啾啾的鸟鸣 潺潺的水声,呼呼的风声,沙沙的树叶声,这片神奇的湘西原始森林一片恬静,相对起外面烽火连城的战乱,它好象显得与世无争。
小镇有个很好听的名字,叫风铃渡。
牧良逢一路小跑来到镇上,直奔吴家大院。
镇上有两处最豪华漂亮的大宅,一处是刘仁贵的刘宅,一处便是这兼着镇公所及保安队队部的吴家大院。为了防止土匪流寇以及溃兵滋扰洗劫,两处大宅都是深墙大院,炮楼林立。
吴家大院门口站着两个背枪的保安队员,他们看到牧良逢气喘吁吁地跑过来,就笑着打趣:“良逢,是不是镇上有相好的女人了?”
牧良逢一瞪眼:“没有!”
“没有你跑这么急干吗?”两个保安队友一脸怪笑:“是不是又想到我们这里借枪玩?”
“少哆嗦,赶紧去通报镇长,我有重要事情找他。”
“哈哈,重要事情?你小子能有什么重要事情!?”两个保安队友没个正形说:“该不会是想着柳烟吧!?”
“什么柳烟?快去告诉吴云之,我真有重要的事情找他。”
看那两个家伙还在傻乐,牧良逢就生气了:“你们到底去不去?再不去我揍你们了。”
“好好好!赵小爷稍等,我这就去通报镇长。”两个保安队的家伙看他真有点生气了,也害怕他去吴云之或是宋清那里告状,就打开门跑进去通报镇长了。
说起来牧良逢一家还是有恩于吴云之的,10年前,一伙外地来的土匪路过这里,想随便打打秋风,就包围了吴家大院,在二、三十条长短枪的威胁下,土匪将大院将吴云之家中的财物洗劫一空扬长而去。这吴云之平时里人缘倒也不差,虽说也靠着心狠手辣在外地发家的,但是对待乡邻却很友善,谁家少衣少食,只要他知道了,少不了拿出一些钱物资助一番。和他那个平时横行乡里,一门心思鱼肉百姓的表兄弟刘仁贵倒是两个极端。
也正是冲着这一点,在这关键时刻,在地方颇有些威望的牧老爷子领着二百来个乡里的青壮拿着鸟枪火铳帮他追回了财物,从此之后吴云之对乡亲们更好了,对牧老爷子更是言听计从。后来吴云之当上了风铃渡的镇长,镇上成立了保安队,开始渐渐与他那个称王称霸的表兄弟刘仁贵对立起来,时不时“为民代言”找过刘仁贵几次麻烦。刘仁贵这才有所收敛,背地里,刘吴两家更是水火不容。
第二年,牧老爷子也不知出于什么因由,就带着孙子牧良逢搬进了山里,从此和吴家来往少了些,但是牧老爷子面子还在,碰上什么事只要吱一声,吴云之无不照办的。
一听到牧良逢来了,吴云之放下茶杯,亲自迎到门口:“是良逢啊!你怎么来了!快快进来。”又责备两个看门的:“良逢是自家人,下次他再来不准拦他,也不要通报,直接放行明白吗?”
两个保安队的小子面面相觑了一下:“镇长,我们明白了。”
吴云之今年40出头的年纪,身材高大魁梧,穿着一件灰布长衫。他笑逐颜开地拉着牧良逢进了正堂屋,让人递上茶水,也猜到牧良逢没吃中饭,就吩咐下人说:“快去弄些饭菜来。”
牧良逢说:“镇长,我不吃饭了,马上还要赶回去呢!”
“饭要吃的,晚了就先住在我家,明天回去也不迟。”
牧良逢就把约翰的事说了。
吴云之一听这事,立即喜上眉梢:“我前几天也接到县里的电话了,说是一个美军飞机员有可能在我们这一带坠机,让我组织人手上山搜索一下,可惜我们人手有限,找了几天没点动静,没想到让你们找到了,真是大功一件啊!”
饭菜一下就上来了,一大碗白米饭,半只烧鸡和两个家常小菜,牧良逢真是饿了,这一路小跑20多里山路把他累得够呛,背上还背着一把十多斤的火铳和弹药,吴云之笑眯眯地看着他把吃饭菜一扫而空,才说:“老爷子身体还好吧?”
牧良逢点点头:“还好,镇长没其他的事我先回去了,约翰大哥说让你们早点送他回去。”
“哈哈,没想到牧良逢还有个美国大哥了啊!”吴云之打趣说:“行,我这就安排人跟你一起去接他。”
“这倒不急,明天你再让人过来吧!”牧良逢自然有点自己的小把戏,他舍不得约翰这么好的老师今天就走了。
吴云之点点头:“也好,那我就明天再派人上山接人。”说着从里屋取出一条卷烟递给牧良逢:“这是我上次从省城弄回的上好卷烟,你带条回去给老爷子。”
牧良逢道声谢收下卷烟,快步出了门。
两个看门的保安队友看到牧良逢出来,又拿他打趣说:“良逢,你这就走了啊!也不让宋清带你找个女人快活一番?”
牧良逢本来不想再理睬他们的,但是看看他们手中的那两把八成新的“汉阳造”又来了兴趣:“两位兄弟,把枪借我玩玩好不好?”
