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年9月9日,我的第一次白日梦境。本司汀和南卡,同游古格王朝。
这个梦中,我的身份似乎是一个公主,我想每个女孩都有自己的公主梦,也不足为奇。只是,梦境里出现了本司汀,而不是山姆。
我听见他叫我南卡,是的,无比清晰地记得,他叫我南卡公主。
梦中有久远的古国,有宽阔的温泉河,有雾凇,有雪豹,也有古格王朝,还有机器人和飞船。
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梦境吗?这个故事好像又很完整。我迟迟不愿醒来。
脚下的积雪咯吱响,身边的雪豹库尔突然变得异常警觉,我停下脚步,观察四周。前方不远处有些动静,我手持弓箭,放轻脚步,慢慢地靠近过去。是一只受伤的羚羊倒在地上挣扎,我放松了警惕,准备上前进一步查看。突然,一声暴呵“小心”在我身后响起,一条白鳞赤眼的毒蛇向我袭来,它在空中被一颗石子击中,落地仓皇逃去。
金发男子夺过我的弓箭,瞄准那条毒蛇,嘴角上扬地说道:“尊敬的公主陛下,拿弓箭这样的事还是让我来做吧。”
我握住箭,说:“这蛇并没有伤害到我,放了它这一回吧。”
我向受伤的羚羊走去,有些恼羞成怒地问他:“你为何在这里?”
“我是您的新护卫,自然要过来保护你。”金发男子微笑着说。
“我不需要护卫,库尔会保护我的。”
“可事实证明,只有库尔还不够,公主陛下,就让我为您效劳吧。”
我蹲下来查看这只受伤的羚羊,我有些气恼,他救了我,我应该感谢他,但是刚刚差点被一条蛇伤到,还正好被他看见,这实在是让我失了颜面。
“这只羚羊应该是被蛇咬了,一会儿下山找个农户来把它弄下山吧。”我起身,跨过羚羊继续向前走去,不想理会身后的金发男子。
“公主是上山打猎的吗?我可是个一流的猎手,绝对不会让您失望的。”他跟在我身后说道。
“我不是来打猎的,我是来采灵芝的。”我回过头,看着这个金发男子,问道:“你知道灵芝长什么样子吗?”
“当然知道,不过,公主要灵芝做什么?在这雪山里,灵芝可是个稀罕物,不好找呢。”
“有个农户的孩子生了重病,城里的灵芝都用完了。”
金发男子有些疑惑地看着我。
“他是个好孩子,父亲在他小的时候就去世了,他和母亲相依为命。虽然他和母亲过得很困苦,但是他却很正直很诚实。之前我丢了一包珍珠,因为不记得在哪里丢的,就没有寻找,后来过了几天,我在路边看到他,他一直在问路人有没有丢东西。原来他捡到珍珠之后就一直在寻找失主。”我对金发男子解释。
他没有说话,皱着眉头似乎在思考什么。
真幸运!我发现山崖边有一株灵芝,正准备去采,他拉住了我,轻声说道:“我来。”
“小心点,安全最重要。”那株灵芝的位置十分危险,我有些担心他。
金发男子愣了一下,笑了,他的眼睛在发光,像两颗宝石。
由于分心,他的脚一滑,差点滚下山崖,他敏捷地抓住了山崖边的一块硬石。我紧张地趴在地上,向他伸出了手:“快点,我拉你上来。”
“不行,太危险,会把你也拉下去的。”他吃力地往上爬。我义无反顾地拉住了他的手腕。僵持的结局一定是两个人筋疲力尽,掉下山崖。我快要支撑不下去了。
他果断决定启动飞行战靴。
刹那间,他一跃而起,迅速抱起我,飞到了半空中。我在慌乱间,用两只手牢牢抓着他的脖子。
他在山崖下面的瀑布旁停下,平稳落地,舀了些溪流里的水给我喝下,轻声叫着“南卡”的名字。
我醒了,躺在他的怀里,原来我叫南卡。我第一次近距离地端详他,忍不住用手去触摸他那金色的发丝,蓝绿色的眼睛,高挺的鼻梁,还有骨感的脸颊。
我看清了他的脸,原来他是本司汀。
我问他:“你是魔鬼,还是精灵?从没见过你这般相貌的人。”
“外面的世界很多这样的人。”他说。
他深情的眼神让我的心慌乱了起来,我推开他,慌张地问他:“我记得刚才我们在山崖,然后我们飞起来了,对吗?”
“你想飞出去看看更大的世界吗?”
“我们现在可以吗?”我期待着。
他握紧我的手,说:“南卡,不要紧张,我带你飞,抓紧我。”
他又叫了我一次南卡。
我们飞过了普诺岗日城邦,飞过了几百里的冰川,飞过了无人区的羌塘草原、高原湖泊,看到了草原上驰骋的藏羚羊、野马、野驴,还有无数的牦牛、翱翔的鹰。然后,我们还看见白色、黑色的帐篷,彩色的经幡,成群的牛羊,放羊的藏民。
本司汀说:“快看,那是藏族牧民的房子。人们以放牧为生,他们不像你们普诺岗日人住石头房子,而是住牦牛皮制的帐篷。”
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就是外面的大世界。果然,普诺岗日城邦之外还有这么奇妙的世界。
我们飞到了古格王朝的上方,我的白裙在空中飘扬。他对我说:“这就是我跟你讲的古格王朝,你瞧他们的房子都是土制的,是不是很有意思?我带你下去逛逛集市。”还没等我回应,本司汀已经在古格王朝城邦的郊外落地。
我们步行进了城。
他指着城邦蜿蜒向上,直通顶部的阶梯对我说:“这个古格王国总面积72万平方米,比你们普诺岗日大了3倍。这些建筑物沿着逶迤的山势层层而上,直抵山顶,布局严格,气势雄伟。整个城堡,从地面到顶端高三百多米,由房屋、洞穴、佛塔以及碉堡、工事、地道组成。这是多么了不起的人类建筑智慧。而整个世界,就是你生活的地球,更是大到你无法想象,就好比这个王国只是山上的一块石头,而地球就是整座山。”
梦中的我对外面的世界是惧怕、惊讶的,也是亢奋的。
走在热闹的集市上,我不再那般勇敢,像个怕走丢的孩子牵着本司汀的手,紧紧跟着他,好奇地看着琳琅满目的货品、着装迥异的人们。我听不懂任何语言,周围一片喧闹的声音。
我问本司汀:“我们应该还会回去吧?”
本司汀冲我眨了下眼睛:“别担心,我的公主,我们只是出来采药而已!”
在城邦的集市上,本司汀看见了灵芝,问我带金子了没有。我有些疑惑地把王冠取下来递给他:“这个算不算?”
本司汀被我逗乐了,说:“我是要买这些灵芝。金子在全世界都是通用的货币,你可以用它来买任何你想要的东西。”
我说:“那就用这个王冠吧,我的普诺岗日最不缺的就是金子,就是缺这些药材,我还有几十个这样的王冠。”
他听到这话,潇洒地说了句:“那我们就阔气一回了。”他用王冠还有一对我爱不释手的藏式耳环,跟卖货郎换下了一袋子的灵芝。
出城的路上,我意犹未尽地对本司汀说:“下次我们多带点金子,买些药材回去。还可以给父王、母后带些小玩意。”
他说:“好,下次我们多买点。”
在我的白日梦境里,我们身后一直有三个盗贼紧紧尾随。
本司汀早有警觉,可集市上人太多,他不想惹人注目。他故意带着我在一个无人的小巷子里穿行,并用手表拍下三个盗贼的面孔,传递给他的搭档机器人杰克,杰克搜索三人的资料后告诉他,那是几个宇宙惯偷,老大是“无耳贼”希罗。
本司汀拉着我突然躲进一个土洞里,在古格城堡不计其数相连的土洞里穿梭。他看见三个匪盗着急找他的同时,还不忘偷路人的钱袋、首饰。
几个士兵路过,本司汀机警地牵着我走出土洞,跟士兵们告状说,他看见了三个小偷。于是,士兵马上开始了抓捕行动。仓皇之下,小偷们分散而逃。
我把灵芝丢给本司汀,也快步跑过去给士兵们帮忙,还命令本司汀去抓另一个。本司汀没来得及反应,我已经跑进了人群,他担心我走丢,也赶紧跟了过去。
我在一条巷子里跟匪盗交手,打得热火朝天,本司汀大步流星,跳到我身边说:“南卡,没想到你功夫不错,有两下子。”
“你敢小瞧本公主?我从小就跟父王和勇士们学功夫,对付几个小偷还是绰绰有余的。放心,交给我吧。”我正要继续进攻,两个匪盗掏出了手枪。
本司汀赶紧拦住我,举起我的手,对匪盗们说:“哇喔,我们投降。”
两个盗匪放松了警惕,拍拍身上的尘土,得意洋洋地说:“怕了吧?不要命就上来。”
说时迟,那时快,本司汀的战靴发威了,它像磁铁般吸走了匪徒身上所有的武器,包括他们刚才偷的金银首饰。我一个飞腿过去,踢翻了一个盗匪,他的一颗门牙在空中划出了一道弧线。本司汀快速解决了另一个。
“你那是什么玩意儿?”两个小偷倒在地上号叫着问本司汀。
“没见过啊?那给你们长点见识。这双靴子能感知十公里以内的金银铜铁和矿物质,特别是武器,通通可以吸过来。”本司汀说。
我爱慕地看着本司汀:“你的功夫也不错。”
士兵们赶了过来,我们将小偷交给了他们押走。本司汀很清楚这三个匪盗不是地球人,更不是古格王朝的人,他们是漂泊于宇宙各星球之间的惯偷。但是,本司汀不清楚他们跟踪自己的目的,于是联络机器人杰克要查清楚。
他带着我飞回到普诺岗日瀑布底下的小河边,沉默不语。我问他:“你有心事?”
“南卡……你们城邦是不是有颗黑色的圆形石头,只有这么大,一闪一闪的?”本司汀比划了一下石头的大小。
我把手伸进脖子里取出了“希望之石”,问他:“你是说‘冰川的守护者’吗?”
“我看看。”本司汀伸手想去碰它。
“小心,你不能碰。除了我父王和我,其他人碰它都会烫伤,即使我母后都不能碰它。”我敏感地往后退了一步,守护石不是任何人都可以触碰的。
“怎么会这样?”本司汀颇为不解地追问。
“你也觉得很神奇,对不对?所以,我们的祖先才认为它珍贵。一直以来只有族人的头领才能佩戴它,它是王权的象征。巫师说它是冰川之魂,也是我们普诺岗日子民的守护者。”我回答。
“对了,你怎么知道这块宝物的?”我坐在小河边,开始玩弄河边无数的黑色石块,抛进河里,划出一道道水圈。
“其实,我……”本司汀有些支支吾吾。
我开始漫不经心地述说着我的心事。格来是我的未婚夫,一个星期前,我的父王扎伊跟格来的父亲——贵族吉旺商定了这门举国欢庆的婚事。如果没有本司汀的出现,我和贵族格来会是古国里万人艳羡的金童玉女。可是,我并不喜欢格来。我把巫师的预言告诉给了本司汀,说:“比起嫁给格来,我最担忧的就是我的王国会在我手里毁于一旦。”
本司汀轻抚着我忧伤的脸庞,说:“砍伐树林是没有用的,将要发生的应该不是小规模的火灾,而是地壳运动,这里会下沉或者毁于火山爆发。”
他捡起一块石头,神情凝重:“你看,这些冰川下的石头大多都是黑色的火山石,这说明你们四周有座山是火山,这些火山可能几万年爆发一次,一旦喷发,威力强大到人类无法阻挡,它会摧毁你们的整个城邦,大部分的人会被火烧死,整个冰原也会被黑色的岩浆覆盖。你们要远离火山,越远越好。”
“那你会帮我们逃离这里吗?”我渴求的目光充满对本司汀的期望。
“相信我,我会帮你们迁移出去。”本司汀说。他搂着我在小河边晒着太阳,我们不知不觉睡着了。清澈的河面上是我们依偎的倒影。
两只雪豹衔着我的权杖找到了我们,懒洋洋地趴在河边等候。它们在窃窃私语,雪豹库尔说,他们的公主爱上了这个叫本司汀的会飞翔的外来勇士。
终于,夕阳西下的时候,本司汀叫醒了我,说:“南卡,我带你去坐我的飞机吧,我想带你去看地球各地的夕阳,把我所有的故事告诉你。”
我微笑着点点头,说:“就是你要帮父王造的飞机吗?太好了!我还想带上我的雪豹库尔,它从来没有飞过。”
本司汀看了眼躺在一旁打盹儿的库尔,他知道库尔是我最好的朋友,笑着说:“好。不过,我现在的力量带上它可能有点难度。你不要怕,我要启动智能盔甲了。”
两秒的时间内,飞行战靴和他的风衣,从下至上变成了一个贴身的金属盔甲,把本司汀包裹得严严实实。
他的手臂好像有了巨大的力量,带上我和雪豹库尔飞向羌塘无人区,最后我们一起走向停在草地上的一艘飞船。
“好大一只蜜蜂。”我惊讶的是本司汀驾乘的飞船的外观。
“这不是蜜蜂,这是我的教父阿多瓦的飞船,只是做成蜜蜂的样子。”本司汀笑着说。
机器人杰克羞涩地走上前跟我问好,他说:“我最怕见美女,见到美女我容易失控……哟,这只漂亮的雪豹是你的坐骑吗?哇噢,你太酷了!”
