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会杀个回马枪,我不懂,真的不懂。
掉落在沙滩的火把还在敬业地燃烧,照亮的小天地里,能看到细雪飘飘。
雪粒抱住了少年人的发丝、眼睫,转瞬又消融。
除去外界因素,只瞧这张脸,我能看脸下饭狂吃三大碗,连榨菜都不用。
若在平时,有帅哥去而复返和我搭讪,我会很高兴,但此刻我只想泪奔。
楚应予微微歪头,马尾轻扫过肩头,带着一丝懵懂,“在做什么。”
他说话时,有露出一颗小虎牙,我有被这张英俊至极的好脸给冲击到。
而且声音真好听啊,清脆的少年音,干净还让人浮想联翩。
可恶,好帅,真的好帅,太有欺骗性了这张脸!
舞蹈学院也不是没帅哥,但他帅得过分了。
刚刚宰人的时候还眼睛无光,浑身带着深不可测的深沉感,现在居然有一种清透简单的气息。
就像可可爱爱的邻家弟弟。
停下来,不是花痴的时候!清醒点,美丽的花有刺还有毒!他刚刚可是用我完全感知不到的剑术解决了一个人啊!就像棉花糖里包裹了一团刺,不能吃的!
内心在外貌与内在拉扯中,吧嗒,我双手一松,尸体身上拽到膝盖部位的裤子又掉落,我吞了吞干巴巴的喉咙,紧张又畏惧地小声回答。
“我、我要他的衣服裤子。”结巴的我,他不会以为我在对尸体大不敬吧。
“为何?”
“冷、对,我冷,他衣服干净还暖和。还是,我要加钱才能拿?”
救命,这不是加钱的问题,是要命。干杀手这行,长这么好看真的没问题吗?我把头埋得更低,对面的人再好看,都不敢多看。
耳边传来衣料摩擦的声响,我眼珠子转过去,楚应予已经从礁石上跳下来,利落地扒掉了尸体的衣物。
然后,少年把衣物往我这边递送。
这又是哪一出?我愕然,犹豫着没敢伸手去接,“啊……”
他将衣物往我怀里一塞,问道:“外衣不够是么。”
于是他又去扒,地上的尸体已经光溜溜了,就差把裤衩子也给我。
我赶紧接过衣服,往身上套,这下子从外表看,起码不会那么显眼了,就是不伦不类的。
楚应予从怀里掏出一根钢针,我以为他要化身容嬷嬷扎我。刚怯弱地往后退一步,他拉住我手腕扯过去。
不知是吓得,还是有些害羞,我心情紧绷地撞在了他胸膛,连忙又退后一点,对他一个劲地道歉。
少年不说什么,只是将我披散的长发挽起,用手指粗的钢针固定了。
哇,好精致的帅哥啊,还会盘发,我有点点喜欢。
随即,他又平静地给我整理了衣襟,把我腰间松垮的腰带给用力一束。仿佛肚皮里的一口气被箍住,我被勒得唔了声。
“疼?”
“有点紧。”看他这般平易近人,我竟是有些放松警惕,怪他长相优越!
不是!不能放松警惕!
内心在激烈地争斗着,我还是畏惧,这大概是食草动物对食肉动物的本能害怕?
少年比我高一个多脑袋,仗着身高优势,姿势生疏又亲昵地揉了揉我脑袋。
我瞠目结舌。
是要先安抚,然后一掌拍碎我的头盖骨?讲究个出其不意?
人帅手也好看,揉了我的脑袋后,这只修长的手顺着脸颊下来,有点小心地勾起手指,挠了挠我的下巴。
挠下巴!
他挠我下巴!还把这个动作做得可爱不轻佻,没让我感到被冒犯。
身上泛起酥酥麻麻的痒意,还有点舒服,我想躲不敢躲。可恶,看起来年纪轻轻竟然是个泡妹高手吗!这么会惹女孩子!
不知道眼下是什么个发展情况,在他眼前,我连跑都没勇气。
寂静的海滩上忽然有了脚步声,我循声望去,跑来一群江湖人,看上去正邪两派都有。
火把被他们插在岩石缝隙上,一个个刀枪棍棒舞动着,像是磨刀霍霍向猪羊。
粗略一数,十多个。
楚应予不再面无表情地逗我,将我往礁石后面一藏,只说了两个字,“等我。”
不是,小帅哥!咱俩不熟啊!这群人都是冲你来的,我大可不必受牵连!
蹲身抱头,我还是猥琐发育了。
那群人找不到天外仙客,就想干掉楚应予,就目前的信息来看,他应该是八重宫的第一杀手,毕竟威胁太大,所以要除掉。
而我最初推测,穿越的老伯想把一身本事交给楚应予,结果被我这个老乡截胡。
完蛋了,楚应予不会拿我开刀吧。他当时应该是昏迷的,有没有可能不清楚我截胡?
不行,风险有点大,还是要跑!必须跑!
畏畏缩缩地探头观察,发现这群人斗得脸红脖子粗的,火把的光飞来飞去。眼前飞沙走石,拳掌功夫打出的内劲堪比海啸山崩。
武侠逐渐玄幻化。
成为众矢之的的楚应予丝毫不慌,在密集的招式中腾挪走位,竟是精准无比地避开所有可见不可见的攻击。
那我不用担心他吧?虽然他神仙颜值,武功卓绝,刚刚算是救了我,还给我盘了头发,整理了腰带……
越想越觉得他是我理想型是怎么回事。
肚子又饿得发出闷响,又渴又饿,我看了一眼不远处的海水,这还是不能喝的。
心下叹气,我又开始四处张望找逃跑路线。
火光照不到的地方就很黑,趁乱摸走,应该问题不大。下定决心,我蹑手蹑脚地从大礁石后面翻滚到另一处礁石后。
心脏砰砰跳动,我紧张地摁压着胸口,缓和了呼吸后,用同样猥琐的姿势连跑几十米。
每一次换位置,都像是拼命。
在我孜孜不倦地跑路中,剧烈的打斗声被我甩在了身后。然而我还是天真了,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挪动的这点距离,只是别人一个轻功的工夫。
打架这种事怎么可能只在原地打呢,肯定还要借助场地各种发挥嘛。
运气差得抠脚,一柄斧头擦着我的后脑勺飞旋过来,我抱头匍匐在地,凉意从尾椎骨直窜脑门,一缕被削断的头发落在了我旁边。
这一刻心脏被拽紧,我看到几个人朝我这个方向过来了。
老老实实就在那一亩三分地打架不行吗!跑什么跑!又不是踢足球!
