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自己在发烧吗?”白沉没理会周遭的嘈杂, 手掌轻轻一抵,欲将还懵着的绵绵扶起来。
绵绵盯着白沉臂上的擦伤,有些地方还渗着血, 血色的珊瑚珠点缀在那透白的肌肤上, 这种带着血腥味的美仿佛攫取了绵绵所有注意力。明明白沉整个人都像一尊没有情绪的雕塑,哪里都完美得不可思议,为什么这会儿他才觉得真实。
无法言说的欲望,从角角落落涌向四肢百骸, 仿佛在诱惑他堕落,想看到……更多。
绵绵猝然闭上眼,好像慢半拍得摸向额头, 难怪今天一大早就头重脚轻, 总觉得乏力,偶尔头晕,还以为昨天的酒劲作用。
他都不记得发烧是什么滋味了。
想来昨晚上吹了不少时间的江风,酒后又在地板上蜷了一晚,身体向他发出警告了。
白沉透过人群的缝隙,远远地看向操场另一端,平静的眼眸深处,染了一丝冰冻人心的寒意。
体育老师过来, 绵绵拒绝同学们的帮助, 反而一手搭在白沉的腰部, 看起来很规矩地慢慢站起来。
白沉瞥了小孩看不清神色的脸, 手势重了点:“别和没骨头似的。”语气中不乏给绵绵正正骨的意思。
始作俑者脑袋一歪,显得虚弱:“借我靠一靠。”
刚刚还能做单杠, 哪可能一会儿功夫就无力了, 不过没人会怀疑绵绵这会儿的样子。
绵绵什么都没想, 只是凭着心走。
刚才就查看过小孩,别说摔伤,连擦伤都没。在他这儿装什么大尾巴狼,白沉又好笑又好气,直接将黏在自己身上的黏糊东西推开。
绵绵一口气差点提不上来,至于这么嫌弃?当我是什么,随便扔扔?
绵绵本来不觉得有多晕,现在有点晕,被白沉气得火冒三丈还有种羞耻感。
恨不得自打手板,让你控制不住,明知道那就是块石头,以为闲来无事帮了你一次,就能膨胀了?
绵绵刚才就是膨胀的不要不要的。
有些女同学不厚道地笑起来,他们见多了白沉把男生扔出去的画面,每次看到还是乐不可支。
一旁的刘雪阳也不知哪来的勇气,站在前面,在所有眼里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刘雪阳能这么主动帮同学实在太少见了。
不知什么时候围过来的女生,窃窃私语:“不是说他看不惯顾青轮?”
“谁知道,他一直这样阴阳怪气。”
绵绵站稳了,没顺势靠过去,但也不像其他同学那样排斥刘雪阳,只是说:“能送我去医务室吗?”
刘雪阳的脸被太阳晒得有些发红,点了点头,扶住了绵绵。
白沉看了他们一眼,就不再关注。
“老师,既然发生意外,先不练单杠了。”白沉对老师还是那温和的样子,提着意见。
其余同学也纷纷符合,白沉很少提意见,大部分时候他都只是安静的聆听,却没人能忽视他的存在。
“行,你们先去医务室,你给自己也处理下。”老师也是认同白沉的说法,还觉得白沉真是稳重,难怪每次体育课,周围总有探头探脑的女生来看他。
绵绵被几个同学围住,准备一起送他回医务室,走前看了下白沉的伤势,有些伤口上还沾了些沙砾,难为白沉忍着,有心想说几句,但不提都知道白沉的态度。
他掏了掏口袋,从零钱堆里找到了一叠东西。
一股脑儿塞到白沉手里,又自然的与几个送他的男生,包括刘雪阳一起走,边讨论着单杠练习技巧。
没人注意到绵绵那顺手的举动。
白沉摊开掌心,看到是一叠卡通创口贴,什么奥特曼、米奇、路飞、大黄蜂……
白沉的眼角抽搐了下,捏着这叠不知所谓的玩意放回口袋。
“好样的,十六班的几个杂碎,上次外面没把你们教训够是吧,敢动我们班的人!没把我邢星放眼里啊。”邢星愤怒地望着足球场,他可不认为是意外,那球分明是朝着顾青轮的,只是准头不够。
他只觉得是对方想挑衅他们,特别是挑衅他的权威。
邢星在班上男女生中都吃得开,在全校范围都是风云人物之一,他身上没有什么富家子的骄矜,很是仗义,平时就是一呼百应的人,他一个招呼就示意上九班体育好的一群男生。
“邢星。”白沉悠悠的声音传来。
邢星像是知道他要说什么:“放心,我心里有数。”
白沉没什么笑意,语气不变:“校内文明点。”
对上白沉轻描淡写的目光,他突然头皮一紧。
“狠还是你狠。”邢星一听就明白了,校内那么多眼睛,再吃个处分太亏本,要给这群人教训,就要把握好尺寸,这意思是校外就……随意了。
游走在规则之内,又放肆在规则之外,这是白沉,好像他合该如此。
白沉示意马灵书把那只踢来的足球递过来,球还没还回去。这会儿十六班那几个踢足球的男生,本来还嘻嘻笑笑的看九班笑话,不就吓他们一下,那家伙自己掉下来了还怪他们吗?