“谢谢!你跟本司汀一样也会讲普诺岗日语?你长得好可爱,怎么全身都是硬邦邦的?”我动手去摸杰克僵硬的胳膊和脸。
“我可是全宇宙最帅最聪明的机器人保镖……”机器人杰克开始自夸起来。
“好了,杰克,我命令你,你可以闭嘴了。”本司汀转身把我拉到副驾驶的位置,给我系紧安全带,叮嘱我坐稳,他们要出发了。
“他还好色,见到美女就滔滔不绝,我打赌你不到一个小时就会烦他的。”本司汀看看做鬼脸的杰克,“不过,他确实很可爱,是一个好保镖,我是说不废话的时候。”
机器人杰克听到本司汀夸奖他,眉开眼笑地对雪豹库尔说:“我的主人和你的主人……”库尔表示赞同地吼了一声。
突然,匪盗“无耳贼”希罗携着重型武器和他的四个部下出现在我们面前,“无耳贼”将炮口对准了驾驶舱。突如其来的一幕,吓得我尖叫了一声。本司汀安慰说:“别怕,南卡,几个贼而已。”
原来,这五个匪盗在冰川顶上看见本司汀进了豪华飞船,本来想偷偷跟上,但在一天一夜的停泊后,他们的飞船被冰川死死冻住了,老旧的飞船发动机失灵,无法启动,求救信号也发不出去。
紧急情况下,“无耳贼”希罗对他的几个部下说:“笨蛋,拿上武器赶紧下船,跟上他们。不拦截阿多瓦博士的飞船,我们怎么回去?”
本司汀看着飞船前衣冠不整的几个匪盗,不屑地调侃他们说:“你们是从炼狱星球的监狱里逃出来的?你们还没被教训够吗?快让开!”
“无耳贼”希罗说:“你是铁血战士本司汀?”
“你怎么认识我?”本司汀有些好奇。
“罗恩将军已发秘令,在全宇宙重金悬赏缉拿你,说你抢了阿多瓦博士的豪华飞船逃跑了。”“无耳贼”希罗说。
“哈哈,你相信罗恩?据我所知,你们五个盗贼也是罗恩抓捕的罪犯。而你应该是‘无耳贼’希罗吧,你的耳朵据说是在变态的炼狱星球服刑时,跟人打架被人割掉了。你不恨罗恩吗?”本司汀说。
“我不相信任何人,我只相信奖赏。要么你把我们一起带走,要么你下来把飞船留下,不然休想起飞。”无耳贼恶狠狠地说。
“对,休想起飞。”“马上下来。”“还有那个能打的妞,你把我的这颗金牙都给打掉了。”“多亏了她打掉了,不然我们都不知道老大在我们身上装了跟踪器。”“笨蛋,没有跟踪器,老大就找不到我们。”小偷们嚷嚷着,乱作一团。
“我说,你们几个怎么来到地球的,你们的飞船呢?”本司汀站起身来,双手撑在方向盘上,淡定地看着飞船前的几个匪盗。
“不准动,再动我开枪。枪口可不长眼的。”“无耳贼”希罗把炮口对准了本司汀。
“老大,是,是,是开炮,不……是开枪。”一个小偷在一旁结结巴巴地提醒“无耳贼”说错了话。
“你这个笨蛋,他妈的,把飞船停在冰川上冻住了,要不然老子用得着扛炮下来吗?”“无耳贼”希罗使劲踹了几下刚才说话的那个小偷。
“哈哈,好好,我不动。如果我非要走呢?”本司汀坚定地说。
“那先打败我们……哼!我们有枪有炮!”“对,先打败我们。”匪盗们的话一点底气都没有。
“真是废话多!”还没等本司汀说话,机器人杰克已经跳出了船舱,飞上前夺了“无耳贼”手上的重型炮,站在了五个匪盗面前。三下五除二,利索地把几个人撂倒在地。
“无耳贼”掏枪准备反击,被杰克一个飞腿打掉了。
杰克摆了一个很酷的姿势说:“你们才是笨蛋,阿多瓦博士的飞船是防弹防火防炮的,就这点破武器还想抢我们的飞船?”
本司汀也跳下飞船,走到绑匪们面前,把枪对准了匪盗的脑袋,问他们:“为什么跟踪我,受谁指使。”
匪盗们哭着说,他们看见阿多瓦博士的豪华飞船,很罕见地独自行驶在远离西里斯帝星的太空里,没有其它飞船的保护。他们误以为是阿多瓦博士和某个情人出行,想借机抢劫飞船,敲诈一笔,于是就悄悄跟上了阿多瓦博士的飞船。谁知道,为了这笔大单,一跟踪就是两年。
“你们跑得也太远啦!”匪盗们哭喊着,“两年啦,我们都想家了。”
后来,匪徒们看见同行放出的消息:“罗恩的空军重金悬赏,寻找铁血战士本司汀,找到阿多瓦的飞船有重酬。”
于是,他们联系了罗恩,向罗恩告了密,透露了阿多瓦飞船的踪迹。罗恩让他们不要轻易行动,只需跟踪。
他们远远地看见,阿多瓦的机器人保镖杰克和铁血战士本司汀从飞船里走出来,不像是本司汀抢了飞船。不过,他们从始至终都没有看见阿多瓦博士,有些失望。
这些大盗们跟罗恩汇报说:“那黑发的漂亮妞看上去像本司汀在地球上的情人;有可能阿多瓦博士继续用本司汀在地球上搞什么实验,让本司汀遇见了这个漂亮妞。”
匪盗们还告诉罗恩,本司汀带着漂亮妞,去了一个热闹的城邦买了些东西。
意外的是,他们跟罗恩汇报了这么多,只想找罗恩要一部飞船作为奖赏,结果罗恩一口拒绝,让他们这些人渣最好死在地球上。
我在一旁听不懂他们说什么,但显然意识到自己是被打劫了。本司汀跟我解释了下盗匪的用意。
我单纯地建议:“不如,我们载上他们吧。他们只是想回家,你送送他们。”
本司汀愣住了。杰克对雪豹库尔小声说:“你主人没傻吧?让我们把贼往自己飞船里带?这不等于引火烧身吗?”
雪豹库尔用头顶了杰克两下,表示反对,说:“公主善良,不是傻。”
“他们家很远吗?回去要很久?”我关切地追问着。
本司汀和杰克相视大笑起来。
我生气地说:“我说错什么了吗?你们干嘛要笑?他们只是小偷,贪财而已,现在回不了家,你们要是方便,送他们一程,也未尝不可。留在这个荒野里,他们恐怕会死的。”
本司汀忍住笑,向机器人杰克说:“杰克,听南卡公主的,辛苦你先把他们绑起来,关在飞船的储物间里,看紧他们。带着也好,免得在这里祸害地球人。”
这是个奇怪的组合,一个智能化的“人造人”铁血战士,一个奴隶社会的古国公主,一个机器人保镖,一只雪豹,还有五个匪盗,开始了太空之旅。他们在太空里飞行,飞了许久许久。
直到我的梦醒时分。
“山姆、雨果,对不起。我刚才失礼了。太阳下山了,我们回札达县城吧。”许久之后,本司汀走过来向山姆伸出了友谊之手。我从白日梦中惊醒。
“只是这包里装着我最珍视的东西,我不喜欢别人碰它,请谅解。”他弯下身来,表示了他的诚意。
我打量着眼前这个金发男人,怎么会对他有莫名的好感?昨天梦见他,今天又梦见他。由于梦醒得突然,我只能依稀记得梦里的几个情节,古国的公主、未来战士本司汀、雪豹、几个盗贼,具体内容都不记得了。
“我睡了多久?”我揉揉眼睛,问山姆。
“一个多小时吧,这两天奔波,太累了,我刚才也睡着了。”山姆起身伸了个懒腰说。他压制了愤怒,选择原谅本司汀,平息了两个男人之间一触即发的战争。毕竟这一路的漫长旅程才刚刚开始。
2016年9月9日晚,札达县城,小旅馆。本司汀背包里的秘密。
我们慢悠悠走下了古城的阶梯。早晨的羊肉太多,山姆吃坏了肚子,去寻洗手间,留下我和本司汀。
独自面对他,我有些局促和慌张,不知道找什么话题。我三言两语地简单告诉他我刚才的白日梦境。我说,我甚至梦见了太空和外星球的人。
“只是一个梦而已,你不要介意。”我低下头喃喃地说。我知道我的内心深处,将梦中的南卡公主想象成了自己,否则为何南卡和我长得一模一样呢?
他并不惊讶,哈哈大笑说:“雨果,我来帮你将这个故事补充完整,你看看我的想象力如何?”
从前,有个国王叫扎伊,他只有一个女儿叫南卡,被他视为掌上明珠。南卡出生时王后难产,五天五夜后才生出南卡。南卡出生时,国王胸前的“守护石”放出耀眼夺目的光芒,像太阳一样照亮了整个峡谷。
巫师占卜后对国王扎伊说,南卡就是普诺岗日未来的救世主转世。祖先曾告诫我们,普诺岗日王国在十八年后会被火毁灭,所以,这几百年来我们不敢住木制的房子,不敢用木制的器皿,住房的材料全部改成了石头。几代国王不断派出勇士去外界寻找新的生存之地,而都以失败告终。如今,南卡的诞生给我们的族民带来了希望。
国王和王后格外珍爱这个女儿,举国上下也视南卡为“救世公主”。南卡出生后,国王便把象征王权的“守护石”戴在了南卡身上。
南卡公主自幼品行善良、聪慧过人。她不忍看见每逢月圆之日,大量的藏羚羊和牦牛作为祭祀品被宰杀,要求国王诏令全国将祭祀品改换成素食和高原格桑花。金银汁书写的禁杀诏令贴在城邦的各个角落。此后,在普诺岗日王国,官方规定:非重大节日,禁止宰杀牲口祭祀,更不准抛弃于荒野。
南卡公主成年后,长得花容月貌,落落大方,倾国倾城,国王扎伊和王后更是宠爱有加,准备从贵族中挑选一位青年才俊格来成为南卡的夫君,将来辅助南卡管理国事。
南卡18岁那年,巫师预言,祖先告诫即将成真,王国将会遭受灭顶之灾,被火吞灭。国王扎伊和贵族们诚惶诚恐,纷纷议论,和平的普诺岗日真会有天灾?数百年前祖先预言的毁灭真会来临吗?
