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一定认为我疯了,有时,我也认为我自己疯了!在这个家里,我如果不疯是我的造化!我总是问自己:你为什么要赖在这个家里?是呀,这是为什么?我没有办法回答自己。离开了这个家,我又能够到哪里去呢?我对自己渐渐地失去了信心。我很清楚,在很多时候,我必须自救!
在张文波和曼丽的事情发生后,我和张文波的感情已经出现了不可弥合的裂缝。我想到过弥合,但是一切无济于事。我想起他和曼丽在床上的事情,我就觉得恶心,就有一把刀子在割着我的心。我试图迎合张文波,尽管他对我十分的冷漠。我想到了那条黑色的丁字裤。也就是那条黑色的丁字裤,让我发现了张文波在外面有女人的秘密,他竟然把那条黑色的丁字裤藏在了家里。那条丁字裤是曼丽的。我没有见过曼丽穿那条黑色的丁字裤,我也不知道她穿上那条黑色的丁字裤有多么的风骚,但是我知道,曼丽穿黑色丁字裤的样子一定深深吸引着张文波。
那个晚上,我沐浴完后站在了张文波的面前。张文波半躺在床上看一本书,他心里在想什么我不得而知。我在张文波面前脱掉了睡衣。我没有戴胸罩,只穿了一条粉色的蕾丝的丁字裤。为了买这条丁字裤,我找了好几家时尚内衣店,而且,我也试穿了好几次,在镜子面前,我发现自己穿上丁字裤也是那么的性感,那么的充满诱惑,这是让人销魂的欲盖弥彰的诱惑……我有些紧张,我不知道自己穿上丁字裤,会不会让张文波刮目相看。
张文波的目光还是在书上,他似乎对我不屑一顾!
我叫了一声张文波的名字,我的声音在颤抖。他终于放下了书本,看了我一眼,那一眼充满了困惑,充满了不可名状的不解。他冷笑了一声:“你怎么也穿这样的东西?”我呆了,他怎么会这样无动于衷?
说完那句话,他没有再理我,还是继续看他的书去了。
我突然感觉到自己十分的羞愧,十分的无耻!他根本就不会在乎我的感受。在他的眼里,我算什么东西?我已经再也吸引不了他了。他宁愿到外面找别的女人,迷恋别的女人的丁字裤,也不会想多看我一眼,哪怕我把自己打扮成为一个荡妇来迎合他,希望缓和我们的夫妻关系!我突然感觉到自己的想法是多么的幼稚!
我脱下了那条丁字裤!
我找出了一把剪刀,愤怒而疯狂地把它绞得粉碎!
丁字裤的碎片在房间里蝴蝶一般飞舞,那是死去的蝴蝶在飞舞,那是死去的爱情在飞舞,那是我彻底破碎的心在飞舞!冷漠的张文波没有看到飞舞的碎片,他的视而不见伤害了我残存的一线希望。
丁字裤的碎片在房间里飞舞的时候,我似乎听到了门外传来的冷笑声。那是梅萍的冷笑?还是这个老楼深处的幽魂传来的冷笑?
——摘自李莉博客《等待腐烂的稻草》
这是个浓雾弥漫的早晨,赤板市在大雾中渐渐地苏醒。陈山路那幢花园别墅的女主人梅萍正在穿衣起床。她还没有穿好衣服,就听到了一声惊恐万状的叫喊!梅萍穿好衣服,来到阳台上,隐隐约约地看到浓室中的香樟树下站着一个女孩子。
梅萍淡淡地说了声:“可怜的阿花!”
这幢楼里,除了住在医院里的张默林,几乎所有人都听到了阿花的叫喊。阿花的叫喊声在浓郁的大雾中慢慢地扩散。阿花每天早上都是六点钟准时起床。今天也不例外,闹钟一响她就起来了。
阿花起床后,觉得自己的眼皮又不停地跳,一会儿左眼,一会儿右眼,是不是又有什么事情要发生,好事还是坏事?如果是好事,她希望自己中个大奖,她和芳芳一起买了福利彩票,这一期是今天晚上开奖。坏事呢?阿花不敢深想。
阿花洗完脸刷实牙,她就准备做早餐。
做早餐前,她照例把底楼的大门打开,让新鲜的空气透进来。阿花刚打开门,就闻到了一股怪味,怪味十分刺鼻,她说不上这是什么味道,但她可以肯定这股怪味是从花园的某个位置传来的。
透过浓雾,阿花的目光在花园里搜寻着。
阿花发现香樟树下的那块草地上有一堆新土,黄色的土堆在雾中若隐若现。
阿花似乎还看到一只小狗在雾中的草地上奔跑跳跃,这花园里还有狗?