一群读书读傻的家伙,吓唬一下还要去医务室,这柔弱的。
但看到白沉回来了,他们立刻收起了笑容。
就因为胡天明每次提到白沉,那深深畏惧的表情让他们记忆深刻。
胡天明有钱有人,就是上初中时考试多次替考,男女关系混乱,还有女孩找上门,家里人都能给摆平,可没他不敢干的。
白沉将足球放在脚前,没人注意到是左脚,大部分都知道白沉书法很好,惯用手是右手。却不知道他左手写得更好,左脚的脚力更好,只是他几乎不用罢了。
一脚踢去,一看那姿势,邢星激动叫好,他都不知道白沉会踢球。
胡天明看老师都停止了活动,就准备偷偷摸摸离开足球场,但还没撤,那只划破长空的足球朝他的方向急速飞来。
那气势仿佛下面的人无论去哪里都逃不掉,足球精准落在胡天明跟前,掉落后在地面原地快速旋转,后续力惊人。
就差一点点,砸到的就是他的脸。
故意的,一定是故意的。
再看去,是白沉!
他什么时候回来的。
他不是完全不管那个新来白家的落魄户吗?怎么可能理会这种闲事!
这完全不是他的作风!
胡天明看着那渐渐停止旋转的球,脸色发白,后退一步,一脚踩空跌倒在地上。
“文明绅士啊。”邢星挺稀罕白沉身上那淡定自若的味儿,可惜谁也学不像。
“别让我听到那两个字。”一听到这个词,白沉就会想到白家那个毫无廉耻的老狐狸。
邢星看胡天明还没站起来,嘀咕了一句:“他不会吓尿了吧。”
“咱高一被围堵那次,你到底对他做了啥?”每次见你都和老鼠见了猫似的。
“能做什么,我只是个普通学生。”一个人最怕什么,就毁了什么。
“那我也只是个普通的学霸。”我信了你的邪。
“留一点,那家伙会喜欢自己动手。”白沉说着离开操场。
那家伙,指的是顾青轮。
绵绵的确是个喜欢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的。
“兄弟们,走,咱去会会十六班的朋友,他们自己和自己踢有什么意思。”邢星颇有些豪气道。
“今天欺负我们九班的人,明天是要爬我们头上了!”
“好久没踢球了,还有半节课,咱们时间很充裕。”
九班几个和邢星一个圈子的男生走向球场,马灵书急得团团转,他怕闹大了不但他这个班长难逃责备,九班全体都有可能被处分。
偏偏这会儿体育老师因为担心顾青轮,也去了医务室。
“出不了事的,邢星有分寸。”田甜结束双杠练习,来道操场边看热闹,其余九班的女生也跑来给班上的男生们加油鼓劲,本来还空空的足球场一下子就热闹起来。
“有分寸还能叫邢星?”这就是个惹是生非,没事还能制造事端的主。
“他那张通报批评还没捂热,现在顶多是把十六班的面子往地上碾来碾去。”副班杨周周抱住田甜的脖子,依旧是那清冷的声线。
“杨周周,你也跟着闹,要让老谭知道了…”
“老谭知道了最多训一训。”
“而且,我们是九班的人。”
是所有最奇葩,被放弃的学生的聚集地。
也是最护短、最团结的九班,没人能打了我们班的人全身而退。
马灵书抓了抓凌乱的头发,放弃般:“造吧,造吧”
这群造作的家伙,怎么就这么热血。
说着也看起了两个班的男生在操场上奔跑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