一个月圆之夜,国王扎伊牵着公主南卡的手,带领全部族人到半山腰的神坛举行隆重的祭祀仪式,祈求冰川之神的保佑。不料,他们遇到轻微地震,刹那间山石滚落,众人惊惶而逃,峡谷内死亡人数过百,这是普诺岗日古国有历史记载以来最严重的一次自然灾害。
巫师断言这是火灾到来的前兆,神灵的暗示。
于是,在国王扎伊的城堡内,最大的贵族吉旺请求国王扎伊从平民和奴隶中挑选勇士,立即驾着雪豹翻越冰山,寻找另一处安身之所,建立新城邦。还有贵族建议,拆掉城内的所有的木制建筑,甚至要砍伐峡谷内的松树和其他树木,以防引起火灾。国王紧急下令集结国内所有的勇士,诏令他们马上踏上征程,寻找另一个世外桃源。
全城上下的奴隶和平民们也开始按照国王的命令大肆砍伐城邦外围一公里以内的松树并集中焚烧,这一举措导致峡谷内的部分动物无处藏身,四处逃窜,冰川的半山腰和峡谷内随处可见动物的尸体。
公主南卡十分哀伤,手握着“守护石”,不知如何发挥它的巨大能量。她终日以泪洗面,祈求神灵保佑她的王国里的一切生灵安康,免受灾难。
她在等待救世主的出现。而她期待的救世主就是本司汀。
“你真是会扯,不当剧作家可惜了!”我听完瞠目结舌,向他竖起了大拇指。
“跟你玩个‘故事接龙’的梦境游戏吧,一个古国公主和未来人类的故事。”他笑着说,“展开你的想象力吧,只是不要告诉山姆,我不想让他误会我们。”
“嗯。故事接龙,有趣的提议。”我认同。旅途中总是需要找点乐子的。
这时,菲利普的短信进来了:“亲爱的雨果,我到中国了。”
看到短信,我猛然警醒,我忘了菲利普经常问我的问题:“最近有没有遇到金发的欧洲男子,185厘米左右的可疑人?”
不,我不能告诉菲利普。本司汀不像坏人。“若他真是犯罪嫌疑人,也应该有隐情。”总之,我不能告诉菲利普我果真遇见了一个符合他要求的人,至少,现在我没有看见本司汀犯罪,现在还不是通知菲利普的时候。
“如果他有犯罪的迹象,我一定打给菲利普。”我暗示自己,在理智和情感中博弈。我对本司汀有了私心。
远远地,山姆从洗手间出来,捂着肚子看见我和本司汀在谈笑。他不想声张,正寻思着一场小阴谋。
返程的路上,对讲机里只有本司汀和山姆断断续续的路况播报,我们都很疲惫。山姆突然关掉对讲机,在我耳边窃窃私语。
我露出些许不耐烦:“哎呀,亲爱的,大点声,车里就我们两个人。”
他说:“雨果,你有没有发现本司汀连上厕所小便都背着登山包,我就是好奇他包里装着什么宝贝玩意?”
“我们还是别管闲事了吧?又不贪图他的钱财。”
“你怎么知道他不是杀人犯、抢劫犯、盗墓贼?”
“什么意思?”
“这个男人神神秘秘,说话阴阳怪气,秘密应该在他的包里。我们要一探究竟。”
“你要去翻他的包?”
“为什么不?你不好奇吗?我们两个人,他一个人,怕什么呢?也许我们为社会铲除了一个犯罪分子。”
“他看起来玉树临风,学问渊博,不像是罪犯。除了那双招摇的金属靴子。”
“你看新闻上犯重罪的,没几个是蠢货,高智商罪犯才会畏罪潜逃,逍遥法外。他应该就属于这一类。”
“如果真是高智商犯罪分子,那我们更不能贸然行动,他要是把我们灭了怎么办?”
“只是翻一下他的包,小心一点,不会被他发现的。如果里面有大量的金银财宝或者古玩,稳妥起见,我们先拍照再报警,待警察查证。”
山姆的话有几分道理,他显然已给本司汀定性为罪犯。
当晚,我们搬到了本司汀入住的家庭旅店,见到了那只传说中的“丧妻狗”,它怏怏不乐地趴在地上,丝毫没有对我们的光临表示欢迎,反倒是见到后面上楼的本司汀才兴奋起来,摇了摇尾巴跟着本司汀去了他的房间。
二楼只有两间房,我们就住在本司汀的隔壁。
山姆贴着墙听见本司汀开门下楼去了浴室,他让我放哨,溜进了本司汀的房间。“丧妻狗”本来一动不动地趴在房间的地板上,它猛地一抬头,吓了山姆一跳。
“宝贝,不要叫,不要动,我知道你老婆死了,一切会好起来的,赶明儿我给你介绍一只漂亮的母狗。”山姆对狗说。
“你跟一只狗说人话?它能听懂吗?快点行动吧,别磨叽了。”
山姆蹑手蹑脚打开包,准备用手机拍摄包里的赃物,我在门口战战兢兢,生怕本司汀上楼。
突然,房间里一声惨叫。
我猛然回头,看见山姆脸色煞白,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我示意他快点出来,二人逃离了现场,回到自己房间。
狗叫了,它像是在跟本司汀汇报刚才的突发情况。本司汀快速上楼,敲开我们的房门,对恐慌的我们说了句:“不是你们想的那样,我稍后跟你们解释。冷静。”
家庭旅馆的老板夫妇,老板儿子和老阿妈的房间都陆续亮灯了,准备上楼。本司汀拦住了他们。众人问怎么回事。
本司汀连忙哄大家说:“没事,我朋友山姆逗狗,差点被狗咬了。”
店老板说:“我嘱咐过你们的,这狗脾气不好,不要惹它。没事吧?”
“没事,没事,没咬到,只是吓了一跳。大伙回去休息吧。不好意思。”本司汀连连道歉。
他推开门进了我们的房间。我和山姆从慌乱中醒悟过来,准备报警。他瞬间移动到我身边,打掉了山姆手里的手机。我和山姆哆哆嗦嗦地手拉着手,越握越紧。
“你还会功夫?”我惊叹道。
“你,你,你到底是谁?你的背包里怎么会有死人的尸骨?”山姆行动前对我说的那些豪言壮语已荡然无存,此时的他手心在冒汗。
“两位,我不是你们想的坏人,更不会是杀人犯、抢劫犯,请相信我。如果是,我没必要冒险与你们同行。同行等于自杀,暴露我的身份对我没有好处。拜托用你们的脑子想一想。”
“你别跟我们显摆你的智商,我最他妈受不了你显摆你的博学。要是在纽约,你这种人早在街头被枪杀多少回了。”山姆忘了恐惧,开始愤慨起来。
“OK,那我们用基本的逻辑知识分析一下。”
“你说话怎么这么不招人待见啊?你是说我们连正常的逻辑分析能力都没有吗?”
“山姆,咱们先听他说。”我示意山姆冷静。他和我都被吓坏了。
明月当空,满天星辰。本司汀讲了一个遥远的故事,故事的重点是:那是他妻子的尸骨,他曾答应妻子要带她环游世界,她生前未能如愿,死后他想兑现承诺。
我被这个浪漫、凄凉的故事感动,哭得稀里哗啦。
“恐怖片变浪漫爱情片了。真是糟心。”山姆递给我纸巾,将我搂在怀里。
“你坐飞机是怎么将尸骨过安检的?”山姆无厘头地问了他一句。
我停止哽咽,静静听着,也许能从这个问题的答案里看出什么破绽。
“我没有坐飞机,全部是自驾游和徒步,遇到边境要安检的,找当地黑道马仔塞点钱解决。这点活对他们易如反掌。”
他见我们仍旧怀疑的模样,继续说:“我是无论如何也要实现妻子的愿望的,即便倾家荡产,即便死也要走下去。我的命是我的妻子救的,我们很相爱,很幸福,可她因病离开我了,我的世界也崩塌了。带着她的尸骨环游世界,最后将尸骨埋葬在普罗岗日冰川下是她的遗愿,不管付出多少代价,我也一定要完成。”本司汀不像在说谎,他也没必要跟我和山姆撒谎,若真是杀人犯,早把尸骨埋了或抛到荒山了,不会愚蠢地背在登山包里旅行。
我和山姆肯定,那登山包里的不管是不是他的妻子,也应该是他身边极其重要的一个人。
“哦。”这是一个让人信服的答案。为了爱情,人们做什么都不足为奇。
“打扰了,对不起惊扰了你的妻子,我们回去休息了。”山姆有些抱歉。
“他一定很爱很爱他的妻子,爱到疯狂。”睡觉前我对山姆说。
“我也很爱你。该死的爱情,人们为了它失去理智,如此疯狂的事情也能做得出。”山姆吻着我的额头说。
2016年9月9日,晚,我的梦境。美妙的太空婚礼,他从哪里来?回到哪里去?
慢慢地夜深人静了,我想起本司汀提到的专属我们两人的“故事接龙”的梦境游戏,有种欣喜的滋味。
我从山姆的怀里侧过身去,闭上了眼睛,期待白日梦境的延续,在“故事接龙”游戏里扳回一局。
明天醒来,讲给他听。
本司汀的“蜜蜂”飞船驶进了高空,我俯瞰着眼下的土地,夕阳下的晚霞、草原、冰川、山峦和湖泊尽收眼底,美不胜收。本司汀教我如何使用望远镜,奇幻的地球美景将我带入一个未知的世界。
我乐在其中,忘记了自己已渐渐远离了地球。
我重复着一句话:“请告诉我,这不是梦。这一切发生得太突然了。”
在地球的高空中,本司汀问我:“南卡,你不爱贵族格来,为什么要嫁给他?”
“父王的命令,我不能忤逆。”
“可你的幸福呢?你会快乐吗?”
“我的快乐?不,我不快乐。可是,不嫁给格来,我能嫁给谁呢?至少格来是喜欢我的。”
“你嫁给我吧!”
“什么?”
“我喜欢你,南卡,我不想你在痛苦中生活。你也喜欢我,对吗?”
我羞涩地背过身去。
“对不起,我说得太直接了。我可以给你时间考虑,不要嫁给自己不喜欢的人。”
“嗯,我知道。”
“南卡,我想请你帮我一个忙。”
“你说。”
“可能我要带你离开一段时间,当然,首先必须征得你的同意。如果你不愿意,我可以送你回去。但我希望你能和我在一起。”
我放下望远镜,意识到这不是看夕阳这么简单,问本司汀:“你说的我听不懂,你们要带我去哪里?”
“去救人,一些善良的像你的子民一样的人,但是数量是10亿,或者更多。我不知道会不会成功,但是我需要你,还有你脖子里的希望之石。这一路危险重重,我担心你会受伤,被无辜地牵连进来。所以……”
“这就是你接近我的目的?这一切都是有预谋的对不对?你只是为了我脖子里的这颗宝石而来。”我有点恼怒,像是受了欺骗。雪豹库尔也站了起来,怒吼一声,它要保护她的主人。
“不,南卡,你是我遇到的人间天使。我以我对你的爱发誓,我宁愿选择死也不想把你牵扯进来。”本司汀握着我的手,含情脉脉地说。
“你说什么?”我的眼睛红润了。
“是的,南卡,我看到你的第一眼就爱上你了。我从来没有喜欢过一个人,我是说,你是我爱上的第一个姑娘。所以,我想带你走。虽然,我的星球上不允许DNA优选人和自然人结婚,但我不是DNA优选人,我可以娶你。如果你不愿意,等我办完事,完成使命,我也可以和你一起在普诺岗日古国生活。”
“对,他爱上你了。”机器人杰克急了,说,“亲爱的南卡公主,我的主人爱上你了,他是个好人,是我们星球的铁血战士,是个真正的勇士。但是,我们身上肩负着使命,我的主人要回去救人,救很多人,一个星球的人。不,可能是无数个星球的人,包括你生活的地球。我们需要你和守护石的帮助。”
我伤心地哭了,努力平复心情,希望本司汀没有欺骗我:“好,我跟你们走,但五六天后一定要送我回来,请你兑现你的承诺,帮我拯救我的子民,给他们造飞机。”
“恐怕不是让你离开五天,是一两个月,不,其实是五年。我的家很远。你在飞船上度过一天的时间,其实我的星球、你的古国已经过去一个月了。”本司汀支支吾吾地说,他知道这对我来说,是个很大的打击。
“什么?五年?你疯了吗?你的家那么远吗?”