阿花正在疑虑,那只小狗倏地消失了。
阿花被那堆新土吸引,鬼使神差地走过去。
阿花来到那堆新土旁边,草地被挖开了一个坑。那个坑就是当初李莉埋小狗时挖出的坑,坑里装小狗的尸体被打开了,小狗的尸体不翼而飞。
是谁会挖开这个坑,把小狗尸体弄走呢?
阿花的心扑扑地跳着,满眼迷雾。
突然,阿花听到了两声小狗的呜咽,她扭头望过去,在土堆另一边的草地上,躺着小狗的尸体,小狗的头慢慢地抬起来,盯着血红的眼睛,朝阿花咧了咧牙,吐出了长长的舌头!
阿花惊恐万状地喊叫了一声。
听到阿花叫喊后第一个下楼来到花园里的是张小跳。
他看着那散发出臭味的死狗,笑了一声。
阿花惊讶地问他:“小跳你笑什么?”
张小跳乜斜地看了她一眼:“你管得着吗?”
张小跳抬起头望着被浓雾笼罩的香樟树的树冠,他的目光在驱散着迷雾,搜寻着什么。
梅萍没有下楼。她只是站在卧室的阳台上,向花园里凝望,她的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
第二个下楼来到花园里的人是张文波,他显得十分憔悴。
来到香樟树下后,他看到了阿花他们看到的一切。
他没说什么,拉起张小跳的手朝楼里走去,边走边说:“还不快去洗漱,一会儿要上学了。”
张小跳怪怪地说:“上什么学?”
张文波说:“尽说废话!”
张小跳又说:“什么是废话?”
张文波无奈地说:“你今天怎么这么烦人呀!”
张小跳就不再说话了。
张文波牵着张小跳上楼时,碰到下楼的李莉,李莉脸色苍白,头发凌乱,穿着那件沾满狗血的白棉布睡袍,耷拉着脑袋,一步一步地走下楼,她的步履显得拖沓而沉重。
张小跳站住不走了,张文波也停住了脚步。
张小跳看着母亲李莉的背影,他又笑了一声。
张文波被儿子的笑声惊住了。
李莉仿佛没有听到儿子的笑声,继续下她的楼梯。
张文波怔了一会儿,继续拉着儿子往三楼走,到了三楼,张文波把儿子张小跳推进了盥洗室里说:“好好把你那张脸洗干净!”
张文波回到了自己的卧室里,卧室里有股隔夜的馊味,这种馊味是他和李莉制造的。
张文波走到窗前,拉开了窗帘,推开了窗,雾气丝丝缕缕地飘进了房间。
张文波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顿时感到肺叶鲜活起来。
又被折腾了一个晚上,张文波的太阳穴钉扎般地痛。
想到夜里李莉握着匕首站在床边的情景,张文波有些后怕。他要不及时醒来,那把匕首会不会割断自己的脖子?张文波对李莉说:“我没有杀你的小狗,没有!那天晚上,我服了安眠药整个晚上都和你躺在一张床上,我怎么可能杀你的小狗呢?”李莉把举着的匕首放了下来,冷笑地说:“要使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血债还需血来还!”她转身走向沙发,靠在沙发上睡去。张文波觉得此时的李莉是那么的丑恶!他重新躺在床上时,感觉到了巨大的危险!他怎么样才能解脱,张文波现在真切地体会到了内忧外患的滋味……
张文波想到了那把匕首,那是他多年的珍藏,那是他在云南上山下乡时,当地一个朋友送给他的,那个朋友用这把匕首杀死过一条大蟒,救了他一命,张文波拉开了那个抽屉,匕首不见了,他在卧房里翻箱倒柜地找起来,他没有找到,一定是李莉那婆娘藏起来了。
墙上那幅《危险的关系》的油画上裸女紧闭的那只眼睛仿佛睁开了,微笑地看着这个焦头烂额的男人!
李莉来到那香樟树下,阿花已经进楼去准备早餐了,这个局面不是她阿花能够收拾的。李莉抱起了那条行将腐烂的小狗点点,颓然地坐在草地上。雾似乎越来越浓,把李莉重重地包裹起来。
浓雾中,李莉听到了来自四面八方的沉重呼吸!
