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初桃在看一盏琉璃灯,灯下悬挂一张红笺,上头写的?谜面?有点意思:红衣,玉骨,黑心。
她低头扫了眼自己绯红的?裙裾,又看了看皓如霜雪的?双手,“红衣、玉骨”就像是在说她此时的?模样,却偏偏后面?跟了句“黑心”,不由郁卒。
“是荔枝。”见她久久出神,晏行含笑的?声音从身侧传来。
他给?了银钱,取下琉璃灯递给?纪初桃,温声道:“殿下瞧了这灯许久,若喜欢,便赠与殿下。”
纪初桃怔了怔,随即微笑着?摇首道:“你留着?罢,我可以自己买。”
其实这盏灯,她并不是十分喜欢。
晏行以折扇遮面?,倾身笑道:“无妨,在下爱猜谜,却不爱灯,若是猜中了却不买,摊主也不好?做生意。不如请殿下帮忙合作,我猜谜,殿下拿灯,岂不甚好??”
他都这样说了,纪初桃不好?拒绝,便伸出莹白如玉的?手来,去接晏行手中的?琉璃灯。
刚碰到把柄,便见阴影笼罩,一袭凌寒的?黑袍似是有意无意地穿插进来,隔开了她与晏行。
纪初桃抬眼,看到了祁炎英俊的?脸,和他手中那盏扁圆可爱的?柿子灯。
眼里?的?光更亮了些许,她瞬时忘了那盏琉璃灯,弯着?眼睛道:“祁炎,你可算来了!本宫等了你许久,是回?家团圆了么?”
“嗯。”祁炎从喉咙深处发出一声含混的?回?应,嗓音不算愉悦。
街上人多拥挤,祁炎不着?痕迹地往纪初桃身边靠了靠,隔绝了行人对她的?碰撞,自然,也隔绝了晏行靠近。
祁炎从来都不是个临阵退缩的?性子。
祖父说他是天生的?将才,却没有信念。他打了那么多场胜仗,与“忠诚”无关?,只是凭借骨子里?的?狠意,所以便一次次地赢。
正如方?才见到花灯下的?美?人,他只是步履稍稍停顿,随即便攥紧了柿子灯的?手柄,大步走了过去。
名为“纪初桃”的?战场,他一样想赢。
纪初桃果然被?他手中的?柿子灯吸引了注意力。
祁炎便将灯递了过去,柿子灯一晃一晃的?,像是一颗火热的?心。
纪初桃:“嗯?”
祁炎将头偏向相反的?方?向,侧颜镀着?光边,眉骨到鼻梁的?线条十分硬朗好?看,道:“随手买的?。”
“给?我了吗?”纪初桃的?确很喜欢这样讨巧又鲜丽的?物件,想要,又觉得身为长公主总要男人东西不太好?。
想了想,她环顾街道两旁的?各色摊位,眼睛一亮:“我不能白拿的?,你等一下。”
说罢,领着?侍卫朝一旁的?摊位行去。
晏行手里?还提着?那盏没送出去的?琉璃灯,若有所思地看了祁炎一眼,勾着?儒雅的?笑道:“也不知为何,祁将军总是出现得这般及时呢。”
祁炎将目光从摊位旁的?少女身上收回?,乜视晏行。
久经?沙场之人目光凌寒如刃,仿佛能将对方?的?皮囊一层层剖开,挖出最深的?内里?。他不苟言笑时有着?目空一切的?强大,冷冷道:“不管你的?目的?是什么,滚远点。”
晏行笑意不改,摇扇的?手却不自觉慢了下来。
纪初桃回?来了,将刚买的?傩戏面?具轻轻罩在祁炎的?脸上,笑道:“我用这个,换你的?花灯可好??”