本司汀抱住了哭泣的我:“从我家里到你的古国,需要至少两年时间。但你在飞船里只过了一个月。”
“让我想想,我需要安静一会儿……”我走进一个房间,关上了门。雪豹库尔紧随其后,焦虑地守在门口。
“对不起,南卡,我不勉强你,但是我们真的需要你和你的守护石。我答应救你的子民,我一定会救他们。”本司汀在门外说。
不一会儿,我停止抽泣,开门出去了。“现在,请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可怕的事情,告诉我怎么帮吧。只要你答应我,拯救我的国家和子民,在末日来临之前带他们离开,我可以跟你走。”我冷静下来说。
我是爱本司汀的,一点也不想当女王,也不爱格来,但是父王只有我一个女儿可以继承王位,我必须保护我的王国和子民。
本司汀启动了飞船的快速飞行模式,向西里斯帝星飞去。
到了晚餐时间,本司汀给我煮了杯巧克力,这是他在地球上的西班牙发现的饮品。他将可可豆磨成了粉,加入了水和糖,加热后制成饮料。
“南卡,你尝尝,这个东西喝了会兴奋,有利于提神醒脑,坊间传闻有恋爱的感觉。”他端到我面前。
“是吗?呀,这黑色的水真好喝,黑糊糊的像草药,给库尔和杰克也来一杯吧。”
杰克说:“不,不,谢谢公主殿下。我的食物是电能,就像这样。”杰克打开自己胸口的小盖子,将飞船里的一根充电线插进了他的胸口里,很满足地站在那里充电。
我咯咯笑个不停:“你真幽默,这个我也能吃吗?”
本司汀连忙说:“不,不,南卡,我们恐怕不行,这是充电器。相信我,你不会喜欢那种味道的,只有机器才可以。”
“那给后面的五个小偷送点吃的吧。他们也应该饿了。”我又想起了被遗忘在储物间的匪盗们。
“好吧,杰克,麻烦你给他们送点吃的吧。”本司汀撇撇嘴,说,“请原谅,我们南卡是个热情善良的姑娘。”
“是的,她非常热情,这一路要把我忙坏了。”杰克故意说。
杰克给匪盗们送去食物和水,告诉他们多亏了南卡公主,不然他们上不了飞船,更别想有东西吃。匪盗们不满足,又嗅到可可豆的香味,吵着要喝。
本司汀把腿翘在驾驶舱前方,拿着望远镜悠闲地侦查太空里的动向,一边对杰克说:“这帮匪盗要求真多,给他们拳头,杰克,你问他们要不要尝尝?”
我却悄悄走到后面的储物间,把自己的巧克力热饮给了他们。本司汀担心匪盗们会伤害我,离开座位把我拉了回来。匪盗们在后舱的储物间里,叽里呱啦地议论我的美貌和好心肠。
突然,一个盗匪尖叫起来,他发现了储物室里面的几具尸骨。
我闻声赶到后舱,蹲下身检查了下尸骨:“几具尸骨而已,你们几个男人惊慌什么?”
“就是,你们惊慌什么?”本司汀附和了一声。其实,他的心提到嗓子眼了。他有些埋怨杰克把盗匪们关错了房间。
他转过身,背着我向杰克做了几个手势,意思是“你真欠揍,怎么能把盗贼和地球人的尸骨放在一个房间呢?”杰克做出“抱歉”的表情给予回应。
“你太变态了,你以为尸骨是收藏品吗?我们要换房间,我们不能和这些卑贱的尸骨关在一起。”盗匪们嚷嚷着,这与西里斯帝星人类的价值观格格不入。
“他们可不是西里斯帝星上卑微的尸骨,他们很尊贵。”本司汀说。
“但是,本司汀,这些尸骨年代久远。你怎么把它们放在你的飞船里?”我仔细检查了下这些尸骨,凭我的经验判断。我对人体和动物的尸体都不陌生。
本司汀拉着我回到主舱位置上,将这几个人的故事娓娓道来,从秦始皇讲到亚历山大大帝,再到西施、克里奥帕特拉、华佗,讲了一天一夜。
我一脸崇拜与好奇的样子,但压根没法理解这几个尸骨主人的世界,只当是听神话故事了,昏昏欲睡。
“虽然我不知道教父为什么选了这几个人的尸骨,但是一定有巨大的用途。”本司汀对我说。
对我和本司汀而言,宇宙间最浪漫的约会,就是坐在阿多瓦的蜜蜂飞船里,喝着热巧克力,观看浩瀚的宇宙里神奇的壮丽景观。我们穿越绮丽的星云,漫游在夺目的星河,旁边的机器人保镖杰克也不闲着,它循环播放着动人的音乐,偶尔担任解说员的角色,向我介绍他们遇见的某个恒星或者行星的故事。
虽然在太空里,受不明暗物质的影响,杰克的音乐总是卡碟,但是静寂的太空之旅,有浪漫的音乐相陪总是快乐的。
雪豹库尔肩负起了看守的重任,在储物间的门口守着五个盗匪,对他们身上的肉垂涎三尺,偶尔还会舔几下盗匪们的脸颊戏弄他们,吓得他们慌慌张张。
本司汀问我:“想不想进太空看看?来,闭上眼睛。我要邀请尊贵的南卡公主跟我跳一支舞。”
本司汀牵着我的手,给我穿上轻薄的太空服,然后启动他的风衣战甲和飞行靴变型模式,带着我缓缓走出了飞船。
我突然感觉脚下落空,身体轻飘飘的,睁开眼睛,心提到了嗓子眼,异常慌乱,完全失去了平衡。
我不敢相信自己飘浮在太空里。
本司汀说,想象你是峡谷小河里的浮萍,漂浮在普诺岗日大峡谷的湖泊里。
“可以吗?”
“你可以的。相信我,我会保护你。”
我滑稽地做了几个游泳的姿势,问本司汀:“我会掉下去吗?这种感觉太美妙了。”
本司汀哈哈大笑起来,他牵着我的手,摆出各种舒展的姿势,一步两步三步地跳起了太空舞。我也跟着本司汀晃动起来。
随着悠扬的音乐,我们围绕着蜜蜂飞船飞了一圈又一圈。然后,轻盈地落到了飞船的顶部,也就是“蜜蜂”的头上。
我温柔得像只小鸟一样依偎在本司汀的腿上,望着远处的恒星点点,那些橘色、绿色、火红色的光里,夹杂着形态各异的灰尘云和气体,若隐若现。这意境恐怕只有本司汀才能给予。
本司汀突然说:“南卡,嫁给我!”
我略显羞涩,说:“答应跟你走的时候,就已经决定嫁给你了。”
“嗯?什么?”本司汀激动地冲着太空大喊了一声,“南卡答应嫁给我啦!”
这呐喊声只有对讲机连线的我和飞船里的机器人杰克、雪豹库尔能听得到。“你把我的鼓膜都快震破了。”杰克吼道。
本司汀不予理会。他兴奋着:“你是机器人,哪里有什么鼓膜?”
我说:“这是梦吗?如果是,它会碎吗?即便碎了,我也不愿意醒来。”
本司汀通过头盔的透明面罩,给了我一个隔着太空服的吻,说:“这不是梦,以后你想来,我就带你来。”
我问他:“宇宙中有这么多星星,你最喜欢哪一颗?”
他说:“我已看过银河,但我只爱一颗小行星,它的名字叫地球,也叫南卡星。她就在我的眼前。”
我热泪盈眶,说:“问一千遍一万遍,我的回答都是,我嫁给你。”
我们算是私奔了吧?在太空里举行了简单的婚礼。在一只雪豹和一个机器人的见证下做出了相爱相守一生一世的承诺。
我说,除了恒星划过时形成的流星雨,我最爱看各种颜色变化莫测的星云,特别是马头星云。
本司汀告诉我,猎户座内的马头星云是天空中最易辨认的星云之一,它是巨大黑暗分子云的一部分。星云后方是被恒星所照射的氢气。
他指着暗色的马头说,别看它小,那是因为距离我们太遥远,它的高度约一光年,比普诺刚日冰川高了无数倍,应该算是全宇宙最大的马。
我生怕错过什么美景,连眨一下眼睛都觉得是罪过。这是不可思议的宇宙。
本司汀说,你看那个暗色的马头主要是由浓密的尘埃造成。贯穿星云的强大磁场,正在迫使大量的气体飞离星云,所以远看像马在草原上驰骋。
我从小骑马长大,16岁成年后开始骑雪豹,对马的情感很深。
我记住了浩瀚宇宙里那个从暗红色背景里冲出的黑色马头。本司汀以马头为背景,让我摆出造型,为我拍下了一组太空照片,那应该是整个宇宙中最英姿飒爽的骑马照。
2016年9月10日,从札达县到双湖县。关于亚历山大之墓的争吵。本司汀提到了他的父亲罗恩和单性人类社会组织。
月牙儿还挂在西边的树梢,东边的红晕已隐约可见,这是黎明时刻。本司汀在外阳台上伸了个懒腰,痴迷于刺破远方黑暗的光亮中若隐若现、变幻无穷的色彩。地球就像三百多年前他第一次遇见时一样,让他迷恋。
他已经爱上了地球上的生活,对他的西里斯帝星没有丝毫眷念。
地球是五彩斑斓的,而他的星球是色彩单一的,一切事物都是浅色的,以至于他第一次见到地球时,眼睛无法适应色调和色度的变化。在他的西里斯帝星,建筑物的主色调都是白色,连树儿、花儿都是浅色的。黑色是罕见的颜色,富人专有。地球是个充满活力的星球。这里的人们有爱、有道德、有信仰、有法律,也有饥饿、贫穷与纷争。
藏狗紧跟着他,矫健的两只前爪搭在阳台上,和本司汀一样看着远方的光亮。他的心情不错,抚摸着藏狗的头,说:“伙计,我今天要走了,我们都失去了至爱,只有你懂我。谢谢你的陪伴。”
智能手表上的信号灯又开始闪烁,通过脉搏刺激着本司汀的心脏。他的心脏附近0.5厘米处,曾经安装了一个颗米粒大小的微型仪器,它不仅有定位的功能,可以监视本司汀的一举一动和生命体征,还可以收录和储存本司汀所见所闻所感的信息。
西里斯帝星上,野心勃勃的科学家们认为没有人能有这样高超的技术,自己给自己做心脏手术,而且一旦本司汀移除心脏旁的微型仪器,他将失去任何支援,在地球上将无法生存,没有人会傻到摘除仪器而毁灭自己。
但是,他们忽视了本司汀的能量,或者说他们从来不曾真正认识本司汀。
一年前,本司汀在飞船靠近地球时,自己拿刀对着镜子剖开了胸膛,取出了微型仪器。然后,他炸毁了飞船,飞船的碎片成为宇宙的垃圾,飘浮在星际里。
他启动三百多年前他的教父阿多瓦博士研发的飞行装置和战斗盔甲向地球飞去,金属战靴和战甲里有巨大的秘密武器。这几百年,飞行装置在他的研发下已经升级了好几代,由厚到薄,功能也越发智能,穿戴也便利了许多。
他比任何人都了解地球,因为三百多年前他曾来过,后来,他和南卡重返地球时发现宇宙中原来的路径彻底消失。过去的一百多年,他一直在研究通往地球的新路径,期待再次光临地球。
当他飞抵地球时,地球的孩子们只当是夜空里看见了一颗大流星划过,望着星空欢喜雀跃。
本司汀站在阳台上,陷入沉思。高原清晨的寒风掠过他的脸颊,吹乱了他额前的金发。
他回想起出发前往地球的前一天,科学家们问他想带什么一同踏上宇宙探索之旅,他说只要带上妻子南卡的尸骨。科学家们哗然,但还是同意了他的请求。
他手表上的信号灯一直在闪烁。他一如既往地按下了红色按钮,显示“继续关闭,不启动”。此时距离三百多年前,他在地球上第一次遇见南卡的纪念日还有两天。他默念着:“不知不觉来地球已经一年了,这一切快要结束了。”
他可以毁掉飞船,因他不曾想过回去,也不想满足西里斯帝星人探索地球的欲望。但是,他暂时不能毁掉智能手表,他起初有些担心自己在宇宙航迹里的生存空间,在没有完成妻子南卡的遗愿时,他不能死。若有突发情况,这是他与他的西里斯帝星联络的最后工具。这只手表目前为止一直处于关闭状态,说明他一切安好,也可以说明他死了。
他在地球人的新闻里看到国际航空站发现了疑似飞船的残骸物,但地球人还是倾向于相信那是卫星的碎片,报道神乎其神。用不了多久,地球人会发现更多残骸,也就是说意味着他们有机会发现另一个宇宙里的生命体确实存在。
本司汀想,这是他送给地球人的礼物,他欠地球人的。
他转身发现我们的房门紧锁,里面一点动静也没有。
“山姆、雨果,六点了,怎么还在睡呢?快点起来吃早餐出发。我昨天买了几个馒头和包子,老板娘热好了。”本司汀砰砰敲响了我们的房门。
“十分钟就好。十分钟……”山姆伸了个懒腰回话。
“什么?本司汀买包子了?他真是个有心、贴心的人,知道我们吃馒头。小城里馒头难买。”我揉着惺忪的眼睛说。
“我看他是对你上心吧。”山姆一边穿衣服,一边醋意浓浓。
“你的思维方式能纯洁点吗?人家还背着妻子的尸骨在旅行呢。”我踢了一脚坐在床脚的山姆,把他踢下了床。
“亲爱的,快点起床吧,还有行李没收拾呢。”山姆说。
我们出门时遇见正要下楼的本司汀,他接过我手里的登山包,说:“我来帮你拿包,下楼小心点。”
“本司汀,你真的买到包子了?我不是在做梦吧?”我对他的感谢脱口而出。
“哈,不客气。包子都热好了,我看你们昨天早上在包子铺吃早餐,所以在去古格王朝遗址回程的路上,专门打电话给旅馆老板预订,这样就不必担心今天我们走得太早,包子铺还没开门。”
“你真的太周到了。”我说。
“咳,咳,雨果,注意你是有未婚夫的人。”山姆假装咳嗽了两声。
“我只是说他细致,又没说喜欢他。你吃醋啦?”我凑到山姆耳边说。
“我又做了一晚上梦,被你的敲门声惊醒,什么也不记得了。”我埋怨本司汀说。
“什么梦?”他问。
“这两天老做梦,都是零零碎碎的片段,记不清楚。昨夜的梦乱七八糟,前半夜梦见的是太空里发生了什么,我这笨脑袋,半夜起来上厕所,然后怎么都记不起来了。后半夜又做了一个梦。我还有印象,你们猜我梦见谁了?”