“不借!”那两个家伙知道牧良逢爱枪,现在又有求于自己,立即耍起了大牌来。
“我就摸一下,绝对不开枪!”
那两个家伙说:“你少来了,上次你也说借枪你摸一下,结果打掉我两发子弹,害镇长把我骂了一顿。”
“这次真不骗你,不信把子弹退了,我就摸摸。”
那两个家伙还是不同意。
“这样好不好,我下次再来的话,给你们带只老肥的山鸡。”牧良逢使出杀手锏。
一听有只老肥的山鸡,两个家伙这才同意了,牧良逢把那枪摸在手里,那感觉妙不可言,好象快活到了骨子里。
一个保安队的说:“看你这点出息啊!以你小子的枪法想玩枪还不容易吗?来我们保安队,立马给你发一把新枪,或者去参加国军也行啊!总比你背上那把烧火棍要强。”
牧良逢眉眉头紧皱叹了一口气:“我爷爷不让啊!他不准我当兵也不准我来保安队。”
“那我们就没办法了!你就玩你的烧火棍吧!”
牧良逢一听这话火了,从腰间掏出那把漂亮勃郎宁手枪:“给你们乡把佬长长见识吧!看我这是不是烧火棍。”
两个保安队的家伙看愣了眼,他们没想到牧良逢还真有宝贝,抢着玩那把勃郎宁手枪。牧良逢让他们过了会干瘾,又抢了回去:“这叫勃郎宁手枪,只有美军军官才有资格配备的,美国人送我的,这么好的宝贝要搞坏了你们可赔不起。”
说完看看天色有些阴暗,怕是要下雨了,这才小心翼翼地把手枪插回腰间,把那支汉阳造还给人家朝镇外飞奔而去。
牧良逢只顾着埋头赶路,快到镇外的一个转弯处的街口时,突然与一个女子撞了个正着。牧良逢年轻力壮,走路虎虎生风,一个弱女子那经得起这么一撞,只听到扑通一声响,那少妇就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那少妇20出头的年纪,秀丽绝俗,艳色照人,实是一个不多见的美人。只见她身形婀娜,穿着一件洋气的白衫,从上而下正好看到隐隐约约如雪似酥丰挺的胸脯,由于穿着条长裙坐在地上,那裙摆只遮住膝,露出了一双皓洁如雪的粉腿。地上还掉着一把黑油纸伞。
“那个瞎眼的……”一看原来是个强健的俊少年,那正准备开骂的少妇就住了口:“你这小哥走路怎么不看人啊!害我屁股生痛。”
从小到大,牧良逢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漂亮的女人,又是自己理亏在前,一时看傻了眼,愣头愣脑站在原地不知何如是好。
那少妇扑哧一声:“看什么呢?”
牧良逢的脸一下就红了。
“别发愣了,快过来扶我过来。”
牧良逢这才想起去扶起她:“我急着赶路,所以……真是对不起!”
“对不起就完了?不行,得赔钱。”那美少妇逗他说。
“可是我身上没钱!”牧良逢一听人家要他赔钱就着急了:“下次再赔给你好不好,这次我身上真没钱。”
少妇乐了,她没想到世界上还有这么单纯的男人。
“好吧,那你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家住在那里我就放你走。”
“我叫牧良逢,住在山上。”
“原来是个土包子,难怪这么傻乎乎地走路不看人。”少妇哼了一下:“猜你也没什么钱。”
“我是没钱,但是我可以赔你一只山鸡。”
“山鸡?”
牧良逢说:“是的,山鸡吃过没有,可香了,下次我来镇上带只给你,算是我的赔偿好不好?”
那少妇更乐了,她看着这个傻得可爱的英俊少年,捂着嘴笑坏了:“你养山鸡的?”
“不,我是打猎的。”
“那就算了,姐姐我今天先饶了你这回,记得给我带只山鸡啊!”
“记得记得,那我先走了。”牧良逢说完就想走。
“你就这样走了啊!?”
牧良逢急了:“不是说好不要我赔钱了吗?怎么还不准我走啊!”
“你总得问个我的名字吧?要不你下次来镇来找谁赔山鸡去?记好了傻瓜,我叫柳烟,柳树的柳,青烟的烟。”
牧良逢想起刚才那两个保安队也说过这名字:“我把这个忘记了,原来你就是柳烟啊!?”
“你认识我?”
“不认识。”
“那你怎么知道我名字?”
牧良逢老实说:“我是刚才听保安队的人说起过这个名字。”
柳烟就笑骂道:“这群臭不要脸的男人。”又说:“下次来镇上,就到柳烟茶馆来找我。”
牧良逢答应了,柳烟这才放行。过了会儿,又想起了什么似的,一路小跑追了过来递给他那把黑油纸伞:“马上就要下雨了,借把伞给你,下次来镇上的时候再还给我。”
“不用不用。”牧良逢推脱着:“我经常在山里转,不怕雨淋。”
柳烟就生气了,白了他一眼用命令的口气说:“让你拿你就拿着,不要惹我不高兴。”牧良逢这才老实地接过那把伞,柳烟看着他大步地消失在镇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