心里抓狂地哀嚎,我抱着脑袋缩成一团,想假装自己是块礁石。
这群人杀红眼了,根本没在意我这个小虾米。若不是躺在这里装死容易被误伤,我一定安详躺平。
原来又跑出一伙人,看起来还挺有正义感的,他们希望堂堂正正地打败楚应予,还说邪道中人仗势欺人,算不得好汉。
现在真的是大混战了,正派反派打一块,不再是群殴楚应予。
试图在这种大混战中刨个坑把自己埋进去,脚踝被猛力一扯,我啊地尖叫一声,只看到一个断了一条胳膊的男人拽住我。
他痛苦地缩着身体,好像是在求救。
先怕后呆,我虽然有迟疑,但还是手脚并用地爬过去,将这个受重伤的人拖到了安全的地方。
看他断裂处血淋淋的,我颤抖着,在惊慌中深呼吸,拿起旁边的匕首割裂自己宽大的裤腿,反正裤子也是扒的尸体的。
因为太过紧张,割了好几次才裂出一道口子,我干脆就着口子大力一撕。
“滋啦——”
裂帛声清脆,我正要给伤者缠上裤腿止血,他居然挣扎着用左手从怀中摸出一瓶药粉。
“啊?这是什么!”我小声且急促地问。
忍着疼痛,男人用低沉的声音压抑着说,“止血药。”
我胡乱点头,他的穿衣风格看起来是正派人士的样子,这粗略一观察。是个俊男啊,眼窝深邃,有着异域人的立体轮廓和硬朗的五官,可惜变成杨过,缺了一条右手!
手抖着接过瓷瓶,拔掉瓶塞,我嗅到一股清香,“请问这个粉末是直接倒吗?”
会不会产生酒精喷伤口的剧痛?我怕疼死他,可对方点点头,竟还能开玩笑,“怕疼死我呀?”
“……”
“姑娘莫怕,倒吧。”
我都在惋惜他的胳膊,他却面不改色地接受了残疾,我狠下心,将小半瓶药粉都撒上去。
男人一声不吭地受着,唯有脸颊的汗水显示着剧痛无比的苦楚。
“劳驾姑娘包扎。”
“哦哦!”
被提醒了一声,我先是冷静下来,对着自己的大腿练习了一下怎么包扎,免得我技艺不好,折腾到人家。
反复试了几遍,觉得可以了,我郑重道:“我要开始了!”
“呵呵,姑娘真可爱啊,无妨,我不怕疼。”
“……”
干、干嘛忽然夸人,而且一点都不油腻,被俊男夸让我不那么紧张了。
勉强包好,还系了个蝴蝶结,但很快这条裤腿就被血给浸染。外伤药没那么快发挥作用,他的血管那些肯定还在冒血。难道没有什么厉害的内功救一救?
男人背靠着礁石喘息着调理,我又看了眼外面的混乱,这打起来怎么没个休息的。
武侠小说里打三天三夜诚不欺我,吃喝拉撒睡都不重要了。
缩回脑袋,我又打量起身旁这个打坐的男人,虽然看着狼狈了些,但风姿不减,让我联想到战损妆这种稀奇古怪的事。
估摸二十多岁,比我大些吧?
还是很年轻的。
脸擦干净了应该帅气逼人,不行,不能欣赏帅哥了,得跑路。
拉回天马行空的思绪,我在人群堆里都看不见楚应予的身影,不知道是他蹦跶得太快,还是被干掉了。
如果真的没了,那张神颜未免太可惜。
“大侠保重,日后相见请我吃饭答谢吧!”
我好歹也是做好事了,所以不要脸地这么交代了一声,也不管这个俊男回不回我,就又弓着背爬出去。
“哎哟。”
忙着逃跑前进没注意到前方堵路,我手脚并用地爬着,撞在了一双腿上。
心头一凉,眼珠子往上转,我抬头看到默不作声的楚应予。
他右手上握着一柄剑,左手夹着好几枚我认不出的暗器,可能是别人袭击他,但是被他拦截住的。
打打杀杀的声音还有,但显然这个被围剿的像是脱险了,那群人就没注意到关键人物不见了?
把暗器随手一丢,少年用剑锋挑起我的下巴,与此同时,那位被我帮了一把的青年也捂着伤口出现了。
青年的手应该不是楚应予砍断的,他眼里没有流露仇恨,而是闪过一丝惊讶与担忧。
我大气不敢出,一动不动的保持着仰头的姿势,这把剑有多锋利我是见识过的。脖子皮肤被冷铁触碰的感觉让我浑身发冷,细雪落在剑身上,更是冻得刺骨。
“放了这位姑娘。”
当青年为我说话时,我心底是很感动的,但更多的是恐惧。大哥你的手都断了一只,重伤之下打得过对方吗!
楚应予看也没看那位俊男,只语调平稳地说:“你怎么跟别的男人跑了,不是让你等我么。”
我:“……”
什么头冒绿光的霸总发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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