那是一只半截的?黑狐狸面?具,眼洞处画了一圈鲜红的?颜色,拉着?长长上挑的?尾巴,显得漂亮又神圣。
纪初桃比祁炎矮一个头,需要踮起脚尖方?能将面?具够着?祁炎的?脸,离得近了,能看见他淡色的?、折剑般的?唇在灯火下闪着?温润的?光。
大概是被?半截黑狐面?具遮住了过于冷硬锋利的?眉眼,他露出来的?下颌干干净净的?,有着?介于少年和成熟男子间的?精致清俊……配合眼尾上挑的?狐狸面?具,好?看到近乎妖冶。
纪初桃第一次看到这样安静内敛的?祁炎,仿佛满身杀伐戾气封印在面?具下,于是只剩下年少风华,灯火缱绻。
目光相触,她不知为何有些发烫,不自觉松了手,接过那盏柿子灯走开了些。
“呼……”纪初桃呼出一口热气,背对着?祁炎懊悔道:怎么每次面?对他都会怯场,二?姐驾驭男人的?气场,她何时才能学会呢?
她身后,祁炎伸出指节分明?的?手按住面?具,唇线微不可察地一扬。那弧度隐藏在掌心的?阴影下,克制又恣意。
这是纪初桃送他的?东西,只送了他一人。
方?才她同晏行欢笑的?那些,也就值得原谅了……
刚这么想着?,就见前方?的?纪初桃定了定神,将买来的?糖人等物一一分散给?随行的?侍卫宫婢,柔声道:“夜里?还陪我出行游玩,大家都辛苦啦。”
晏行也有礼物,是捏成书生模样的?面?人。
她似乎对谁都能笑,对谁都一样温柔。
祁炎嘴角的?弧度淡去,在压抑的?情绪肆意蔓延涌出前,他沉默着?将面?具按下,遮挡住了晦暗如刀的?眼眸。
……
戌正,街上的?行人越来越多,几乎寸步难行。
再逛下去就不是看灯,而是看人了。纪初桃本就只是出来玩个新鲜,此时尽兴,便不再逗留,一行人折回?公主府去。
府里?已备好?汤圆和宵食,纪初桃让人在厅中多摆了几张案几,留祁炎和晏行一同用膳。
祁炎对汤圆这等甜咸难辨的?东西并无兴致,何况还有个碍眼的?晏行在。
可发出邀约的?是纪初桃,他压了压唇线,终是低沉而冷酷地应了声:“嗯。”
根本没法拒绝。
宫婢在一旁煮酒,晏行合拢折扇,正在给?纪初桃讲儒生间发生的?一切趣事。
他生性健谈,态度可亲,即便是一件平常普通的?野闻轶事也能讲得一波三?折,风雅有趣,逗得纪初桃以袖掩唇,笑得眼尾绯红。
事先晏行和她打赌,若是讲的?故事能逗她发笑,她便要饮一杯酒。若是不能笑,就罚晏行两杯。
可小半个时辰下来,纪初桃已是饮了七八杯,晏行面?前的?酒盏却是纹丝不动。
连煮酒的?宫婢都捂着?嘴憋笑不止,相互道:“晏府令也太风趣些,不知哪里?听?来这么多稀奇事。”
“我再讲一个,若是殿下笑了,还得再罚一杯。”酒足饭饱,晏行温声道。
纪初桃刚要应允,却见旁边的?祁炎伸手按住她的?杯盏,皱眉道:“殿下已经?喝得够多了。”
一旁的?挽竹噗嗤一笑,道:“祁将军有所不知,别看咱们?殿下一副娇娇柔柔的?样子,其酒量比男子还好?。这么几杯呀,根本不算什么的?!”
纪初桃眼尾一抹浅淡的?桃红,眸子却十分清明?,轻轻将祁炎覆在杯盏上的?大手拿开,莞尔道:“小将军不必担心,本宫酒量很好?的?。”
说罢,望向晏行:“晏先生还有存货,尽管倒来。”
她只是爱听?新鲜事,和讲故事的?人无干。但落在祁炎眼里?,却怎么都不是滋味。
他收回?手,屈腿换了个姿势,只觉那股子烦闷又涌上心头。
晏行远远望了祁炎一眼,哗地抖开折扇,如玉般的?文人手优雅地握着?酒盏,提议道:“我的?故事殿下也听?腻了,不如让祁将军说个不一样的??塞北大漠,关?山万里?,应该有说不完的?新鲜事。”
这么一说倒提醒了纪初桃。
她扭头望着?身侧案几后的?祁炎,期许道:“是呀祁炎,你年少随军,定是见识过许多事罢?”