楼上的梅萍也觉得雾越来越浓了,渐渐地看不清香樟树以及香樟树下的一切,整个花园也被浓雾死死地遮蔽起来。
离顾公馆不远处的那个窗户后面,站在窗户面前的那个人,眺望着顾公馆,可他什么也看不见,浓雾迷住了他的眼睛,他轻轻地呼出了一口气,嘟哝了一声:“妈的!”
张默林在病床上伸了伸腿,觉得疼痛缓解了许多,腿也不那么僵硬了。他伸出干枯的手摸了摸膝盖,肿像是退下去了。他很清楚这种痛是很难根治的,以前都是早上起来发现疼痛,可这一次是午休起来就发病。
昨天张文玲夫妇把他送进医院后,医生就给他的膝盖作了局部的处理,然后给他打上了“青霉素加地塞米松”滴液,现在感觉轻松多了。这种病住院并不能解决很大的问题,还得回家静养。
他记得以前张文玲给他找过一个中药的方子,连续吃了几个月后,很久都没有犯病。一会儿等文玲来了,让她再去抓些药,熬给自己喝。别看张文玲脾气暴烈得像个怒汉,可她心肠不坏,对张默林也算贴心。如果她和张默林一起住,会把张默林照顾得很好,那样的话,也会出现重大的问题,张文玲会因为和梅萍的不和,把那个家搅得更加鸡犬不宁的。
早上七点半左右,张文玲就给张默林送来了早餐,是小笼包和豆浆。
张文玲对父亲关切地说:“爸,快吃吧,一会儿凉了不好吃。”
张默林说:“你也吃。”
张文玲拿起一个苹果削了起来:“我吃过了,你吃吧!”
张默林边吃边说:“又打了一个通宵的麻将吧!”
张文玲说:“不打麻将还能干什么呢?”
张默林说:“麻将还是少打,输赢都是小事,把身体搞垮了划不来。况且,打麻将还会影响家庭,对丈夫和孩子要多关心照顾。”
张文玲说:“放心吧,爸!你怎么也婆婆妈妈起来了!”
张默林叹了一口气:“你很少回来,回来也吵吵闹闹,难得这样心平气和地和你说会话。”
张文玲说:“我理解你的心情,爸,你也不要想太多,把自己的身体保重好是头等大事!”
张默林点了点头。
张文玲见张默林吃完早餐,就把削好的苹果递了过去。
张默林说:“文玲,你自己吃吧,我不想吃,吃不下了。”
张文玲拉下了脸:“吃!再怎么样也不差这一个苹果!”
张默林知道拗不过张文玲,只好接过了苹果,小口小口地吃起来。
张文玲说“爸,感觉好些了吗?”
张默林说:“好多了。我看还是出院吧,在家也能好的,你再给我熬点中药!”
张文玲说:“不行。多住两天,利索点了再回去,你这样回到那个家里,我放心不下。”
张默林无语。
张文玲又说:“爸,家里有人来看过你吗?”
张默林摇了摇头。
张文玲说:“这帮没心没肺的东西!最起码也该叫那个小保姆送点东西过来,看看你的情况!”
张默林说:“阿花还敢来呀,你把人家骂得狗血淋头,她见到你就发抖。以后不要骂那个孩子了,她也不容易,况且,事情和她也没有关系。要不是她帮我打电话给你,我死了你也不知道!”
张文玲说:“张文波这个没良心的也不来看看你,我都打过电话给他了!”
张默林说:“文波工作也忙,这段时间,家里出了些事,也够他烦心了的!”
他们正说着话,张文波笑着脸提着一兜水果走进了病房。他刚进来,张文玲就连珠炮般向他发起收去:“张文波,你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咱爸住进医院了你竟然那么长时间才过来!你难道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没有爸爸能有你吗,能有你的今天吗,我看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在你眼里,爸有多少分量,你考虑过吗!你心里只有那个狠心的老太婆,根本就不把爸的安危放在心上,你这样是会遭报应的!”
张文玲骂完了,痛快了,往那里一坐,自己啃起了苹果。
张默林觉得女儿有些过分,他说:“文玲,你这样说你哥也不对,你哥工作忙,你要谅解他!”