“谁?布莱德·皮特?奥巴马?”山姆把越野车门打开,把行李丢进后备箱,用美国人的幽默方式问我。
“去你的,我梦见了亚历山大大帝和……和华佗。”我神秘地说。
“历史剧看多了吧?华佗?华佗是谁?”山姆又从本司汀手里接过我的背包,丢进了后备箱。
“华佗你不知道?中国东汉末年著名的医生,晚年因遭曹操怀疑,下狱被拷问致死。在中国无人不知华佗,就像无人不知曹操。”本司汀跟山姆介绍华佗。
他的话似乎让熟读欧洲历史、大男子主义的山姆感到羞辱,山姆说:“我问你了吗?我又不是中国人,也就是对中国历史不太熟。亚历山大大帝我还是很了解的。”
“山姆,哥们,我没有这个意思,可能我的表达方式不对,对不起。我只是觉得你找了个中国女朋友,或多或少应该知道点。”本司汀耸耸肩。
“要不是雨果说我们同路去普诺岗日冰川有个照应,我真不愿意和你这种人同行。”山姆说。
“你们两个男人烦不烦?都不关心我梦见什么吗?”我急切地想告诉他们我的奇怪梦境。
其实,我记得第一个梦境,那是我和本司汀的“故事接龙”小游戏,不能告诉山姆,我要寻找合适的时机讲给本司汀听。
所以,我现在只能当着山姆的面讲述第二个梦境。
“说吧!”他们异口同声地回应,坐到了小旅馆一楼的餐桌旁,“咱们边吃边说。”
“雨果,如果你梦见了亚历山大,是否可以告诉我,梦境中他想把自己葬在哪里?”山姆一只手搭在我肩上调侃我,亲吻了我的脸颊,在本司汀面前,显示我们的亲密。
“你想找他的墓穴想疯了吧?”我推开他的手臂,给他们俩一人倒了杯酥油茶,“来,喝点酥油茶暖暖胃。”
“全世界人民都想!”山姆不紧不慢地说。
“你们找他的墓穴干什么?”本司汀很诧异。
“你说干什么?金银财宝、考古价值、亚历山大的真身,不同的人有不同的企图心。可惜,就是没人知道他的墓穴在哪里。”山姆说。
“有人说被他的将领托勒密安放在古埃及的亚历山大市,做成了木乃伊,凯撒大帝、罗马皇帝盖乌斯·卡里古拉、提图斯皇帝等人还去祭拜过他。”我补充说。
“又有人说在马其顿,我和雨果还去马其顿看过冒牌的墓穴,很失望。那是某个贵族的,不是他的;也有人说和克里奥帕特拉的宫殿一起沉没了。谁知道在哪里呢?全世界的考古学家都在找他的墓地。”山姆一脸遗憾的表情。
“恐怕永远找不到。”本司汀说。他盯着碗里漂浮的杂质,用勺子挖了出来。
“为什么?”我好奇地问他,随手给了他一个空碗,示意他将杂质倒进空碗里。
“也许就不存在,或者早已被盗,销声匿迹了。你们也别找了,徒劳无功。”本司汀安慰我们。他的眼神有一丝躲闪,像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不敢直视我们的眼睛,低着头,手里的勺子搅动着滚烫的稀饭。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亚历山大的墓穴在哪里。三百多年前,就是他盗了亚历山大大帝的墓穴,甚至还有克里奥帕特拉、秦始皇、西施的墓穴,鬼知道还有谁的墓穴。时间久远,他自己都忘了。他在埋怨自己盗了地球人的墓穴,给地球人带来困扰,三百多年后地球人发疯似的全世界找亚历山大的墓穴。
但是,他还不能告诉我们他的身份,他还在考验我们。
“这么伟大的人物死后没有任何记载,是没有道理的。人们总想多了解他一些。”我虽然觉得本司汀的话有道理,但还是不到黄河心不死。
“是啊,瞧,雨果做梦都是亚历山大,我们俩是亚历山大大帝的粉丝。”山姆说,“对了,你还没说你梦见亚历山大什么了?”
“在梦中我是赫菲斯提昂,Hepheastion。我的意思是,我以为那是我本人,当亚历山大抱着我痛哭时,我从镜子里看到我是个卧床不起、面容苍白的英俊的金发男人,穿着一身白色的长袍躺在亚历山大的怀里。”
“果然是我的女人,做梦都这么有性格。”山姆骄傲地说,又亲了我一下。我总感觉山姆今天有点奇怪,虽然平时我们也很腻歪,但是,此刻他对我的亲昵举动显得有些刻意。
我给了山姆一个白眼,继续讲述:“我们一起聊着童年往事,聊着这些年如何一步步攻占一座座城池,实践统一世界的梦想,聊着他结婚生子。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一起读书,一起骑马。亚里士多德是我们的恩师,教会我们历史、哲学、数学与教养。亚历山大20岁时被马其顿军队中的重臣安提帕特推举为新国王。我们在金碧辉煌的宫殿里举行登基仪式,彰显亚历山大的威严。”
“这和华佗有什么关系?”本司汀问。
“你们别急,听我说啊。紧接着,我的头脑里像播放电影似的出现一串串画面,准确地说就是亚历山大的发家史,画面非常清晰,就像我在现场。为了让亚历山大成为马其顿王族中唯一健全的男性继承人,我们策划了一系列精确的政治部署,杀了太多人,王族中但凡对亚历山大构成威胁的势力格杀勿论。我的梦境里一片杀戮,满地满城的鲜血。奇怪的是我从来没完整阅读过一本亚历山大大帝的传记,怎么会有这么清晰的历史脉络,就像赫菲斯提昂托梦给我一样。你们不觉得这很悬疑吗?”我一口气说完,对自己突然通晓亚历山大时期的历史,既感到意外,又感到自豪,“男士们,我怎么突然变聪明了,就像我活在那个时代一样。”
“有意思。”本司汀似乎对我的梦境很有兴趣。
“有啥意思啊?听雨果说。”山姆说,“有时候梦境可以唤醒记忆深处的意识,将零散的片段组合起来。你看了那么多有关亚历山大大帝统治时期的电影,梦到这些不足为奇。”
“这只是铺垫,有意思的还在后面呢。亚历山大因御医宣布我的病是不治之症,要杀了他。我拦住他,我是说赫菲斯提昂拦住了他,别忘了,我在梦里是赫菲斯提昂。”
“是,亲爱的,我们知道你在梦境里是赫菲斯提昂,穿着白袍子。”山姆搭腔说。
“我求他不要杀害无辜的人,他是神,要有怜悯之心,怎么能滥杀无辜呢?我让御医向亚历山大隐瞒我的真实病因,谎称我是疲劳过度,寝食难安,吃了不干净的食物而得了疟疾。”
“对,传说他是中毒死的,不是得了疟疾。”山姆说。
“我不知道是谁给我下的毒,我想皇后、宠妃、将军们、侍女们、男宠们,谁都有可能。他们都想我死,嫉妒亚历山大对我的专爱,嫉妒我的功绩和地位。他们恨我,千方百计想置我于死地。如今,我真的要死了,我却不想让亚历山大为我报仇,仇恨只会让他失去理智,心胸变得狭隘,阻碍他统治世界的梦想……”我进入了戏剧的角色,声情并茂。
“亲爱的,你的梦境成功地解答了人们对于赫菲斯提昂之死的猜测。”山姆夸奖我说。
“哈哈,梦境真是个好东西。”我大笑起来。
“同性之爱?”本司汀显示出一点不耐烦,突然说,“同性之爱让我觉得恶心。”
“看你思想挺开明的,怎么同性恋都接受不了?你是天主教信徒?穆斯林?”山姆问。本司汀的话让我和山姆的愉悦感瞬间消失了。
“不是。”本司汀严肃地说,反问道,“你是天主教信徒?”
“不是每个说MY GOD的人都是天主教徒,也不是每个天主教徒都严守教义。”山姆也严肃地回答,“古希腊男人普遍具有同性相恋的倾向,在希腊的方言里,表示爱人的字面意思‘启发灵感的人’。古希腊人相信,男性之间的爱能激发出双方的勇气、灵感和道德,这是生活的意义。绝对不是你理解的性和现代意义上的同性恋。”
“哦?愿听其详。”本司汀露出一丝不屑的神情。
山姆喝了口热奶茶,仿佛终于有了展示才华的机会:“即便哲人苏格拉底也有同性情人,甚至,苏格拉底曾冒着生命危险去战场上救受伤的阿西比德将军,那位将军就是他的同性情人。这种感情丝毫不亚于你对妻子的爱,也不亚于我对雨果的爱。”
“不可相提并论。请不要亵渎我和南卡的情感。”本司汀很敏感拿他的妻子南卡做比较。我啃了几口包子,想听山姆讲述古希腊的同性恋。
“确实不可同日而语,但本质是一样的,都是纯粹之爱。古希腊社会是个男权社会,女子三从四德,不能出门见生人,不能讨论政治,不能学习。希腊人认为,男性一旦和女性接触过多,会影响男性的阳刚之气,会使男性变得软弱。一般情况,男孩只允许在母亲身边待到七岁,然后将会被同其他男孩一起组织起来,由成年男子教导他们的德、智、体、美,而他们娶妻的目的仅仅是为了生子,繁衍后代。”山姆边吃边说。
“山姆,我从来没听你讲过这些。继续,继续。”我饶有兴致地听着。
“两性之间社会地位的严重不对等,简直抹杀了男女之间产生爱情的可能,这样男女之间的爱情就自然失去了滋生的土壤,同性之爱也就盛行了。古希腊的成年男人一般会找一个俊俏健硕的少年男子做爱人。当少年长大成年了,也会找一个少年做爱人。”
“爱人?!啊哈,启发勇气、灵感和道德的人。”这是我听过的对“爱人”最好的诠释。
“嗯,很多希腊联邦的军队都是由同性恋男子构成,柏拉图就曾证明,这种方式可以增强战斗力,让士兵不畏牺牲,共同进退,在战场上很有杀伤力。亚历山大和赫菲斯提昂就是这种同性情感……”
“我实在听不下去了。雨果,还是你说梦吧。”本司汀插话了。
“为什么你如此排斥这个话题?昨天你在路上不是还告诉我们动物世界的同性恋之美吗?”我小心翼翼地问他。
“人类太复杂,欲望太多,和动物的纯粹之爱不能相提并论。我父亲就是同性恋,变态的自私的同性恋。你们想,如果有人要建立‘单性人类社会’,那该多可怕?”本司汀的言语里流露出他对父亲的憎恨。
空气凝结了五秒。我们都很尴尬:“单性人类社会是什么?”
