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发生的很尴尬,当段易言将床底下藏着的深红色大提琴拿出来时,阮皙顿时有种被人窥探到了不为人知的秘密一样,蓦然绷直了身,又僵在床边。
段易言掀起眼皮看她,略停顿片刻,薄唇扯动:“这琴弦坏了。”
阮皙的视线低垂静静地,也在看着他的举动。
段易言继续坐在地板上,只不过他拿了裤袋里的手帕出来,像是对待极为珍贵的东西,一点点的擦拭去大提琴上的灰尘,很有耐心。
这让阮皙突然就从今晚的负面情绪中脱离了出来,整颗心都是被他牵引着的。
段易言擦完,又试着用长指碰了碰琴弦。
阮皙见状,忍不住地小声问:“你连大提琴也会?”
段易言真是技多不压身,给她淡定来了句:“略懂。”
拉大提琴他肯定没阮皙专业,但是维修琴弦这种事还是能上手,没经过女孩的同意,便先把它靠放在窗台处,又起身推门走出去借工具箱。
阮皙想开口喊他,话到嘴边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卷翘的眼睫轻眨,忍着心口郁积的某些情绪,以及一丢丢的不知所措。
如果没有那份合约书的存在,段易言所作所为的一切,都已经让她心底有种遇到了一个为自己量身打造的真命天子的幸运感觉。
甚至是,已经开始在假设着有一天那份合约书生效的话,两人分开后,他又恢复单身自由,以后会准备选一个什么样优秀完美的女人共度下半生?
应该不会是她这样的,阮皙之前还迷失了自我,现在被合约书打醒,心里很清楚段易言没有想跟自己过一辈子,他只是想应付着过个几年。
而这几年里,即便是没有感情。
段易言能把自己体现出物有所值,价有所超,把她全身心伺候的挑不出一点错来。
-
十分钟后。
等段易言找管家借了工具箱后,阮皙已经自我消化完了负面情绪,没有在闹脾气,整理好睡裙下床,抱着膝盖就坐在靠窗的地方,看着男人不紧不慢地修理着大提琴的弦。
窗帘被拉开一些,外面的月光照映进来落在段易言精致的眉目间,他低着头,眉头自然舒展,看起来并难不倒他,很有耐心花了大半个小时。
阮皙打量着他这张极养眼的脸,主动跟他说话:“你还有什么不会的吗?”
段易言将琴弦重新修好,伸出手,扣着她拉了过来近距离的说:“我不会的东西很多,只不过凑巧会的东西都适合来哄你。”
阮皙没有防备地扑到了他身上,膝盖跪着地板,想起身,腰肢却被男人手臂一压。
她近乎是被段易言半抱着,指尖无意中触碰到大提琴,冰凉的触感,让她猛地颤了下。
这个大提琴是一直伴随着她青春期的成长,意义非凡。
当时舞台事故发生后,她就再也拿不起它了。
所以出国前,阮皙没有把弄坏的琴弦拿去维修好,而是藏在了床底下。
她下意识不想去碰,跟着发凉的手被段易言给握住。
男人手掌心的温度高于她,莫名的让人感到安心。
“你五岁开始学习拉大提琴的舞台表演视频到十七岁,我都有看过。”在这夜深人静的房间里,没有旁人来打扰到两人的独处,段易言抱着她没有松开,嗓音极低地响在耳旁,且认真还加注了某种感情的语气。
阮皙想要挣扎,却听见这一句话就安静了。
段易言字字清晰地告诉着她,五岁到十七岁的所有舞台大提琴演奏,他都有从网上找出来看过。这样的用心,实在是对得起私下签的那份合约。
阮皙白细的手指慢慢握紧,又松开,最终还是握紧不敢去触碰这个深红色的大提琴,尽量保持着平静说:“你把它修好也没用,我碰不了它。”
许是怕他不信,未了,她假装满不在乎的一笑,将手腕处的创可贴撕开,看不见的血淋淋伤心事揭露了出来:“这道疤是我割脉留下的……就因为当时拿不起大提琴,我情绪走向极端,做了很多让人讨厌的事情。”
“琴弦也是我割脉时亲手弄坏的。”
无论是什么事经过时间的善待,都会慢慢地淡化。
阮皙已经不是当时那个十七岁的青春期女孩了,在国外四年的留学生活中,学会了怎么控制自己情绪,也没有在渴望着表现出自己是最优秀的小孩来讨好母亲的宠爱。
——她是在认命!
抛弃了当初光环于一身的技能,甘愿做个平凡的女孩。
如果不是首富之女的身份没办法摆脱,或许更希望自己出生在一个被母亲关爱的普通家庭。
阮皙说完这些,脸蛋儿对沉默不语的段易言笑了笑:“谢谢你帮我修好它,能帮我放回去吗?”
话落后,再次想要起身时又被拉了回来。
段易言没有松手,而是低声问:“你不想仔细看看它?”
