噎得一时没话可说,从小到大,老妈太勤劳,他的确是不会做饭,只好挥挥手:“你收拾屋子去,今儿晚上还睡不睡了?”
苏战宇嘿嘿笑了一下,甩着抹布走开了。
没过两分钟,那间卧室里突然传来一声巨响,还伴随着木头裂开的噼啪声,接着就听到苏战宇悲愤的声音:“我日他娘个腿啊!”
“你拆房子呢?”左航关了火一溜小跑冲进卧室里。
苏战宇正屁股冲上一个大字趴在床上,床的状态很惊悚,中间陷下去了老大一块,下面的架子断成了三截。
“我就想擦擦垫子,”苏战宇小心地从床上爬下来,每移动一次,床都发出惨叫,仿佛下一秒就会完全碎裂,“才刚上来,还没动呢它就塌了,太惨无人道了……”
左航有点无语,这床之前同租的人睡了快一年都好好的,怎么面对苏战宇就成了这德性,他斜眼儿打量了一下苏战宇:“您多少斤啊?”
“哥,这跟我多重没关系,我就是四百斤砸上去它也不应该牺牲,”苏战宇的语气很沉痛,“这跟这床之前受了什么虐待有关系,这哥们儿带姑娘回来折腾得有一定水准啊。”
左航很无奈,没心情跟他解释那哥们儿是个清心寡欲的博士后,连片儿都不看,每天泡在实验室里,对方便面的热爱程度甩他两条街,见了姑娘正眼都没有。一开始左航曾经怀疑过他性取向有问题,后来慢慢发现没准儿是他性功能有问题,弄得他每次带女朋友回来都觉得特对不起人家。
总之,床塌了是没法睡了,客厅里那张沙发他自己睡着腿都得伸出去老长,苏战宇比他还高点,最后他只能指了指自己卧室:“明天去买床,今儿晚上睡我屋。”
左航说这话的时候很不情愿,他那屋虽然是张双人床,但这么热的天跟个老爷们儿挤在一块实在没意思。苏战宇却无所谓,直接就扑到了床上蹦了几下:“哥你这床比那屋的床舒服。”
“你轻点!”左航打开柜子拿出个枕头砸到床上,“别再把我的床给整残疾了。”
“哥,你平时带女朋友回来么?”苏战宇跳下床把身上衣服一扒,抱着枕头又倒回床上,看着他。
“不经常。”左航看着苏战宇光着的上身,小时候瘦猴似的身材已经消失,现在的苏战宇一身紧实匀称的肌肉让左航有些惊讶,他跟庄鹏俩人每周都有三天在健身房里汗如雨下,折腾得庄鹏都便秘了也没达到苏战宇这样的效果。
苏战宇翻了个身,脑袋枕着胳膊:“那你带女朋友回家的时候告诉我一声,我呆学校里就行。”
“你不用操心这个。”左航关上柜门,转身进厨房泡面。
苏战宇这话不说还好,一说他就不得劲儿。
董欢已经快半个月没跟他联系过了,这女朋友就跟摆设似的,谈了快一年恋爱,俩人处得就像革命同志。约会多半都是去书店,偶尔上他这来,在关灯办事之前,一般状态都是董欢看她的通信专业书,他在边上玩游戏。
时间长了,他都觉得俩人的前戏就是看书和玩游戏,想想都担心落下后遗症。
“以后我有空了做饭吧,”苏战宇捧着泡面碗吃了两口,一脸痛苦,“这东西吃多了以后死了直接放家里一供就行,都不用做防腐处理。”
“吃东西呢,你恶心不恶心。”左航举着泡面回了客厅,用膝盖顶了一下电视机开关,然后坐在沙发上的衣服堆里看本地新闻,某卖|淫窝点被成功捣毁,小姐脸上连码都没打,相当影响食欲,就这样的还有人肯花钱受罪呢?
对于苏战宇要做饭的话,他听了有点感慨,连这样的愣小子都号称能做饭,相比之下董欢的唯一优点大概就是能够忍受跟他一块吃方便面了。
☆、第三章
吃完美味的方便面之后,左航蹲在屋里的椅子上开始玩游戏。
这是他工作之余除了睡觉和泡健身房之外最大的乐趣,主要内容挺龌龊的,就是跟庄鹏俩人找个阴暗的角落猫着玩偷袭,每天他俩的号一上线就被人刷屏问候,还乐在其中。
每当他俩被屁股后边一群反扑而来的人撵得磕着加速药水到处逃窜的时候,左航都觉得只要跟庄鹏凑一块他的智商就直奔二傻子级别而去,拉都拉不住。
苏战宇跟客厅里看电视,先是逮着个又哭又喊的韩剧看个没完,然后伴着又哭又喊的背景音开始打电话。
出于老妈让他对苏战宇要勤于关心的要求,左航一边挥动鼠标抡着大刀往一个叫“杀我的都是傻叉”的人身上招呼,一边竖着耳朵想要听清苏战宇的谈话内容。
可惜苏战宇像是怕打扰到他,声音一直压得很低,除了能听出来他的语气很不耐烦之外,再也听不到多余的内容。
但也不是完全没收获,苏战宇这个电话一直打了两个多小时,直到左航在游戏里杀了几个人然后被对方叫来的帮手轮了两遍兼守尸不得不下线的时候,苏战宇终于说了一句他能听清的话:“你大爷,手机愣让你打没电了,喝点润喉茶洗洗睡吧,别总跟个老娘们儿似的,烦不烦啊。”
左航听了这话觉得无比稀奇,听这意思,跟苏战宇磨磨叽叽打了这么久电话的人居然是个男人。
“哥,还玩呢,不睡觉?”苏战宇洗完了澡光着个膀子晃进了卧室,看了一眼左航的屏幕,“看桌面看了一晚上啊?”
“边儿去,你打个什么电话打一晚上啊,念叨得我头都炸了。”左航关了电脑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快十二点了,再不睡明天起床的时候又是一场悲剧。
“一个shǎ • bī。”苏战宇头也没回地蹦到床上摆弄枕头。
左航想说丫一个shǎ • bī你还能跟人聊俩小时呢你也差不多了,但想想没出声,他要维护优质好青年的形象,以便日后按老妈和大舅妈的要求对苏战宇进行管理。
“哥,你还是靠墙睡么?”苏战宇一边拍枕头一边问他。
“还是?”
“小时候你跟我睡一张床不总要睡里边么,”苏战宇拿着枕头看他,“每次半夜上厕所下床的时候都踩我肚子上。”
“随便吧,都行。”左航走出卧室去洗澡,还有这事呢?
苏战宇不说,他是完全没印象了。不过小时候老爸老妈工作忙,加班的时候都扔他一个人在家,他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