“就是一个社会只有男性,或者只有女性。”本司汀说话的时候脸部僵硬。
我们着实被这个组织的想法吓住了,埋头咽下包子,差点噎住。
“亲爱的,你刚才说梦见亚历山大遇见了华佗,这是怎么回事?”山姆打破了这一沉默的局面。
“后来,亚历山大病了,患了传染病,高烧不退快死了,我很心疼他,想替他受罪。”
“这就是胡说了。史书记载公元前323年6月初,亚历山大在巴比伦突然因发热而病倒,十天后就死去了,当时还不满33岁。赫菲斯提昂比亚历山大早死几个月,怎么会心疼他。”
“山姆,我讲的是梦境而不是你的历史。也许我死后变成了一个隐形人,总之我仍然可以看到亚历山大。有个波斯大臣曾经到过东方,他给亚历山大推荐了中医华佗,亚历山大差人快马加鞭地去了东方,打算请不来华佗就绑架。”
“哈哈,绑架华佗?”山姆捶着桌子,哈哈大笑起来。
“那时的东方还是春秋战国时期,相对闭塞,并不知西方有个亚历山大大帝。我看见华佗风尘仆仆地来了,他留着长胡须,是一个和蔼的老先生,长得像亚里士多德。我是说,他们俩都头发斑白,满脸皱纹,除了眼睛不一样,身材差不多。他的面相让亚历山大倍感亲切,放松了许多。亚历山大和曹操一样,是不会随便把自己的性命交给一个医生的。华佗给亚历山大针灸、磨粉、煎药。亚历山大的病被华佗治好了,他开始在梦中频繁见到我,告诉我华佗是他的老师,他要挽留华佗在希腊传授医学。”
“我的雨果,你真是个可爱的人儿,这个梦境荒唐至极,然后呢?”山姆追问,一旁的本司汀静静听着。
“然后,亚历山大说,东方人救了他的命,救了古希腊人民的命,避免了他死后古希腊的分崩离析。所以,他向华佗承诺不会征战到东方去。我劝他休养生息,不再征讨和杀戮,于是他停止征战,大力发展经济和文化,又活了好多年,直到变成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头。从某种意义上,华佗使古中国文明免受外敌破坏。”
“哈哈,你的意思是华佗是民族英雄,多亏他救了亚历山大的命,亚历山大没有带着他的军队打到中国来?我只能认为那是你单纯的美好愿望和对亚历山大的崇拜。”
“可这是我梦境啊。我很喜欢这个梦境啊。”
“你看网上的资料。华佗(约公元145—公元208年),沛国谯县人,东汉末年著名的医学家。他医术全面,尤其擅长外科,精于手术。并精通内、妇、儿、针灸各科。晚年因遭曹操怀疑,下狱被拷问致死。他怎么可能遇见亚历山大,完全不同时代的人。亚历山大遇见华佗的祖父的祖父的祖父还差不多。”山姆给我看他手机里查到的关于华佗的介绍。
“有劲没劲啊,都说了是梦。梦本身就是虚幻的、有趣的。你们设想一下,假如亚历山大当时遇见了华佗这样的神医,医治好了他,这个世界的历史该如何发展呢?”我托着腮帮子问他们。
“人命在天,现实中没这种可能性。如果假设这是真的,世界历史将重写,有可能古中国的秦始皇一统天下都不存在了。”山姆说。
“你觉得秦始皇不是亚历山大的对手?”我反问山姆。
“亲爱的,这不是中国人和欧洲人的战争,你知道我没有恶意。我还想波斯文化重整天下呢。要是和阿拉伯人重来一场战争,波斯不会输。”
“那你怎么不说,西方文明进入古中国后,秦始皇就会知道西方的强大,然后励志打到欧洲去呢?搞不好还世界统一了呢?”我的民族自尊心油然而生。
“他们两个帝王都不是一个时代的好吗?亚历山大比秦始皇早。”山姆继续据理力争。
“也没差多少年,我只是假设。”
“OK,OK,如果这是你希望的话,秦始皇统一了世界。我们都被中国化了。”山姆妥协了。他知道这个时候不能跟女人计较。
“本司汀,你觉得亚历山大和秦始皇对垒的话,哪个更厉害?”我想听听本司汀的意见。
“雨果,你实在是个有意思的人。”本司汀说。
“拜托,你就说说你的想法嘛。”我央求道。
“坦率地说,我甚至相信这种可能性!太空并不等于虚无,它可以延展、缩小、变形,时间也可以变形。一定存在一种力量让时间和空间变形,可以让我再次遇见已逝的妻子南卡,让不同时空的人遇见。亚历山大也可以遇见华佗,也可以遇见秦始皇。你要相信你的假想会成立。至于谁会输赢,这不是他们两个人能决定的,国家环境、自然环境、军队实力、政治主张等等都会有影响的。单纯论两个人的智谋和野心,我觉得不相上下。”本司汀说。
“哦,上帝啊,你连时空穿越都扯上了,真是个天马行空的早晨。吃完了,我们走吧,还要开一天的车呢。”山姆站起来,翻了个白眼说。
“他是怀念南卡想疯了,说着疯癫的话,怎么不去好莱坞借一台时光穿梭机呢。即便有可能,那按照现在的科技是远远不可能实现的。”上车后,山姆依旧倔强地对我说个不停。
山姆不喜欢本司汀,我知道。他一定把本司汀当作了情敌。
若他知道,在我每晚的梦中,我把自己的模样投射在南卡身上,甚至将自己设想成一位古国的公主,与本司汀遨游在宇宙里,自由飞翔,他会怒气冲天到杀了我们吧。
我从未想到背叛山姆对我的爱,当事情顺理成章的发生的时候,我的理智输给了情感。我对本司汀有了纯粹的欲望,迫切地想走进他、拥抱他,给予他一个女人的关怀。
经过一天的高原奔波,车子到达冰川古国所在的双湖县,我们早早休息躺下,期盼睡个好觉。这里的人们习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晚上七点之后很少看见街上有人在溜达。我们也无趣地睡觉了。
第二天,天蒙蒙亮,窗外传来机动车的声响,早起的人们去往县城里的市场赶集。我挣扎着起床。又是一晚上的梦,与本司汀有关,与山姆无关。泪水弄湿了枕巾,我担心山姆看见,悄悄换了枕头的另一面。
现实和梦幻交错出场,我不想慌张,又不想遗忘。
梦里的本司汀非常真实,我梦见在拥挤的古格王朝集市上,人群中本司汀大声叫一个人的名字,但他像吃了失声的毒药,嗓子完全发不出声音,一副痛苦的模样。我想他是叫南卡。前方有个俏皮的姑娘,一袭白裙,焦急地寻找本司汀的影子,我看不见她的脸,但我想她是南卡。
那我又是谁?我在空中看着他们,冲着南卡喊,本司汀在你的后方,站在那里别动。
一阵狂风肆虐,人们不见了。
城市也不见了。
水源也不见了。
我揉揉眼睛,在朦朦胧胧中寻找南卡的身影。
只见南卡身上、手上、脚上都是伤,插满了铁皮碎片,连脸上都是。地上一片狼藉。她在等本司汀去救她。
南卡奄奄一息,嘴巴里都是血,面目全非。
本司汀却在另一个时空急切地找她。
他们就像两条永不相交的平行线,无论如何也遇不到对方。
也许他们只是出现在彼此的梦里,或者想象的思维空间里,并非真实存在过。
2016年9月10日晚,双湖县宾馆,我的梦境。这个梦境有关本司汀如何见到南卡,就像是前几次梦境的前序。
太空船终于到了普诺岗日冰川的夜空,本司汀调整了飞行速度,缓慢行驶。
他手指上的感应器突然亮了。杰克尖叫起来,兴高采烈地跟阿多瓦博士汇报,他们可能找到了“希望之石”的行踪,就在普诺岗日冰川。
本司汀对兴奋的杰克说:“冷静,全宇宙都快听到你的声音了,你想把罗恩引来吗?”
感应器在普诺岗日大峡谷的上方闪耀的节奏越来越快,本司汀知道“希望之石”就在这里。于是,他拿起望远镜审视着下方的土地,侦察地形。
这分明像是一个古老的城市。虽然是刚日落,但人们已经休息了,只有零零散散的人家点着煤油灯,他能看出这是一个古老城市的轮廓,有许多的房屋、灯塔,还有士兵、牲口。
城市的中心像是一个三层楼高的小城堡,城堡里灯火通明,有士兵骑着雪豹在巡逻,三楼的一个房间里有个美妙的白衣少女正在跟她的家人谈论着什么,像是发生了一些争执。
那个白衣女子有着飘逸的黑色长发,一双黑色的大眼睛里含着些许忧伤。白嫩的皮肤,婀娜的身段,天使般的骄人面孔,让本司汀的心怦怦地跳个不停,咽下了口水。
杰克在一旁给本司汀递过来一杯水,说:“主人,渴了就喝水,口水不解渴。”
本司汀已经习惯了机器人杰克的冷幽默,他尴尬地接过水杯,说了声:“谢谢。”一口气喝完了整杯水。
他把看到的一切告诉给了阿多瓦博士,描述白衣女子时尤为具体。
阿多瓦博士严肃地说:“我的孩子,我知道你很久没见过女人,但请不要忘了你的使命,事关整个西里斯帝星人类的安危,我不是让你来看美女的。”
机器人杰克在一旁偷笑,说:“主人,你刚才对白衣女子的描述太详细了。”
本司汀尴尬得脸都绿了,他关闭了杰克胸前的说话系统,虽然他知道杰克会自动解锁。
阿多瓦博士没想到地球的冰川上会有人居住,西里斯帝星上的人们从来没有见过雪和冰川。他从小博览群书,通古论今,大脑里有丰富的宇宙星球的历史。但对地球,他一无所知。
他让机器人杰克和本司汀再三确认。
本司汀确信没有搞错,他把地理坐标重复报给阿多瓦博士,并将实况画面传送给了他。
本司汀问阿多瓦:“这些人的语言我听不懂,有什么办法可以知道他们在说什么?‘希望之石’就在这里,我必须下去打探。”
阿多瓦说:“打开护腕的语言翻译功能,它可以搜集对方的声音并分析语言规律,迅速转化成西里斯帝星的语言,而你说的话也可以同步翻译成对方的语言,传递给对方。在此期间,你要迅速了解他们的语言系统,收集他们的文字,学会他们的语言。”
阿多瓦还叮嘱本司汀说:“如果希望之石在地球人的手里,那说明它已认可地球人是它的主人。切记不要吓到地球人,不要生硬地夺取,要用借的方式,我们要礼貌一点。”
本司汀苦笑一下,说:“好吧,教父。”
阿多瓦补充了一句:“孩子,地球人若实在不肯借,你再抢吧。”
机器人杰克听到插嘴说:“哦,博士,这可有悖于我做机器人保镖的原则。你没有给我设置偷盗抢夺这些犯罪系统。”
“杰克,你可以闭嘴了。你负责看好飞船。”本司汀一边盯着望远镜镜头里的美少女,想知道她为什么难过,一边对机器人杰克说。
“好吧,主人,这样分配任务是最好不过了。偷盗抢劫的事情我干不了。”杰克摆摆手,露出心安的可爱表情。
他们准备在大峡谷周围的冰川上停机。不料冰面太滑,本司汀下机后,粗心的杰克将太空船没停稳。太空船哗啦啦地冲到一个小冰沟里,把那里变成了一个天坑。
这个巨大冲击声引发了小城里的一场骚乱,牲口的嘶叫声,雪豹的吼声,猎犬的吠声,还有士兵们的击鼓声,陆陆续续地整个城邦里的住户们都亮灯了。小城里乱成了一锅粥,人们穿上衣服,沿着温泉小路向山上跑来,行人们议论纷纷。
杰克忙乱中捡起自己断掉的一只胳膊,轻松地再组装上,说:“主人,这不是我的错。这船不防滑。”
本司汀说:“杰克,你的胳膊断了也能自动修复吗?我的教父真是个天才。太空船没事就行,反正你毁容了、胳膊断了,也是可以自动修复的。”
本司汀慌慌张张地嘱咐机器人杰克驾驶飞船先离开,到外部空旷地区找个安全隐蔽的地方停机等他消息,不要惊吓到城邦里的人们,他不想把事情弄糟。
机器人杰克收到主人命令,快速驾着飞船离开了,在羌塘草原的空旷无人区等着本司汀。
勇士们骑着马匹和雪豹首先赶来,他们总是冲在危险的第一线。
本司汀飞跑,躲进了半山腰的树林里,没有被人发现。他听见人们说:“可能只是轻微地震引起了山石滑落,没有人员伤亡。”
本司汀忍不住偷偷暗笑。
他正要起身,突然手指上的感应器闪得愈发剧烈。他抬头看见刚才望远镜镜头里的那个白衣少女骑着雪豹,拿着权杖也来到了这里。他听见身边的士兵跟她说:“南卡公主,只是轻微地震,冰川上的石头滑落,没有人受伤,您请回吧。”
“原来她叫南卡,是这里的公主,为什么她路过时感应器会闪得如此猛烈?”本司汀非常不解,他对这个古老的国度充满了好奇,他要解开这个谜。
“谁?”突然一个权杖挥过来,本司汀赶紧躲闪,脑袋差点被打到。
南卡公主敏锐地发现,路旁树林里有东西一闪一闪,她迅速从雪豹上跳下,发起攻击。
感应器闪得更加强烈,像是要爆炸了。本司汀赶紧关掉了它。
“是我!本司汀。”本司汀从树丛里站了出来,英俊潇洒的他以狼狈的姿态,出现在美丽的南卡公主面前,翻译器迅速同步帮他用普诺岗日语进行了自我介绍。
“你是什么人?你不是我的子民。”南卡打量着他,摸摸身边的雪豹,低声说了什么,“雪豹库尔也不认识你。你到底是谁?”