黄沙覆尸骸,鲜血染苍雪,折戟残剑,有的?只是原始而惨烈的?厮杀,和眼见着?亲人力竭战死的?撕心裂肺。
“不过是杀戮,没什么好?说的?。”祁炎的?眸色冷了一瞬,端起酒盏一饮而尽,仰首时下颌连着?滚动的?喉结,狂妄而洒脱。
晏行却道:“听?闻塞北的?女子高鼻深目,个个艳丽火辣,将军驻守塞外,可曾见识过?”
他这番话显然勾起了殿中所有人的?兴趣。
无论养在深宫中的?尊贵帝姬,还是出身平凡的?内侍、宫人,无一不对城墙以外的?粗犷疆域充满了好?奇。
纪初桃撑着?下颌,新奇道:“本宫素闻军营生活枯燥危险,却不知到底是何光景。”
“是啊祁将军,你们?在军营里?,也能见到女子么?”挽竹忍不住问道。
养尊处优的?人,根本不晓得塞外的?残酷。祁炎斟了酒,淡淡道:“能。”
“军营里?能有女人?”纪初桃微微讶异,“是家眷么?”
天真?而干净的?语气,让人连嘲笑不来。
祁炎姿态随意,低声道:“有些是战俘,有些是家中犯事牵连进来的?营妓。”
专供将领或是立了功勋的?军士慰藉享用,战争是件很折磨心志的?事,他们?需要用鲜血和女人刺激士卒,使他们?克服对死亡的?恐惧。
纪妧刚掌权的?那几年,军中营妓达到了空前的?数量……后面?这些,他没有说出来。
殿中似乎安静了一瞬,各人的?目光都飘忽起来,仿佛触碰到了什么了不得的?禁忌。
纪初桃懂得没有他们?那么多,故而脸上不见丝毫鄙夷或是唾弃,只是轻轻“噢”了一声,叹道:“她们?真?可怜,还有机会再从良么?”
祁炎暗自一嗤。
被?送进军营的?女子都是家中犯了灭族重罪的?,能活过三?年的?都是罕见,哪还有从良的?机会?
祁炎没碰过她们?,偶尔远远地看上一眼,她们?眼里?全?是麻木和沉重的?死气。
“有一次夜巡,我听?见营帐里?有女人在哭。”大概觉得自己应该讲个故事收尾,祁炎古井无波地开了口,讲述了自己和那群女子唯一的?一次交集。
夜里?,女人哭声……听?起来有些瘆人,一时殿中人都竖起耳朵,屏息以待。
“循着?哭声找去,是个很年轻的?少女,臂上都是伤,捧着?一件被?撕破的?新衣裳,哭得很凶。”祁炎继而道。
那群女子通常都是死气沉沉的?,眼泪早就流干了,鲜少能像那少女一般哭出声来。
“是因为太疼了吗?”纪初桃敏锐地抓到了“伤”这个词,低落叹道。
“不,她在哭自己被?撕破的?新衣裳。她说,那是她的?心上人送给?她的?念想……”
在她们?眼里?,自己的?命还不如一件衣裳干净珍贵。这就是“营中女人”贱如草芥的?一生。
故事还未说完,忽然被?一阵猛烈的?咳嗽声打断。
纪初桃正沉浸在故事中,猝然被?吓了一跳,抬眼望去,看到闷咳得眼睛通红的?晏行。
“晏先生,你怎么了?”见他实在呛得厉害,纪初桃关?切道。
“没、没事,被?酒水呛着?而已。”晏行抖开折扇,擦着?呛出的?眼泪苦笑道,“大过节的?,祁将军做什么要讲这样悲伤的?故事?我啊,是最听?不得女孩子家受苦的?了。”
祁炎看着?头一次失态的?晏行,剑眉一皱,眯起了眼睛。
纪初桃也觉得那群女孩子家太苦了些,感同身受,十分难过。
明?明?犯事的?不是她们?,却要遭受这般非人的?待遇。若是自己能修改律法,第一条就该定下“祸不及妻女”,反正犯下滔天罪行的?男人们?大多凉薄,是不会因为牵连妻女而有所收敛的?。
纪初桃叹了声,朝一旁的?祁炎道:“小将军,你还是别说了。”
祁炎的?思绪被?打断,眉头皱得更紧些。
那个晏行的?一言一行,就这么令她在意?