张文波挨了一顿臭骂,心里十分憋气,自己一屁股的屎都擦不干净,还要被自己的亲妹妹如此数落,他真想冲过去给张文玲一耳光。可张文波知道那后果,如果他那一耳光真要抽下去,他就玩完了,张文玲非把他撕了不可,打架耍泼张文玲是出了名的,她老公,当初的那个小流氓,在她的管教下,服服帖帖的,现在也成了开小超市的小老板了。
张文玲说:“爸,你住几天出院后就搬我那住吧。我养你!我担心你回去后被他们害死!”
张文波气得脸色铁青,他想逃离这个地方,可他不敢立马就走,否则张文玲更饶不了他。他真希望这个时候有谁会突然打个电话给他。他好借机逃走。他想起了宛晴那丫头两天都没和他联系了,他这两天晚上也没上网,也不知道她在干什么。张文波还真想找宛晴好好谈谈,把心里的不快向她倾诉倾诉。他在学校里的同事,好友厉凌云又出国去了,过几天才能回赤板大学。厉凌云也真是赶上他多事之秋出国,让张文波连个商量事情的人都没有。
张文波心里异常的沮丧,像吞进了几只苍蝇,胃里翻滚着,想吐。
张默林对张文波说:“你要忙,你就去忙吧,我没事的。”
张文波说:“今天没课,我在这里陪陪爸。”
张文玲白了他一眼:“这才像句人话!”
张默林说:“文玲,我还是出院吧,在医院里我待不习惯!”
张文玲咬了一口苹果,边嚼边说:“什么习惯不习惯,你这是在治病,你放心吧,你的住院费我们出,不要向老太婆讨!”
张默林顿了顿说:“文玲,你下午要是来,给我带点大蒜头来。”
张文玲说,“爸,你要大蒜头干什么?”
张默林说:“你甭管了,我有用。”
张文玲说:“那好吧,我不管,给你送来就行了!”
张文波看着父亲深陷的眼窝,他想,父亲真的是老了,老得让他陌生了,不敢相信了。
赤板出版社在这个浓雾天里有了某些人事上的变化。
老金上班后没见到李莉,有些忐忑不安。老金不知道和李莉见了面后怎么开口说话,在上班的路上,想了很多,可找不到合适的话语。李莉是个奇怪的喜怒无常的女人,他生怕一句话说不好,又要闹出许多是非来。
张婷婷上班后就打开了电脑,开始了她一天的工作。
上班时间过去快一个小时了,李莉还没有来。
老金的脸部肌肉渐渐松弛下来,她不来最好了,免得要诚恐诚惶地面对这个女人。
张婷婷笑了笑,挑起了话题;“金老师,你昨天晚上是不是干什么好事去了?”
老金一听这话,心里“咯噔”了一声,张婷婷好像话里有话。现在的年轻人肚子里隐藏不住东西,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口无遮拦,老金不知怎么回答她。
张婷婷见老金不说话,又笑了两声:“金老师是不是不好意思了呀?这有什么呀!说来听听,昨天晚上究意干了什么好事?”
老金说:“不要胡说八道,哪有什么好事,下班就回家去了!”
张婷婷有点不依不饶的架势:“金老师,做人不要那么虚伪,做了什么好事不要怕别人知道嘛。况且,现在男女之间的事情也不是见不得人的事!”
张婷婷越来越放肆,老金沉下了脸:“张婷婷,你给我闭嘴!”
张婷婷才不吃他那一套:“金老师,我没说什么呀,怎么,我哪句话戳到金老师的痛处了?”
老金浑身发抖。他推了推眼镜,眼睛里冒出了火。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小王过来了,她对老金说:“金老师,成总请你过去一趟。”
老金问:“成总叫我有什么事?”
小王笑笑:“你去了就知道了,成总没有和我说,况且,他和你谈什么事,怎么会和我说呢!”
老金想,这些小姑娘说话一个比一个冲,一点都不懂得尊重人,自己无论怎么样,都可以做她们爸爸了。老金立马站起来,匆匆地走出了办公室。
小王凑向张婷婷,两人嘻嘻哈哈地谈笑起来。
走到走廊上的老金听到了她们谈笑的声音,心里很不是滋味,他不知道她们的嘴巴里会说出些什么对他不利的言语。
老金走到成刚办公室的门口,很有礼节地敲了敲门。
成刚说了一声:“进来!”
老金诚恐诚惶地站在成刚的办公桌前,像老鼠见到了猫:“成总,你找我有事?”