他问出这句话时,一直盯着女孩的眼睛。
阮皙潜意识里是想要逃避的,先前故意不去看,连触摸都会颤指尖。
段易言却执意握着她的手,重新碰到那根被弄坏的琴弦。在地板上,灯光倒映着两人的影子,显得亲密无间。
阮皙眼睫毛逐渐地发红,回忆起了自己当初扎着高马尾,穿白T恤背带裙抱着大提琴,安静一整天都在阁楼上练习的模样。
许是察觉到她的波动情绪,段易言没有勉强让她试一下。
“我帮你把它保管起来,拿回我们的家。”
阮皙抬起眼,直直的看向男人面容沉静的脸庞。
他强调了这个家字,仿佛是在计较着下飞机时她想各回各家的心思。
段易言真的把大提琴收起,动作温柔的放进琴盒里。
阮皙依旧坐在地板上,起伏的情绪还没完全平复,过了片刻,就被他手臂有力的抱了起来。
因为这个修琴弦的小插曲,两人今晚的变扭也没有继续。
段易言把房间照明的灯关了,然后压着她,绵密的吻落在她的额头,眼睛,唇上,带着男性极具侵略性的意味,渐趋深入。
阮皙眼睛是紧闭着,在黑暗中与他贴着脸,身体上的感觉被牵动,颤着,说不出一个字来。
段易言有很长的时间都在吻她,沿着她雪白的脖颈和下巴反复的辗转,重重的力道在肌肤上留下了一个又一个鲜红的痕迹。
可以想象明天她如果不穿高领的衣服,是走不出这扇门了。
阮皙或多或少是有享受到,晕乎的脑袋想到他修长漂亮的手指维修着琴弦的模样,此刻却在她身上,整个人就完全软了,而段易言十分熟练地将她搂紧,扯过枕头垫在了腰下。
黑暗继续在延续,阮皙无意间触碰到他额头上的湿汗,指尖一顿,不由自主地去沿着,去描绘着他的五官轮廓,呼吸急促间,忍不住细细的问:“段易言……我们会不会太频繁了。”
他的气质看起来真的干净冷清,却不曾想到私下,是这样欲的一面。
阮皙将满是汗水的额头贴着床单,牙齿咬着唇,说话声音都是破碎的:“我觉得你好像很喜欢做这种事,以前是怎么忍的?”
段易言没有回答她,只是粗重且克制的呼吸声越发清晰地在她耳旁响着,跟故意般,手掌滚烫相贴着她滑腻的肌肤,全程就像是优雅进食的野兽,把她一点点的吃干抹净。
……
这一觉睡到了第二天早上。
阮皙醒来时,窗外半开的窗帘已经透露进来了明亮的光线,把房间每个角落都照映得清清楚楚,连同这张被胡闹得没办法看的公主床。
她睁开眼的那一瞬间,忍不住抬手盖住眼睛。
这里不比酒店,是花钱也不可能买的下。
阮皙能想象出等保姆来整理房间时,会露出怎样复杂的表情了。
躺了片刻,她慢慢地放下手,转头去看躺在身边熟睡的男人。
段易言倒是睡的没有烦恼,天亮了他仿佛又恢复一副出尘干净的模样,双目紧闭,精致的五官轮廓都显得完美,薄唇习惯性微勾。感觉他也只有夜里才会肆无忌惮地暴露本性,对待起女人来丝毫不见得会心慈手软。
阮皙的性格有一点值得赞扬的,就是但凡让她生气的事翻篇,就不会揪着不放。
正如昨晚她本来很生段易言的气,因为段易言主动登门来哄,借用修琴弦的事情两人暂时重归于好,今天醒来即便觉得不应该这么快和好的,也没有想重新要摆脸色闹情绪。
她用被子裹着雪白的胸口,看着天花板继续胡思乱想了一会。
大概十分钟过去了。
看见段易言还在睡,心里暗暗地开始想,估计是体力累坏了吧?
谁叫他频繁的跟自己做这种事,还没完没了。
阮皙很想在男人那张极好看的脸上写个活该,又躺了一会也躺不住了,于是悄悄的气场,捡起地上的衣服先去洗个澡。
等冲洗完干净了。
重新出来的时候,却看到原本沉睡不起的男人已经坐在床沿,穿好裤子和衬衣了,长指正不紧不慢地把领口纽扣系上。
见她披散着乌黑长卷发站在卫生间门口,薄唇扯动,嗓音有些低哑:“民政局八点半开门,现在时间是七点整,我们还有时间,你过来。”
“……”
阮皙本能的觉得这句过来,不是什么好词。
她慢吞吞地往梳妆台移,坐下,看着倒影在镜子里的懒散冷清男人,出声说:“我给你十分钟洗漱,然后下楼陪我吃早餐。要是迟了一分钟,哪怕是一秒,领证的事改天再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