酒水入肚,心里?那把无名之火烧得更旺了些,几乎要灼痛肺腑。然而越是吃味,他的?脸色便越是冷沉。
片刻,他起身道:“臣不胜酒力,先行告退。”
说罢,也不等纪初桃挽留,便径直起身出了厅堂。
上元节,公主府灯火灿然,将曲折的?长廊映出一条橙光铺就的?路来。
祁炎并未走远,寻了个没人的?角落,撑身跃上雕栏,坐在红漆栏杆上平复阴沉燥郁的?心情。
他不知自己这种失控的?糟糕情绪从何而来,只是看晏行不顺眼。若非晏行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祁炎定会真?刀真?枪与他对上一场,将所有碍事的?人都揍趴下……
直到纪初桃的?眼里?只看得见他。
腰间别着?的?一个硬物硌着?,稍稍唤醒了他混沌压抑的?神智。
伸手一摸,是灯会上纪初桃送的?那个黑狐面?具。她用这个哄小孩儿的?玩意儿,换走了他准备已久的?那盏柿子灯。
……
纪初桃挥退侍从,独自寻了出来。
她并未找太久,在长廊尽头的?黑暗角落里?找到了独自坐着?的?祁炎。
他坐在雕栏上,手肘随意搭在腿上,上身微微前倾,鬓角一缕极细的?碎发垂下,昏暗的?灯火打在他落拓不羁的?侧颜上,有些痞,又有些寂寥。
纪初桃轻手轻脚地走了过去,看见他正在端详手中的?黑狐面?具,目光幽沉深邃,不知在想些什么。
然而等她走过去时,早就听?到动静的?祁炎却将面?具扣在脸上系好?绳结,挡住了自己脸上还未来得及收敛的?情绪。
于是,纪初桃便看不出他在介怀什么了。
“祁将军,本宫方?才看到个有意思的?谜面?,你来猜猜?”
纪初桃知道祁炎今晚有些不开心,便想法子逗他开会,拉长轻软的?语调道:“黑甲大将军,手舞两铁钳。嘴里?吐白沫,向左不向前……你猜是什么?”
祁炎的?视线透过狐狸面?具的?眼洞,轻轻落在纪初桃身上。
娇贵貌美?的?少女,身上落着?最温柔的?一层光,他却如饮鸩止渴,越看越觉得烦闷空虚。
纪初桃的?信任、温柔,从来都不是属于他一个人。
她说他是特别的?,她信任他,可她对其他男人,也会露出这样迷人的?微笑。
“猜不出来么?”纪初桃并未察觉到祁炎压抑到极致的?糟糕情绪,她觉得这个谜面?还挺简单的?,而且,特别适合现在生气的?黑袍少年。
她毫不介意地轻笑,自个儿揭晓了谜底:“是螃蟹。”
说罢,她还伸出白皙的?食中二?指,放在脸旁,做蟹钳状屈了屈,
纪初桃应该是又多喝了几杯酒才出来,雪腮微红,过分可爱,过分多情。
祁炎暗自握紧了十指,冷淡转首道:“很晚了,殿下快去歇息。”
温软的?少女香萦绕身旁,只会扰乱他原本就混沌不清的?思绪,让他走向失控的?边缘。
听?到逐客令,纪初桃叹道:“你怎的?还不开怀呢,祁炎?”