成刚满脸堆笑,他连声说:“老金,你坐,你坐!”
老金就拉了个椅子坐在了成刚的对面,成刚越是对他客气,他就越觉得心慌。
成刚笑着说:“老金,你喝茶吧?”
老金摆摆手:“不喝,不喝,我刚喝过,刚喝过。”
成刚这才柔声细语地说:“老金呀,你看,你在出版社一干就是三十来年,是出版社当之无愧的元老了,你这么多年编出了大量的好书,为出版社做出了巨大的贡献,你是功臣呀!”
老金从没这样听成刚说过话,但这话受用,让他有些感动:“成总,我没做什么,没做什么,就是尽了一点绵薄之力,那也是我应该做的,我还得感谢出版社让我有了工作的机会。”
成刚笑了笑:“老金呀,你太谦虚了,你这种老黄牛的精神是值得出版社全体人员学习的,你是一个好榜样呀!”
老金感动之余,清醒了许多,他不知道成刚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成总,你别光顾着夸我了,找我有什么事你就直说吧。”
话说到这个份上,成刚也就托出了底:“老金呀!你应该早就有思想准备了吧,局里决定让你退了。这两天你就可以不用来上班了,可以办手续了。”
老金明白了,一切都明白了,尽管他是早有心理准备,可到了这么一天,他还是有些伤感,老金取下眼镜,抹了抹眼睛。
成刚说:“老金,流泪了?我知道你对出版社有感情,你就是退了,也还是社里的人呀,适当时候可以考虑反聘回来做编辑,发挥你的余热嘛!”
老金说:“是眼睛里进沙子了,没事,没事!”
这时,成刚的座机响了,成刚拿起了电话:“喂——”
电话里传来一个阴森森的声音:“成总,我病了,我请两天假一你同意吗?”
成刚听出了是李莉的声音,他的眉头皱了皱说:“你好好养病吧!”
说完,成刚就用力挂掉了电话。他又重新堆起笑容和老金说起了话,说着说着,成刚的寒毛一根根竖了起来,他这时才想起李莉诡异的声音,她的声音怎么会变得如此的阴森可怖呢?
梅萍又来到卧室的阳台上,浓雾稍微淡了些。但她也只能模糊地看到香樟树的影子,以及树下那个在钉箱子的女人。梅萍无法想象那个女人此时的表情,但她听到那沉闷的敲击声一声一声地破雾传来时,梅萍的心也随着沉闷的敲击声波动着。她怎么能这样,她怎么能这样无情地打破这个属于她的小王国的宁静?她是谁?她为什么会进这个家门,难道她是梅萍的报应?
梅萍突然想起,那也是一个雾天,一个女孩从四层阁楼的老虎窗摔下去的情景,那女孩像一只折断翅膀的大鸟,无声无息地掉落到地上,她下垂的头撞在了花盆的边上,裂开了个大口子,鲜血像潮湿的浓雾那样弥漫开去……梅萍闭上了眼睛,她不愿意多想那件事情。
梅萍从阳台上回到了卧室,把窗门紧紧地关闭起来,随后“哗”的一声拉上了窗帘。
窗门和窗帘把雾气阻挡在了室外,却阻挡不了那一声一声沉闷的敲击声。
李莉的目光无法穿透那浓郁的雾气。她被死亡的气息围困着,难于突围。
李莉好不容易重新把小狗点点的尸体装回木箱,然后钉好,她的体力渐渐不支了,是可怕的生活消耗了她的体质,她生命的能量也一点一点地消逝,李莉坐在了草地上,回忆着小斑点狗点点在一个个清晨和黄昏和她一起在花园里嬉戏的情景,那是她最幸福的时光。
小狗比人要懂感情,可这条有情有义的小狗却被无情无义的人杀了。
李莉已经流不出眼泪,她的眼中只有仇恨之火,在浓雾中无声地燃烧。
李莉在仇恨中站起来,再次埋葬了她心爱的胜过儿子的小斑点狗点点,然后铺好草皮,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怨恨之气。
仇恨有时也给人一种力量,可怕的力量。
是谁杀死了她心爱的小狗点点,又是谁把小狗点点的尸体挖出来,连死尸也不放过?