本司汀有些慌乱了,不知该怎么解释比较好。如果他介绍说,他来自遥远的“西里斯帝星”,是一个空军上尉,这个事实肯定会把落后的地球人吓坏,也会认为他胡说八道。
他突然想起傍晚经过古格王朝,那里有跟他一样蓝眼睛、黄头发的传教士,于是灵机一动,说:“我是来自古格王朝的传教士,离你们普诺岗日不远。”
“古格王朝?传教士?”南卡紧锁着眉头,盯着本司汀,说:“没听过。”
“没听过强大的古格王朝?那你知道明朝皇帝吗?”本司汀问。
南卡一脸疑惑的样子。
“你们不向朝廷献贡吗?”本司汀急了。
南卡摇摇头。
“完了,这里是个与世隔绝的地方。”本司汀心凉了半截,小声嘀咕着。
“公主,无论他是谁,黄头发、蓝眼睛,长得如此奇怪,不像好人,我们不如把他带回去请国王审问,听从国王发落?”一个士兵对南卡建议说。
“谁不像好人?怎么说话呢?”本司汀不想破坏了自己在美丽的南卡公主面前的形象,酷酷地整理了下仪表。
“带走!”南卡转身,跳上雪豹库尔,坚毅地丢下这两个字。
她黑色的长发齐到腰间,白色的长裙迎风飘扬,裙裾巨大的下摆飘到了本司汀的脸上,散发着迷人的清香。本司汀陶醉了,他坚信南卡是他所见过的这个宇宙中最美丽的女子。尽管,他40岁了,也没见过几个女人。
士兵们给他绑上绳索,用黑布蒙上他的眼睛,押着他,喊道:“快走!”
他才慌张地回过神来:“你们带我去哪里?”凭着敏捷的身手和脚下的飞行靴,他可以轻易打败这些拿着原始武器的士兵。
士兵说:“去城堡见我们国王。”
听到这句话,本司汀一点不害怕了,也没了挣脱的必要,他进了城堡他就可以再见到南卡。南卡公主身上肯定有他要的“希望之石”。
南卡公主骑着她的雪豹飞奔先进了城,本司汀有些着急,催着士兵让他们走快点,跟上公主。
士兵们取笑他说:“你脑子没问题吧,没见过哪个罪犯这么急着见国王审判的。”
在城堡的大厅里,士兵们向国王扎西、皇后和公主行跪拜礼,拿掉了本司汀眼睛上的黑布。
“父王,就是这个奇怪的人。他说他来自外面的世界,一个叫古格王朝的地方。”南卡跟国王扎伊说。
“哦?”国王扎伊走下宝座,围着本司汀转了一圈,摸着长长的胡须,仔细打量着他,“莫非真有外来世界?”国王看着一旁的巫师问道。巫师也不敢胡乱猜测,没有答言。
“您好,您是国王吧?恕我直言,你们只看见自己的这片天,就认为这里代表着整个世界。其实外面的世界非常非常大,这里只是地球上一个个非常小的弹丸之国。”
“哦?你继续。”国王饶有兴致地听着。
“你们所在的星球叫地球,这个星球比你的国家要大几十万倍都不止啊,更别提整个浩瀚的宇宙了。”本司汀直言不讳地说。他并不知道地球人繁琐的礼节。
“放肆,你怎么能这样跟我们国王讲话?”巫师恼怒地训斥本司汀。
“没事,我倒是很想听听,我的女儿,你的意见呢?”英明的国王问。
“父王,我也想听他说说外面的世界。若真有其它极乐世界,火灾到来之时,我们的族民就有了搬迁的地方,可躲过这一劫难。”南卡冷静地回答。
“火灾?什么火灾?”本司汀问南卡。
“不关你的事,你说你是来自古格王朝的传教士。那你是怎么进来的?”南卡公主问。
于是,聪明的本司汀绞尽脑汁给国王、巫师和公主编了这么一个可信的故事:
我是西方的传教士,在古格王朝传授基督教,我们把上帝视为至高无上的神。古格王朝离你们城邦不远,繁荣昌盛。你们城邦被冰川包围,冰川外面还有广阔的羌塘草原、无人区、湖泊、沙漠,阻挠你们认识更大的世界,所以你们很难出去。只有飞行才能穿越那些无人之境,到达古格王朝,甚至更遥远的地方。我就是飞进来的,我现在到你们城邦来传教,就是传播我们外面世界的文化,同时也学习你们的文化。
“飞?你是说像鸟儿一样飞翔?”巫师问。
“对!而且比鸟儿飞的要快。”本司汀惟妙惟肖地说。
“如果能飞,那么我们的族民就有救了。”巫师对国王扎伊说。
“怎么才能飞出这里?”国王像遇见救星一样,请士兵给本司汀松绑,求教飞行的奥秘。
“造飞机、造飞船。”本司汀活动了下手腕,脱口而出。
国王向本司汀鞠躬,行了一个礼,在场的众人纷纷跪下:“那请我们尊贵的客人本司汀为我们造飞机吧!”
本司汀被这阵势吓坏了,心想,这个国王要打破砂锅问到底了,怎么办?能骗多久骗多久吧,撑过今晚再说,怎么可能留在这里给这些远古人类造飞机?
他故作镇定地说:“国王陛下,造飞机不是短时间能造好的,需要设计图、材料、人员、燃料,估计得一到两个月,请您给我时间。”
国王欣慰地说了声:“好!需要什么我等定全力支持。”
接着,他跟贵族们、巫师、公主议论起国事,并吩咐仆人要以贵族身份厚待本司汀。
本司汀如释重负,被士兵领到城堡的卧房去休息。
深夜,城堡安静了,雪豹们也熟睡了,只有几个站岗的士兵在巡逻。本司汀溜出了房间,按下飞行靴的按钮,“嗖”地一下他起飞了,飞向古国外面羌塘无人区里的“蜜蜂”飞船。
机器人杰克看见他,捂着嘴笑个不停:“我们的基督教传教士回来了。我还在向阿多瓦博士请示,要不要去峡谷营救你。”
本司汀忙着卸掉盔甲,放松一下筋骨,没理会杰克。
杰克又问:“主人,我们真要留下来给他们造飞机吗?”
本司汀长叹了一口气,说:“恐怕是。”接着,他打开了视频联络器,对阿多瓦博士说:“我等会儿去南卡公主的卧室检查,我确定希望之石就在她身上。”
阿多瓦博士嘱咐他小心,如有不测,请机器人杰克支援,拿到希望之石就迅速赶回西里斯帝星。
杰克又插了句话:“主人,下次我们说话不想被阿多瓦博士知道的时候,可以关闭你的联络器,还有机舱里的监控系统。比如,如果你想把白衣公主带回飞船。飞船里发生的一切,阿多瓦博士都是看得见的。”
本司汀拍拍杰克的胸脯,红着脸说:“老兄,你总算说了句有用的话。”
他从设备舱里取出消音器,便跟杰克告别,启动战靴,飞回到普诺岗日国王城堡二楼的卧室里。
本司汀按下消音器,躲过士兵的岗哨,悄悄地走向三楼南卡公主的房间。三楼是国王、皇后和公主的寝居,还有会客厅。雪豹库尔守在南卡公主的门口,熟睡打着呼噜。
他蹑手蹑脚地跨过雪豹,打开南卡房间的门又轻轻关上。若不是消音器,他很难躲过雪豹库尔敏锐的听觉。
他打量着房间,这里像一片花海,空气中弥漫着花香。他记起,南卡的裙摆散发出来的味道就是这种清香。他走到南卡的床边,月光撒在公主的脸上,她睡得像个婴儿一样甜美,他听着南卡轻缓的鼻息,替她撩开嘴角的几丝头发,突然被耳机里阿多瓦的声音惊醒了:“本司汀,你干点正事,快找希望之石!”