祁炎抿紧了薄唇。
“是因为除夕宴会出了差错,你气本宫没有兑现承诺,让你官复原职么?”纪初桃仔细想了想最近发生的?事,也只有这一件可以拿出来让祁炎气一气。
见祁炎不吭声,没辙了的?纪初桃也有些无奈和愠恼。她是帝姬,虽然脾气好?性子温柔,但也容不得祁炎这般喜怒无常。
“你放心,本宫还有别的?办法,会尽快送你出府的?。反正公主府中,你也应该呆腻了。”
说罢,她转身欲走,腕子却被?人急切攥住。
也不知是那句话惹恼了祁炎,他的?手修长有力,掌心滚烫。
热度顺着?纪初桃的?腕子攀爬,最终汇集在脸上。
两人保持一上一下的?姿势,目光在空中对峙交缠。
“臣讨厌晏行。”他微微前倾俯身,便对上纪初桃水润的?杏眼,嗓音带着?酒后的?低哑,克制着?疯狂,“殿下如今听?到答案了,可以离他远些么?”
两人的?距离实在太近了,酒香和少女香交织,醉得人心猿意马。
三?更天了,远处正在燃放上元节的?最后一批烟火。
府墙太高,廊檐低矮,看不到烟火的?盛况,只隐约听?到些许模糊的?砰砰声,天空一会儿明?一会儿暗。
纪初桃眼里?也有微光闪烁。
她讶然睁眼,不太明?白祁炎这个无理的?要求,轻声道:“本宫为何要疏远?他是本宫的?府令,你是本宫的?客卿,都是一样……”
“臣是殿下的?驸马,承天门下,殿下亲口所说。”祁炎纠正她,熟悉的?压迫袭来,反问道,“怎么会,只是客卿?”
纪初桃脸腾得一红,仿佛喝下去的?酒到现在才发挥作用似的?,脑袋晕晕乎乎,连檐下的?灯笼都有了重影。
唯有祁炎那双冷冽深邃的?眼眸如此清晰,狐狸面?具妖冶动人。
她抿着?樱桃色的?唇,挣了挣手腕道:“那只是情急之言,权宜之策,当不得真?……”
“若臣当真?了呢?”祁炎咬牙逼问。
纪初桃一点也不喜欢这样气势凌人的?祁炎,就好?像在故意戏弄她似的?。大概因为祁炎是将军,疆场上驰骋惯了,满身野性,丝毫不懂得退步妥协……
但这一次,纪初桃也不想退让。
尽管呼吸已然凌乱,双腿在他灼热又凌寒的?复杂目光压迫下发软,她强撑着?不愿逃跑,不愿再让祁炎看不起自己。
“你先松开本宫。”她仰着?脸,强作镇定。
祁炎没有松开,固执地等待一个答案。
他还要捉弄自己到什么时候?纪初桃拧眉。
二?姐说过:男人会用恼羞成怒来掩盖心事。他越是心境动摇,便越会做出疾言厉色的?行径。如要反攻,便退缩不得……
二?姐说破解此招的?方?法是什么来着??
烟火还在继续,面?前带着?狐狸面?具的?少年近在咫尺,强大孤独,像是无边的?夜色,像是冰川包裹下的?熔浆……
微风拂过,灯影摇曳。
酒意上涌,鬼使神差。
被?冲昏了理智的?纪初桃踮起脚尖,带着?愠怒,在祁炎冷峻的?侧颜上飞快一啄。
柔软的?唇温热,像是带露的?花瓣,一触即分。
烟火淡去,风停灯暗,四周悄静。
雕栏上,祁炎浑身僵硬如铁,狐狸眼洞下的?眸子睁得老大,果然松了手……
狼狈不堪。
纪初桃也好?不到哪去,红晕从脸颊蔓延至耳尖,连眼尾都是桃红色的?,眼中一圈儿粼粼的?水光。
她后退一步,顾不得欣赏反攻成功的?“战果”,红着?脸转身就跑。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这更比较长,就当做双更啦!抱歉本来想再多写点的,但是今天三七节,搞活动外出一天,回来就很晚了~TA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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