可见这个凶手的恶毒和人性的丑陋。
李莉走进了这幢死气沉沉的老楼。
她朝楼上走去的时候没有听到梅萍幸灾乐祸的钢琴声,去他妈的什么《欢乐颂》。
李莉路过二楼的时候从楼梯这边往客厅里瞟了一眼,梅萍不在那里喝茶,梅萍卧室的门也紧闭着。
阿花此时出门买菜去了。
楼里就她和梅萍两个人。
李莉突然产生了一个想法,朝梅萍的卧室走去。
她来到梅萍卧室的门口,呼吸声又在每一个角落里响起来。
李莉推了一下门,门纹丝不动。
李莉说了一声:“多行不义必自毙!”
卧室里一点声响都没有。
李莉这才走上了三楼。
李莉来到儿子张小跳房间门口时,愣了一下。她呆呆地在儿子张小跳的门口站了一会儿,然后推门走了进去。她站在儿子的房间中央,环视了一遍,儿子房间的陈设十分简单。
他的目光落在了儿子床边墙壁上贴着的几幅漫画上,李莉不知道儿子什么时候迷恋上了这些血腥的漫画。是的,那些漫画的内容充满了暴力和血腥,其中一幅漫画是这样的:一个年轻的武士用马刀砍掉了另外一个人的头,血光飞溅,那砍下的头飞在半空中没有掉落,年轻的武士嘴里喊道:“真爽!”
李莉心惊肉跳,她不相信自己的儿子会崇尚这些东西,没错,她已经发现了儿子心灵的成长,这一切都得归罪于张文波,是他破坏了他们和儿子之间的那种亲密关系!
李莉眼前出现了一个幻象:张小跳在一个夜里摸出了房间,他手中提着一把雪亮的武士刀,他来到了狗舍边,那时小狗点点正在沉睡,说不准还在做着和李莉亲昵的美梦。张小跳一手拉出了小狗,用武士刀割断了小斑点狗点点的喉管,他边割边说:“杀死你这只贱狗,你夺去了我的母爱!”张小跳杀完小斑点狗点点之后,狞笑着下楼,像个得胜的将军。张小跳把小狗的尸体塞进了冰箱,还从冰箱里取出一瓶鲜血般的果汁,喝了一大口,然后说:“爽呀!” ……
李莉疯了一样在儿子张小跳的房间里翻腾起来。
李莉翻遍了房间里的所有东西,没有找到张小跳的那把雪亮的武士刀!
她想,会不会是张文波让儿子干的,是他把匕首给了儿子,儿子不是用她想象中的武士刀杀死小狗的,而是用张文波的那把匕首!
李莉的目光落在了张小跳书桌的抽屉上。
那个抽屉上了一把小锁,李莉走出了房间,到楼下的工具房里找来了一个小扳手,然后又上楼进入了儿子张小跳的房间。
呼吸的声音一点一滴地穿透她的耳膜。
李莉变异的脸惨白一片。
她用小扳手撬开了那个小锁。没有任何思考就拉开了那个抽屉。抽屉里放着一个小盒子,那个小盒子是小跳五岁时她送给他的礼物的小盒子,十分的漂亮。上面还有许多卡通的图案。
李莉拿出了那个小盒子,她打开一看,小盒子里面的那个水晶玻璃球不知被小跳弄到哪里去了,小盒子里装的是一本日记本。
李莉清楚,儿子张小跳从小就有记日记的习惯,这当然要归功于那时她和张文波恩爱的夫妻感情,当初,他们不止一次地设计着儿子张小跳的未来。
李莉翻开了那个日记本,日记本里面空空的,连一篇日记也没有记下,只是在这个本子的扉页上写着这么一行潦草的字:“我如何结束这无聊的人生!”
李莉怎么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十岁的儿子怎么能写下这样的话?
李莉揉了揉眼睛,重新看了那一行字,每一行都是那么的真切!张小跳的暴力、孤僻、厌世……以前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这一切又是谁造成的?
就在李莉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听到身后传来冷冰冰的声音:“你有什么权利偷看我的东西?”
李莉电击般浑身哆嗦了一下,猛地回头一儿子张小跳站在门口,犹如从天而降。
张小跳的校服被撕掉了两个扣子,胸口敞开着,他的脸上有几道血痕,那是谁用手抓的!
张小跳的目光是冰冷锋利的刀子,割得李莉体无完肤。
李莉躲避着儿子张小跳的目光,手中的日记本“啪”地掉落到楼板上,她有点晕眩。李莉该如何面对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