本司汀撇撇嘴,定定神,视线转移到南卡裸露的白皙脖子,她贴身的衣服里挂着一颗黑色圆形的石头。
普诺岗日的女子平日都穿着高领的长裙。正因如此,所以本司汀才看不见南卡戴在衣服里的那块奇石。这颗石头里面有无数个晶莹的粒子在微微闪动,就像一个宇宙里包含着若干个星球的缩影。
他把手表上的微型摄像头对准黑色的石头,耳机里传来阿多瓦博士浑厚的声音:“应该就是它。快把它取下来。”
“你不是让我先礼后兵,先找地球人借吗?”本司汀小声说。
“没时间客气了,应该就是这颗石头。”阿多瓦博士异常兴奋。
本司汀接到教父确认的指令,伸手去拿那块石头。结果,他的手刚一触碰石头就快速缩了回来。石头滚烫无比,发出万丈光芒。他被烫得尖叫。
也许是光太刺眼,公主南卡翻了个身,本司汀不知如何下手才好。
阿多瓦博士说:“你别急,先回房间休息,我想想办法,你明天问问公主为什么她挂在脖子上会安然无恙。”
第二天清晨,本司汀在仆人的敲门声中醒来。“本司汀大人,我们国王陛下请您下去吃早餐。”
本司汀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迷迷糊糊光着上身去开门。五个女仆走进了房间,议论起他健硕如铁的身材,开始蹲下帮他换衣服、穿鞋,还有个女仆抱着一束格桑花,对本司汀说:“这是我们南卡公主送您的花,希望您有美好的一天。”
仆人说每天早晨,鸟儿们都会在南卡公主窗边歌唱,还为她衔来一朵朵美丽的格桑花。鸟儿们是被公主的仁慈、善良和美貌所感动。
本司汀任由女仆们摆布,除了在西里斯帝星“新娘市场”的艳舞厅,他还从没被这么多女人伺候过。在父亲罗恩和教父阿多瓦家里,也没有这么多女侍者伺候他起床。他回过神来,自己是这里的贵族。
他慌忙推开这些女仆说:“那个,我……那个衣服我自己穿,脸我自己洗,你们把公主的花留下,先出去吧。”
女仆们咯咯笑起来,给他留下了一套干净的普诺岗日贵族男人的服装,请他换上,便退出了房间。
本司汀将风衣变形为护身盔甲,再套上袍子似的宽松服装,对着铜镜胡乱摆了几个POSE,他觉得自己很滑稽。
他走出卧室,在楼梯口遇见下楼的南卡公主。南卡戴着黄金王冠,扎起了温婉的发髻,一袭拖地的白裙,像仙子一样款款走来。她的腰间还别着一把短刀,手腕上戴着精致的花环,手拿着权杖,身上依然散发着熟悉的花香。遇见本司汀,南卡先开口说话了:“本司汀大人,你昨晚睡得还好吗?你穿我们族人的服装挺精神。”
本司汀听到南卡公主先向他问好,马上在脑海里搜索地球上西方男人的绅士礼仪,他脱下帽子,划了一个大圈,对南卡公主深鞠一躬,说:“尊敬的公主,早安!”然后又伸出手,对南卡说:“我扶你下楼。”
公主和旁边的女仆都被逗笑了。
“这是你们外面世界的礼仪吗?”南卡露出了甜美的笑容。
“男士爱护女士,特别是您这样美丽的女士,是我们的荣幸。”本司汀装模作样地说。
他们谈笑着下了楼,在城堡一楼的餐厅里,器皿都是黄金打造,华贵而精致。花团锦簇的餐厅里还有蜜蜂、蝴蝶飞来飞去,翩翩起舞。
有一只蝴蝶轻盈地落到了南卡的手上。
南卡对本司汀说:“普诺岗日的冬天也会有花儿在山谷里开放,这些彩蝶一年四季都忙个不停。我们族人夸赞一个人勤劳而美丽就说她是彩蝶,夸赞一个人勇敢就说他是雪豹。”
本司汀笑着说,“那我就是雪豹,公主就是彩蝶。”他似乎已经忘记了来这里的初衷。南卡身上有一种神奇的吸引力。
国王、王后、巫师,还有古国最大的贵族吉旺和他二十岁的儿子格来,已经入席就座,在愉快地交谈着什么。格来看见公主牵着本司汀的手下楼,有些醋意。他站起来想走过去牵公主的手入座,他的父亲吉旺按住了他,让他冷静。
早餐时他们听本司汀讲述外部世界的传奇故事。本司汀俨然成了早晨美好时光的主角。
格来突然提议说,他想跟本司汀比试下武艺。他们普诺岗日的男人都需要跟雪豹决斗,然后才能成为真正的勇士。如果本司汀能躲过雪豹的袭击,将雪豹制服倒地,才算真正的贵族。
本司汀听到这个无理的提议,差点呛到。他跟宇宙盗贼、恐怖分子、杀人犯、机器人决斗过,在野外作战时也曾徒手杀过猛兽,但是从来没想过要跟雪豹搏击。这么漂亮的动物,他有些于心不忍。
众人放下刀叉,齐刷刷看着本司汀,等着他回答。
本司汀又看了看南卡公主,公主的眼神里像是对他充满了信心,说:“本司汀大人,没事的,只是比赛,雪豹不会伤人。”
本司汀只好硬着头皮答应。如果能使用他的战靴,别说战胜一头雪豹,杀掉百头都不在话下,可是在古老的普诺岗日,暴露自己的身份显然不是明智之举。他不想让南卡公主失望,更不能让挑衅他的那个叫格来的小子得逞。
他斩钉截铁地对众人说:“好,为了勇士的荣誉,我们比试比试。”
国王城堡外的广场上,仆人们搭起了擂台。巫师吹响了悠长的号角,国王的子民们像是听到了召唤,纷纷涌过来观看。没多大工夫,城堡的小广场上就挤满了看擂台的人们。
格来少爷懂雪豹的语言。比赛前他对参赛的雪豹库尔说,“给他点教训,他喜欢我的南卡公主,肯定不是好人。”
雪豹库尔说:“大人,你吃醋了?但是,国王说他是我们尊贵的客人。”
格来有些生气地说:“老兄,这是勇士的比赛,你不想给你们雪豹家族丢脸吧?作为公主的坐骑,那就让我们看一下你的实力。”
雪豹库尔大吼一声上了场。
本司汀穿着那身古老的传统长袍,有些手足无措,施展不开。他索性脱掉了长袍,扔给了主持擂台的巫师。
巫师说,按照礼仪,他跟雪豹要先碰头示好,才能开始比赛。
本司汀走到雪豹库尔面前说了一番话,手腕上的护甲将这些话翻译成豹语传递给了雪豹库尔。
本司汀说:“哥们,我不想跟你打架,这一点都不好玩,但吉旺和格来大人好像不太喜欢我,所以我不得不跟你搏斗。听着,你必须让我赢,不然,我不会给你们国王和公主造飞机,你们休想飞出去。”
雪豹库尔“嗯”了几声,在他耳边悄声说:“小子,你是我们公主的朋友,你已经赢了。造不了飞机我再收拾你也不迟。”
比赛双方蓄势待发,各就各位,雪豹库尔一声低吼,向本司汀冲过来。本司汀一跃而起,翻身跳到围栏上站着,雪豹库尔一击不中,又冲了过来。本司汀迎面一脚踩到雪豹库尔的头,跳到它的背上,双手牢牢抓住它脖子上的项圈,赢来民众一片欢呼。本司汀巧妙地给雪豹挠起了痒痒,库尔乖巧地卧倒在地。
周围掌声响起,民众齐声喊:“勇士、勇士!”
观赛台上,南卡公主的掌声尤为热烈。格来十分失望,悻悻然地说:“竟然让他出尽了风头。”
本司汀跨过擂台,快步来到国王面前,行了鞠躬礼,对国王扎伊说:“尊敬的国王陛下,我请求做南卡公主的守护者。”
国王扎伊大笑起来,说了声:“好,但是你造飞机的计划我希望能尽快出来。”
本司汀拍着胸脯,说:“您放心,一周之内必定给您拿出飞机设计图。”
本司汀骑着雪豹,准备登上冰川,雪豹突然倔强地跳起来,将他重重地摔在地上,他爬起来再次骑上了雪豹,雪豹摇摇头,一声怒吼,又将他摔了下来,暗示他向冰川行跪拜礼。
“这都是什么规矩?”本司汀嚷嚷了几句。他从来没给谁磕过头,站在原地,四肢无所适从,只能将就着爬上一块岩石眺望城邦。
南卡在阁楼上看见这一幕,捂着嘴笑了几声。她叫上雪豹库尔,穿过一棵棵松树,跳过一条条温泉河,飞奔而来。
“你要上冰川吗?”
“是的,尊敬的公主殿下。”
“上冰川做什么?”
“我想找一个俯瞰峡谷的高点,这样可以画出整个城邦的地图,挑一个地方改建成飞机场,还有原材料、燃料的供应路径、库房,都需要设计。”
“飞机场?”
“就是飞机起飞的地方。”
“我们城堡门前的广场不行吗?”
“不,恐怕不行,需要找其它更大、更开阔的地方。”本司汀又指了指自己的坐骑,问道,“它为什么不肯带我上去?”南卡轻笑了一下,解释了其中原因。
普诺岗日人对雄壮圣洁的冰川素来怀有敬畏之心,他们世代守护着几百公里的高原冰川,从来不轻易触碰冰面,他们认为那是神灵的圣洁,不容玷污。
人们有一个世代传承的礼节,在踏上冰川的冰面之前向冰川行跪拜礼,如同见到君王,用额头接触有冰层的地面才算获得冰层的允许。
“你要像我这样行礼,雪豹才会带你上冰川。”南卡给本司汀做了示范,虽然她听不懂本司汀说的飞机场、库房是什么,但隐约觉得他是对的。
本司汀模仿南卡的样子向冰川行礼,雪豹方才带他上了冰川。南卡和雪豹库尔也跟了上去。站在冰川上,只见远方是一座又一座更威严的冰川,没有尽头,四周死一般的寂静。
南卡忧虑地说:“我们只能到这里,不能再远了。这里是警戒线,再高再远我们会迷失在冰川里死掉的。很多勇士曾深入冰川,但没有人活着回来。”
本司汀“嗯”了一声。
他发誓,在地壳运动之前,他要带这个女孩和她的族人离开。
踩点结束后,本司汀在他的房间里,硬着头皮画了一下午的图纸,嘱咐不要让任何人打扰他工作。
本司汀原本可以利用他风衣战甲上的高端仪器,轻而易举地给南卡和她的父王播放立体的城邦地图,但是他担心这个奴隶制社会的古国人会认为那是妖术,适得其反。好在制作沙盘地图对他是小菜一碟,他很快就弄出了一个。
但他绞尽脑汁也回忆不起来简易版飞机的设计图。这是被他以前忽略的科学记忆,尽管他阅读过有关飞机、飞船、精密仪器的大量读物,但那是少年时期的事情了。
没有办法,他只好面对墙壁打开手表上的搜索,找到一幅满意的简易版飞机制作图,在心里默记下来,然后转身一笔一画地在兽皮上用金子墨水勾勒了出来。接下来的工作是指导工匠按照设计图用木头削成块状、薄片,制作飞机模型。
南卡在天窗外静静地偷望他思考、忙碌的样子,她以为本司汀没发现她的存在,殊不知本司汀对周围环境有敏锐的觉察力。他怕她会羞涩地离开,装作没看见她的样子。
过了许久,他故意抬起头,对天窗上的南卡笑笑,说:“公主殿下,下来了,你趴了很久了。我担心你会四肢麻木摔下来。”
南卡和侍女们尴尬地爬下天窗,在他的屋子门口徘徊,不敢敲门。
本司汀自己开了门,南卡慌忙说:“对不起,你嘱咐不让人打扰的。”
本司汀说:“进来吧。来看看我做的地图和飞机模型。”
南卡第一次看见整个峡谷完整的地貌和飞机的样子,兴奋地去向她的父王禀报。
傍晚时分,国王来了。
在本司汀的解释和渲染下,国王对地图和飞机模型很满意。他高兴地邀请本司汀去祭坛,参加日落时分贵族们的祭祀活动。国王的仪仗队从城堡出发,带着众人坐上温泉河里的金属船,向城邦中心的祭坛驶去,却唯独不见南卡。河两岸是民众的欢呼声,他们提着花篮向温泉河里撒下了花瓣。
本司汀在船上四处张望南卡的影子。
城堡里的一位侍女说,南卡公主和格来殿下已经在祭坛等候了。这是南卡和格来婚礼前的祭祀活动。古国的每一对新人在婚礼前,都要在日落时分去祭拜神灵,得到太阳神的祝福。
本司汀听完,心里凉了半截。
游船在祭坛的口岸停下,众人浩浩荡荡地下了船。装扮华丽的祭师们将一头藏羚羊杀死、烤熟,再给藏羚羊化个怪异的妆,献给了祭坛中央的太阳神神像。
祭坛的两边是12座U形塔,今天的日落正好在第6个U形塔上方,这表示现在是一年的6月。太阳逐渐落在西边的U型塔上方,当被U形塔完整地框住时,格来和南卡一起举槌敲响了祭坛的皮鼓,众人欢呼起来。然后,他们互相交换了藏羚羊的心脏。
那心脏是煮熟的,放在金子打造的器皿里。
心脏被切成片,南卡吃了一片,将器皿传给国王,国王吃了一片传给王后,依次传下去。格来也同时传给自己的家人。这个环节叫“换心”,意思是二人从此心心相印,成为受太阳神庇佑的、共生死的夫妻。
本司汀木讷地参加婚礼前这场奇怪的订婚仪式。
整个过程里,南卡都是一副强颜欢笑的模样。她在众人里瞥见本司汀,又目光躲闪了。她的母后走到她身旁窃窃私语,她便主动了些,对贵族少爷格来热情了许多。
回程的路上,只有南卡和格来同船,其他男士均不允许登上公主的船。本司汀又错过了和南卡说话的机会。
宫女们说:“三天后就是公主的婚礼了,公主大婚时广场上要热闹七天七夜,全城的男孩们女孩们都会来参加,本司汀大人您真是有福气。上次这种仪式是国王娶皇后的时候,我都还没出生呢。”
“三天?我要带她尽快离开。”本司汀默默地许下心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